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壁燈只開了一盞，昏黃的光把長椅照出一小片暖色。

漣坐在左邊，身上還濕著，黑色泳褲貼著大腿，熱氣混著氯水味在狹窄空間裡蒸騰。

顧清寒坐在右邊，隔了半個人的距離，背挺得筆直，極黑的長髮從肩頭垂到腰窩，像一道不肯融化的夜。

「學姐，剛剛那段蝶式妳覺得怎麼樣？」

他側過頭問，語氣懶洋洋，卻認真得像在等老師打分數。

水珠從他耳際滑到下頷，再順著喉結滾進鎖骨凹陷處。

顧清寒的視線本來落在前方牆壁，卻被那滴水牽著走，耳尖一點一點染上淡櫻色。

「節奏很穩。」她聲音仍是冷的，卻比平常低了半度。

漣低笑一聲，胸腔震動，帶著水汽的熱氣撲過來。

他沒再說話，只是自然地把左臂搭在椅背上，手肘離她肩頭只有不到十公分。

距離瞬間被壓縮，空氣像被擰緊的濕毛巾，一滴一滴往下淌。

顧清寒的指尖在膝上收緊，裙襬被捏出一圈細褶。

她聞得到他身上的味道，氯水、薄荷、還有剛運動完的雄性荷爾蒙，燙得過分。

耳尖的紅一路燒到頸側，她別過臉，假裝看牆上的泳隊海報。

漣忽然站起身，聲音啞啞的：「我先去沖個澡，學姐等我一下？」

腳底的水還沒擦乾，地磚又濕又滑。

他才邁出一步，重心猛地一歪。

顧清寒只來得及抬眼，就被一股帶著水汽的力道撲倒在長椅上。

「嘶！」

漣單膝跪在椅沿，雙手緊急撐在她頭兩側，掌心壓得長椅微微下陷。

兩人之間不到五公分。

他全身的水瞬間滴到她襯衫上，冷熱交錯，布料貼在皮膚，透出內衣的淡色輪廓。

顧清寒睫毛顫得厲害，瞳孔卻被他近在咫尺的臉填滿，喉頭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漣垂眼看她。

極黑的長髮散在椅面，像墨汁暈開；鎖骨因為急促呼吸而起伏；領口第一顆扣子不知什麼時候崩開了，露出一小片冷白。

他喉結滾了滾，眼底那點笑意忽然變得危險。

然後，他低頭，輕輕吻了下去。

沒有試探，沒有給她反應時間。

唇貼上她微涼的唇瓣，帶著剛游完泳的熱度，一下就撬開她緊閉的齒關。

顧清寒整個人瞬間僵直，指尖死死抓住他手臂上的水珠，卻沒推開。

腦子裡「嗡」地一片空白，只剩下氯水味、薄荷味、還有他舌尖掃過上顎的溫度。

三秒，還是五秒？

漣退開一點點，鼻尖還抵著她的，聲音低得只剩氣音：

「……抱歉，沒站穩。」

可他沒起身，掌心還撐在她耳側，熱氣繼續往她耳廓裡鑽。

顧清寒的睫毛抖得厲害，耳尖紅得透明。

她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一聲細細的、幾乎聽不見的氣音：

「……漣。」

像冰湖裂開的第一道縫。

漣聽見了，低笑一聲，這才慢吞吞地撐起身。

他站直時，又故意讓一滴水從下巴滴到她鎖骨凹陷處，濺開細小的水花。

「我去洗澡，學姐……等等我。」

他轉身走向淋浴間，背影濕漉漉的，像一頭剛上岸的獸。

門關上，水聲嘩啦響起。

顧清寒躺在長椅上，半天沒動。

指尖還殘留著他手臂的溫度，唇上也像被烙了印。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被吻得微腫的唇，耳尖的紅一路燒進領口。

冰山裂了。

而她，竟然沒有想把它凍回去。

淋浴間的水聲停了不到兩分鐘，門被推開。

漣走了出來，換上了乾淨的白T與灰色運動褲，頭髮還在滴水，用毛巾隨意擦了兩下，就這麼半濕著走過來。

他身上那股濃烈的氯水味被熱水沖淡了些，卻多了一種剛洗完澡的清冽，混著一點淡淡的柑橘沐浴乳香，乾淨得讓人頭暈。

「走吧，學姐，我送妳回宿舍。」

他語氣自然，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卻在說話時把毛巾往肩上一甩，露出一截鎖骨，水珠還掛在上面。

顧清寒已經坐直了，襯衫最上面那顆扣子不知何時被她重新扣好，極黑的長髮也理回了肩後，只是耳尖的紅還沒完全褪。

兩人並肩走出游泳館。

夕陽已經西沉，天邊剩下一抹深橘，風帶著初夏的暖意，吹得她裙襬輕輕貼住小腿。

一路無話，卻安靜得過分，連腳步聲都像踩在同一拍子上。

快到女生宿舍大門時，路燈一盞盞亮起。

顧清寒停下腳步，轉身準備說再見。

「那我……」

話沒說完，手腕忽然被扣住。

漣力道不大，卻不容掙脫，直接把她往懷裡一帶。

顧清寒踉蹌一步，撞進他胸口，鼻尖撞上還帶著水汽的鎖骨。

下一秒，他低頭，吻了下來。

這一次沒有意外，沒有藉口。

唇貼上她的那一刻就深深地、毫不客氣地撬開她，舌尖直接纏上去，帶著剛洗完澡的熱度與柑橘香。

顧清寒的背抵上宿舍外牆的柱子，後腦被他掌心護著，退無可退。

她睫毛顫得厲害，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T恤下襬，卻沒有推開。

吻持續了整整十分鐘。

從輕輕試探，到深深掠奪，再到最後帶著一點懲罰似的吮吸她的下唇。

漣的呼吸越來越重，手臂收得死緊，像要把她整個人揉進骨血裡。

顧清寒被吻得腿軟，膝蓋微微發顫，極黑的長髮被他手指穿過，散在肩後，像潑灑的墨。

終於，他退開一點點，鼻尖還抵著她的，聲音啞得要命：

「晚上電話，好不好？」

顧清寒喘得極輕，唇被吻得紅腫，眼神卻暈得像蒙了一層霧。

她沒說話，只是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漣低笑出聲，拇指擦過她被吻得微腫的下唇，像是確認印記。

然後他鬆開手，後退半步，衝她揚了揚手機。

「乖乖回宿舍，我看著妳進去。」

語氣懶散，卻帶著藏不住的佔有欲。

顧清寒轉身時，腳步有點虛浮。

極黑的長髮在背後晃出一道慌亂的弧線，耳尖紅得快滴血。

她走到宿舍門口，回頭看了一眼。

漣還站在原地，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嘴角勾著那種勝券在握又溫柔的笑。

他對她比了個「電話」的手勢，轉身離開。

背影乾淨、挺拔，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只有風裡殘留的那一點柑橘與氯水味，

從今以後，變成了只屬於他的味道。

顧清寒進了宿舍電梯，靠在牆上，指尖無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還燙。

心跳聲大得整個電梯都在迴盪。

她閉上眼，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在反覆刷屏。

完了。

宿舍熄燈後，整層樓只剩走廊盡頭的應急燈在閃。

顧清寒剛洗完澡，頭髮還濕著，披在睡衣外套上，像一層黑亮的絲綢。

她躺在床上，手機螢幕在黑暗裡亮起，來電顯示只有一個字：漣。

她接起，聲音壓得很低：「喂。」

那頭先傳來一陣極輕的呼吸，像剛做完什麼劇烈運動後的餘韻。

然後是他的聲音，低沉、啞，帶著一點笑，卻不再像白天那樣溫柔地收著邊。

「學姐，還沒睡？」

語尾故意拖長，像舌尖掃過她耳廓。

顧清寒把被子拉高了點，蓋住下巴：「……快了。」

「那不行。」漣的聲音忽然沉下去，變成氣音，「我還沒聽到妳說想我。」

她指尖在被子上收緊，沒說話。

電話那頭安靜了兩秒，接著是他極近極近的呼吸，像整個人貼在話筒上。

「清寒。」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加學姐，尾音滾著熱氣，「今天吻妳的時候，妳腿在抖。」

顧清寒瞬間屏住呼吸，耳尖在黑暗裡燒起來。

她想說「你亂講」，卻只發出一聲極輕的氣音。

漣低笑，聲音像從胸腔深處滾出來，帶著明顯的侵略感：

「我現在閉上眼，都是妳靠在牆上，唇被我吻得紅腫的樣子。」

「……別說了。」她聲音很小，卻啞得不像自己。

「不行。」他語氣懶散，卻不容拒絕，「我想聽妳喘。」

顧清寒把手機拿遠一點，像這樣就能逃開那股壓迫感。

可下一秒，他聲音更低、更黏：

「學姐，把手放胸口，告訴我，心跳多快。」

她沒動。

漣等了三秒，輕輕「嘖」了一聲，像是遺憾，又像是預料之中。

「不聽話？」他笑了一下，聲音忽然變得危險，「那我明天當面驗。」

「……你敢。」她終於開口，卻只換來他更重的呼吸。

「我敢的事多了。」他語氣像在吻她耳垂，「比如現在，我就很想聽妳叫我的名字，不是學長，是漣。」

顧清寒咬住下唇，幾乎要把自己掐進棉被裡。

電話那頭安靜下來，只剩他規律又沉的呼吸，像故意留給她掙扎的空間。

十秒後，她極輕極輕地吐出一句：

「……漣。」

那頭明顯停頓了一拍。

緊接著是漣滿足的低笑，啞得要命：

「乖。」

他只說了這一個字，像獎賞，又像蓋章。

又過了半分鐘，他聲音終於恢復一點平靜：

「睡吧，晚安。」

電話掛斷，嘟的一聲。

房間瞬間安靜得可怕。

顧清寒把手機扔到一邊，仰面躺在床上，黑暗裡只能聽見自己心跳聲。

咚、咚、咚，像要從胸口撞出來。

她抬手按在左胸，指尖隔著睡衣都能感覺到那股失控的震動。

然後，耳尖到脖子，一路紅了個徹底。

她把臉埋進枕頭，極黑的長髮散了一床。

被子裡悶著聲音，細得幾乎聽不見：

「……神經病。」

可嘴角卻不受控制地翹起來，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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