-14-

他始终都在看着。

虽然之前一直都只是沉淀在脑海里的思想，却好像从头到尾，那个人的感官想法，统统都拷贝给自己一份。

御堂筋的存在，对石垣是一场意外，全都是意想不到的发展，以至于最后的告白，都是兀突地蹦出来，一颗向他弹落的心，被稳稳地接住了。

本该安心的，御堂筋总能将想要的东西抓得那样牢。

托在他单只手掌上的心，却总好像在晃动，摇摇欲坠的样子，时常停在边缘地带。石垣抬手去挡，自然不希望那颗心掉下去，自己身上散发的光和热一层层朝着御堂筋飘散，环绕在周围。以为这样便可以，但是看着他的表情，好像总瞪着手心皱眉，偶尔会有一丝丝的喜悦，也被掩盖在这看似苦恼着的表情之后。

是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是不是不想要这样的对待。

在恋爱这件事上，石垣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也会笨得好笑。

御堂筋是个直截了当的人，只不过他通常并不能理解那些或许正常的情感。他待人接物的方式其实是很简单的，或许他也只想要简单明了，算得清楚的相处模式。或许和他相似的思考习惯，行为选择，更容易被接受，他也更喜欢。

这都是那个人的想法。

石垣正在路上走，冬天的早上太阳都没上升，暗蒙蒙的天，刺骨的寒意，总能让人清醒起来。

自己由一路下来那个人的各种疑虑积淀而生，所做的行动总会不自主地朝着那个方向进行，本人的思考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和御堂筋一块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他轻蹙眉或是不明就里发愣的表情，却是和对待常人无异的坦然模样。虽然这是石垣乐于见到的状况，却总好像不对劲，如果是正确的行为，应该并不是这样的。

昨晚御堂筋睡着以后，自己还醒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他就那样躺在自己身边，很普通地闭上眼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摸摸，眼皮突然颤抖起来，以为是要把他吵醒，才赶紧缩回了手。撑住脑袋侧躺着端详，他睡得熟，呼吸平稳身体却一动不动，连胸口的起伏都轻微得不明显，放松了睡着的应有姿态不该是这样。

突然察觉到，一直以来缺了什么。

他的直呼其名，他的犹豫不自在，他的不正常行为，才是正确的特殊性，只有在能够放松下来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心情，这并不是值得疑虑，或是需要逃避的事情。

面对那个人，被那个人温柔对待的时候才会摆出的表情，对自己却只有言语上表面上的承诺。那个人软弱了，自己还远远不足够。

都是不对。

走得漫无目的，等到太阳照到自己身上，背后渐渐热起来。

御堂筋总是发冷，除非车骑得久，那是会从头到脚都在跃动着发热。其他时候，都是石垣靠近他身边，感受他身上的凉意，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现在只有一个人，好像温度就凭空多出来了，叫他有些不知所措，放慢了脚步阳光在晒，加快了脚步体内升温，怎样都错。

他穿的不算厚，围巾和手套都没带，却唯独张嘴吸进冷气的瞬间，喉咙有些发凉。

为什么从来不觉得冷呢？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

人总是有一定的惯性，不管绕几个弯道，停停顿顿多少次，最后都会回归到熟悉的地点。

实验室里没有人在，那个躺椅似乎已成定义般地摆在靠南的窗户边，太阳光一点不漏地透过玻璃照上来，椅面和石垣的手同样热，一模一样的温度，并不是石垣所需要的，他也没有坐上去。只是顺着光的方向看往源头，太阳高挂在天空，并没有因为隔着道玻璃就不那么刺眼，叫石垣眯起双眼。

玻璃是透明的，纯净的，所以才能充分地被光透过，恰如御堂筋纯粹的心。

向往，崇拜那份纯粹，自己所不能拥有的，才开始注意起来，开始在意起来，开始记忆起来。

一模一样的态度，他不会觉得恶心，不会刻意排斥，却未必需要。

而差异性的内容，他犹豫，却还是接受下来，每次总表现得不在意，表现得不喜欢，依旧拿了过去。

走廊传来的铃声，石垣想起来御堂筋今天下午的考试，他也在学校的某个角落。

开始朝着记忆中的方位走过去，石垣的实验室和御堂筋的教室有相当一段距离，专业不同年级也不同，要从这栋楼走出去，再穿过几片绿化地带，才能到达。他的脚步有些急促，早上出门完全是一时混乱所做出的选择，可以说是冲动地跑了出去，早饭没有吃，到了至今也自然错过了午饭，先前一路漫漫地前进完全没有感觉，现在反倒觉得肋骨部分抽搐着发疼。石垣蹙眉，却没有放慢速度。

走廊对面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因为高瘦看起来更加不稳当，大衣的扣子没完全系好，围巾也是胡乱地两条搭在肩膀处，脖子拼命地朝里缩。距离过远看不清楚，头突然朝前倾了一下，好像是在打喷嚏，又抱起了胳膊，腰更加弯下来。

急急忙忙走到他前方，似乎没有看到自己，撞了个满怀。

“石……垣……”

御堂筋主动将头靠过来，额头抵在肩膀传来的温差，石垣忍住没有发颤，手放在他的背上，果然还是冷的，身上的温暖气息好像终于找到了目标，开始四面八方朝着御堂筋包裹过去。

御堂筋向前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贴住自己，石垣也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他将话说完，或是将某个词说完整，视线朝下，却似乎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虽然昏过去，眼皮轻微地颤抖着，平缓的呼吸带动着胸口的起伏，身体也因为重力自然下垂，刚刚被冻得僵硬而机械式的走法也完全看不出迹象，好像睡着了一般，十分正常的安详姿态。

石垣的表情看不出心情，走近一步，将御堂筋搂住。

画面看起来那样自然，就好像石垣紧紧环抱着御堂筋，御堂筋放松的身体倚靠着石垣，如同彼此都被彼此需要一般。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