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兩點，外語系大樓安靜得過分，走廊盡頭的落地窗灑進一片冷白光。

漣原本只是想抄近路去福利社，卻在轉角停下腳步。

那女孩站在飲水機旁，低頭看手機。

黑長直像一匹最上等的綢緞，長度直達腰下三公分，髮尾乾淨得沒有一根分岔。

膚色白得幾乎透明，鎖骨線條清晰得像用刀刻出來。

她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灰百褶裙，身形纖薄，胸前平得過分，卻偏偏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氣質，像從黑白電影裡走出來的舊時代貴族小姐。

漣靠在牆邊，視線從她細瘦的腳踝一路往上，胯下那根不爭氣的東西直接硬了，以示尊重。

他轉頭，攔住旁邊一個正在啃吐司的外語系男生：

「那個女生，誰？」

男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眼睛瞬間亮了：

「靠，你也看上我們系花了？」

「說。」漣語氣懶，卻帶著壓迫感。

男生立刻招了：

「顧清寒，大三，外文系系花。

身高169，體重45kg左右，A罩杯都不到，但氣質直接封神。

鋼琴十級、法語能直接上台演講、英文辯論賽三連冠。

性格冷得像冰山，拒絕人從不給面子，

目前有個交往兩年的男朋友，中文系的學長，叫周屿，學生會副會長。」

漣挑眉，指尖轉著打火機：

「拒絕過多少人？」

男生苦笑：「數不清了。有人送999朵玫瑰被當眾退回，有人告白時下雨她連傘都沒借，直接走人。」

「那周屿呢？」

「據說是高中就認識的青梅竹馬，顧清寒只對他笑過。」

漣低笑一聲，把打火機收進口袋。

「謝了。」

他拍拍男生肩膀，徑直往飲水機方向走過去。

顧清寒接完水，轉身要走，卻發現路被擋住了。

漣單手插兜，另一手拎著她的水杯蓋（不知什麼時候順來的，語氣散漫：

「學姐，蓋子掉了。」

顧清寒抬眼，目光冷得像冬天的湖面，

聲音也淡淡的：

「謝謝。」

她伸手去接，指尖卻被他故意擦過。

那一瞬間，她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

漣把蓋子遞給她，順勢自我介紹：

「體育系，漣。」

顧清寒點頭，禮貌而疏離：

「顧清寒。」

說完就準備繞過他離開。

漣卻側身擋住去路，笑得痞氣：

「學姐，我對法語很感興趣，能加個LINE請教嗎？」

顧清寒看了他兩秒，語氣平靜：

「我有男朋友。」

語氣不重，卻像一道冰牆。

漣低笑，絲毫不退：

「我知道，周屿學長嘛。

我只是想學法語，又沒想當你男朋友。」

他故意把「男朋友」四個字咬得很輕，卻讓顧清寒的指尖頓了一下。

最後她還是掏出手機，掃碼，

動作優雅得像在簽一份合約。

漣加上她時發現備註欄是空白的，頭像是一張黑白鋼琴鍵特寫。

他抬眼，對上她冷淡的視線，笑得意味深長：

「那就麻煩學姐了。」

顧清寒收起手機，轉身離開，背影挺得筆直，

黑長直在冷白燈光下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漣靠在飲水機旁，看著她消失在走廊盡頭，

低頭打了個「已新增朋友」的勾選，

把手機扔回口袋。

冰山嗎？

那就慢慢化。

午後陽光灑進宿舍窗台，漣靠在床上，手機螢幕亮著顧清寒的頭像。那張黑白鋼琴鍵的特寫，看起來冷清得像她本人。他手指在鍵盤上停了兩秒，敲出一句簡單的訊息。

「學姐好，我是漣。關於法語，有問題想請教。」

發送後，他把手機扔到一旁，起身去沖個澡。熱水沖刷著後頸的疲勞，他腦子裡閃過她那天在走廊的背影，黑長直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像一幅不讓人碰的畫。

手機在浴室外震動了兩下。漣擦乾頭髮，裹著浴巾走出去，拿起一看。顧清寒回得簡短：「嗯，請說。」

他低笑一聲，坐回床上，開始打字。

「我想學一些基本問候語，怎麼說『你好』和『謝謝』？」

訊息發出沒多久，她回來了：「Bonjour 和 Merci。」

漣盯著螢幕，想像她敲字時那張淡漠的臉，指尖在鍵盤上輕點，毫不拖泥帶水。

「學姐教得真快。那『再見』呢？」

「Au revoir。」她的回覆還是那麼乾脆，像在完成一項任務。

漣沒急著追問更多，補了一句：「謝謝學姐，晚安。」

「晚安。」她回得更快，這次甚至沒加標點。

他把手機反扣在床頭櫃上，躺下去時嘴角勾起一點笑。冰山不是一天化的，融起來自然也得慢慢來。窗外夜風吹進來，帶著點夏末的涼意，他閉眼前腦子裡還停在她黑長直的髮尾，腰下三公分的長度，剛好夠纏在手指上轉一圈。

隔天早上，漣在泳池邊熱身時，手機又震了。他擦了把汗，點開LINE。沒新訊息，但他主動發了過去：「學姐早，昨天的問候語我練了幾遍。能教我怎麼發音嗎？」

過了半小時，她回：「Bonjour [bɔ̃ʒuʀ]，Merci [mɛʀsi]。」

聲音記號看起來專業得像課本，他想像她彈鋼琴時側編低馬尾的模樣，露出那截冷白頸線。

「謝謝，學姐的解釋很清楚。」他加了個笑臉表情。

這次她回得慢了點：「不客氣。」

漣沒再追，收起手機跳進水裡。水面破開的瞬間，他心想，這才剛開始，總有一天她會多說幾個字。

下午課間，漣在福利社買飲料時，又發了訊息：「學姐，『我很高興認識你』怎麼說？」

顧清寒這時可能在上課，回覆來得晚：「Je suis ravi de vous connaître。」

他低頭笑出聲，敲回去：「Je suis ravi de vous connaître, 清寒學姐。」

她的回覆停頓了很久，只有一個「。」

晚上宿舍燈光昏黃，漣翻著手機，看著聊天記錄從問候語慢慢多起來。他沒急，發了最後一條：「學姐，明天有空嗎？想當面請教發音。」

螢幕亮了又暗，她沒回。漣把手機丟到一旁，閉眼睡去。冰山融化的第一步，就是讓水滴進去，一點一點。

第二天中午，訊息終於來了：「下午三點，圖書館二樓自習室。」

漣挑眉，起身換衣服。總算，有了開始。

下午三點，圖書館二樓的自習室冷氣開得很足，窗邊的冷白日光被百葉窗切成一條一條，落在長桌上。

漣提早十分鐘到，手裡拿著一本從櫃檯隨手借來的《基礎法語會話》，旁邊還放了一瓶沒開封的冰礦泉水。他穿著簡單的白T與灰色運動褲，頭髮因為剛洗過還帶著一點濕意，乾淨得過分。

顧清寒三點整出現。

她今天把極黑的長髮側編成低馬尾，垂在右肩，髮尾掃過鎖骨，像一匹最上等的墨緞。白襯衫紮進高腰灰裙裡，腰線細得驚人，領口最上面那顆扣子扣得嚴實，連一點鎖骨都不露。她走到漣對面，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安靜得像一陣風。

「學長。」她先開口，聲音淡，卻把「學長」兩個字發得清晰。

漣把礦泉水推過去，瓶身已經冒水珠：「先喝一口，外面很熱。」

她沒拒絕，拧開瓶蓋，小口喝了一口，喉頭輕輕滾了一下，又把瓶子放回原位，瓶蓋擰得比之前更緊。

漣翻開書，指尖點在第一課：「我真的想學發音，昨天自己練，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說得認真，睫毛低垂，語氣裡一點調笑都沒有。

顧清寒看著他，目光停在他放在書頁上的手指上。那雙手修長，指節分明，卻因為常年抓水而有薄薄的繭。她忽然覺得那雙手如果按在鋼琴鍵上，大概會很有力。

接下來四十分鐘，漣真的像個好學生。

他重複跟讀「Bonjour」「Merci」「Comment allez-vous」，每錯一次就自己皺眉再來一次，偶爾抬眼看她，像在確認自己有沒有進步。

顧清寒起初還只是冷淡地糾正發音，後來聲音不知不覺放軟了一點，甚至主動拿筆在書邊寫下注音符號，筆跡乾淨俐落。

「你舌尖要再往前一點，像這樣——」

她示範「r」的顫音時，第一次主動傾身靠近他。

漣順著她的動作，認真模仿，呼吸裡帶著淡淡的薄荷味，混進冷氣裡，悄悄鑽進她鼻尖。

顧清寒忽然意識到距離太近，耳尖微不可察地紅了一下，卻沒退開，只是把書往自己這邊拉了半公分。

四點五十，自習室即將關燈。

漣把書闔上，抬頭看她：「今天謝謝學姐，我明天還想繼續。」

顧清寒把筆放進筆袋，動作優雅，聲音仍是淡淡的：「可以。但我下週有辯論賽，時間可能不固定。」

「沒關係，我等妳。」他笑了一下，乾淨得讓人移不開眼，「我游泳的時間很彈性。」

她站起身，側編的低馬尾在身後輕輕晃了一下。

漣也站起來，比她高了快一個頭，影子把她整個罩住。

「我送學姐到公車站。」

「不用。」她拒絕得很快，卻在轉身那一刻補了一句，「……謝謝。」

漣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黑長直在冷白燈光下晃出一道筆直的線，像一把不肯彎的劍。

當晚十點，顧清寒回到宿舍，剛把包放下，手機亮了一下。

漣：「今天學到的，我錄了一段音，學姐幫我聽聽？」

緊接著是一條語音，三十秒。

她點開，耳機裡傳來他低低的聲音：

「Bonjour, Qinghan Xuejie. Merci pour aujourd’hui.（早安，清寒學姐。謝謝妳今天。）」

發音還是有點生硬，但認真得讓人沒辦法挑剔。

顧清寒盯著螢幕，指尖在「回覆」欄停了很久，最後只回了兩個字：

「還可以。」

漣看著那條訊息，低笑出聲，沒再打擾她。

從那天起，他真的每天都報到。

早上六點半，泳池邊。

漣：「學姐早。今天早泳，拍了一段50自給妳看，順便練肺活量，說法語比較不會喘。」

接著是一條十五秒的影片：他從起跳台扎進水裡，黑色泳褲緊貼大腿，水花炸開的瞬間，背肌與腰線切出漂亮的弧度，游完抬頭甩水，水珠沿著喉結一路滑進胸肌溝壑。

顧清寒點開時，正在吃早餐。

她面無表情地看完，把手機反扣在桌上，耳尖卻紅了。

過了五分鐘，她回：「動作還算標準。」

中午訓練結束。

漣：「學姐午安。今天練腿，拍了陸上核心給妳看，說法語要站得直才好聽。」

影片裡他只穿黑色緊身短褲，仰臥在瑜伽墊上做俄羅斯轉體，腹肌一塊一塊清晰收縮，汗順著人魚線往下淌。

顧清寒在圖書館自習室點開，旁邊沒人，她還是迅速把亮度調到最低。

回覆只發了一個「嗯」。

傍晚放學。

漣：「學姐，今天游了300米，錄了一段蝶式折返，呼吸節奏跟法語重音好像有點像。」

鏡頭裡他划水時肩膀切開水面，換氣時鎖骨線條漂亮得過分，濕透的泳褲緊貼，輪廓清晰。

顧清寒坐在鋼琴前練曲子，手機就放在琴蓋上。

影片自動播放，她指尖在高音區頓了半拍，琴鍵發出一聲細微的錯音。

她把影片關掉，過了很久，才回了一條語音，聲音冷冷的：

「……專心游泳。」

漣聽完，笑得胸腔都在震。

他知道，冰已經開始裂了。

只是還不到融化的時候。

週五下午四點半，陽光從游泳館西側的落地玻璃斜射進來，把水面切成一片片閃亮的金箔。

顧清寒原本只是抄近路回宿舍，卻在經過玻璃長廊時，腳步不知怎麼就慢了下來。

她腦子裡閃過漣這幾天傳來的影片：水花炸開的瞬間、肩膀切水時的背肌線條、抬頭換氣時鎖骨凹陷處聚起的水珠……

她告訴自己只是路過，卻還是推開了側門。

室內泳池空蕩蕩的，只有中間那條主泳道還有人。

漣正在練蝶式折返。

每一次划水，肩膀像刀刃一樣破開水面；每一次換氣，濕髮甩出一道晶亮的弧線；每一次踢腿，黑色競技泳褲緊貼的大腿肌群收縮得驚人。

水聲轟然，卻規律得像一首她聽得懂的曲子。

顧清寒站在觀景廊的陰影裡，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書包肩帶。

比影片更近、更真實、更……危險。

計時器在池邊「啪」地停下。

漣單手撐住池壁，整個人輕鬆翻上岸。

水流順著他寬闊的背脊往下淌，經過腰窩，再沿著人魚線滑進泳褲邊緣。

他抬手把濕髮往後撥，水珠從指尖甩出，在空中劃出一串細碎的銀光。

然後，他抬頭，視線精準地撞進她藏在暗處的眼睛。

顧清寒心臟猛地一縮，轉身就要走。

「學姐？」

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游完泳的啞，混著氯水的味道，近得讓人無處可逃。

她停住，背影僵直，極黑的長髮在肩後晃了晃，像被風吹亂的墨。

漣赤腳走過來，腳底的水在地面留下深色腳印。

他沒拿毛巾，就這麼全身滴著水，停在她面前一臂遠的地方。

水珠順著他鎖骨往下滾，經過胸肌中央那道淺淺的凹痕，再滑進腹肌溝壑，最後被泳褲腰頭吸走。

顧清寒的視線不小心跟著那滴水一路往下，耳尖瞬間燒起來。

「學姐怎麼來了？」

他語氣自然，像是真的只是意外遇見，嘴角掛著那種乾淨的笑。

水珠從他睫毛上滴下來，砸在她鞋尖前兩公分。

顧清寒別開眼，聲音還是淡淡的：

「路過。」

漣「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眼自己全身的水，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沒擦乾淨。

「抱歉，弄濕地板了。」

他說著，卻沒退開，反而往前半步，影子整個罩住她。

距離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混著氯水與體溫的氣味，乾淨、燙、帶著一點侵略性。

「學姐今天沒有課？」

他問得隨意，指尖無意識地把濕髮又往後撥了一次，水珠順著手臂內側滑到手肘，再滴下來。

顧清寒的視線被那滴水牽著，喉頭動了動，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四點下課。」

「那還早。」漣笑了一下，聲音啞得過分，「要不要進來坐？休息室有冷氣。」

他說完，自己先轉身往休息室方向走，背對著她，背肌隨著步伐收縮，水珠在脊椎溝裡打轉。

顧清寒站在原地三秒，極黑的長髮垂在身後，像一道不肯彎的瀑。

最後，她還是跟上去了。

腳步聲在空蕩的泳池邊響起，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再也沒停下來。

漣背對著她，嘴角勾起一點笑。

水珠從他後頸滑進泳褲腰頭，消失不見。

他知道，她已經走進了他的泳池。

下一步，就是讓她習慣這片水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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