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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摇滚,第3小节

小说: 2025-11-11 17:36 5hhhhh 5410 ℃

“笑”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在她看来,是一项需要精确计算角度、音量、时机的复杂工程。而她,完全没有相关的知识储备和操作经验。巨大的社交压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于是,我感觉到背上的身体,那僵硬的程度又突破了一个新的极限。她像一块被瞬间冷冻的岩石,死死地贴在我的背上,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察。她攥着我衬衫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的大脑正在被“我应该笑但是要怎么笑”这个无解的命题反复灼烧,导致神经系统全面紊乱。

她选择了她唯一会的应对方式——系统崩溃,彻底装死。她将脸颊更深地埋进我的衣领里,仿佛要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隐藏起来,以此逃避这个需要她做出反应的世界。

#35:寂静在走廊里凝固,仿佛变成了有形的实体,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我背上那副僵硬如石雕的身体,是这片死寂的核心。她细微的颤抖通过紧贴的背脊传递给我,像某种高频的、无声的振动。刚才那个蹩脚的笑话,显然没有起到任何缓和作用,反而让她这台精密而脆弱的机器过载得更加严重。

我继续迈着平稳的步伐,皮鞋底与地砖的每一次接触都发出清脆的响声。快要走到楼梯口了,昏黄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在前方亮着。

“不好笑吗?”

我再次开口,声音不大,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这个问题像是在询问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我并不期待能得到回答。

“那我再讲一个。”

我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完全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或拒绝的余地。

*又、又来?!还、还要讲吗?!为什么?!是惩罚游戏吗?是因为我没有对上一个笑话做出反应,所以要用更多的笑话来折磨我吗?!啊……我知道了……这是在测试我的社交能力……如果我再不笑的话……就会被判定为“没有幽默感的阴沉女”,然后被彻底孤立……不……甚至会被他发布到网上……标题就是【悲报】我们班的阴沉女,连听到笑话都不会笑,像人偶一样……下面会有一堆评论……“好恶心”“这种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身体在我背上猛地绷紧,那瞬间的力度让我感觉自己背着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块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木头。她攥着我肩头校服的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我能感觉到她冰凉指尖传来的、因为过度用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我无视了她的反应,继续用那种不带感情的语调,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有一天,包子和馒头在街上打架。”

我的声音在楼梯间里产生了一点回响。

“包子打不过,就跑了。边跑边喊:‘别追我了!我里面有人!’”

又是一个基于谐音的冷笑话。我说完后,便沉默下来,开始背着她走下楼梯。我的动作很稳,尽量避免因为下楼的动作而产生过大的颠簸。

这个笑话,比上一个更简单直白,也更容易理解。它像一把最简单的钥匙,直接捅进了后被锁死的思维核心。

*包子……里面有人……?(馅儿)……*

【笑话识别模块……再次启动】

【数据库检索……谐音梗……分类:冷笑话】

【匹配度:99.2%】

【结论:这又是一个笑话。】

*他……他真的……只是在讲笑话……*

这个认知,让那根因为“社交测试”和“网络霸凌”幻想而绷紧到极限的神经,突然“啪”地一声断掉了。并不是放松,而是断裂。持续不断的巨大压力,加上这两个逻辑简单到愚蠢的笑话作为缓冲,让她的大脑处理模块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致命的空白。

然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噗。”

一个极其微小,几乎如同幻听般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那不是说话声,不是呜咽,而是一个被强行压抑到极限,却还是从喉咙和鼻腔之间无可奈何地泄露出了一丝丝的气音。

紧接着,我感觉到背上的身体产生了一阵极其细微的、不规则的抽动。那不是因为紧张或害怕而产生的颤抖,而是一种……肌肉痉挛般的、想要收缩却又被强行拉扯开的震动。

她的脸依旧死死地埋在我的肩窝里,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我的皮肤烙伤。她搭在我肩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整个人都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扒在我的背上,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抑制住自己身体里那股即将失控的冲动。

她把脸埋得那么深,以至于我能感觉到湿热的气息和微弱的震动,正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直接传递到我的肩胛骨上。她没有笑出声,但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我的背上,无声地、剧烈地、无法控制地笑着。

#37:`...`

那阵无声的、痉挛般的震动,在我背上持续了十几秒才缓缓平息。她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身体变得有些发软,但依旧紧紧地扒着我,像一只 clinging to the back of my back 的树懒,拒绝与世界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我没有就此停下,背着她走下了楼梯,离开了教学楼。傍晚的校园被夕阳的余晖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橙色,凉爽的晚风吹过,卷起了几片落叶。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我们拉长的影子在地面上交叠。

那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还在我手里,我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了方向,迈开了脚步。

“从前,有一根火柴,它觉得头很痒,就挠了挠。”我一边走,一边用讲述事实般的平淡口吻开始了第三个故事,“然后,它就着了。”

*又、又开始了……笑话地狱……但是……*

她的身体在我说出笑话的瞬间再次绷紧,但这次的僵硬程度似乎比之前要轻微一些。她的大脑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听到我的声音 -> 识别为笑话 -> 强制自己不要做出反应 -> 系统紊乱。只是这一次,系统中多了一丝预料之中的无力感。

我继续往前走,街道两旁店铺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将夜色点缀得五彩斑斓。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略显奇怪的组合。

“你知道为什么小白兔不爱吃胡萝卜蛋糕吗?”

“因为它不喜欢吃蛋糕。”

这是一个反套路的笑话,连谐音梗都不是。我能感觉到她紧贴在我背上的身体,在那阵细微的颤抖中,混入了一丝困惑。她的大脑似乎正在试图理解这个笑话的笑点,却发现它根本没有笑点,而这种“没有笑点”本身,就是一种笑点。

*为……什么……完全……不懂……*

这一次,她没有产生之前那种剧烈的、痉挛般的反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持续的、频率很低的轻微震动。她的脸颊依旧埋在我的肩上,湿热的呼吸均匀地喷洒着,那滚烫的温度似乎也降下了一些。她整个人都软化了下来,不再是僵硬的木板,更像是一床厚重而温暖的棉被,安静地覆在我的背上。

就这样,我背着她,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

“企鹅的家里失火了,它的邻居北极熊赶来救火。企...鹅...一开门,就给了北极熊一巴掌,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北极熊委屈地说:‘我...我...我...我...我...”

我故意拉长了声音,模仿着企鹅走路的滑稽样子。

“‘我刚把QQ换好衣服!’”

沿途的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我讲了一个又一个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理解的冷笑话,从动物到食物,从日常到幻想。我不需要她的回应,只是自顾自地讲着,像是某种单调的背景音乐,填补着我们之间沉默的空白。

渐渐地,我感觉到背上的她,那种因为紧张而产生的细微颤抖完全消失了。她的身体随着我的步伐有节奏地轻轻晃动,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攥着我衬衫的手也松开了,只是虚虚地搭在我的肩上。疲惫和持续不断的、无害的信息输入,似乎终于让她那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快到了吗?”

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几乎被晚风吹散,突然从我的耳边响起。

我停下了脚步。这是从我背她开始,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便签纸,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门牌号。

“嗯,到了。”

我回答道。

我们正站在一栋普通的二层住宅前,门口挂着“後藤”的姓氏门牌。院子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可以听到从屋内隐约传来的电视声音。

#39:`...`

我站在“後藤”的门牌下,背上是逐渐恢复了些许重量感的后藤一里。她在我说出“到了”之后,便再次陷入了沉默,身体也重新变得有些僵硬。屋内温暖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的玄关门,映出模糊的人影晃动,伴随着电视节目热闹的声音。

确认地址无误后,我调整了一下背着她的姿势,让她更稳妥一些,然后腾出右手,抬起,准备敲门。

*敲、敲门?!要敲门了?!他要见到我的家人了?!爸爸?妈妈?二里?无论是谁……都不行啊!要怎么解释现在这个状况?!被同班男生背回来了……为什么会被背回来?因为在学校突然昏倒了……不不不,那样爸爸妈妈会担心的!会带我去医院做全身检查的!到时候就全暴露了!说、说是脚崴了?对,这个理由好!但是……我的脚明明没有事……万一妈妈要检查我的脚踝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球……毁灭吧……现在立刻马上!*

后藤一里的内心已经化作一片尖叫的汪洋。她能感觉到我抬起手臂的动作,那预示着最终审判即将到来的动作。她在我背上绝望地扭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做着最后的挣扎。她紧紧闭上眼睛,将脸颊死死地贴在我的后颈,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我的指关节屈起,在那扇木制的玄关门上,不轻不重地叩击了三下。

“咚、咚、咚。”

清晰的敲门声穿透了门板,屋内的电视声戛然而止。

几秒钟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后。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玄关门向内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温柔和善的女性脸庞出现在门缝后。她看起来三十多岁,留着一头棕色的齐肩短发,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像是以为门口是晚归的家人。她身上穿着一件米色的居家围裙,上面印着可爱的小狗图案。

当她的目光从门缝中完全移到我——以及我背上的后藤一里——身上时,她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了。那双棕色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全然的困惑,随即迅速被浓浓的担忧所取代。

“啊……你、你们是?”她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紧张。

在她看清我背后是谁的那一刻,她脸上的担忧变成了惊愕。“一、一里?!天哪!她这是怎么了?!”

她说着,连忙将门完全打开,焦急地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刚做完家务的清洁剂味道。她快步走到我们面前,双手无措地悬在半空,想碰一下女儿,又怕弄伤她似的,目光在我背上的后藤一里脸上来回扫视。

“同学,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里她……是受伤了吗?还是生病了?”她仰头看着我,语气急切,但依然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妈妈……是妈妈的声音……啊……完蛋了……完蛋了……人生……彻底完蛋了……*

听到母亲声音的瞬间,后藤一里在我背上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仿佛所有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她将脑袋埋得更深,恨不得能直接钻进我的身体里。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细微的、绝望的颤抖,正通过我的脊背一下下地传导开来。

#41:面对后藤一里母亲那双写满焦急与困惑的眼睛,我保持着背负她的平稳姿势,微微欠了欠身,以示礼貌。晚风吹过,卷起我校服的衣角,也将门口那位女士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送入鼻中。我背上的后藤一里,身体已经僵硬到了极点,像一件与我黏合在一起的盔甲,一动不动。

“阿姨您好,我是后藤同学的同班同学。”我开口,声音尽量放得平缓清晰,希望能驱散对方眉宇间的紧张,“放学后她有些不舒服,身体没什么力气,我担心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把她送回来了。”

我选择了一个最简单也最不容易引起追问的说法。没有提她在学校宕机的事情,也没有说她是因为社交恐惧而无法行动。这个解释将复杂的情况简化成了一个常见的“身体不适”,既能让家长理解,又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她在我背上那颗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听到我的解释,后藤美智代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那份因看到陌生场景而产生的惊愕与警惕褪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纯粹的担忧。她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落在了自己女儿毫无反应的侧脸上,眉头蹙得更紧了。

“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发烧了吗?还是贫血?”她一连串地问了出来,伸出手,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后藤一里裸露在外的额头,似乎在试探体温。

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我感觉到背上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猛颤了一下。

*妈妈的手……好凉……好丢脸……在同班同学面前……被妈妈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就地蒸发……*

后藤一里的意识是清醒的,因此这份来自母亲的关切,在她此刻的感知中,被放大成了成倍的羞耻感。她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试图通过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来逃避这一切。

“额头不烫……”后藤美智代喃喃自语,收回了手,脸上的困惑又多了几分。她再次看向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恳切,“同学,真是太谢谢你了。能……能先把她送进屋里吗?外面风凉。”

“好的。”我应道,小心地侧过身,迈进了玄关。

后藤家的玄关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一进门,温暖的空气便包裹了上来,与门外的凉意形成了鲜明对比。后藤美智代迅速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客用的拖鞋,放在我的脚边。

“请进,不用换鞋了,快把一里放下吧。”她说着,快步走进客厅,迅速将沙发上的一两个靠垫挪开,腾出了一片空位。

我背着后藤一里走进客厅,将她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布艺沙发上。失去我后背的支撑,她的身体软软地陷进了沙发里。她依然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粉色的运动服因为被我背了一路而显得有些褶皱。她侧躺着,蜷缩起身体,双臂抱在胸前,做出了一个标准的防御姿态。

后藤美智代立刻半跪在沙发边,伸手再次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发现并不冰凉后,稍稍松了口气。

“同学,还没请教你的名字是?”她站起身,转向我,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

“我叫陆君。”

“陆君……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这孩子一个人在路上会怎么样。”后藤美智代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连忙摆了摆手:“阿姨不用客气,我们是同学,应该的。”

后藤美智代直起身,再次看向沙发上毫无动静的女儿,眼神里混杂着心疼和一丝无奈。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顾虑着我这个外人,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她走到一旁的饮水机边,倒了一杯温水,端着杯子又回到了沙发旁。

#43:`...`

客厅里的空气因我的到来而显得有些凝滞。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洒下,照亮了墙上挂着的一家三口合照,照片上的小女孩笑得天真烂漫,与此刻蜷缩在沙发上的后藤一里判若两人。后藤美智代将那杯温水放在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她站直身体,目光在沙发上装睡的女儿和站在一旁的我之间徘徊,眼神里混杂着感激、担忧,还有一丝不知如何是好的局促。

我看着沙发上那个粉色的身影,她抱紧双臂,连发丝都在表达着拒绝。我打破了沉默,目光转向她的母亲。

“阿姨,”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请问,后藤同学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出现过吗?”

这个问题让后藤美智代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正准备坐下的身体僵在半空,然后才缓缓地在沙发旁的单人扶手椅上坐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视线再次投向女儿,那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既有母亲的疼爱,也有一种深深的、难以言说的无奈。

她抬起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然后才重新看向我,脸上挤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让你见笑了,陆君。”她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一里她……从小就比较内向,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有时候,如果遇到让她觉得紧张的事情,确实会……会像这样把自己关起来。”

她用了一个很温和的词,“关起来”。没有说“崩溃”或者“失常”,只是像在描述一种习惯。

“以前通常是在家里,或者……人特别多的场合。在学校里,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严重。”她的话语里透着一丝不易察奇的叹息,目光再次飘向沙发上的后藤一里,“今天是在学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

她的问题很自然,带着一个母亲对孩子在校情况的本能关心。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开始问了!他会怎么说?他会怎么说?!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吗?说我在教室里紧张到说不出话?说我在楼梯间里崩溃?说我因为他夸我可爱就逃跑?说我在他背上装死?啊……不要啊……如果这些事都被妈妈知道了……我、我再也没有脸见人了!地球……求求你……现在就爆炸吧!彗星!快来撞击地球!*

沙发上的后藤一里,虽然外表平静,内心却已经上演了一场末日灾难片。她能清晰地听到客厅里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经上。她攥紧了运动服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蜷缩得更紧,仿佛要缩成一个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我看着后藤美智代那双探寻的眼睛,摇了摇头。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平静地回答,“只是放学后向她请教了一道数学题,我们多聊了几句。”

我将整个下午那堪称惊心动魄的社交灾难,轻描淡写地概括为“多聊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后藤美智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一些,但眉宇间的愁云并未完全散去,“这孩子,就是这样……唉。”

她再次叹了口气,这次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爱怜。她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弯下腰,用极其轻柔的动作,将被子的一角拉过来,盖在了后藤一里的身上,尽管室内并不冷。她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女儿微凉的脸颊。

#45:客厅里的光线很柔和,后藤美智代为女儿盖上薄被的动作轻缓而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女儿脸颊的动作,饱含着一个母亲无声的疼惜。她直起身,转回头看向我,眼神里的无奈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迎着她的目光,往前走了一小步,打破了这片混杂着担忧与尴尬的宁静。

“阿姨,这件事可能怪我。”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尽量不显得突兀,“是我太冒昧了,放学后拉着她聊了很多。以前在班上,好像没见过她和别的同学说这么多话。”

我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这番话让后藤美智代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我脸上。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面对女儿问题时的茫然,多了几分对谈话内容的审视。她微微侧过头,似乎是在消化我话里的信息,眉间的愁绪并没有因此加深。

沙发上,那个紧闭着双眼的身影,在我开口的瞬间,蜷缩的幅度似乎又大了一分。被子下的手指死死地绞着运动服的衣角。

*他……他在说什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为什么?明明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了……为什么要帮我说话?是在可怜我吗?还是……觉得这样很有趣?把奇怪的我当成观察对象……*

混乱的思绪在她脑海中像风暴一样席卷而过。被母亲发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已经让她羞耻到想要即刻死去,而我此刻这番主动的“开脱”,更是往这锅沸油里投入了一块冰,瞬间激起了更加剧烈的炸响。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我没有去看沙发上的她,继续对着她的母亲说下去,语气诚恳而平静。

“所以,我想……也许她只是不习惯。以后在学校,如果可以的话,我多和她说说话,或许慢慢地……她就能适应了。”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这个提议,对于一个刚刚把别人家“弄坏”的女儿送回来的陌生同学来说,显得有些大胆,甚至可以说是逾矩。

后藤美智代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看着我,那双棕色的眸子里,探究的意味变得浓厚起来。她在评估,在判断,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和有礼的男生,说出这番话的真实意图。

*多……多和我说话?在……在学校里?每一天吗?!那不就等于……地狱的日常化?!不行!绝对不行!我会死的!还没开口说话之前,就会因为过度紧张而升天!化成一缕青烟从教室的窗户飘出去!*

后藤一里的内心发出了最凄厉的悲鸣。这个提议对她而言,比让她立刻上台进行吉他独奏还要恐怖一万倍。她恨不得能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千万不要”,但她不能。她僵硬的身体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动作,巨大的羞耻感也封住了她的喉咙。她只能被动地躺在这里,像一条待宰的鱼,等待母亲为她的命运宣判。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后て藤ご美ち智よ代だい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驱散了她脸上部分的愁容,也让紧绷的空气松动了些许。

“陆君……你真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呢。”她这样说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感慨。她没有直接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站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

“今天真的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她的话语很客气,下了逐客令,但语气里并没有疏离感,“至于一里的事……以后在学校,就拜托你多关照她了。”

#47:后藤美智代的话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客气,她站在玄关的灯光下,脸上混合着感激与送客的礼貌性微笑。那句“以后在学校,就拜托你多关照她了”,与其说是一个郑重的请求,更像是一种结束今天这场意外的社交辞令。

*多关照……妈妈也这么说了……以后在学校……他真的会……每天都来和我说话吗……不……那种事情……*

沙发上的后藤一里,在听到母亲这句近似于“许可”的话语时,盖在身上的薄被下,身体微不可察地又绷紧了一分。她的世界里,警报声响得更大了。

我面向着这位温柔而疲惫的母亲,对她刚才那番话,只是简单而清晰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

没有多余的保证,也没有过度的热情,仅仅是两个字的肯定。这干脆的回答让后藤美智代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庆幸我没有顺势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或表现出别样的企图。

我转过身,面向玄关的大门,准备离开。

“那么,阿姨,我先告辞了。”

“好的,路上小心。”后藤美智代跟着我走到门口,为我拉开了门。

傍晚的凉风再次灌了进来,带着外面街道上渐浓的夜色气息。我没有换上她准备的拖鞋,自始至终都穿着自己的鞋,此刻便直接迈步跨过了门槛。

我站在门外,回过身,对着她再次微微颔首。她也站在门内,对我点头致意。我们的目光短暂交汇,越过她的肩膀,我能看到客厅的一角,以及沙发上那个粉色的、一动不动的小小山丘。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盖得更严实了。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陆君。”后藤美智代最后说道,声音里是褪去了所有客套的、真诚的感激。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她笑了笑,便转身走下了台阶,融入了街道上来往的人群与车流之中。

身后传来木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将那个温暖而局促的空间与我隔绝开来。

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城市亮起了无数的灯火。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看,是LINE的通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新的好友请求通过的提示。

是那个顶着粉色水母头像的账号,名字一栏里,写着“guitarhero”。

而在我们空无一人的聊天界面里,对方刚刚发来了一条消息。那是一张小小的、黄色的、正在低头鞠躬的卡通小狗表情贴图。贴图下面,没有任何文字。

* * *

与此同时,后藤家的客厅里。

玄关门关上的那一刻,后藤美智代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敛去,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她走到客厅,看着依旧在沙发上装睡的女儿,眼神复杂。

“一里。”她轻声叫道。

沙发上的身影动了动,将被子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粉色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母亲。

“……妈妈。”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后藤美智代并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开始盘问细节,没有问那个男生是谁,也没有追究她为什么会被人背回来。她只是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伸手理了理女儿被压得有些凌乱的刘海。

“肚子饿不饿?晚饭已经做好了。”她的声音很柔和,就像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后藤一里愣住了,从被子里露出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预想中的狂风暴雨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的湖面。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身上都出汗了。”后藤美智代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饭菜我给你热着。”

说完,她便站起身,走进了厨房,留给后藤一里一个安静的消化空间。客厅里只剩下电视机被调低了的音量,和墙上时钟规律的滴答声。

后藤一里在沙发上又蜷缩了一分钟,然后才缓缓地、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坐了起来。她环顾着熟悉的客厅,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和恍惚。她拿起被自己丢在一旁的手机,解锁屏幕,看着那个刚刚发出去的、小狗鞠躬的表情贴图,发起了呆。

#49:`...`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尽数亮起,将人行道染成一片暖黄色。晚归的行人和车辆在我身边穿行,城市的喧嚣构成了一幅流动的背景。我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与“guitarhero”的聊天界面。那个小小的、鞠躬的卡通狗表情,安静地停留在对话框里。

我停在一处公交站台的广告牌下,光线正好能照亮屏幕。我伸出拇指,在虚拟键盘上点了几下,输入一行简短的文字。

【不客气,你没事就好】

按下发送键后,这行字便带着一个已读的标记,出现在了那只鞠躬小狗的上方。我将手机揣回兜里,继续朝家的方向走去,晚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带来了些许凉意。

* * *

在那个被温暖灯光笼罩的客厅里,后藤一里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机被她捧在双手之中,像是捧着什么神圣而危险的物品。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那双粉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聊天界面,仿佛要将那个小狗表情看穿一个洞。

她在发送了那个表情后就后悔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发这个!是不是太正式了?还是太敷衍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连句谢谢都不会打字吗?只会用表情包……像个原始人一样……他现在肯定觉得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社交障碍……完蛋了……绝对被讨厌了……*

她的手指紧张地抠着手机壳边缘光滑的塑料,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八百遍被对方拉黑删除的场景。每一秒钟的等待,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就在这时,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那个微小的触感,却像是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她。后藤一里浑身一僵,差点把手机丢出去。她屏住呼吸,视线死死地黏在屏幕上。

一行新的文字跳了出来。

【不客气,你没事就好】

*……诶?*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简短的九个字。不客气……你没事就好……

他没有生气。他没有觉得我奇怪。他在关心我……有没有事……

后藤一里的大脑,那台因为持续过载而濒临烧毁的处理器,在读取了这句话之后,似乎被注入了一滴冷却液。那股从下午开始就盘踞在她胸口的、令人窒息的恐慌与羞耻感,仿佛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丝微弱的、不属于负面情绪的东西,从那缝隙里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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