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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法罗斯的无终奇语博识尊的第四时刻——来自第83位天才与湛蓝星凡人的爱恋,第3小节

小说:翁法罗斯的无终奇语 2025-12-26 17:06 5hhhhh 9060 ℃

黑塔转过身,走向她的工作台,指着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图表。

她的声音在监控里响起,比往常多了几分慵懒——显然刚补完觉,状态还算不错。

"你打开了一扇门。"她打断了瑞德的道歉,转身指向那些悬浮的数据图表,"虽然你搞砸了很大的事情,但你也帮我砸掉了那些屎山代码。我之前一直想重构模拟宇宙的底层架构,但那些老旧的逻辑模块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结果你这么一搞,直接把最难啃的那块给炸了。"

她说着说着,嘴角居然勾起了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虽然只是一小块部分,但足够了。干得不赖。"她转过头看向瑞德,那双紫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危险的光芒,"之后还有这种测试的活儿,你继续干。"

监控画面里,瑞德整个人都僵住了,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所以……我不用被开除?"

黑塔翻了个白眼,那动作意外地生动,完全不像一个"宇宙最美丽的天才"该有的样子。"谁跟你说要开除你了?我没决定的事,空间站的人事部门也不敢插手。行了,赶紧滚去休息,你这几天眼睛下面都挂着两个黑眼圈,看着碍眼。"

"是、是!谢谢黑塔女士!"

脚步声匆匆离去,门自动关闭。

房间里再次陷入安静。黑塔走回自己的工作台,随手拿起那盘早上送来的早餐——一碟煎得焦香的葱油饼,还冒着微微的热气——咬了一口。

"盐放少了。"她嚼着饼,嘀咕了一句,但并没有停下来,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吃完最后一块饼,她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打开了另一个工作界面,上面显示的是瑞德的完整档案——从他在湛蓝星的成长记录,到他在空间站的所有行为数据,甚至包括他每次进入收藏室时的心率变化曲线。

"定分枪给他打了18分。"她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很久,手指在空中轻轻敲击着,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推演,"按照我的推算,这个分数代表他未来能造成的'影响变量'极高。可他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家伙,既不聪明,也没什么野心,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和……会做饭。"

她顿了顿,嘴角又勾起那个危险的弧度。

"但这种'愚笨'反而让他能用最直接、最不符合逻辑的方式,戳破那些聪明人永远不会去碰的盲区。就像那个常数面板,任何有基础物理知识的人都不会去动它,但他动了,然后……"

她关闭了档案,转而调出模拟宇宙的重构进度表。

"有意思。真有意思。"她自言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愉悦,"一个18分的'异常点',居然阴差阳错地成了我的实验助手。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蠢货,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

监控画面到此结束。

螺丝钴姆关闭了投影,他的机械义眼光晕闪烁了几次,运算核心在高速处理刚刚获取的信息。办公室里只剩下备用能源的低频嗡鸣声,以及阮·梅翻动纸页的细微沙沙声。

"她对他的定位,从这一刻起发生了质变。"螺丝钴姆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确定的笃定,"不再是'一个听话的工具',而是'一个有趣的研究样本'。她开始主动观察他,记录他,甚至……期待他再闯祸。"

阮·梅抬起头,目光落在那本摊开的日记本上。瑞德在那几页空白之后,终于又开始书写了。字迹恢复了工整,但内容却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星历XXXX年X+3日

我没被开除!

黑塔女士说我"干得不赖",还让我以后继续帮忙测试。虽然我完全不明白我到底干了什么"不赖"的事情,但能保住这份工作就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这几天我真的没睡好,天天做噩梦梦到自己被丢进宇宙里飘着,或者被扔进黑洞里撕成碎片。现在终于能踏实睡一觉了。

妈在通讯里问我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说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说没事,就是工作有点累。她让我注意身体,别为了赚钱把自己累坏了。我答应她会好好休息……

螺丝钴姆的机械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调出了接下来几个月的监控记录索引。那些文件名按时间顺序排列,每一条都标注着"模拟宇宙测试"字样,后面跟着简短的备注——"受试者状态:中度眩晕"、"受试者状态:严重呕吐"、"受试者状态:意识模糊,需紧急脱离"。

"他把那个'蠢货'当成了最忠实的实验工具。"螺丝钴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或者说……最合格的小白鼠。"

阮·梅翻开日记本的下一页,瑞德的字迹在这一段时间里变得越来越潦草,有些地方甚至因为手抖而出现了重影:

星历XXXX年X+5日

今天又进了模拟宇宙。黑塔女士说这次要测试新的环境参数,让我像上次一样"随便走走看看"。

我本来想好好表现,把上次学到的理论都用上。结果一进去就手忙脚乱,想调整引力参数却把天气系统搞乱了,模拟天空下起了糖果雨;想测试物理引擎又不小心删除了几个基础模型,导致整个草原区域变成了抽象派画作。

出来的时候,黑塔女士抱着手臂站在操作台前,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飞过的星际浮游生物。

"让你测试环境参数,不是让你把模拟宇宙变成游乐场。"她的语气冷得像空间站外层的绝对零度区,"连最基础的界面操作都能搞错,你的脑子是装饰品吗?"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明明在理论知识上花了那么多时间,可是一到实际操作就全乱套了。

看来光是看书还不够,我得想个更系统的学习方法才行。

与此同时,螺丝钴姆打开了监控记录,开始和阮·梅这边的记录相对应。

【监控记录 - 模拟宇宙主控室 - 时间戳:14:23】

黑塔看着瑞德垂头丧气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笨蛋......"

她调出刚才的实验数据。虽然过程一团糟,但瑞德无意中触发的几个错误反而暴露了系统底层的一些兼容性问题——这是她自己在设计时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作为天才俱乐部成员,她擅长构建宏大的理论框架,推演复杂的数学模型。但说到具体的测试和执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缺乏耐心去处理这些琐碎的实操问题。

而瑞德,这个连基础操作都会出错的家伙,却总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撞破那些被理论掩盖的漏洞。就像上次的常数面板事件,虽然差点导致系统崩溃,却让她找到了重构底层架构的突破口。

"该怎么让他既能帮忙测试,又不会把整个系统搞垮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或许该给他准备一套更详细的操作指南?或者设计一个专门的训练程序?

但转念一想,如果把他训练得太"规范",反而可能失去那些意外的发现。他最大的价值,就在于那种不受理论束缚的、近乎本能的反应。

"算了。"她最终做了决定,"就让他继续这么测试吧,大不了多准备几个备份系统。"

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想办法提升一下这个笨蛋的基础知识。至少......不能连操作界面都找不到。

她调出空间站的培训数据库,筛选出几个基础的模拟宇宙操作教程,悄悄添加到了瑞德的学习权限里。

"这次可别让我失望啊,笨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星历XXXX年X+11日

今天在终端里发现多出来几个模拟宇宙的操作教程!一定是黑塔女士给我开通的权限。

我如饥似渴地学了一整天,终于搞懂了基础界面的操作逻辑。原来那些复杂的参数不是随便调的,每个滑块背后都关联着一整套物理法则。

我还特意做了笔记,把容易出错的地方都标了出来。下次测试的时候,我一定要表现得专业一点,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不过说实话,看到这些教程的时候,我心里暖暖的。原来她虽然嘴上嫌弃,其实还是在默默帮我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监控记录 - 主控层办公室 – 同步时间戳:19:35】

黑塔看着监控画面里正在认真学习教程的瑞德,嘴角微微上扬。

"总算知道用功了。"

她注意到他居然还做了笔记,那个认真的样子让她想起自己刚接触高等物理时的模样。虽然天赋差了很多,但这份努力的态度......倒是难得。

也许她该考虑给他更多机会。不是作为实验中的"意外变量",而是真正的助手。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开始认真考虑培养这个来自湛蓝星的普通人了?

"就当是......投资一个有趣的研究样本吧。"她对自己说。

但当她继续工作时,却不由自主地开始设计一套更适合初学者的模拟宇宙测试流程。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星历XXXX年X+15日

今天又进去了。这次是测试"命运路径的分支稳定性",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结果就是我在里面经历了三次"死亡"——被虚数能量撕碎、被黑洞吸入、还有一次是整个身体突然开始老化,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变得干枯、长满老年斑,然后崩解成灰。

虽然黑塔女士说那都是神经信号模拟,不是真的,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我出来的时候吐了一地,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她把一瓶药水扔到我身上,说"喝了,躺那边床上,别吵"。

我现在躺在她办公室旁边那张折叠床上写这段日记。能听到她在隔壁敲击全息键盘的声音,还有她偶尔的自言自语——"路径Ⅶ的崩溃阈值比预期低12%"、"需要增加容错缓冲"之类的。

我不知道我这份工作到底算什么。测试员?实验品?还是……某种意义上的合作伙伴?反正工资确实涨了,涨了很多,多到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星历XXXX年X+28日

连续测试第九天。我现在看到那个头盔就想吐。

今天测的是"记忆碎片重组机制"。我在模拟宇宙里经历了十几段不属于我的人生——有个在战场上战死的士兵,有个在实验室里发疯的科学家,还有一个在荒漠里等死的流浪者。每一段记忆都像真的一样,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我自己的经历,哪些是模拟的。

我趴在地上干呕了半个小时,什么都吐不出来。

黑塔女士走过来,蹲在我旁边,递给我一杯水。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有种我读不懂的东西。

"你还能继续吗?"她问。我点头。我必须点头。这份工作我不能丢,家里还需要钱。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站起身,走回她的工作台。过了一会儿,她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休息一天。"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让我休息。

星历XXXX年X+42日

我发现办公室旁边那张折叠床上,多了一条毯子和一个枕头。

不是空间站标配的那种硬邦邦的合成纤维,是很柔软的、带着淡淡好闻的香味的真丝材质。枕头也是,里面填充的好像是某种记忆棉,躺上去会自动调整形状。

我不知道是谁放的,但整个空间站能用得起这种东西的人,屈指可数。

黑塔女士在我躺下的时候,从工作台那边瞥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她的工作。

但我看到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憋笑。

星历XXXX年X+56日

今天轮到她自己进去测试了。

我在外面操作监控台——她教了我基础的系统监测,说如果数据出现异常就立刻把她拽出来。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盯着那些跳动的数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警报。

她在里面待了大概二十分钟,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发白,但还算稳定。她摘下头盔,按了按太阳穴,深吸了一口气。

"这活还真不好干。"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疲惫。

我愣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承认"不好干"。在我印象里,她永远都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仿佛宇宙的真理都写在她脑子里,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她。

但现在,她就坐在那张椅子上,脸色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点细密的汗珠。

我走过去,递给她一杯水——就像她之前对我做的那样。她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你每次都是这种感觉?"

我点头。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

监控录像在这里突然中断了。不是设备故障,而是人为关闭。时间戳显示,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办公室的所有监控系统都处于离线状态。

阮·梅的手指停在那页空白的日记上,眉头微微蹙起。她抬起头,看向螺丝钴姆,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三个小时的监控空白。"她说,"这不符合黑塔的行事风格。她几乎从不关闭办公区域的记录系统,哪怕是在进行最机密的实验时,她也会保留数据备份。为什么偏偏这三个小时……"

螺丝钴姆的义眼光晕闪烁了几次,像是在搜索残存的系统日志。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没有强制关闭的记录,也没有系统故障的报告。唯一的解释是,她手动切断了所有监控,并且删除了操作痕迹。"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凝重,"一个天才不想让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回看的三个小时。"

阮·梅没有说话,只是翻开日记本的下一页。瑞德的字迹恢复了工整,但内容却简短得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

星历XXXX年X+57日

昨天黑塔女士进去测试后脸色不太好,她说她要去补觉,让我也去医疗舱检查一下。最近精神损伤确实有点重,医生说再这样下去会有永久性的神经衰弱风险。但工资涨了,涨了很多,足够支付治疗费用。

晚上我照常做了饭,她吃完后继续工作,我去睡觉。就这样。

星历XXXX年X+58日

今天又是测试日。这次轮到她进去,我在外面负责监控数据。她说今天要尝试一个"大胆的实验"——用模拟宇宙的方式觐见博识尊。

我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她眼睛里那种光芒,我见过。那是她每次要做什么疯狂事情时的表情。

我劝她要不要再等等,至少让我多学点操作技术,万一出问题我也能更好地应对。

她只是笑了笑,说:"放心,我是天才。"然后她就戴上头盔,进去了。

———

日记在这里突然中断。下一页的字迹变得极其潦草,像是在剧烈颤抖中写下的,有些字甚至因为力道过猛而刺破了纸张:

———

(续)

出事了。

她进去大概十五分钟后,所有数据都开始不对劲。我一开始以为是正常的波动,但那些数值很快就超出了她给我划定的"安全阈值"。神经负载指数一路飙升,从70%跳到90%,然后是110%,140%——那些数字根本不应该存在,系统的设计上限就是100%!

我按照她教我的,尝试启动紧急脱离程序,但系统没反应。我试了三次,四次,那个该死的按钮就像坏了一样,按下去只会弹出一行红色的错误提示:"目标意识体拒绝脱离"。

拒绝脱离?她为什么要拒绝?!

我盯着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是天才,我不懂那些复杂的系统架构,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些数字代表着她的大脑正在承受远超负荷的压力,就像一台被强行超频的计算机,随时可能烧毁。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我的手在抖,抖得几乎按不准任何按键。我想喊人,但最近的研究员在三个舱区之外,等他们赶来,她可能已经……

不行。

我不能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者说,我根本没想。我只是看着那个放在操作台旁边的备用头盔,然后伸手拿起它,戴在头上。系统弹出警告:"未授权访问,目标区域存在高危异常,建议中止连接。"

我按下了"强制连接"。

世界在一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我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混沌。不是黑暗,也不是光明,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让人理智崩溃的状态。我能"看到"无数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倒灌而下,能"听到"某种庞大到无法理解的存在发出的低语,那声音不是通过耳朵传来的,而是直接在我的意识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钉子一样扎进大脑深处。

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我甚至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方向"的概念。我只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朝着某个"感觉起来很痛苦"的地方冲过去。

然后我看到了她。

黑塔跪在一片虚空的中心,身体周围缠绕着无数条发光的丝线,那些丝线像寄生虫一样刺入她的头部、胸口、四肢,贪婪地抽取着什么。她的脸色惨白得像死人,嘴唇已经没有血色,额头上的汗水混合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

(日记续页 - 后补记录)

我的吓得魂都要飞了。

那些缠在她身上的光线——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数据流?能量束?还是某种我理解不了的"信息具现"——总之它们就像活物一样死死咬住她不放。我根本不管那么多了,直接上手去扯,去拽,去撕。那些东西碰到手的感觉很诡异,不烫也不冷,但就是让人本能地感到恶心,像是把手伸进了一滩粘稠的、有自我意识的烂泥里。

我的大脑在疯狂地尖叫,整个视野边缘都在扭曲,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拿钉子在我的脑壳上钻孔。我能"听到"——不对,不是听到,是"感知到"某种庞大得让人绝望的存在正在注视着这里,那种注视不带任何情感,就像人类俯视脚下爬过的一只蚂蚁。

理智告诉我应该撤退,应该逃命,应该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但我的手没停。

我扯断最后一根缠在她脖子上的光线,一把揽住她的腰——她的身体轻得吓人,好像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抽干了——然后就开始往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地方跑。

我不知道哪里是出口,哪里是陷阱,周围的景象在疯狂地扭曲、翻转、重组。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得带她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份每个月准时到账的、让我能给家里寄钱的工资。对,就是这么俗,这么现实,这么的实在。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来的。可能是运气,可能是某种我不理解的系统保护机制,也可能是我在那种半疯状态下无意中触发了什么紧急脱离协议。总之,世界突然一片白光,然后——"砰!"

我们俩从那个该死的模拟宇宙里摔了出来,直挺挺地砸在主控室的地板上。我下意识地护着她,用自己的后背当缓冲垫。撞击的瞬间,我听到自己的脊椎发出一声不太妙的"咔"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尾椎骨一路窜到后脑勺。

但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挣扎着翻过身,把黑塔平放在地上。她的头盔在跌落时摔到一边,长长的灰棕色头发凌乱地铺散开来,有几缕还粘在她苍白得可怕的脸上。她的嘴唇已经完全没有血色,整个人就像一具精致的人偶,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我几乎以为她已经——

不,不对。

胸口的起伏太微弱了。我把手指贴到她鼻子下方,几乎感觉不到呼吸。我又去摸她脖子上的颈动脉,脉搏若有若无,频率慢得吓人。

"靠靠靠——"我的声音在发抖,整个人的手也在抖,"醒醒!黑塔女士!喂!"

没反应。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四周。主控室空荡荡的,这个时间点根本不会有人过来,最近的医疗舱在三个舱区之外,就算现在冲过去叫人,等他们赶来也得十几分钟——她撑不了那么久!

我的大脑在一片混乱中突然蹦出了一个词:心肺复苏。

那是空间站入职培训时教过的东西,当时我还觉得这种课程纯粹是浪费时间,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先进的医疗设备,怎么可能需要用到这种原始的急救手段?

但现在,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我跪在她旁边,手忙脚乱地回忆着那些步骤。先检查呼吸道是否通畅,然后……然后是胸外按压,对,三十次,按压深度至少五厘米,频率每分钟一百到一百二十次——

我把手掌根部放在她的胸骨正中,另一只手交叠在上面,开始用力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她的身体随着我的按压上下起伏,那件精致的裙子因为这粗暴的动作而变得更加凌乱。我能感觉到她胸骨的硬度,能感觉到每一次按压时她身体传来的反馈。我拼命地数着数字,生怕自己数错了节奏,手臂的肌肉很快就开始发酸,但我不敢停。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然后是人工呼吸,但是这回我僵住了。

培训视频里演示的都是用假人模型,但现在躺在地上的是……是她。是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用紫色眼睛审视一切、号称"宇宙最美丽的天才"的黑塔。

我的手悬在半空中,大脑一片空白,但她的嘴唇越来越白,脸色越来越像死人。

"……对不住了。"

我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捏住她的鼻子,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让气道打开,俯下身——我的嘴唇贴上她的那一刻,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软。

真的软。

就像小时候妈妈做的奶油蛋糕上那层打发得恰到好处的奶油霜,轻轻一碰就会陷下去一个坑,带着一种温热的、让人心跳加速的触感。我能感觉到她嘴唇的轮廓,能感觉到那层薄薄的皮肤下微弱的温度,甚至能闻到一股很淡的、像是某种高级护肤品混合着她自己体味的气息。

不行不行不行——

我强迫自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塞回脑子最深处的小黑屋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快死了!我是在救人!救人懂吗?!色色什么的,大不了回去上网找几张色图释放一下,但如果她死了,我这辈子都完蛋了!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节奏,开始认真地做人工呼吸。捏鼻子,托下巴,保持气道通畅,缓慢而稳定地吹气,看着她的胸口随着我的动作微微起伏。然后继续胸外按压,三十次,用力而有节奏,手掌根部能感觉到她胸骨的硬度和肋骨的轮廓。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再一次俯下身,嘴对嘴,吹气,她的嘴唇还是那么软。

我咬牙继续。第三轮。第四轮。我的手臂已经酸得快要失去知觉,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鼻梁滴下来,砸在她苍白的脸上。但我不敢停,不敢有半秒的松懈。我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一点点回升,脉搏在逐渐变得有力,呼吸也从若有若无变成了微弱但规律的起伏。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唔?"

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困惑的鼻音,突然从我嘴唇下方传来。

我整个人僵住了。

然后我感觉到,她的嘴唇动了。不是被动地随着我的动作起伏,而是主动地、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像是想要说什么,又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堵住的东西就是我的嘴。

我猛地抬起头,黑塔睁开了眼睛。

那双紫色的眼睛此刻失去了往日的锐利和高高在上,只剩下一片茫然和困惑。她的瞳孔先是失焦地看着天花板,然后缓缓地、像生锈的齿轮一样转动,最终对准了我的脸——那张距离她不到十厘米、还保持着俯身姿势、嘴唇微张、满脸汗水的脸。

她眨了眨眼。

一次。

两次。

三次。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在收缩,能看到她睫毛因为惊愕而微微颤抖,能看到她眼白上布满的细密血丝,还有那种从困惑到震惊再到某种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的转变。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破碎的、沙哑的音节:"你……"

"醒、醒了?!"我像被电击了一样弹开,直接从她身上滚到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整个人的脸瞬间红得像要烧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我是在救你!人工呼吸!你刚才心跳和呼吸都快停了!"

她没说话,只是继续盯着我,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然后她缓缓地转动脑袋,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冰冷的金属地板,散落在一旁的神经连接头盔,还在闪烁红色警报灯的操作台,以及远处那扇标注着"模拟宇宙主控室"的门。

她的嘴唇动了几次,像是在确认什么。

"……出来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我们……出来了?""对!出来了!你安全了!"我连滚带爬地冲到操作台旁边,从应急储物柜里翻出一瓶水,拧开盖子,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先喝点水,慢慢喝,别呛着——"

她接过水瓶,但手在抖,抖得厉害。水洒出来一些,打湿了她凌乱的衣襟。她艰难地喝了几口,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然后长长地喘了口气,闭上眼睛,整个人像是终于从某种噩梦中挣脱出来。

我蹲在她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和操作台上警报系统微弱的蜂鸣。

黑塔张了张嘴,那双紫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看起来有些涣散,像是还没完全从那个混沌的、充满低语的虚空中挣脱出来。她的嘴唇动了几次,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疲惫地垂下眼帘,用一种近乎命令但又软弱无力的语气说:"扶我……去床上。"

我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站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吓人,整个人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我手臂上,双腿还在微微发抖,像刚出生的小鹿站不稳。我们两个人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挪到那张折叠床边——那张我平时测试完躺着恢复的、铺着真丝毯子和记忆棉枕头的床。

我把她放下,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床垫里,长长的灰棕色头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几缕还粘在她湿漉漉的额头和脸颊上。她的衣服因为刚才的挣扎和急救已经皱得不成样子,领口歪到一边,露出一小片苍白的锁骨。她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我从应急柜里又翻出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她。她接过去,这次手不抖了,但动作依然缓慢,像一台能量耗尽、勉强在运转的机器。她仰着头喝了几口,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把水瓶放在床边的小桌上。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操作台那边的警报系统还在发出微弱的蜂鸣声,全息屏幕上滚动着一行行红色的错误代码,但这些声音此刻都显得遥远而不真实,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的。

她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嗓子里塞满了砂纸:"你……是怎么把我从那个地方拉出来的?"

我愣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就是看到数值不对,紧急脱离程序又没用,我当时就……就急了。然后我就戴上备用头盔,按照印象和感觉往里面闯,找到您之后就……就扯断那些缠着您的光线,然后扛着您往外跑。"

她睁开眼睛,用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深邃的紫色眼眸盯着天花板,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咀嚼我说的每一个字。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你是勇敢……还是什么。"然后,她的声音变得更轻了,轻到我必须屏住呼吸、倾斜身体、把耳朵凑近才能勉强听清:"……下次别这样了。"

我愣住了。那几个字像是从她嘴唇缝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复杂到难以解读的情绪。是担心?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我其实也有点害怕。刚才在那个混沌的虚空里,那种理智崩溃的感觉,那种被某个庞大存在注视的恐惧,现在回想起来还让我脊背发凉。如果再来一次,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保持清醒。

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尽管她现在闭着眼睛根本看不到。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出去吧。"她突然说,声音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冷淡,但依然疲惫不堪,"我要休息。别让任何人进来,也别……别告诉任何人今天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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