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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rre Louÿs] 皮埃尔·路易——情色小说集[Pierre Louÿs]阿佛洛狄忒(艳情篇),第9小节

小说:[Pierre Louÿs] 皮埃尔·路易——情色小说集 2025-11-17 14:08 5hhhhh 7390 ℃

日光温柔。啊!得见天光何等甜美—10]。

少年人哪,你在幼年时当快乐,使你的心欢畅,凭你心之所欲行,眼之所欲看,却要知道,为这一切的事,神必审问你。在你归返永恒居所之前,当哭丧者巡行于街市;趁银链尚未折断,金罐尚未破碎,井边的水瓶未破,泉上的轮子未坏,尘土仍未归于本原之地—11]。»

她又打了个寒噤,更缓慢地喃喃自语:

「……趁尘土仍未归于本原之地。」

当她用双手抱头企图压制思绪时,猝不及防地触及活皮肤下颅骨的死亡轮廓:凹陷的太阳穴,空洞的巨大眼窝,软骨塌陷的鼻梁和凸起的颚骨。

恐怖!这就是她将要变成的模样!带着令人恐惧的清醒,她看见了自己尸体的幻象,双手在自己身体上游走为了彻底领悟这个简单却从未想过的事实—她体内本就承载着自己的骨架,这并非死亡的产物,不是变形或终结,而是人时刻携带着的、与人体形影不离的幽灵—生命的基础框架早已是坟墓的象征。

一股狂暴的求生欲望猛地攫住了她:要重见一切,重启一切,重造一切。这是面对死亡的反抗;她无法接受自己将看不见这个清晨来临后的夜晚;无法理解这具诱人的肉体、这具美丽的身体、这活跃的思绪、这蓬勃的生命力,为何会在炽热之际骤然停止存在,化为腐肉。

门被轻轻推开。

德米特里奥斯走了进来。

尘土归于大地

德米特里奥斯!"她喊道。

她猛扑过去…

但仔细锁好木门后,年轻男子便不再动弹,目光中凝固着深不可测的平静,让克里西斯瞬间如坠冰窟。

她期盼着一个冲动的拥抱,手臂的动作,双唇的触碰,任何表示,哪怕只是一只伸出的手…

德米特里奥斯纹丝不动。

他静默片刻,姿态完美得体,仿佛要明确昭示自己随时待命的姿态。

随后,见对方毫无表示,他踱了四步来到窗前,背靠窗框凝视着破晓的天光。

克里西斯瘫坐在矮床上,目光呆滞,几乎失去了神采。

这时德米特里奥斯开始自言自语。

「这样更好,」他心想,「临死前还沉迷情欲终究太过阴森。我反而惊讶她竟未从一开始就预感到结局,还用那般热情迎接我。于我而言,这段露水情缘已了。虽略感遗憾,毕竟平心而论,克里西斯不过是坦率说出了绝大多数女人都怀有的野心。若非必须用牺牲品平息民愤,我本可将这过于炽烈的少女流放了事,既摆脱纠缠又留她性命享乐。然舆论已哗然,回天乏术。此即纵欲之果。纯粹肉欲或空谈理论皆不至如此。须广纳情妇却谨记—仗神佑莫忘天下朱唇皆相似。」

以这番大胆格言总结毕生信条后,他从容回归日常思绪。

他恍惚记起前夜曾应允宴邀却因变故忘诸脑后,遂决意稍后致歉。

他思忖是否该变卖老奴裁缝—那匠人固守前朝剪裁传统,总将新式褶皱衣袍做得不甚如意。

他的思绪如此自由,甚至用雕刻刀的尖端在墙上匆匆勾勒出一幅草图,那是为他的《扎格柔斯与泰坦神族》群像准备的变体设计,修改了主要人物右臂的动作。

草图刚完成,门外便传来轻柔的叩击声。

德米特里奥斯不紧不慢地开门。老刽子手带着两名戴头盔的重步兵走了进来。

我带来了小杯毒酒,"他对着国王的情人露出谄媚的笑容。

德米特里奥斯沉默不语。

神情恍惚的克莉西斯抬起头来。

来吧,姑娘,"狱卒接着说,"时辰到了。毒芹汁已完全捣碎。只管喝下就好。别害怕,一点都不会痛苦。

克莉西斯望向德米特里奥斯,而对方并未移开视线。

克莉西斯那双绿光氤氲的漆黑眸子始终紧盯着他,她向右伸出手,接过酒杯,缓缓递到唇边。

她轻抿杯沿。毒药的苦涩与中毒的痛苦都被蜜酿的麻醉剂缓和了。

她饮下半杯后,不知是曾在剧场看过阿伽同《堤厄斯忒斯》里的这个动作,还是出于自发的情感,将剩余部分递向德米特里奥斯……但青年摆手拒绝了这唐突的提议。

于是这个加利利女子将残酒一饮而尽,连沉淀的绿色渣滓也未剩下。她脸颊浮现破碎的笑意,分明带着几分轻蔑。

接下来要做什么?"她问狱卒。

—在房中徘徊吧,我的孩子,待你觉双腿沉重时。便仰卧于榻,毒药自会生效。」

克律西斯缓步走到窗前,将手撑在墙壁上,太阳穴贴着掌心,朝着紫霞蒸腾的黎明投去沉沦青春的最后一眼。

东方浸染在色彩的汪洋中。一片青灰色的长带如同水纹般用橄榄色的腰带包裹着地平线。上方,层层叠叠的色调相互交融,像是流动的青灰、虹彩与淡紫的天幕,不着痕迹地融进上方铅蓝色的苍穹。随后,这些色阶缓缓升腾,一道金线浮现、攀升、扩张;一缕纤细的绛紫照亮了这阴郁的黎明,太阳便在血潮奔涌中诞生。

«经书记载:

光明温柔……»

她就这样站立着,直到双腿再无力支撑。当她示意自己站立不稳时,重甲士兵只得将她抬到卧榻上。

在那里,老者将白袍的褶皱顺着她伸展的肢体细心整理。接着他触碰她的双足问道:

«有感觉吗?»

她答道:

«没有。»

他又触碰她的膝盖,问道:

«现在有感觉吗?»

她示意没有感觉。突然,她的嘴唇和肩膀微微颤动(因为连双手都已僵死),一股最后的激情涌上心头,或许是对这场虚耗时光的懊悔,她挣扎着向德米特里奥斯抬起身体……但不等他回应,她便重重倒下失去生机,双眸中的光芒永远熄灭了。

行刑者将衣袍上沿拉起盖住她的面庞;一名随行士兵见状,猜想这青年男女或许曾有过缠绵往事,便用剑尖割下落在石砖上的最后一缕发丝。

德米特里奥斯将发丝握在掌心,这确确实实就是克莉西丝的全部—她美貌残存的金色辉光,更是她名字的由来……

他用拇指与手指捻起尚存余温的发绺,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搓散开来,最后用鞋底将其碾入尘土。

不死的克莉西丝

当德米特里奥斯独自回到堆满大理石坯、雕塑雏形、画架与脚手架的赤红工作室时,他企图重新投入工作。

左手执凿右手握锤,他继续雕刻一尊先前中断的粗胚模型。这是准备献给波塞冬神庙的巨型马匹颈部。鬃毛如硬鬃般齐根修剪的颈皮,随着马首转动的姿态皱起褶皱,呈现出几何曲线般的海浪漩涡形态。

三天前,这具规整肌肉的细微之处还占据着德米特里奥斯日常生活的全部思绪;但克莉西斯死去的那个早晨,万物的样貌似乎已然改变。德米特里奥斯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他无法将早已飘向他处的心神拉回工作。一层难以掀开的薄纱横亘在他与大理石之间。他扔掉木槌,开始在布满灰尘的基座间踱步。

忽然,他穿过庭院,唤来一名奴隶吩咐道:

「准备好浴池和香料。沐浴后为我涂抹香膏,取来我的白色衣衫,再点燃那些圆香炉。」

梳洗完毕后,他召来另外两名奴隶:

「去,」他命令道,「前往女王监狱;把这团黏土交给狱卒,让他送进名妓克莉西斯断气的囚室。倘若尸身尚未抛入乱葬坑,就传我的话:在我下令前不得处置。速速前往。立刻动身。」

他将雕刻刀别在腰带褶层,推开正门面对空无一人的德罗姆大道…

蓦地,他停在门槛上,被非洲正午炽烈的天光震慑得目眩神迷。

街道本该是白色的,房屋也应是白色的,但垂直倾泻的太阳烈焰以如此狂暴的反光冲刷着那些闪耀的表面,使得石灰墙与石板路同时迸发出惊人的炽热色彩:幽影之蓝、猩红与碧绿、粗野的赭石与紫蓝。大片颤动的色块仿佛在空气中流动,仅以半透明的方式覆盖着燃烧般起伏的建筑立面。连线条也在这眩光中扭曲变形;笔直的街道围墙在朦胧中弯曲,如布帛般飘荡,某些段落甚至完全消失。一只蜷在石桩旁的狗竟真成了深红色。

德米特里俄斯沉醉于赞叹,从中窥见了自己新生的象征。太久了他活在孤寂长夜,沉浸在静谧与平和里。太久了他以月光为灯,以慵懒柔媚的动作为理想。他的作品缺乏阳刚之气。那些雕像的肌肤上总凝着冰冷战栗。

在那场刚击碎他理智的惨剧中,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磅礴气息鼓荡着胸膛。纵然畏惧第二次考验,纵然在斗争中胜出后,他发誓首要之事便是永远保持面对他人时那份优雅姿态不再动摇,但至少他已然明白:唯有通过大理石、色彩或文字抵达人类情感深处的创作,才值得被赋予形态—而形式之美不过是混沌的素材,永远可能因痛苦或欢愉的表达蜕变为惊心动魄的绝景。

他正沉浸于这般思绪时,不觉已走到刑事监狱门前。

两名奴隶正候在此处。

「红土坟茔已备妥,」他们禀报,「尸身仍陈于榻上未曾触碰。狱卒向您致意,托您庇佑。」

青年默然踏入,沿着长廊前行,登上几级石阶,最终进入停放女尸的密室,仔细将门扉闭锁。

尸体平躺着头颅低垂覆着面纱,双臂伸直,双足并拢。指间缀满戒指;两道银踝环缠绕着苍白的脚踝,每片趾甲仍残留着殷红的脂粉。

德米特里奥斯伸手欲掀开面纱;但指尖刚触到织物,十余只飞蝇便从缝隙中疾窜而出。

他骤然战栗至足底……却仍掀开白色羊毛裹布,将褶皱理顺束于发际。

克律塞斯的脸庞逐渐被死亡赋予尸骸眼睑与秀发的那种永恒神情所照亮。在泛青灰白的面颊上,几道淡蓝纹路让静止的头颅呈现出冰冷大理石般的质感。透明的鼻翼在纤薄的嘴唇上方微微张开。耳廓的脆弱感带着某种非物质性的空灵。即便是梦中光景也不曾让德米特里俄斯见过这般超越凡俗的美貌与肌肤流转的辉光—那层最终总会熄灭的光晕。他从未在任何光线下,甚至是梦中,目睹过这种超乎人类的美丽和皮肤上终将消逝的流光。

这时他忆起克律塞斯初遇时的话语:「你只见过我的脸。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美!」强烈的情绪猛然扼住他的呼吸。他终于想要彻底领略这具身体。此刻他能够如愿。

他要为这三日的狂热留下比自身生命更恒久的纪念—将这具令人痴狂的胴体彻底袒露,摆成梦中所见的那副纵情姿态作为模特,依据尸身创造出不朽生命的雕塑。

他解开衣扣与系带。掀开布料。躯体沉重。他将其托起。头颅向后仰垂。双乳随着动作颤动。双臂无力下垂。他将长裙整个扯下扔到房间中央。身体重重跌回床榻。

德米特里奥斯用双手托住冰凉腋窝,将女尸缓缓滑向床榻顶端。他将死者的头侧向左颊,把浓密秀发铺陈在仰卧的背脊下,如同展开一幅瑰丽画卷。接着他抬起右臂,使前臂弯曲悬于额前,让尚未僵直的手指痉挛般攥紧枕缎:两条优美的肌肉线条自耳根与肘部延伸,最终交汇于右乳下方,宛如承托果实般拱卫着丰峦。

随后他摆弄双腿,一腿紧绷侧伸,另一腿屈膝竖起,足跟几近抵住臀缝。他调整着细节,将腰肢向左微侧,舒展右足,褪去所有臂钏、项链与指环,唯恐这些饰物会破坏女性裸体纯粹而完整的和谐之美。

人体模型已定格成永恒姿态。

德米特里奥斯将备好的湿黏土块掷于案台。揉捏挤压,延展拉伸,依循人体轮廓塑形:他炽热的指尖竟诞生出蛮荒异兽般的雏形:他凝神审视。

僵冷的尸身维持着情欲贲张的姿势。但一缕细血从右鼻孔渗出,漫过唇瓣,自微启的唇间隙滴落。

德米特里奥斯继续创作。黏土胚体渐显生机,轮廓分明,仿佛注入了灵魂。一条极具张力的左臂环抱于躯干上方,似在禁锢无形的交合对象。大腿肌肉虬结凸起,脚趾如临巅峰般蜷缩。

……当夜色从大地升起,吞没低矮的墓室时,德米特里奥斯已完成了雕像。

他让四个奴隶把初胚搬到他的工作室。当天晚上,借着灯光,他便开始雕琢一块帕罗斯大理石。自那天起一年后,他仍在打磨这座大理石像。

第四章怜悯

«狱卒,给我们开门!狱卒,给我们开门!»

罗迪斯和米尔托克莱娅敲着紧闭的大门。

门开了一条缝。

«你们想干什么?

—见见我们的朋友,米尔托说。看看克莉西斯,可怜的克莉西斯,她今早死了。

—这是不允许的,快走吧!

—哦!让我们进去吧,就让我们进去吧。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她是我们的朋友,让我们再看她一眼。我们很快就走。我们不会发出声响的。

—可我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我的小姑娘们?要是因为你们我受罚怎么办?罚款可不是你们来付。

—你不会被发现的。这儿就你一个人。没有其他犯人。你已经把士兵都打发走了。这些我们都知道。让我们进去吧。

—好吧!别待太久。钥匙给你。是第三道门。你们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天晚了,我想睡了。»

好心的老狱卒把挂在腰带上的锻铁钥匙递给她们,两个小处女立刻踏着悄无声息的凉鞋,穿过昏暗的走廊跑了过去。

接着狱卒回到他的门房,不再继续这无用的监视。在希腊化的埃及,监禁之刑并不常见,这位温和的老者奉命看守的这栋小白屋,仅仅是用来关押死刑犯的。在两次行刑的间隙,这里几乎处于废弃状态。

当大钥匙插进锁孔时,罗迪斯按住了她朋友的手:

「我不知道我敢不敢看她,」她说,「我很喜欢她,米尔托……我害怕……你先进去,好不好?」

米托克蕾亚推开门;可她刚朝房间里瞥了一眼,就大叫起来:

「别进来,罗迪斯!在这儿等我。

—哦!怎么了?你也害怕了……床上有什么?她难道没死吗?

—死了。等我一下……我会告诉你的……待在走廊里,别看。」

尸体依然保持着德米特里厄斯为塑造那尊'永生之像'而刻意摆出的狂乱姿态。但极乐的狂喜与剧痛的痉挛只有一线之隔,米托克蕾亚不禁疑惑,究竟是怎样的残酷折磨,何等的苦难,什么样的垂死挣扎,才将这具尸体扭曲成这般模样。

她踮起脚尖,靠近床铺。

半透明的鼻孔仍持续渗出血丝。尸身的皮肤呈现出完美的洁白;乳首如精巧的脐孔般苍白内陷;这具横陈的短暂雕像不见丝毫粉晕,唯有腹部光滑肌肤上泛着的几处翠绿斑痕,昭示着数百万新生生命正从尚未冷却的肉体中萌发,渴望着延续。

米尔托克莱娅握住死者手臂,沿着髋部向下摆放。她还想将左腿伸直;但膝盖几乎僵直,她未能完全展平。

「罗迪斯,」她嗓音沙哑地说,「来吧,你现在可以进来了。」

颤抖的少女挪进房间。她面容扭曲,双眼圆睁…

当两人独处时,她们立刻相拥痛哭,泣声交织不绝。

「可怜的克丽丝!可怜的克丽丝!」少女反复呜咽。

她们绝望地亲吻彼此脸颊,缠绵中再无情欲痕迹,泪水的咸涩在唇间化作两颗冰冷灵魂的苦涩。

她们哭着,不停地哭着,痛楚地对视,时而同时用嘶哑撕裂的嗓音开口,字句终被啜泣吞没。

「我们曾那么爱她!她于我们不仅是友人,不仅是友人,更像是位年轻的母亲,是我们之间的小妈妈…」

罗迪斯喃喃重复:

「像个小妈妈…」

米托拉着她走近死者的尸体,低声说道:

“亲吻她吧。”

两人同时俯身将手搭在床沿,带着新一轮的啜泣,用嘴唇触碰那冰凉的额头。

米托用深陷发丝的双手捧起死者的头,如此诉说道:

*

「克莉西斯,我的克莉西斯,你这般绝世姿容备受宠爱的女子,宛若神祇被凡人错认作你的化身,如今身在何方,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生来便是为赐予销魂欢愉。世间从未有果实比你朱唇更甜美,从未有光芒比你明眸更璀璨;你的肌肤是你不愿遮掩的华服,情欲如永恒萦绕的芬芳在肌肤上流淌;当你松开发髻时,所有欲望随之流泻,当你合拢赤裸玉臂时,世人甘愿为此向神明祈死。」

*

蜷缩在地上的罗迪斯不住抽噎。

*

「克莉西斯,我的克莉西斯,」米托克莱娅继续诉说,「昨日你仍鲜活年轻,期盼着悠长岁月,而今竟成亡魂,世间再无任何力量能让你对我们吐露只言片语。你阖上双眼时,我们不在你身旁。你承受苦楚时,不知我们正在墙外为你哭泣,濒死之际你徒然用目光追寻某人,却未能遇见我们盛满哀恸与怜惜的泪眼。」

*

吹笛少女的泪水不曾停歇。歌女轻轻握住她的手。

*

「克里西斯,我亲爱的克里西斯,你曾说要亲手为我们主持婚礼。如今罗迪斯与米尔托克勒娅的结合,却浸透了泪水,这是场哀伤的婚约。但痛楚比爱意更紧密地缝合了紧握的双手,共同哭泣过的人永远不会分离。我们将把你珍爱的身躯埋入泥土,小克里西斯,我们两人会在你的坟前割断自己的长发。」

*

她用床单裹住那具美丽的尸体,对罗迪斯说:

「帮我一把。」

她们轻轻抬起遗体,但这重量对两位娇小的乐师而言太过沉重,首次尝试便不得不将尸体重新放回地面。

「脱掉凉鞋吧,」米尔托说,「我们赤脚穿过走廊。狱卒该是睡着了……若不惊醒他就能通过,若被发现必定阻拦……至于明天倒无妨:当他看见空床铺,自会向女王卫兵谎称已按律法将尸体扔进了地牢。别怕,罗迪……学我把凉鞋别在腰带上。来,托住膝窝让双脚垂在后方。踮脚行走,慢些,再慢些……」

忠贞之举

拐过第二街角时,她们再次放下尸体穿上凉鞋。罗迪斯娇嫩的赤足早已磨破渗血。

夜色清亮如昼,城池万籁俱寂。铁灰色的阴影沿着房屋轮廓在街道中央切割出棱角分明的几何图案。

两位少女重新抬起担架。

“我们要去哪里,”孩子问道,“我们要把她安葬在哪里?”

“—在赫尔马努比斯墓地。那里总是空无一人。她可以在那里安享平静。”

—可怜的克里希丝!我怎么会想到她离世这天,我会像搬运赃物般偷偷摸摸地抬着她的尸身,没有火炬也没有殡葬车。」

接着两人突然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仿佛害怕与尸体并肩时的寂静。克里希丝生命最后一天的所作所为让她们震惊不已。她从哪儿弄来的镜子、梳子和项链?她绝无可能亲自盗取女神的珍珠:神庙戒备森严,绝非妓女所能潜入。那么定是有人替她行事!可会是谁?在负责维护神像的司库官中,并没听说有她的情人。再说,若真有人代她行事,她为何不揭发对方?无论如何,犯下这三桩罪行目的何在?除了将她推向酷刑折磨,这些行径对她有何益处?女人不会无缘无故这般疯狂,除非是为情所困。莫非克里希丝当真动了情?又是为谁心动?

「我们永远无从知晓了,」吹笛女总结道,「她将秘密带进了坟墓,即便真有同谋,那人也绝不会向我们透露半分。」

此时早已步履蹒跚的罗迪斯叹息道:

「我不行了,密耳托,我撑不住了。膝盖软得要跪下去了。我已是心力交瘁,悲痛欲绝。」

密耳托克勒娅伸手环住她的脖颈:

「再坚持一下,亲爱的。我们必须把她安葬。这关系到她死后的命运。如果她得不到安葬,手里没有放置冥币,她将永远在冥河岸边游荡。等到将来,罗德丝,轮到我们前往死者国度时,她会指责我们的不敬,而我们将无言以对。」

但少女浑身发软,趴在自己手臂上痛哭起来。

「快,快,」米尔托克莉娅催促道,「街那头有人来了。跟我一起用身体挡住尸体。用我们的束腰外衣遮住它。要是被人看见,一切就完了……」

她突然顿住。

「是提蒙。我认得他。提蒙带着四个女人……天啊!会发生什么?他可是对什么都嬉笑怒骂的人,肯定会嘲笑我们……不,你留在这儿,罗德丝,我去跟他谈。」

突然灵光一闪,她冲向街道迎向那小队人影。

「提蒙,」她说道(声音里满是恳求),「提蒙,请留步。求你听我说。我有要紧事相告,必须单独和你说。

—我可怜的小家伙,」青年说道,「瞧你激动的!是弄丢了肩带结,还是你的娃娃摔断了鼻子?那可真是件无法挽回的憾事。」

少女投去痛苦的一瞥;而此时那四个女人—菲洛提斯、克尼迪斯的塞索、卡莉斯提昂和特律菲拉—已在她身边显得不耐烦了。

「得了吧,小蠢货!」特律斐拉说道,「就算你吸干了奶妈的奶头,我们也爱莫能助,我们可没有奶水。天都快亮了,你早该躺床上了;哪有小孩深更半夜在月亮底下闲逛的?

—她的奶妈?菲洛蒂斯说。她是想把蒂蒙从我们身边抢走。

—该抽鞭子!这丫头就该挨鞭子!」

卡利斯蒂翁一手搂住密尔托的腰,撩起她的蓝色小裙摆,但瑟索插了进来:

「你们都疯了吗?」她喊道,「密尔托压根没经过男人。她叫住蒂蒙,绝不是为了上床。别打扰她了,赶紧了事吧!」

—好啦,蒂蒙说,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到这边来。凑着我耳朵说。真有那么严重吗?

—克里希丝的尸体就在街上,少女依然颤抖着说道,「我和我的小伙伴正要把她抬去墓地,可她太重了,想求你帮把手…用不了多久…完事后你马上就能回去找你的女人们…」

蒂蒙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可怜的姑娘们!我刚才还嘲笑你们!你们比我们高尚多了…我当然会帮忙。快回你朋友那边等着,我马上来。」

他转身对四个女人说:

「你们从陶工街先回我家。我很快就到。别跟着我。」

罗迪斯仍坐在尸体的头部前方。看见蒂蒙走来,她央求道:

「别说出去!我们偷走她是为了救她的魂魄。替我们保密吧,我们会好好报答你的,蒂蒙。」

放心吧,"年轻人说道。

他托起尸体的肩膀,米尔托托起膝盖,两人沉默地前行,罗迪斯迈着踉跄的小步跟在后面。

提蒙始终一言不发。两天之内,这已是人类激情第二次从他床上夺走短暂相伴的女子。他不禁思忖,究竟是何种狂乱让人心偏离那条通往无影极乐的迷醉之路。

「心如止水啊!」他暗自感叹,「漠然,安宁,噢,纵欲的宁静!世间有几人能懂你的珍贵?人们奔波挣扎、满怀希冀,却忘了唯一可贵之事:从逝去的每一刻中汲取它所能给予的全部欢愉,尽可能长久地缠绵床榻。」

他们来到一座破败墓园的门口。

「我们把她安置在哪儿?」米尔托问道。

「放在神像旁边。」

「神像在哪儿?我从没进过这里,」「我向来害怕坟墓和石碑,不认识赫尔曼努比斯神。」

「应该在小花园中央。我们找找看。我小时候为追一只迷路的羚羊曾来过,」「沿着这片白悬铃木小道走,肯定能找到。」

他们果然找到了神像。

黎明将淡紫色的微光与月光交织在大理石上,缥缈遥远的和谐之音在柏树枝桠间流淌。棕榈叶规律的沙沙声,酷似雨滴坠落的节奏,弥漫着沁人凉意的幻觉。

提蒙费力地撬开一块深陷泥土的粉色石块。墓穴就挖在这位葬仪之神作防腐手势的双臂下方。这里想必曾安置过尸身,但坑中如今只剩一堆褐色的尘土。

青年弯腰探入墓穴直至腰部,向前伸出手臂:

把她递给我,"他对米尔托说,"我要把她安放在最深处,然后封上墓穴……

但罗迪斯扑到尸体上:

不!别这么快埋葬她!我要再看她一眼!最后一眼!最后一眼!克莉西斯,我可怜的克莉西斯!天啊…她怎么变成这样?……

米尔托克蕾娅刚刚掀开裹尸布,那张迅速腐坏的面容吓得两位少女连连后退。脸颊已塌陷成方型,眼皮和双唇肿起六道惨白的肉棱。那超越凡俗的美貌早已消逝无踪。她们重新裹紧厚麻布;但米尔托将手探入布料深处,把准备交给卡戎的银币塞进克莉西斯僵直的手指间

两人淌着止不住的泪水,将柔软下来的冰冷躯体重新递到提蒙臂弯中

当克莉西斯被安放在铺满沙土的墓穴深处,提蒙再次解开裹尸布。他将银币牢牢卡在松开的指骨间,用扁平石块垫稳头颅;又把那片暗金色的长发如殓衣般从额头铺展至双膝

随后他爬出墓穴,两位乐妓跪在敞开的洞口前,相互割下她们年轻的长发,编结成唯一的花束与逝者一同埋葬。

ΤΟΙΟΝΔΕΠΕΡΑΣΕΣΧΕΤΟΣΥΝΤΑΓΜA

ΤΩΝΠΕΡΙΧΡΥΣIΔΑΚΑΙΔΗΜΗΤΡΙΟΝ

1892年7月-1895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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