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

“找不到……”

在石垣试图把地板掀起来之前，御堂筋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再丢三落四也不会掉到地底下去，话说你到底找不到什么东西，还有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找啊！”

“我的笔记本。”

石垣提起来，御堂筋才发现，这家伙平时随身携带总不离手的那本硬封皮书，现在好像并没有拿在手上。

“一本书而已，从第一天开始就在那里看，看到现在还没翻几页，掉了也好，刚好免了你装腔作势的恶心样子。”

“那可不是人界的东西。”石垣趴下去看向御堂筋的床底，被他一脚踩住头，捏住他的脚腕使劲往上举，再挣扎就收紧，快要捏碎的力道，“那本里记录了我复活过的灵魂，在我有需要叫他们，或是等到下一次死亡去接收灵魂的时候，它都是必需品。”

“那更加好啦——！”御堂筋咯咯笑起来，腿踢了几下却没能挣脱，“这样总算也轮到你这个恶魔失去力量……”

床底下自然也没有那个东西，石垣借助拽着脚腕的力跃到御堂筋床上。

“你替我一起找。”

“凭什么！”御堂筋往床头退了一步，又挪了一步，“这可是恶魔汲取灵魂的道具，我不去毁掉已经是奇迹之外的事情了，还想要我帮你找回来，做梦吗？”

“这不是好事情，对你对我都不是。”石垣说这话时，显得有点紧张，“笔记本如果被其他人捡到也就罢了，如果被恶魔得到，这些灵魂就能够任由他掌控，或者在下一个灵魂要被我回收之前还遗落在外，笔记本就会失控，届时那些灵魂也会暴走。相比之下，还是在我手里稳妥。”

御堂筋衡量了片刻。

“你上次拿着它，还记得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御堂筋的长枪武器是从不离身的，睡觉时候也会摆在床的内侧，明明是长到垂手就能拖地的程度，走路的时候却始终举着，还好木质的细棍算不上太重，偶尔滑出一点，也很快抓住中间位置。

“变长了。”

之前枪头被折断过，又重新削了一个尖角出来，理论上要短一大截，现在看来却没什么差别。

“它自己会长。”御堂筋前后摆着胳膊，“总是理想的长度。”

“也有魔力，是和那个十字一样，其他人留给你的？”

“不。”

原本粗糙的表面，在日复一日的手握动作下也变得平滑起来，再捏紧也不会被扎疼。

“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的时候。”

“怪不得力量没有变弱，我还以为和另外一个一样，造不成多大伤害的。”

“对你是造不成什么。”

“我不一样，说过了，你的，我不怕。”

石垣说这话的语气平静地令人气恼，虽然明知作用不大，御堂筋还是调转枪头，朝后石垣的位置刺过去。

“啊呀！”

他叫了一声。

“不是不怕吗？装模作样。”

反正是在演，御堂筋也懒得去看，把枪拔出来又转回前方。

“这就是你记忆里的最后一个地方？”

石垣指引的道路通向一个山洞，深处有一个迷你水潭，从上方的小洞滑下极细的水流，在地面冲击出一个凹坑，大约也就一个手掌深度。

“听说这里原本有恶魔驻扎，想来看看有什么有用的遗留物，结果反倒得不偿失。”石垣苦涩地笑笑，“来这里的时候还带着这本书，再回去到第二天早上就发现不见了。”

“那就该从这一带找起来。”

御堂筋转动了一圈长枪，变出几个光球，把洞穴给照亮。

“喂，这可是你自己的东西，用起在我房间的探索程度来。”

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发现石垣只是站在一边朝着地面四处张望，不免有些不满。

一直习惯捧书在胸前的手，现在也盖在那个位置，再次蹲下来细细寻找的时候，才不太习惯一般地握紧再松开。

“这里应该没有。”

光球在各个地方打转，那本书也不是什么体积极小的东西，照理一眼就能看见。不过御堂筋连那片水潭都找过了，还是没有书的影子。石垣则是拿手贴在洞壁上沿着方向一路摸过去，走到水流的出口才停下来，盯着水柱和岩石中间的缝隙看。

“你会把东西落在那种地方？”怎么看都不是在用心找的样子，御堂筋实在容易发怒，“你不想要，我们大可以回……”

“哦！”石垣把手指探到洞眼里，再用手掌盖住整个口子，不让水从里面流出来，“应该就是在这里。”

“啊？”

御堂筋还不明就里，石垣朝着水潭变出一团火，把水给烧干了。地面连带着墙壁突然震动起来，凹地正中央出现一个供两个人通过的洞，石垣点点头，示意御堂筋先下去。

原以为就是个浅坑，真的跳下去以后速度却越来越快，脚始终不着地，御堂筋正在思考有什么漂浮或是飞翔的魔法，身体突然停顿在半空中。

“差点忘了告诉你。”将光球顺着胳膊的方向移过去，照出石垣和他的黑色翅膀，“这个洞有点深。”

长枪直接朝着他的脸刺过去，被石垣歪头躲过，只在脸颊那边擦出一道血痕。石垣将那条红色抹去，挥动了翅膀停到洞底，才松开了御堂筋的手。

“你知道在这里。”

不等石垣降落下来，御堂筋就拿枪指着他的胸口，朝上捅两下，石垣赶忙再上升一段距离。

“我是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拿走我笔记的恶魔。”石垣有些苦恼地皱眉，也不再笑，“我一个人恐怕对付不过来。”

“恶心。”

御堂筋把长枪收回来，凭借着微弱的光找到通道的入口走了进去，石垣也跟在后面，收起了翅膀，却依旧是红瞳尖角的原来形貌。

“恶魔却要依仗死敌的帮助，恶心。”

“我可从没把你当作过敌人。”石垣急于否认这一点，“至于寻求帮助倒是真的，这次回去，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你去死就是对我最大的回礼啦！”

狭窄的通道里，怪叫的话语造成回音，震动两者的耳膜。

“当心。”

石垣抓了下长枪末端又松开手，借着那一丁点惯性，御堂筋没有继续向前迈步。低下头，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左右只有从侧壁探出的极窄的道路，大概就是一个脚掌那么宽。试着朝左边迈出一步，身体已经朝着前方飞起来。

“快放手。”御堂筋的手指嵌到石垣掌背，没有施加过魔法的伤害，起不到作用，“我不需要你来协助。”

“是我叫你帮忙的，不能在这种地方白费力气。”

再越过一道岩壁，才总算到了视野辽阔的地方，御堂筋站稳以后挥舞了长枪，几个光球朝四面八方散射过去，把一整片洞穴都照亮了。

“然后，你的书呢？”

石垣指指平地的另一头，一个身形比两者都大好几倍的恶魔正坐在石椅上，那本熟悉的硬封皮书正被他的一根手指压着，应该是对突然出现的光线打扰了睡眠这件事相当不满，庞大的身躯从不知那个部位发出低沉的吼音。

御堂筋的表情显得兴奋起来，咧开嘴，那颗刻着十字的牙齿也露了出来，握着长枪的手愈加收紧，似要嵌到木头里。

“他不太好对付。”

石垣试图让御堂筋缓一缓再计议。

“是恶魔就该被斩杀，流汗流血都无所谓。”

御堂筋晃动着身体，越过石垣举起的胳膊，抓着的是长枪的末端，倒提着径直向前冲过去。

“我可是不管发生什么，都只关注这一件事的啊！”

他都这么说了。

石垣也只好张开翅膀飞到空中，盯往恶魔手里捏住的书。

手又习惯性地放到胸口位置，和眉头一起皱起来的，还有心脏附近被抓起来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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