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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摇滚,第6小节

小说: 2025-11-11 17:36 5hhhhh 1370 ℃

“不能说的话,就直接做吧。”

我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解决方案,而不是提出一个要求。话音落下的同时,我伸出了手。我的动作并不快,留给了她足够的反应时间——尽管我知道她并没有处理这个信息的能力。

我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她那紧紧抓着吉他包背带、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她的皮肤很凉,触感细腻,却因为紧张而绷得像一块石头。在我触碰到她的瞬间,她的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猛地一颤,幅度之大,甚至让她背后沉重的吉他包都晃动了一下。

她没有挣脱,也没有后退。极度的惊吓已经超越了她能够做出反应的阈值,她的大脑彻底放弃了思考,进入了一种保护性的空白状态。她就像一个精致但没有灵魂的人偶,所有的机能都在那一刻停止了运作。

我没有丝毫犹豫,手指顺势滑下,将她冰冷僵硬的、略带湿意的小手整个包裹在我的掌心里。她的手很小,我的手掌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它完全覆盖。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里因为紧张而渗出的薄汗,以及那根因为惊吓而急促跳动的纤细脉搏。

我轻轻地用了些力,将她的手从吉他包的背带上拉开。她的手指依旧保持着那个抓握的姿势,僵硬地蜷曲着。我牵着她,转身走向那个通往地下的、漆黑的楼梯入口。

“走了。”

我只说了简单的两个字,便迈开了脚步。手上传来的拉力让她踉跄了一下,脚步完全不受控制地跟了上来。她像是一个被线牵引的木偶,身体的动作完全是被动的。她的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扶着背后的吉他包,以维持身体的平衡,那颗粉色的脑袋依旧深深地垂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通往Starry的楼梯有些陡峭,光线昏暗。我放慢了脚步,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下走。每下一级台阶,从下方传来的、隐约的贝斯和鼓点的声音就清晰一分。那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声响,似乎终于穿透了她那层厚厚的精神壁垒,让她僵硬的身体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反应。她的手指,在我温暖干燥的掌心里,无意识地、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我们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一扇厚重的、贴着各种乐队海报的黑色大门出现在眼前。我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推开了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乐器、烟尘和年轻人汗水气息的、独属于Livehouse的空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此刻舞台上似乎正有一支乐队在进行排练,激烈的吉他solo和狂暴的鼓点几乎要将整个空间掀翻。昏暗的灯光下,几个身影在舞台上晃动着。

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感官刺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都需要时间适应,更不用说后被我强行拖进来的后藤一里了。她被这巨大的声响和昏暗的环境冲击得整个人都向后缩了一下,握着我的那只手也下意识地收紧了。

#81:` & `

我牵着后藤一里僵硬的手,推开了Starry那扇厚重的门。迎面而来的巨大音浪像是一堵无形的墙,猛地撞在我们身上。舞台上,刺眼的射灯交错闪烁,将空气中浮动的细微尘埃照得清晰可见。一个有着黄色侧马尾的女孩正充满活力地敲击着架子鼓,另一个留着蓝色长发的女孩则低头专注地拨动着贝斯弦,她们的身体随着激烈的节奏摇摆。

这股强烈的感官冲击,让后藤一里本就紧绷的身体瞬间达到了僵硬的顶点。她被这巨大的声响和昏暗的环境骇得下意识向后退缩,那只被我包裹在掌心的小手,也因为恐惧而猛然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她的身体紧紧地靠向我,仿佛我是她在这片混乱风暴中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好吵……好黑……好可怕……这是哪里……是地狱吗……好多人……不……只有两个人……是虹夏和凉……她们在看着这边……不,她们没有……她们在专心练习……但是她们马上就会看见了……看见我被一个男的……牵着手……啊啊啊啊啊啊——!!!*

我能感觉到她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最深处的恐慌。我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稳了一些。我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稍微挡在她面前,为她隔开来自舞台方向最直接的视线冲击。我拉着她,离开了正对着门口的通道,向着场地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走去。

我的动作似乎让舞台上的两人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鼓声和贝斯声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刺耳的吉他回授音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片刻,也随之消失。

“咦?小孤独,你来啦!”

那个敲鼓的黄发女孩,伊地知虹夏,率先跳下了鼓凳。她脸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声音清脆又有活力,穿透了空气中残留的音乐余韵。她一边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一边朝我们这边走来。当她走近几步,看清了我正牵着后藤一里的手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的眼睛微微睁大,视线在我的脸和我们交握的手之间来回扫视,嘴巴也惊讶地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

“诶……诶?!这位是……?”

另一个黑长直的贝斯手,山田凉,也放下了手中的贝斯,靠在音箱上。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用那双平静无波的蓝色眼睛静静地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探究,仿佛在观察一个突然出现在培养皿里的未知生物。

面对她们的注视,我身后的后藤一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尊风化的石像。她恨不得当场蒸发,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她把头垂得更低了,整张脸都快要埋进那宽大的运动衫领口里,只有一截因为充血而涨得通红的耳朵尖暴露在粉色的发丝外。

我没有理会身后那个快要过热关机的处理器,而是平静地看向朝我们走来的伊地知虹夏。

“你好,”我主动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安静下来的Livehouse里足够清晰,“我是后藤同学的同班同学,陆君。她说今天有乐队练习,我有点好奇,就过来看看。”

我的解释简洁明了,同时主动松开了后藤一里的手。那只手在获得自由的瞬间,就像是触电一样猛地缩了回去,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听到我的自我介绍,伊地知虹夏那惊讶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转变为一种混合着好奇、审视和一丝困惑的神情。她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已经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的后藤一里身上。

“同、同班同学?”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小孤独的……同学?”

#83:伊地知虹夏那句满是难以置信的反问,像是确认什么珍稀物种一样在空气中回荡。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视线在我跟已经快要缩成一团的后藤一里之间来回跳跃,仿佛在试图理解一个极其复杂的物理学悖论。山田凉依旧靠在音箱上,面无表情,但那双湛蓝的眼睛里,探究的意味更浓了些。

我看着伊地知虹夏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几乎可以实体化的巨大问号,平静地接上了她的话。

“是的,请不要摆出一副波奇酱也能拥有愿意来看乐队训练的同学的表情啊。”

我说话的语速很快,像是在念一句毫无停顿的绕口令。平铺直叙的语调里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并对她的大惊小怪提出一点小小的纠正。我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她。

这句话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伊地知虹夏那外放的惊讶表情瞬间卡壳了。她眨了眨眼,原本要说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地堵了回去,脸上浮现出一丝被戳穿心思的尴尬和慌乱。“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她急忙摆着手,脸颊微微泛红,“我只是……只是有点意外……”

而我身后的后藤一里,在听到我用“波奇酱”这个昵称,并如此直接地说出那番话时,她那本已过载的大脑彻底烧断了最后一根保险丝。一股热流从她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羞耻感像海啸一样将她瞬间淹没。

*波……波奇酱……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而且还当着虹夏和凉的面……说出来了……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朋友这件事已经被全宇宙知道了吗!不要啊!杀了我吧!现在就用贝斯把我砸死吧!凉!快!*

她的大脑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自己被各种乐器处决的画面,但身体却僵硬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她把脸埋得更深,几乎要将下巴戳进自己的锁骨里。然而,在那片汹涌的羞耻狂潮之下,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的、细小的东西破土而出。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我那句平淡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嘲笑,反而像是在……替她说话?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更加混乱,无法处理这矛盾的信息。

“你好,我是山田凉。”

打破这略显尴尬气氛的,是那位一直沉默的贝斯手。她从音箱上直起身,缓步走了过来,那双毫无波澜的蓝色眼睛直视着我,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天气预报。“你是怎么让后藤过来的?绑架吗?”

她的问题天马行空,却又直指核心。

伊地知虹夏被她这句惊人之语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凉!别乱说话!”

后藤一里则因为“绑架”这个词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山田凉说中了某种事实。

我看向山田凉,对她那异于常人的思维方式并不感到意外。我摇了摇头,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回答:“差不多,我只是拉着她的手,把她带下来了。”

这个坦率的回答,让伊地知下虹夏和山田凉同时再次陷入了沉默。她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又一次落到了后藤一里那只紧紧攥着衣角、仿佛要将布料捏碎的手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远处通风管道发出的细微嗡鸣。

#85:我坦然地承认自己“差不多”是绑架的行为,让空气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凝滞。伊地知虹夏的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圆场,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山田凉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则是在我和后藤一里之间扫过,仿佛在计算着某种物理公式的变量。

她们的视线焦点,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像是背景板一样的粉发女孩身上。后藤一里能感觉到那两道混杂着惊疑与探究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让她浑身的皮肤都灼烧了起来。她攥着衣角的手指更加用力,指甲深陷进布料里,恨不得能当场撕开一个次元裂缝钻进去。

我看着眼前这幅略显僵持的画面,向前又迈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后藤一里大半个身子挡在了我身后。我迎向她们的视线,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我本来不想动手的,但她在外面傻傻地站了好久。”

这句解释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只是单纯地陈述了一个事实。我没有解释她为什么会“傻傻地站着”,也没有描述她当时僵硬恐慌的模样。我只是将结果呈现了出来——她无法靠自己走下那段楼梯。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现场的僵局。

“啊……这样啊……”伊地知虹夏脸上的困惑和审视瞬间褪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了然和无奈的苦笑。她叹了口气,抬手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自己金色的侧马尾,看向我身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一点点的嗔怪。“小孤独真是的……明明只要发个消息我就会去接你的嘛……”

山田凉则是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理论验证。她看着我,平静地开口:“原来是这样。外部物理干涉是解决系统卡顿的最有效手段。学习到了。”她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把这次事件当成了一个可供参考的实验案例收录进了自己的数据库。

而躲在我身后的后藤一里,在听到我那句直白到近乎残酷的解释后,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猛地软了一下。羞耻感如同烧开的水,在她体内疯狂翻腾。

*傻……傻傻地站着……被他看到了……全部……全部都被看到了……那个像地缚灵一样不敢进门的蠢样子……他还说出来了……当着虹夏和凉的面……我的形象……啊,我本来就没有形象……我的人生完蛋了……*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羞愤欲绝,恨不得当场咬舌自尽。然而,在她那被羞耻感淹没的意识深处,却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奇异的松弛感。他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夸张,只是说了事实。而且,他替她解释了……解释了她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窘境。这个认知让她混乱的大脑短暂地停止了对自己的攻击,转而陷入了一种更加复杂的、无法言喻的茫然之中。

“那个……陆君,是吧?”伊地知虹夏终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我身上,脸上带着礼貌而友善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还残留着一丝没完全消散的尴尬。“谢谢你把小孤独带下来。我是乐队的鼓手兼团长,伊地知虹夏。这边这位是贝斯手山田凉。”

她主动地为我们做了介绍,试图让气氛回归正常。

山田凉只是朝我这边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视线就飘向了旁边墙上贴着的一张老旧乐队海报,仿佛对我们的对话失去了兴趣。

“总之,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吧。”虹夏指了指场地边缘的几张折叠椅,“我们刚才练习到一半,想先把这首曲子过完。不会介意吧?”

#87:面对伊地知虹夏礼貌的提议和询问,我微微颔首。

“当然不会。”

我的回答简短而平静,没有多余的客套。随后,我便不再去看她们,而是转身,目光在昏暗的场地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刚才所指的、靠着墙边摆放的几张黑色折叠椅上。我迈步走了过去,动作自然地拉开其中一张椅子坐下。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再看后藤一里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需要被安置妥当后就可以暂时忽略的行李。

我这种“不打扰”的姿态,显然让伊地知虹夏松了口气。她脸上重新挂起了那种充满活力的职业笑容,转身拍了拍还僵在我原来站立位置的后藤一里的肩膀。

“小孤独,你也快去准备啦,调试一下效果器。”她的声音轻快,试图将气氛带回正常的练习节奏。

后藤一里的身体因为她这一拍而剧烈地一颤,像是被惊醒的冬眠动物。她缓缓抬起那颗几乎要埋进胸口的脑袋,眼神涣散地看了一眼虹夏,又飞快地瞥向已经坐在角落里的我,然后触电般地收回视线。

*坐下了……他真的坐下了……就像来看演唱会的观众一样……怎么办怎么办……我等一下要当着他的面弹吉他……会弹错的……一定会弹错的……然后他就会觉得‘吉他英雄’也不过如此……只是个骗子……啊啊啊啊啊好想死……*

她的内心世界再次被海啸淹没,但身体却在朋友的催促下,开始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像是生锈机器人的姿态,挪动着脚步,走向舞台的方向。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走向断头台。

山田凉看着后藤一里那同手同脚的滑稽步态,并没有笑。她只是抱着手臂,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等后藤一里终于挪到舞台边,开始笨拙地从背后卸下那个巨大的吉他包时,凉才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后藤一里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接过了那个对后藤来说显得过于沉重的琴包,然后将它平放在了地上。接着,她又弯下腰,从旁边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根连接线,递到了后藤一里的面前。她依旧一言不发,但这一连串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有效地帮助了已经濒临系统崩溃的后藤一里。

后藤一里愣愣地看着递到眼前的连接线,过了好几秒,才像是被唤醒了肌肉记忆一样,伸出颤抖的手接了过来。

另一边,伊地知虹夏也重新回到了架子鼓后面。她拿起鼓棒,在镲片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是在确认状态,也像是在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好!那我们再从头来一遍!”她探出半个身子,对着麦克风喊道,声音里充满了干劲,“小孤独,准备好了吗?”

被点到名字的后藤一里,正蹲在地上连接效果器,闻言整个身体又是一僵。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用一个微不可察的幅度,点了点头。

山田凉已经重新背上了她的黑色贝斯,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随意地拨了几个音,作为回应。

虹夏的目光越过她们,落在了角落里安然静坐的我身上,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举起了一根鼓棒,对着麦克风说道:“那个……陆君,我们练习的时候声音会很大,可能会有点吵。”

这句提醒听起来很客气,像是在关心我是否适应,但也许还包含了另一层意思——提醒我这只是练习,状态不佳或者出错都是正常的,希望我不要因此有什么不好的观感。

#89:伊地知虹夏举着鼓棒,那句客气的提醒悬在空气中。我安稳地坐在折叠椅上,身体微微后仰,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对于她的关切,我只是抬了抬眼,目光越过舞台上那些错综复杂的线缆和设备,与她对视。

“没问题。”我的声音穿过这片小小的空间,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吵吵更热闹。”

这句带着点市井气息的回答,显然超出了虹夏的预料。 她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处理这句不按常理出牌的回应。几秒钟后,她像是被这句话里轻松的意味感染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却又真诚的笑。

“哈哈……说、说的也是。”她挠了挠脸颊,语气也随之放松下来,“那就……我们开始咯?”

说完,她不再看我,而是转向自己的队友,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杂念都排出体外。她重新坐正,双手握紧鼓棒,在空中虚挥了两下,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

山田凉对此毫无反应。她只是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黑色贝斯的指板上无声地按动着,似乎在进行最后的肌肉记忆确认。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柔顺的蓝色长发从肩头滑落,遮住了她大半的侧脸,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与外界隔绝的氛围里。

而舞台的另一侧,后藤一里成为了这片空间里所有张力的汇集点。我那句“吵吵更热闹”,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她那本就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里掀起了新的涟漪。

*更……更热闹?他把我们的练习当成什么了……庙会吗?不对……他这是在开玩笑……是为了让我们不那么紧张吗?是为了让我不那么紧张吗?是这样吗?我该有什么反应?要笑吗?现在笑会不会太晚了?但是完全笑不出来……心脏跳得好快……他一直在看着这边……绝对是在看着我……完了……第一个音就要弹错了……*

她蹲在地上的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心理活动而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她那双粉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脚下的效果器,仿佛要用视线把那些旋钮烧穿。她伸出手,想要去拧动其中一个失真效果的增益旋钮,但那只手却在半空中停顿了许久,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最终还是没能准确地落在目标上。

“一、二、三、四!”

虹夏清脆的倒数声伴随着鼓棒有力的敲击声,瞬间打破了寂静。

这个信号如同电击,猛地贯穿了后藤一里的全身。她触电般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她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猛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将吉他背带挎到肩上,手指慌乱地在粉色的琴身上摸索,试图找到那根不听话的连接线插孔。

就在她手忙脚乱之时,激昂的鼓点和沉稳的贝斯声已经如同两股交织的洪流,轰然奏响。虹夏的鼓点精准而充满力量,带动着整个空间的节奏。山田凉的贝斯line则像是沉在水底的巨兽,看似低调,却为整个乐曲构建了坚实无比的骨架。她的身体随着节奏轻轻摇晃,长发飘动,神情平静得仿佛正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音乐的前奏已经响起,唯独缺少了主音吉他的声音。

后藤一里终于在第三次尝试后,将连接线“咔哒”一声插进了吉他。她抬起头,看到虹夏和凉都在用眼神示意她。那两道视线,再加上角落里我那平静的注视,三道目光像是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上。她脸上的血色褪去,嘴唇无意识地张开,急促地呼吸着,那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慌。

乐曲的前奏即将结束,马上就要进入吉他solo的部分。

#91:舞台上的灯光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或者说,随着音乐的响起,那几束光线仿佛获得了生命。伊地知虹夏的鼓声是这一切的起点,她的每一次敲击都精准地落在心跳的节拍上,强劲而富有弹性,镲片清脆的碎裂声在鼓点之间穿梭,构建出复杂而又清晰的节奏框架。山田凉的贝斯紧随其后,那低沉的旋律线并不张扬,却像一条沉稳的暗流,将虹夏那奔放的鼓点牢牢地锚定在地面上。她那头柔顺的蓝色长发随着身体的轻微晃动而摇摆,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指尖在琴弦上行云流水般地移动着。

唯独主音吉他的声部,一片死寂。

舞台的聚光灯毫不留情地打在后藤一里身上,将她惨白的脸和那身宽大的粉色运动衫照得一清二楚。她就像一只被车灯定住的小鹿,身体僵直,呼吸急促,那双大大的粉色眼睛里倒映着舞台下唯一观众的身影——我的身影。她握着吉他拨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按在琴颈上,却不敢拨动任何一根琴弦。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前奏的旋律线在鼓和贝斯之间已经循环了两次,即将迎来结构性的变化。伊地知虹夏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一边维持着稳定的节奏,一边用焦急的眼神瞥向后藤一里,嘴唇紧紧抿着。山田凉则依旧面无表情,但她弹奏贝斯的手指却不着痕迹地加重了力道,用一个更加坚实、更具引导性的根音,试图将后藤一里从那片恐慌的海洋中拉扯出来。

*不行……弹不出来……身体动不了……他在看着我……大家都在看着我……会让大家失望的……会让‘吉他英雄’变成一个笑话的……我的手不是我的手了……*

就在乐句即将结束,整首曲子就要因为缺少主旋律而崩塌的前一秒。

后藤一里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像是溺水的人最后一刻的挣扎。她的眼睛紧紧闭上,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痛苦与决绝。几乎是出于一种动物性的本能,她那握着拨片的右手狠狠地朝着吉他琴弦挥了下去。

“铮——!!!”

一声刺耳、扭曲、完全失控的吉他噪音如同利刃划破玻璃,尖锐地撕裂了整个Livehouse的空气。那是一个由失真效果器过度放大,混杂着电流杂音的、不属于任何一个和弦的混乱声响。

伊地知虹夏的鼓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山田凉的眉头也极轻微地皱了一下。

然而,就是这声彻底失败的噪音,仿佛一个开关,强行启动了后藤一里那早已卡死的身体程序。她像是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了一样,身体剧烈地一抖,随即,那被恐慌所禁锢的手指,终于开始在指板上移动。

她的动作依旧僵硬,充满了迟疑,弹出的第一个音符比节拍慢了半拍。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音符磕磕绊绊,不成曲调,像是初学者在摸索音阶。但她没有停下。

山田凉捕捉到了她那微弱而不成形的旋律。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贝斯line,放弃了原有的编曲,转而用最简单、最稳固的根音去跟随、去包裹后藤一里那凌乱的吉他声。虹夏也瞬间明白了队友的意图,她放弃了复杂的鼓花,用最基础的“动次打次”节奏,为这片混沌建立起一个最简单的秩序。

音乐完全偏离了她们原本要练习的轨道。它不再是那首编排精良的曲子,而变成了一场即兴的、混乱的、挣扎的救援。舞台上,后藤一里闭着眼睛,胡乱地在琴弦上拨弄着,弹出的声音依旧破碎。但渐渐地,那些无序的音符中,开始出现了一丝旋律的影子。她的手指移动得越来越快,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随着节奏微微晃动。

那声刺耳的噪音,就是她坠落的开始,也是她攀爬的起点。

#93:那一声失控的吉他噪音仿佛一个信号,宣告了秩序的彻底崩塌。然而,在这片废墟之上,新的秩序正在以一种粗糙而顽强的方式重建。舞台上的三人形成了一个奇特的三角关系,完全通过声音在进行交流。

伊地知虹夏成了这个混乱场面的节拍器。她放弃了所有复杂的过门和技巧,回归到最原始、最稳固的摇滚乐四四拍节奏。她的每一次踩镲、每一次军鼓敲击都像是一颗钉子,坚定地打入时间的流逝中,为后藤一里那漂浮不定的意识提供了一个可以停靠的锚点。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滴落在镲片上,但她紧盯着后藤一里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充满了鼓励与专注。

山田凉则是引导者。她那头蓝色的长发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微的光泽。她的身体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那双修长的手在黑色的贝斯指板上快速而精准地移动着。她完全放弃了原曲的贝斯线,转而去做一件更困难的事——实时地捕捉后藤一里那些毫无规律、时断时续的单音,并为它们配上最合适的根音与和声。当一里弹出一个破碎的高音时,她的贝斯就会沉稳地铺陈出一个坚实的低音作为回应;当一里的旋律线趋于崩溃时,她就会用一段简短而有力的Riff强行将其拉回轨道。她像一个沉默的牧羊人,用低沉的声波,将那只迷途的羔羊一次次地引向正确的方向。

而后藤一里,她是这场混乱风暴的中心。她紧闭着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她已经完全抛弃了乐谱、节拍和所有的演奏技巧。她只是在弹。手指在琴颈上笨拙地爬行,拨片在琴弦上胡乱地扫动。那些声音依旧是破碎的,充满了错误的音符和迟疑的停顿。但渐渐地,在虹夏那永恒不变的鼓点和凉那如影随形的贝斯引导下,她的弹奏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混乱中,某种本能正在苏醒。她不再去想角落里的那个观众,不再去想队友失望的眼神,甚至不再去想自己弹得有多么糟糕。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声音——鼓声、贝斯声,以及自己指下那不成调的吉他声。像是在漆黑的海面上漂流,她本能地抓住了那两道从远处传来的、指引方向的声波。

她的手指开始变得灵活,不再是僵硬地按压,而是开始有了跳跃的迹象。她弹出的旋律不再是完全随机的单音,而是开始出现了一些短小的、有逻辑的乐句。虽然这些乐句依旧会因为紧张而突然中断,但它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她无意识地弯下腰,身体随着自己弹出的旋律轻轻摇晃,那件宽大的粉色运动衫在她瘦小的身体上晃动着。

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我的存在,从最初那个让她系统崩溃的巨大压力源,似乎已经变成了某种被遗忘的背景。舞台上的光芒都聚焦在那三个女孩身上,她们用音乐构建了一个外人无法踏足的结界。

这个即兴的、充满错误的合奏持续了大概三分钟。最终,随着伊地知虹夏一个用力的重音敲击在吊镲上,这场混乱的演奏在一个并不和谐的和弦中戛然而止。

音乐停下的瞬间,Livehouse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吉他效果器里残留的微弱电流声在嗡嗡作响。

后藤一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急促地喘息着,额前的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她眼神还有些迷茫,似乎还没从刚才那种纯粹的声音世界里完全脱离出来。

伊地知虹夏扔下鼓棒,从架子鼓后面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灿烂笑容。“呀……吓我一跳!不过,小孤独,后半段很不错嘛!”

山田凉没有说话,她只是走到后-藤一里身边,伸出手,轻轻拧动了一下她吉他音箱上的一个旋钮,似乎是在帮她调整音色。这个细微的动作,是她无言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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