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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和我同居的都是我高攀不起的,但非常爱我的女孩子这件事,第2小节

小说: 2025-11-17 14:11 5hhhhh 4130 ℃

然后,她拿起放在旁边的鸡蛋,在锅沿上轻轻磕了一下,清脆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熟练地把鸡蛋打进还有余温的平底锅里,蛋白迅速凝固,发出好闻的香气。

她做完这一切,才转过头,看着还抱在我身上的林初夏,脸上依然带着柔和的笑。

“你不饿吗?我记得你今天上午还有个很重要的采访。”

林初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抱着我的手臂松了松,但没有立刻放开。

就在这时,“当”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她们之间的对峙。

是江雪。

她把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咖啡重重地放在了餐桌上,杯子和桌面碰撞,发出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一下。

她站起身,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个巨大的声响和她毫无关系。她拉开椅子,一言不发地转身。

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她没有上楼,而是走进客厅,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和车钥匙。

“面要坨了。”

温瑶看着煮面条的锅里说,一边用筷子把锅里的面条搅散。

玄关传来开门,然后是重重关门的声音。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很快就远去了。

江雪走了。

抱着我的林初夏,身体也彻底僵住了。

12.

林初夏抱着我的手臂,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缓缓地滑了下去。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紧咬着的下唇,已经有些发白了。

厨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温瑶平静地把锅里的面条捞进碗里,一共三碗,然后把煎好的荷包蛋一个个铺在面条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好了,吃吧。”

她把其中一碗推到鹿眠面前。

鹿眠欢呼一声,立刻拿起筷子,夹起荷包蛋就咬了一大口,热气从缺口里冒出来,烫得她嘶嘶哈哈地吸着气,但脸上全是满足。

另外两碗,温瑶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放在了林初夏空着的座位前。

没有我的份。

温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林初夏,她只是安静地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慢慢地吃着。她的吃相很斯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厨房,就只剩下鹿眠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和温瑶偶尔放下的筷子与瓷碗碰撞的轻响。

气氛压抑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转过身,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林初夏。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她,或者指责她,但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我能说什么呢?

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在我自己身上吗?

江雪生气的原因很明显,大家都知道。除了鹿眠。

最后,我只是默默地走到灶台前,给自己也呈了一碗面。

等我端着碗坐到餐桌旁时,林初夏也终于动了。她没有去坐那个为她准备的位置,而是拉开我身边的椅子,紧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是不是做错了?”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我没法回答。

她等了一会儿,见我没有反应,就从我碗里夹了一筷子面条,塞进自己嘴里,用力地嚼着,好像在发泄什么。

她开始哽咽了。

“啪。”

温瑶把筷子放在了碗上。声音不大,却让林初夏的抽泣戛然而止。

温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林初夏,眼神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只是一种很淡的、像是失望一样的情绪。

“吃面吧,别饿着了。”

她说完,就不再看林初夏,继续低头吃自己的面。

林初夏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砸在她面前的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一点哭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

一顿本该热热闹闹的早餐,就在这样诡异的沉默和压抑中结束了。

谁都没有吃完。

13.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捧着那碗已经凉透了的面。面条吸足了汤汁,涨得发白,软趴趴地堆在碗底,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林初夏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说话。她只是把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肩膀一动不动,像一尊精致但没有生气的雕像。

唯一还在认真吃饭的鹿眠,此时也放下了筷子。她舔了舔嘴角的汤汁,看看林初夏,又看看我,那双总是没什么心机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困惑。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又无法理解。

是温瑶最先打破了这片死寂。

她吃完了自己碗里最后一口面,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

“我去上班了。”

她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甚至没有看我和林初夏一眼,只是对着还坐在那里的鹿眠说。

“眠眠,你今天直播用的零食在储藏室第二个柜子里,别忘了拿。”

“还有,虽然直播是虚拟形象,但是你还是要乖乖穿好衣服知道吗?”

“嗯,好的,瑶瑶姐。”鹿眠乖巧地点头。

温瑶“嗯”了一声,就转身走向玄关。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嗒”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

门开了,又关上。屋子里恢复了寂静。

过了几分钟,林初夏也动了。她慢慢地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但眼神里却是一种空洞的平静。她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能听到楼上传来她拉开衣柜、翻找东西的声音。

餐桌旁只剩下我和鹿眠两个人。

“陆沉,你的这里,跳得好快。”

鹿眠忽然伸出手,光洁的手臂越过餐桌,她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我的手腕,那里,我的脉搏正在疯狂地跳动。她的手指很凉,触感清晰。

我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

我站起身,把桌上几乎没动过的两碗面条,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我也该去公司了。今天,或许公司会是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去处。

我换好鞋,拿起公文包准备出门的时候,林初夏也从楼上下来了。她换了一身看起来很正式的衣服,脸上重新补了妆,用厚厚的粉底遮住了哭过的痕迹。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红血丝,怎么也遮不住。

她走到我身边,身上喷了浓浓的香水,似乎想盖住什么。

我们谁也没有看谁。

就像两个在同一屋檐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后,也传来了她关上门,以及汽车发动的声音。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我坐在车里,却感觉手脚冰凉。我发动汽车,开上通往市区的公路。以往我总会习惯性地打开音乐,选一首喜欢的歌,但今天,我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但收音机里,正好传来林初夏新歌的旋律,元气满满,甜得发腻。

林初夏,你在想什么?

14.

公司里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吹在裸露的皮肤上,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的工位在靠窗的角落,不好不坏的位置。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据,那些平时看起来清晰明了的数字和字母,今天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我眼前跳动、扭曲,最后糊成一团意义不明的色块。

我盯着屏幕,手里握着鼠标,却半天没有点一下。

耳边是同事们压低了声音的交谈,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打印机工作的嗡鸣声。这些平日里已经习惯了的办公室噪音,今天听起来格外刺耳,像有一万只苍蝇在我的脑子里盘旋。

我端起桌上的杯子,才发现里面是空的。起身去茶水间的时候,路过了几个同事。

“哟,陆哥,眼圈这么重,昨晚干嘛去了?”

说话的是隔壁组的一个年轻人,他冲我挤了挤眼睛,笑容里带着男人都懂的促狭。

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算是回应。

在茶水间接了水,滚烫的热水升腾起白色的雾气,模糊了我的脸。我盯着水面倒影里自己那张陌生的、写满疲惫的脸,发了一会儿呆。

回到座位上,我强迫自己开始工作。打开邮箱,回复那些早已过期的邮件;整理昨天就该完成的报告,对着那些数据反复核对,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时间过得很慢。

中午,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我心里一紧,像被针扎了一下,几乎是立刻就拿了起来。是温瑶发来的消息,很简单的一句话。

“我不过去吃饭了,你自己解决吧。”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己暗下去。以前,她偶尔也会因为工作忙不过来吃饭,但每次都会提前告诉我,并贴心的告诉我原因。像今天这样临时、这样冷冰冰的通知,是第一次。

我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盖在桌上,不想再看它。

可没过多久,它又执着地震动了起来。

这次是林初夏。她没有发文字,只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一个看起来很华丽的休息室里拍的,她穿着演出服,对着镜子自拍,妆容精致,脸上挂着营业式的、完美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空洞得像两个黑洞。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发了这么一张照片过来。像一种无声的示威,又像一种无声的控诉。

我锁掉屏幕,把手机塞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需要安静。

可我的世界,已经没有安静的地方了。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起身,三三两两地结伴去吃午饭。热闹的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整个区域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没有动,也没有感觉到饿。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在抽屉里,像被压抑了许久一样,疯狂地震动了起来,带着不依不挠的嗡鸣声。不是消息,是电话。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了出来。

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江雪。

15.

我盯着屏幕上“江雪”两个字,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麻。手机的震动声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回响,像死神的催命符。

我不能在这里接。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快步走出办公区,穿过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了消防通道的楼梯间。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一盏昏暗的声控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浓重的灰尘味呛得我鼻子发痒。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划开了接听键。

“喂。”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生了锈的铁片。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只有很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那呼吸声有些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起伏。我能想象出她此刻正握着手机,嘴唇紧紧抿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也没有说话,我们就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比谁更能沉得住气。

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

“你在公司?”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嗯。”我应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我能听到电话那头似乎有风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鸣笛。她不在室内。

“我看到滨江大桥的广告牌了,是你公司那个项目的。”

她忽然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滨江大桥离我们公司很远,开车至少要一个小时。她早上从家里离开,漫无目的地开了那么久的车,就停在了那里?

“江雪,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挺好看的,林初夏的新歌广告也挂在旁边,你们真般配。”

她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每一个字都扎在我的心上。她的语气很平,平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但那平静下面,是足以掀翻一切的滔天巨浪。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终于说出了一句苍白无力的辩解。

“我想的是哪样?”她立刻反问,声音提高了一点,那层伪装的平静终于裂开了一道缝,“是我亲眼看到的那样,还是林初夏亲口说出来的那样?”

“陆沉,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她的声音忽然又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疲惫到极点的沙哑。

“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胸口,让我瞬间喘不过气来。楼梯间的声控灯因为长时间没有声音,啪嗒一声,灭了。

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我只能听到我和她,隔着电话,同样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16.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能说什么?说“不是”吗?这句否认,如此的贪婪和不负责任。

电话那头,江雪的呼吸声也消失了。她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又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我不能再让她等下去了。

“你在哪儿?”

我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我自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滨江公园,观景平台。”

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在那里等我。”

我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推开消防通道沉重的铁门,外面办公室明亮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没有回工位,没有拿我的包,什么都没有拿。我直接转身,走向电梯间。

裤子口袋里的车钥匙因为我的动作,和大腿一下下地碰撞着。

电梯的数字在缓慢地跳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中午电梯用的人太多了,太慢了。

我放弃了等待,转身又冲进了楼梯间。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楼梯间跑下去,皮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空洞而杂乱的回响。

但我停不下来。

我冲出办公楼的大门,午后灼热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汗水瞬间就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跑到停车场,用颤抖的手按了好几次,才解开了车锁。

坐进车里,车厢被太阳晒得像个蒸笼。我顾不上开空调,直接发动了汽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窜了出去,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刺响。

我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

路边的景物飞快地向后倒退,变成一团团模糊的色块。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我必须找到她。

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只用了四十分钟。我把车随意地丢在公园门口的停车位里,连火都没熄,就跳下车往里跑。

观景平台在公园的最深处,要穿过一片很大的草坪。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就站在平台的栏杆边,穿着早上离开时那身灰色的运动服,长长的马尾被风吹得有些乱。她背对着我,眺望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整个人看起来单薄又孤单,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我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去。

她似乎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我走到她身后,停下,和她隔着一步的距离。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和家里的一样。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江面上的风很大,吹得我满身的汗都凉了。

最后,我伸出手,将她转过来,轻轻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绷得像一张拉满了的弓。我能感觉到她肌肉的僵硬和抗拒。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她的身体,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我不知道抱了多久。

风在耳边呼啸,江面上的船只鸣着悠长的汽笛,时间好像都静止了。我只是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从一开始的冰凉、僵硬,慢慢变得温热、柔软。她的头轻轻地靠在我的胸口,我能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平稳了下来。

她没有哭,至少我没有听到哭声。

但我感觉到,我的衬衫,在她脸颊靠着的那一块地方,湿了。温热的,一小片。

她的手,原本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不知什么时候抬了起来,轻轻地抓住了我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她的手指很凉,抓得很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这样算什么?”

她的声音从我怀里传来,闷闷的。

我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似乎也没指望我回答。她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和我并排站着,一起看着江面。她的侧脸被风吹得有些发白,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她没有看我,只是看着江面上那艘正在缓缓驶过大桥的货轮。

“我早上开车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就来了这里。”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望向那片开阔的江面。

“我们回去吧。”

她说。

“这里风太大了。”

16.

我们并排走在公园的小径上,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她走在左边,我走在右边,中间隔着一个成年人也无法填满的距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我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我们的走动而不断变化、碎裂。

一路无话。

直到停车场,她才说了一句:“坐你的车。”

我为她拉开车门,她也只是低着头坐了进去,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谢谢。

我回到驾驶座,关上车门。狭小而闷热的空间瞬间将我们两个人包裹起来。我能闻到她身上残留的、被江风吹散的淡淡香气,混合着我身上因奔跑而产生的汗味。我发动汽车,打开了空调。冷气从出风口里嘶嘶地吹出来,吹散了车里的燥热,却吹不散那股凝滞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沉默。

我把车开上主路。车流平稳,路况很好。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道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我的眼角余光能瞥到她,她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侧着脸,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色。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喉咙发干,很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片沉默。一句“对不起”,或者一句“你还好吗”,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又都像铅块一样沉重,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我伸出手,打开了收音机。

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一个甜美女主播的声音流淌出来,正在播报午间的情感专栏。

“……很多时候,感情里的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失望到了极致……”

我的手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按下了切换键。收音机里立刻换成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流行歌曲。

“阳光~彩虹~小白马~”

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了。我再次按下按钮,直接关掉了收音机。

车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发疯的安静。

身旁的江雪,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刚才那一场小小的混乱完全没有发生,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在意。

车子拐进我们住的那片郊区,熟悉的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当那栋熟悉的独栋别墅出现在视野里时,我心里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悬得更高了。

我把车停进院子,熄了火。

“谢谢。”

她解开安全带,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她没有等我回答,推开车门,径直下了车,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用指纹打开了门。

在她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她从公园和我见面,直到现在,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

17.

疲惫的一天过去了。

下班回家,我坐在车里,看着那扇熟悉的,关上的门,看了很久。

直到车内空调吹出的冷风让我打了个哆嗦,我才像从一个漫长的梦里惊醒过来。我下了车,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破碎的心跳上。

打开门,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光线柔和,和离开时一模一样。我换上拖鞋,屋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客厅的电视关着,那张我们昨晚还挤在一起的沙发,此刻空荡荡地陷在那里,鹿眠的那只大熊玩偶被随意地丢在角落,歪着脑袋,用两颗黑色的玻璃珠眼睛无辜地看着我。

整个屋子都空了。

不,不是物理上的空。我知道江雪就在楼上,可能在她的房间,也可能在书房,但她的存在感就像空气一样,你能感觉到,却看不见,也摸不着。这个空间里,充满了她无声的、冰冷的拒绝。

这里不再是家了。

起码在这一刻,不是了。

我走到厨房,早上那场混乱的“战场”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碗筷都洗刷一新,整齐地码放在沥水架上,台面上也擦得一尘不染。只有垃圾桶里,那些几乎没动过的面条,还在无声地提醒着我早上发生的一切有多么真实。

是谁收拾的?江雪吗?

我不知道。

我拉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蔬菜水果,牛奶酸奶,井井有条。温瑶总是把冰箱整理得像艺术品。我拿出一瓶苏打水,拧开盖子,仰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去,却没有带来丝毫的清爽,反而让我的胃一阵抽痛。

我走上二楼,脚步很轻,怕惊扰到什么。

江雪的房门紧闭着。林初夏的房门也紧闭着。温瑶的房门也是。

我走过那扇浴室的门。昨晚之前,这扇门很多时候都不会关严,总会透出模糊的水汽和哗哗的水声,有时候还能从门缝里看到某位舍友白皙的、沾着水珠的皮肤。

但现在,它也关得严严实实。

最后,我走到了鹿眠的房门口。她的门总是虚掩着的,为了方便她随时能跑出来找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很暗。她正趴在床上,身上依旧什么都没穿,像一只白色的、毫无防备的软体动物。银白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像月光下的瀑布。她睡得很沉,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胡萝卜抱枕。

她的直播设备安静地立在角落,屏幕是黑的。今天,她没有直播。

看着她安稳的睡颜,我心里那块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石头,似乎终于松动了一丝。在这个已经开始分崩离析的家里,只有她,还停留在原来的时间里。

我轻轻地为她带上了门。

回到客厅,我瘫倒在沙发中,那个林初夏和鹿眠一左一右挤着我的位置。沙发很软,陷下去,把我包裹住。我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鹿眠。

她光着脚,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楼上走下来,全身赤裸。

“陆沉……”

她看到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她走到我面前,然后很自然地爬上沙发,钻进了我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直直地看着我。

“你好冷。”

她在我怀里蹭了蹭,像只寻找热源的小猫。

“我感觉今天有些不对。”

18.

我看着鹿眠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是被看穿了。这个家里,大概也只有她,能这样毫无心机地,直接说出自己的感受。

“不对”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比任何复杂的形容都更精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是啊,不对劲,一切都乱套了。可我能说什么?告诉她,因为我的懦弱和贪心,这个我们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家,正在一点点地碎掉吗?

我只能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的声音很哑。

鹿眠在我怀里蹭了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想吃昨天瑶瑶姐做的红烧肉。”

“没了。”我回答。

“哦。”她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吃泡面吧!要海鲜味的!”

我叹了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她也顺势从我怀里滑了下去,光着脚跟在我身后,像条小尾巴。

我从储藏室里找出两包泡面,烧水,打鸡蛋。整个过程,鹿眠就搬了个矮矮的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光着身子,下巴搁在膝盖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尊精致的人偶。

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白色的蒸汽弥漫开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了指纹锁解锁的电子音。

我和鹿眠同时朝门口看去。

是温瑶。

她回来了,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她走进玄关,换上拖鞋,抬头看到了厨房门口的我和鹿眠。

她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了一秒,特别是在鹿眠赤裸的身体上,然后就像看到两个陌生人一样,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说“我回来了”,也没有问我们晚饭吃什么。她只是沉默地把包放在柜子上,然后径直走向楼梯。

“瑶瑶姐。”鹿眠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温瑶的脚步顿住了,她扶着楼梯的扶手,转过半个身子,看着我们。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们晚上吃泡面。”鹿眠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不易察察觉的炫耀,好像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美食。

温瑶看着她,沉默了几秒钟。

“少吃点,没营养。”

她说完,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脚步声很轻,很快就消失在了二楼的走廊里。

厨房里,锅里的水已经彻底沸腾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我把面饼和调料包放进锅里,用筷子搅散。浓郁的、带着工业香精味道的香气,很快就充满了整个厨房。

身后,鹿眠坐在小凳子上,没有再说话。

没过多久,门锁又响了。

这次是林初夏。她回来的比平时晚了很多,脸上还带着工作时的浓妆,但那妆容已经有些花了,让她看起来像一只疲惫的、掉光了羽毛的华丽小鸟。

她看到我们,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没看到一样,踢掉高跟鞋,甚至连拖鞋都没换,就光着脚,摇摇晃晃地也往楼上走去。她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香水和酒精的味道。

她喝酒了。

在她经过厨房门口的时候,鹿眠又一次开了口。

“初夏姐,你要吃面吗?”

林初夏停下脚步,她靠在墙上,侧着头,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又看向鹿眠,抿了抿嘴。

“不吃了。”

她说完,转身上了楼。

19.

我把两碗泡面端到餐桌上,面条因为在锅里泡了一会儿,已经有些涨了。黄色的面饼吸饱了红色的汤汁,上面漂着几点廉价的脱水蔬菜和一层亮晶晶的油花。两个荷包蛋煎得有些老,蛋白的边缘带着一圈焦黑色。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艰难的一顿饭。

鹿眠从她的小凳子上站起来,拉开椅子,坐在我对面。她拿起筷子,熟练地卷起一大口面,塞进嘴里。

“吸溜——”

响亮的、毫不掩饰的吸食声在寂静的餐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她的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像一只正在过冬的仓鼠。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称赞了一句,眼睛因为满足而眯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猛的缘故,一些汤汁溅到了她的身上,溅到了她并不算丰满的乳房上。

“嘿嘿。”

鹿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抽出餐巾纸擦拭起来。

我看着她,也拿起筷子,机械地把面条往嘴里送。面条很烫,带着一股浓重的味精和防腐剂的味道,黏糊糊的,没有任何口感可言。我尝不出咸淡,也尝不出香辣,只是麻木地咀嚼,然后吞咽。

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吃着,一个狼吞虎咽,一个味同嚼蜡。

楼上传来隐约的水声,应该是有人在洗澡。然后是吹风机工作的嗡鸣声,断断续续。她们都在,都在这个屋子里,在各自的房间里,像一座座孤岛。我们共享着同一个屋顶,同一片空气,却又隔着比海洋还要遥远的距离。

是啊,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很快,鹿眠就吃完了她那一碗,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她满足地打了个嗝,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跑回客厅去霸占沙发,而是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我碗里剩下的大半碗面。

“陆沉,你不吃了吗?”

我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我吃不下。

她“哦”了一声,没有再劝。她从椅子上滑下来,光着脚跑到客厅,打开了电视。很快,一阵夸张的动漫音效就充满了整个屋子,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却也让这份寂静显得更加刻意。

我站起身,收拾碗筷。

等我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鹿眠已经趴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了。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光芒,映在她银白色的头发和光洁的后背上,形成一片流动的光斑。

我没有过去,只是站在餐厅的阴影里,看着她的背影。

此刻,这个家里,似乎只剩下我和她,还停留在过去的时空里。但就连她,也察觉到了什么。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黏着我,而是选择了一个人投入到动漫的世界里。

我走上二楼,每一步都感觉像踩在棉花上。

走廊里一片昏暗,只有尽头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每一扇门都关得严严实实,门缝里没有透出一点光亮,也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我没有开灯,直接倒在了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林初夏洗发水的香气,和鹿眠身上淡淡的体香。

但这气味,此刻闻起来,却像一种无声的讽刺。

我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耳朵里是楼下传来的、轻微的动漫声音,还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这一夜,我睡在床的正中央。

床很大,也很空。

冷得像一块冰。

20.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中惊醒的。

不是我自己的闹钟,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在安静的早上格外明显。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狂跳不止。窗外天光大亮,看样子我已经睡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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