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无心的话，用着或许陌生的嗓音，吴志雄可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这个音调，但在张妙玲的记忆里，却是那么熟悉得不可思议。

黄永康帮她收拾食物，盛了两碗饭，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等待。他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轻的复杂。

张妙玲能感觉到，鼻尖一酸，眼泪渐渐涌了上来。她在哭，但身体里的情绪却非常幸福。快两个星期了，除了公司的同事，张妙玲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了一个只有几种情绪、知道维持饮食和生活习惯以求生存的机器人身上。但机器人还知道说话，知道交流，这个人却不会。

她，虽然内心是个男人，感觉付出了这么久的努力却没有回报，被冷落到这种地步，她受不了。但现在，他说了第一句话，还主动帮她。

张妙玲觉得，那顿饭，吃得特别香。她很幸福。

那是一滴真实的眼泪，不是身体控制的。14年来第一次，他因为感动而哭泣。他觉得眼前这个小子，虽然傻，虽然痴情，却有一种真诚的温暖。

剩下的时间直到一个月过去，她和他说了更多的话，做了情侣常做的事，当然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对她来说，相比于吴志雄‘初次见面’时的坏印象，黄永康更像这个身体记忆里那个好印象所提供的一切。

黄永康也渐渐变了。张妙-玲的体贴，就像一股暖流，慢慢地渗透进他冰封的心。她从不提起邱云燕。她只是在那里，填补着邱云燕留下的空白，不是通过成为一个复制品，而是通过她自己。

他开始回去上班，在被张妙玲像个大姐姐一样念叨了几句之后：“喂，小弟，你打算让姐姐我养你一辈子啊？无故旷工好几天了，你老板没打电话来骂你算你运气好。快点振作起来去上班。”

他听到她每天早上那些没头没尾的鼓励：“今天加油哦，下班我给你做好吃的。”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邱云燕的影子，但随即又发现，她比那更好。她是一个完美的升级版，一个不仅能带给他快乐，还能给他一个依靠的人。

人们常说，男人应该是顶梁柱，是女人坚固的城墙。但他们忘了，城墙再坚固，也有需要依靠背后的大山来抵御风暴的时候。而张妙-玲，就成了他的那座山。一个残酷而又讽刺的命运，那座坚固的大山，本质上，是由另一个男人的灵魂构成的。他感受到的爱，就像一杯苦涩的奶茶，一个大叔的历练和理解的茶味，远多于牛奶的甜味，多于单纯的男女之爱。

那天晚上，一个月后，黄永康看着因疲惫而在沙发上熟睡的张妙-玲，他想了很久。他接受了现实。他要试一试。试着和这个现实共存，和现在共存，和这个他不知道是谁，却不知为何对他了如指掌的女朋友共存。

一个月，对很多人来说很短，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黄永-康是第二种。要忘记那天晚上的事，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非常困难……

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还记得它的人？他的记忆……是假的吗？还是他现在所生活的现实，才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阿康，你看，那只泰迪熊好大啊！”

张妙玲的话把他从浑噩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在看清之前就先开口，一种几乎是无条件的反射，为了掩饰自己的分心。

“啊！是挺大的。”

一只至少80厘米高的泰迪熊，正被一对情侣在路上抱着走，引来周围人羡慕和好奇的目光。黄永康看着，眼神变得呆滞。

“那段记忆是真的吗？泰迪熊……毛绒玩具……”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只咖啡色、脖子上系着米色蝴蝶结的熊的形象。就是它。那只变成张妙玲的毛绒玩具。

“阿康，你又发呆了。”张妙玲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语气有些担忧。她正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我进去买点东西，你在外面等我好吗？还是……你想一起进来？”

“啊，不用了。我在外面等你就行。”黄永康急忙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张妙玲看了他一会儿，她的眼神似乎能看透所有的心事，但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出来。”

只是今天他心情不好而已。为什么本该忘记的事情，现在又被想起来了？他不是正幸福地和新的人在一起吗？张妙-玲什么都好，就像邱云燕，但更成熟，更关心他，更照顾他。能得到一个如此懂事的‘姐姐’的照顾，或许是很多人的梦想。

但他的心却是空的。他想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上一次……上一次是想要一个更好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有了，为什么还会感到失落？

“更确切地说，今天我是怎么了？”

他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叹了口气，拍了拍额头。黄永康透过玻璃窗，看着正在认真挑选饮料的张妙-玲，心里对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她太好了，而他，却太坏了。

但是，透过玻璃的倒影，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在这条路上。

是她。

是他的前女友，邱云燕。她正和另一个女孩一起走！

黄永康猛地转身，但她们已经走远了一段距离。他的心在胸膛里狂跳。一股疯狂的冲动涌了上来。

“怎么办？”

他想，然后瞥了一眼还在里面的张妙玲。一边是温暖却陌生的现在，一边是痛苦却又是他所知道的唯一真相的过去。在一瞬间，黄永康觉得追上邱云燕更重要。他不再多想，埋头就追了上去。对张妙-玲的愧疚？他之后会解释的！

他的呼吸急促。胸口火辣辣的。耳边人们来来往往的喧嚣声他什么都听不见。他眼里只剩下前面那两个背影。她要去哪儿？那个女孩是谁？她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亲密？成千上万个问题在他脑中爆炸。

他看到她，邱云燕，似乎回头瞥了一眼，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感情。她知道他在追她。肯定知道。但她不在乎。她还故意更亲密地挽住那个女孩的手臂，加快了脚步。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

到了。这里是……情侣酒店？一家有着粉色和紫色暧昧霓虹灯的酒店。两个女孩，来这里干什么？

一个疯狂而病态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但他急忙把它赶走。不可能的。他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偷偷观察。他看到她们拿了房卡，然后走进了电梯。

他该怎么办？回去吗？不！他已经到这里了，他必须知道真相。他等了几分钟，然后也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他假装是来开房的客人，偷偷看了一眼接待员递给下一对情侣的钥匙上的房号，然后跟着去了三楼的走廊。他沿着走廊走，把耳朵贴在每一扇门上。

306房。

他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或许是房间隔音不太好。

“晓晓，你急什么啊？”这个声音……是邱云燕的！但为什么会有点放荡和沙哑？

“燕燕姐姐……人家……人家等不及了嘛……”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娇滴滴的，充满恳求。“姐姐你看，它又为你硬起来了。”

“哦？让姐姐看看。”‘邱云燕’的声音里充满了戏谑的笑意。“真是个小淫荡。好了，过来，让姐姐‘检查’一下你今天乖不乖。”

黄永康呆立在门外。他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听到了衣服摩擦的声音，亲吻的啧啧声，还有淫荡的呻吟声。

咔哒。

门突然开了。在他来得及反应之前，一股强大的吸力把他拉了进去。

砰！

门重重地关上了。

首先映入黄永康眼帘的，是一个或许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那个叫晓晓的女孩，一个有着天真面容却身材火辣的女孩，正跪在地上。而她……正在舔舐着一个不该存在于女孩子身体上的东西。

从‘邱云燕’的两腿之间，本该是私密之处，却长出了一根粉红、坚硬、尺寸相当可观的肉棒。晓晓正用她熟练的舌头，从根部舔到顶端，时不时还把它整个含进嘴里，发出“咂咂”的淫荡声音。

黄永康目瞪口呆。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邱云燕’抬起那双充满诡异笑意的眼睛看着他。她打了个响指。啪！黄永-康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只有眼睛还能在绝望中转来转去。

“哦，看看谁来了。这不是我那个可怜的前男友吗？”‘邱云燕’用邱云燕本人的声音说道，但语调却充满了疯狂和变态。“你很好奇吧？好吧，既然你都到这儿了，我就给你解释一下，算是最后的福利吧。”

她向后仰着头，享受着晓晓的服务，同时目光依然牢牢地盯着黄永-康。晓晓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她用自己丰满的胸部摩擦着那根肉棒，嘴里的动作也没停。

“你觉得这具身体怎么样？”‘邱云燕’轻轻拍了拍晓晓的脸颊，示意她继续。“这么棒，这么年轻，你那个黄永康怎么舍得抛弃呢？”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个姻缘阁，它不仅换人。它还能‘出租’。我，也就是店主，有时候也会厌倦自己的男人身体，所以就借用一下仓库里的几个‘产品’出去逛逛。只要不开店，那些毛绒玩具的身体，在我的控制下，就会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这样就不会有人失踪了！至于仓库里其他的身体，它们只是等待着的傀儡，不会腐烂，直到有新的主人。我可以自由地切换意识，很有趣，不是吗？”

黄永康瞪大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了。这个恶魔……他正用云燕的身体做着这些伤风败俗的事！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全都被这个变态玷污了！

“怎么？很生气吗？”‘邱云燕’笑得更厉害了，那笑容对黄永康来说，是那么可恶，可恨。“看你那样子，多无助。你以为你是谁，还想救她？你不过是个渣滓，连自己的女朋友都起了想换掉的念头。你不配！”

她突然推开晓晓的头。“好了，前戏就到这里吧。”她拉起晓晓，把她推倒在床上。“看我办正事吧。说不定……你还能学到点什么，用在你那个新女友身上呢？啊哈哈哈哈！”

‘邱云燕’的脸上露出了极其下流和卑鄙的笑容。即使看着它，黄永康也不禁想起了真正的邱云燕。被戴绿帽的痛苦，被夺走爱人的痛苦，然后看着别人用他从未想象过的方式使用她，就像成千上万根针刺入他的心肝。无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邱云燕’分开晓晓的双腿，毫不怜惜地将自己的肉棒插进了她的私密之处。

“啊啊啊！”晓晓发出一声既痛苦又兴奋的尖叫。

“噗嗤”的声音干涩地响起，接着是皮肤相互碰撞的“啪啪”声。‘邱云燕’开始抽动，每一次撞击都强而有力。她抓住晓晓的头发，强迫她直视自己，同时下身没有停止进出。

“叫出来！大声叫给你前男友听！让他知道这具身体有多棒！”她咆哮着，汗水顺着太阳穴流下。

黄永康闭上了眼睛，但那些淫荡的声音还是钻进他的耳朵里。晓晓的呻吟，‘邱云燕’的喘息，肉体赤裸碰撞的声音……它们构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将他的精神折磨到了极致。

“睁开眼睛！”‘邱云燕’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他无法反抗，眼皮自动睁开。她正看着他，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怎么样？想试试吗？或者让我让你感受一下前女友最后的快感，然后……你就从我眼前消失，怎么样？”

一个充满挑衅的3P提议，也是一个毫不掩饰的杀人威胁。

在一阵折磨之后，‘邱云燕’咆哮一声，全身抽搐。她将所有滚烫的白色精液射入了晓晓体内深处。她拔出来，然后又换了个姿势，开始了更狂野、更激烈的一轮。最后，她第二次射精，精液射满了晓晓的腹部和胸部。

完事后，‘邱云-燕’喘了口气，汗流浃背，起伏的胸膛让她坐了起来。她无耻地看着黄永康。“爽吗？看到两个美女做爱是不是很棒？”

她笑着说，然后挥了挥手。黄永康身上的束缚消失了。他已经站在了酒店的走廊外。

“滚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你在这里只会让我扫兴。”她的声音从紧闭的门后传来。“从今以后，你就和你那个理想的女友好好过日子吧。那不就是你许的愿吗？”

那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黄永康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他踉踉跄跄地走着，然后瘫倒在路边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雨开始下了，一滴，一滴，然后越来越大。

他哭了。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淌在他的脸上。一个多月来的压抑爆发了。他把头埋在膝盖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最初的哭声只是哽咽的抽泣，然后渐渐变大，变成了一声声撕心裂肺、划破夜幕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用手狠狠地捶打着潮湿的地面。

“就因为一个愚蠢的想法……就因为一个该死的好奇心……我害了她！害了她！”

“我的小燕子……我还是忘不了她……都怪我……都怪我自私……”

他哭着，他吼着，他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自责都发泄了出来。他想起了投偏弹珠的那一刻，想起了在小区里邱云-燕那冰冷的眼神，想起了刚才那恐怖的景象。他终于明白了一个比死亡更残忍的真相。

他不仅失去了邱云燕。而且是他，亲手杀死了她，也杀死了自己的灵魂。

---

“那个笨蛋去哪儿了？”

张妙玲咬着嘴唇，拿着手机的手捏得关节发白。屏幕上依然显示着那句冰冷的话：“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嘟嘟嘟……”

她在便利店没看到黄永康后，就急忙出来找他。他突然一声不吭地跑掉，让张妙玲担心得快要疯了。

周日下午，街上人来人往。有人为了名利在周日上班，有人只是想出来逛街玩乐。而她自己呢？她正在完成一个做他女朋友的义务，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或许，她这一个多月来对他的爱，只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义务，一个催促她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她自愿的。但吴志雄不在乎，里面不再是一个二十出头女孩的灵魂，而是一个大叔的灵魂，按生理年龄算，大概也四十多岁了。

吴志雄现在需要的，是活着，是逃离那个小小的弹珠牢笼。每当看到像弹珠一样圆圆的小东西，里面的吴志雄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怕它，怕回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奇幻监狱。

“阿康，你在哪儿！你快接电话啊！”

软弱，这或许是吴志雄现在的感觉。能活下来非常幸福，能重获青春，重获肉体，能体验一个普通男人无法体验的感觉和事情，对吴志雄来说已经足够了。生活在这个男孩身边，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重新拥有亲人，重新拥有来自双方的关心和照顾，虽然有点不同，但让吴志雄更开心。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尽管有时候，灵魂深处的女性部分会苏醒，对她低语说，他只是把她当成那个叫邱云-燕的女孩的替代品，让她感到有些伤心，有些委屈。但一个中年男人的理智又压倒了一切：“你还要求什么？活着就不错了。”

亲人，这两个字他已经多少年没听到了，父母已逝，他独自一人在经济腾飞的时代谋生。爱？他有过一段感情，但正是那段感情把他推进了那个弹珠里。是她把他的灵魂当作了抵押品。之后……他不知道了，吴志雄只知道现在他正在这个身体里。说实话，吴志雄绝不希望黄永康会像那样对待自己。

她漫步在街上，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希望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暗的地方。永远不想。

突然，她停住了。

马路对面，有一个男人正在打电话。他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西裤，肩上扛着一根鱼竿，手里拿着一套渔具。他看起来比她记忆中要老一些，脸庞因风霜而显得更沧桑、黝黑。但那些轮廓……

“好了，好了，爸爸回来了，今天爸爸去钓鱼晚了点，跟妈妈和宝宝说声对不起。好了，好的，爸爸保证会买点好吃的好看的回去哄妈妈和宝宝……”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缓缓地传入她的耳中。张妙玲站着不动，看着‘自己’和电话那头的人开心地笑着。那张脸，那双眼，曾经是她的，现在却变得陌生。那个声音，他已经14年没听到了，现在再听，感觉像是属于另一个人。那个人，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妻儿，有了一个他从未拥有过的生活。

身体里的某种直觉告诉她，那个‘吴志雄’，也和她一样，是另一个寄宿在借来的身体里的灵魂，但不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而活，而是完全享受着这个身体，这个身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她觉得肯定就是这样。

那个男人挂了电话，转过身，无意中扫了她一眼。四目相对了一瞬间。他眼里没有认出她，只有陌生人看陌生人的漠然。然后他转身，背影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个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直到她转过身，‘吴志雄’已经不见了。

张妙玲在那里站了很久。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为了惋惜失去的过去？还是为了能够放下的释然？

“‘他’已经有孩子了吗？娶了谁呢？‘他’……不重要了。”

她深吸一口气，擦去眼泪。“回家找小康更重要。”

吴志雄，或者说张妙-玲，终于放下了自己不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身。现在她只是一个女人，有一个男朋友，喜欢他，并想和他更进一步。那个叫‘吴志雄’的过去已经死了。它被交给了另一个人。不管那个人过得好不好，都与她再无关系。

从现在起，她只是张妙玲。

回到家，她看到灯还关着。她担心地叫了一声：“阿康？”

没有回答。她打开灯，然后看到了他。

黄永康正蜷缩在地板上，就在门口。他全身被雨淋得湿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衣服上沾满了泥土。他抬起头看着她，那双眼睛红肿不堪，空洞得像一口枯井。他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既可怜又可怕。

“阿康！你怎么了？你去哪儿了，把自己淋得像只落汤鸡？”张妙玲惊慌地跑过去，把包扔在地板上。她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突然，他哭了起来，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玲玲……”他抽泣着。“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没事的。”她轻轻拍着他的背，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有什么事慢慢说。先去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的。”

她扶他进了浴室，帮他开了热水，拿了干净的衣服。当他出来时，她已经泡好了一杯热姜茶，在沙发上等他。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听到窗外雨水滴答的声音。

黄永康坐在她身边，双手捧着热茶，但身体依然不停地颤抖。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我……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他开口，声音沙哑。“或许……这只是个幻想，但我还是想讲。”

张妙玲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专注地听着。

他讲了。他讲了很多。他讲了一个傻乎乎的男孩，因为一时的自私而产生了想换女友的念头。他讲了一个从虚无中出现的鬼魅店铺。他讲了一个残忍的游戏，一个命中注定的投掷夺走了那个男孩深爱的女孩，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完美，却是惩罚的女孩。

张妙玲越听，脸色越发苍白。她已经模糊地猜到了事情的大概，但当亲耳听他讲述时，那种恐惧依然无法言喻。她心想：“原来我真的是一个替代品，一个从别人那里复制来的版本。或许我记忆里的那些性格，也都是假的。但是……这份爱，是真的吗？”她自问。

黄永康没有停下来。他继续讲。他讲到他看到了他的前女友，但她已经不再是她了。他把情侣酒店里的整个场景都讲了出来，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他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的抽泣。那种无助、那种恶心、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别人占有和玷污的痛苦……所有的一切都通过他的言语倾泻而出。

当他讲完后，两人都沉默了。房间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

在那片寂静中，张妙玲轻轻地把手放在他颤抖的手上。

“我相信你。”她说，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我相信你刚才说的一切。”

黄永康抬起头，含泪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她。

“阿康，”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定。“如果……如果以后我们再遇到那个鬼地方，我会第一个帮你。我会和你一起进去，想办法救她出来。就算要牺牲我……也没关系。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么痛苦。”

这不再是任务了。这是发自她内心深处的话。她，张妙玲，已经真正爱上了眼前这个可怜的男孩。她希望他幸福，哪怕代价是她自己刚刚找回的生命。

“不！”黄永康突然大喊，他甩开她的手。“绝对不行！”

他哭丧着脸，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已经失去一个人了！我不能再失去第二个！我不能让你因为我的错误而承受那种事！绝对不行！”

他不是一个软弱的懦夫。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生活在罪恶感、自责和因将邱云燕变成那样而产生的责任感的阴影下。他不能允许自己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如果那种事发生，我宁愿自己承担，自己面对。”他一字一顿地说。

之后，两人只是坐在那里，四目相对，肩并肩。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外面，雨还在下。他们是两个受伤的人，两个迷失的灵魂，在命运的风暴中相互依偎。她想活下去，但愿意为他而死。他想救回旧爱，但宁可死也不让新人承受同样的命运。一团关于爱、罪与牺牲的乱麻，没有答案。

---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他们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如果那能被称为正常的话。黄永-康已经回去上班了。张妙-玲依然下班后去市场，然后给他做饭。他们说的话更多了，有时候还会一起看一部电影。但两人之间依然存在着一道无形的界限，一种尴尬，一种谁也不敢跨越的距离。一个半月过去了，一对情侣没有性生活，这正常吗？它曾经非常正常，是普遍的标准，对吧？但在那间狭小压抑的房间里，缺少身体的接触反而让气氛更加紧张。

那天晚上，城市突然停电了。

只剩下张妙玲刚点燃的摇曳烛光，将两个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外面，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电灯来分散注意力，他们被迫面对沉默，面对彼此。

“这家电力公司真差劲。”黄永-康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随口抱怨了一句。

“大概是雨下得太大了吧。”张妙-玲回答道，她的声音在烛光下似乎更柔和、更温柔了。“这样也挺好的，偶尔慢下来生活一下，也不错。”

她正坐在沙发上，蜷缩着双腿，抱着膝盖。烛光照在她的一侧脸上，形成了神秘的明暗光影。他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粉润的双唇微微张开。在这个寂静而朦胧的空间里，她看起来美得让人心动。

黄永康感到喉咙发干。一种酥麻的感觉顺着脊背蔓延。这是一个被压抑了太久的男人的生理需求。他看着她，又急忙把目光移开，心中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有权利吗？他应该吗？她是他女朋友，但这段关系却建立在一个如此奇特而痛苦的基础之上。

当他在挣扎时，张妙-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吴志雄，也正在经历着他自己的战斗。他感受到了黄永-康的目光，一种充满欲望却又充满犹豫的目光。而这具身体……它正在回应。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一股热流从小腹扩散开来。“该死，这身体真麻烦。”吴志雄暗骂，但又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自己，也有一点好奇。

作为女人做爱……会是什么感觉？

她想到一个男人，准备在她身上，让她因他的每一个动作而呻吟，脸就红到了耳根。天啊，这太Gay了！啊不对，她现在是100%的女性啊，怎么会这样呢！不奇怪，完全合法，合乎伦理，这肯定是该做的事。吴志雄用这些滑稽又无厘头的理由安慰自己，努力让情况不那么紧张。

“阿康……”张妙-玲突然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你……冷吗？”

一个非常傻的问题。但黄永康明白它背后的含义。那是一个邀请，一个允许。

他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地向她靠近。他伸出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颊。她的皮肤柔软而温暖。她没有躲闪，只是闭上了眼睛，睫毛轻轻颤抖。

这就是他所需要的一切。

他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笨拙，试探，又充满犹豫。她的嘴唇比他想象的更柔软、更甜蜜。起初，她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笨拙地回应着他的吻。

从一个生涩的吻，它变得更深，更激烈。他们的舌头缠绕在一起，交换着甜蜜和无法言说的情愫。黄永康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滑入她柔软的头发，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他能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颤抖。

当两人几乎都快要窒息时，他们才分开。额头相抵，灼热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

“玲玲……”他低语，声音沙哑。“我……可以吗？”

张妙玲没有说话。她只是睁开眼睛，直视着他。在她那如秋水般静谧的眼眸里，此刻闪烁着爱的涟漪，决心的光芒，以及一丝的顺从。她已经决定了。她要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这个男人，无论他以后会如何对待她，她都不会后悔。在她献出身体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成了一个女孩，一个女人，有了伴侣，有了第一个恋人，懂得爱，懂得恨，懂得哭，懂得笑，就像一个真正的女孩。

不再有吴志雄了。从这一刻起，只有张妙玲。

他将她抱起，走进了卧室。客厅里摇曳的烛光照了进来，足以朦胧地看清一切。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开始脱去她身上的一层层衣物。连衣裙，然后是她今天特意挑选的黑色蕾丝内衣，尽管她知道可能没人会看到。

黄永康也迅速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第一次，两具赤裸的身体相对。他能看到她脸上的羞涩，她脸颊绯红，眼神不敢直视他。他也一样。

他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别怕。”他低语。

他开始吻她，吻从嘴唇，到脖子，再到精致的锁骨。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探索着每一寸曲线，每一片柔软的肌肤。她的身体就像一首乐曲，而他正用自己的手指奏响快感的旋律。她开始呻吟，那细碎、甜美的呻吟，像蜜糖一样灌入他的耳中，激发了他最原始的本能。

当他感觉她已经准备好时，他分开她的双腿，缓缓地进入。

“啊……”她轻呼一声，身体僵硬了。

他停下来，不敢再动。“疼吗？”

她摇了摇头，手臂更紧地环住他的脖子。“没事……继续。”

他开始移动，轻柔，缓慢。那种温暖、紧致和湿润的感觉包裹着他，一种酥麻的快感。他抬起头看着她的脸。她正紧咬着嘴唇，眉头微蹙，既有初次的疼痛，又有快感的迷乱。

“玲玲，放松点……看着我。”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逐渐加快速度，每一次撞击都更深，更猛烈。她的呻吟声也变得更大，更淫荡。皮肤碰撞的“啪啪”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有节奏地响起，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情爱的交响乐。

“阿康……快点……再快一点……”她喘息着说，这些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黄永康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叫我的名字。”

“阿康……阿康……”

他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了了。他又猛烈地撞击了几下，然后咆哮一声，将自己所有的精华都射入了她身体最深处。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剧烈地抽搐着，一股温暖的液体涌出，包裹着他。两人一同达到了快感的顶峰。

他们躺在那里，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他还在她身体里，感受着她一阵阵的收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宁静。

但是，当他低头看着她因高潮而绯红的脸庞时，另一个形象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邱云燕的形象。他想起来，也是在一个雨夜，他和邱云燕也曾……

“康康……抱紧我一点……”

张妙玲的声音突然把他拉回了现实。这句话……怎么和邱云-燕曾经说过的那么像？他愣了一下。张妙玲有很多地方和邱云燕太像了，不是外貌，而是一些无意识的习惯和口头禅。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