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开始了。

他开始了第二回合，这次是从后面。当他进入时，张妙玲呻吟了一声，纤细的腰肢微微弓起。她呻吟的方式，她身体反应的方式……也和邱云燕有几分相似。他越是投入，就越是发现更多的相似之处。他开始疯狂地寻找不同之处。

玲玲的皮肤更柔软。她的腰更细一点。她的呻吟声更低沉、更长。他比较着，疯狂地比较着，仿佛找出不同之处就能证明什么。他正和张妙玲做爱，但脑子里，却是一场她与邱云-燕影子的战争。

张妙玲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异样。她回过头，因欲望而有些迷离的眼睛问道：“阿康……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回答，然后又更猛烈地撞击，仿佛想用行动驱散脑中的思绪。

第二回合很快就结束了。两人再次达到了顶峰。但这一次，黄永康没有感到宁静。他感到罪恶。

他翻过她的身，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这是邱云燕非常喜欢的姿势。他想看看，张妙-玲会如何反应。

张妙玲有些害羞，但还是照做了。她自己控制着节奏。她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拂过他的胸膛，带着熟悉的洗发水香味。她俯下身，吻着他的嘴唇，同时下身不停地上下移动。

黄永康看着她。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充满爱意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听着她在耳边的喘息。他感受着她身体的每一次律动。

然后，他明白了。

所有这些比较，都是不恰当的。都是无意义的。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他觉得像，看到邱云-燕的影子在她身上，是因为他自己想看，想听，想回忆。是因为他还无法放下过去。张妙-玲就在这里，就在他面前，有血有肉。这双眼睛，这个声音，这呼吸的节奏，都是属于她自己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她无法替代邱云-燕。反过来，邱云燕也永远无法替代他此刻对张妙玲所怀有的这种复杂、愧疚却又充满温暖的情感。

这份顿悟如同一道电流。他环住她的腰，将她翻过身，压在身下。这一次，没有了比较，没有了犹豫。只有他和她。只有两个在肉体和灵魂上都合二为一的人。他与她做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激烈，也更温柔。他想把她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声音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是最后一回合。也是最长的一回合。

当他射精时，他不仅释放了欲望，也释放了心中的重担。他看着躺在身下喘息的张妙玲，她美丽的脸庞绯红，眼角还挂着幸福的泪珠。他俯下身，吻去了那些泪珠。

“谢谢你，玲玲。”

[结局之声]

“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学会了放下一个，并接受一个新的现实？很好。”一个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带着满意。“爱情，本来就不是永恒的东西。它不是决定一对伴侣幸福与否的关键。爱得越深，或许，那对伴侣就分得越快。但幸福，到此时此刻，或许不仅靠爱情来维系，也靠牺牲、同情和责任。你可以停下来了，别再继续下去了。让他们有一个平静的结局吧。”

“停下来？”另一个声音响起，有些不满。“你没看到吗？他眼里还有愧疚。他接受了，但没有完全放下。你不好奇吗？他能救回邱云-燕吗？他能颠覆那个鬼魅店主的棋局吗？故事还有太多悬而未决的地方。我想继续。我想给他一个真正的圆满，而不是一个半吊子的接受。”

“你的固执，有时候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那又怎样？人生在世，谁没为某件事固执过？取决于我如何播种和照料，那份固执，或许能结出甜美的果实，也或许是我亲手种下的苦果。”

---

七夕，中国传统的情人节，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街上的气氛比那个宿命的520之夜更热闹、更拥挤。红色的心形灯笼高高挂起，五彩的丝带在风中飘扬。情侣们手牵着手，脸上洋溢着幸福。据说，在这一晚，如果站在葡萄架下，就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情话。黄永-康不信传说，但他相信从身边女孩手心传来的温暖。

在熟悉的街道上，走过了无数次，逛过了无数个摊位，黄永-康牵着张妙-玲走了一圈。他有点紧张。一切都太熟悉了。Déjà vu。那种害怕再次失去刚刚全心全意去爱的女孩的心理，就像一道旧伤疤，虽然已经愈合，但每当天气变化时，又会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张妙-玲那只小巧、微凉的手。

“怎么了？你手心出了好多汗。”张妙玲歪着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关切。

“啊，没事。”他勉强笑了笑。“大概是天有点热。”

他们聊着天，看看哪个好吃，哪个好玩。他已经拥有了幸福，已经真正爱上了她，这个新的女孩。正因为如此，他不想再做那些他曾经和邱云燕一起做过的事。他不想让张妙-玲成为一个影子，一个替代品，仅仅因为他潜意识里的自私。他要做些不一样的事。

上一次，他让邱云燕拉着他到处逛，吃了各种小吃到撑。这一次，他主动了。

“玲玲，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餐馆，专做广东菜。我从来没带任何人去过。你……想试试吗？”他说，声音有点紧张。

张妙玲很惊讶，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啊！我听你的。”

他们到了，一家位于安静小巷里的小餐馆，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这家黄永康或许再也不会介绍给邱云燕的餐馆，如今却介绍给了张妙玲。是他完成了带爱人去心爱餐馆的心愿，对吗？为什么不是其他时候，偏偏是这个特殊的日子？黄永康不知道。平时他也来这里吃饭，但从未想过要带张妙玲来，他对以前的邱云燕也是一样。

令人惊讶的是，张妙-玲似乎比黄永-康更熟悉这里的菜。她点了几道已经不在菜单上的菜，让老板亲自出来询问。

“哎呀，没想到这位小姐年纪轻轻，还知道我这老头子的佛跳墙。这道菜已经失传快十年了。”

张妙玲，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吴志雄，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不自然。这个身体的记忆和他十几年前的记忆重叠了。她立刻辩解道：“嗯，小时候我爸爸带我来吃过一次，可能老板您忘记了吧。”

饭菜美味，谈话投机，两人真是天作之合，仿佛天生一对。黄永康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如果说现在……黄永康已经没有任何愿望了，一半是因为心满意足，一半是因为害怕。他已经成功地让一切变得不同了。

饭后，两人愉快地走向了购物街。

黄永康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是的，上次……他没有让她在无数廉价、可爱但不耐用的东西里自己选择。他带她去了他熟悉的一家珠宝店，一家信誉良好、有品牌的店。他用刚拿到的季度奖金，给她买了一条白金项链，坠子是一颗湛蓝的蓝宝石，非常符合她高雅的气质。

张妙玲很高兴，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她哭了，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太开心了。她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花这么多钱。

趁他不注意，她也偷偷去买了一件礼物，送给他。一个平安符，是从她听市场阿姨们说的很灵验的一座寺庙里求来的。符袋里，还有一颗用银精巧包裹的小小的虎牙。

“真傻，你就不怕他们骗你吗？”黄永康说着，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脖子上。他知道这颗虎牙肯定是仿制品，但她的心意是真的。他还是很开心。

当他们经过上次那家卖红绳纪念品的店时，那个留着山羊胡的老板还坐在那里。他看到他们，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啊，又是你这个年轻人。上次买了我的鲤鱼双喜手链，现在看你们这么幸福，看来是灵验了。”他说道，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黄永康有些惊讶。张妙-玲也很惊讶。他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老板，心里顿时明白了。在这个被改变了的现实里，在他和老板的记忆里，当初和他一起买手链的人，就是张妙-玲。他接受了这一点。他微笑着回答：“是的，谢谢老板。”

如此快乐，如此幸福。他看着身旁手牵手、肩并肩的张妙-玲，然后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她也回以一个俏皮的捏脸。“我不想……再失去我爱的人了。”她低语，语气坚定。她还没能说出自己的秘密，那就是她体内是一个男人的灵魂。但这，还重要吗？她现在是女人，她爱他。她全心全意地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幸福、快乐、平安。她相信，这颗虎牙，无论是真是假，都会带着她的信念，帮他镇邪，保护他在万一再遇到那个恶魔时。

黄永康看着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他真的很幸福。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满足。但为了得到这份满足，他不得不去重温与邱云燕那段痛苦的记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宿命之日，从中吸取教训，才换来了这次的成功。那淡淡的忧伤，就像一片薄云，遮住了他那充满阳光的心中的一角。

但随即他又想，他该高兴才对。因为有了它，他才懂得珍惜现在。因为有了它，张妙-玲不再是他一直以来自己定义的那个影子。因为有了它，他自己也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更懂得承担责任，也从自己的女朋友、这位‘姐姐’身上，学会了如何牺牲自己。

他零零碎碎、笨拙地思考着，但那是他自己的哲学。幸福，有时候不是忘记过去，而是学会和它的伤疤共存。而爱情，不是寻找一个完美的人，而是和一个不完美的人，共同创造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完美世界。

他真的希望，这条虎牙项链能帮他镇住凶邪，能保护他度过接下来的艰难险阻，让他能够保护他此时最爱的人。

[结局之声]

“结局：他们幸福了！黄永-康终于摆脱了痛苦。祝他永远安康。”第一个声音响起，充满了喜悦。“别再读下去了，停在这里就好。我觉得这是最圆满的结局。一份建立在成熟和理解之上的美好爱情。”

“别听他的。”第二个声音响起，依然充满了固执。“我知道你还不知道黄永-康以后会怎么样，不是吗？你不好奇吗？他们真的幸福吗？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不对吧？你难道不觉得还和邱云-燕有一丝牵连吗？我好不容易推沉的船，就这么算了？那就继续读下去！”

“别！别听他的！我警告你，继续读下去只会给黄永康带来痛苦和难受！”

…

“是这样吗？……”

黄永康曾这样想过，在那个幸福的七夕之夜后。他努力了，他付出了，创造了一个新的现实，一段只属于他和张妙-玲的新记忆。他成功了。她的笑容，她的温暖，那些激情缠绵的夜晚……都是真实的。他爱她，爱得深沉而真诚。但在他灵魂的深处，有一个角落，连爱情的光芒也无法照亮。

那是罪恶感。

每当他看到张妙-玲的笑容，一个声音就在他脑海里低语：“这个笑容，是你用另一个女孩的自由换来的。”每当他拥抱她，那个声音又会响起：“这个怀抱，是用囚禁另一个灵魂的铁窗建成的。”

这份幸福是一笔债。一笔他永远也还不清的债。他生活在一座建在坟场上的漂亮房子里。他可以努力不去看脚下，但他无法否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正在坟墓上跳舞。

那天晚上，和张妙玲一起收拾完屋子后，他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张妙玲端来两杯热茶，坐在他身边。

“你又在想什么呢？”她问，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她已经习惯了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沉思。

黄永康没有立刻回答。他喝了一口茶，感受着暖意在胸中扩散。他转头看着她，眼神复杂而充满愧疚。

“玲玲……我……”他吞吞吐吐地说。“我很幸福。在你身边真的很幸福。”

张妙玲微笑着。“我也是。”

“但是……”他放下茶杯。“我不能……我不能再欺骗自己了。这份幸福，不是我的。是偷来的。”

张妙玲沉默着。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吴志雄，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自己也正活在一个借来的人生里，一份交换来的幸福。她等着他继续说。

“每一天过去，”黄永-康继续说，声音颤抖，“我都感觉心里的负担越来越重。我爱你，玲玲，我不想失去你。但我也不能对真相视而不见，我们的幸福是建立在邱云-燕的痛苦之上的。我……我是个男人，我必须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我不能躲在一个女人背后。”

他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决心。“我必须再去一次那个摊位。”

张妙玲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一个充满理解的紧握。

“我明白。”她说，声音平静得出奇。“我也想过这件事。我们的这份幸福，是借来的。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黑暗的地方，但如果这是让你良心得到安宁，让另一个无辜的人获得自由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我接受。”

“不！”黄永康打断她，语气坚决。“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的错，就该让我一个人来承担。我绝不会再让你为我牺牲。绝对不会。”

他知道这次去凶多吉少。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天真了。之后的一整个星期，他都在做准备。他上网查找那些可以驱邪、镇鬼的东西。他买了最强的符咒，一把桃木匕首。他甚至还偷偷去重温了几个基本的自卫招式。他知道这些东西对一个真正的魔鬼可能没什么用，但至少它们给了他一点勇气。他也想过拼命。如果必须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邱云-燕的自由，他也不会犹豫。

然后，那个宿命的夜晚又来了。

在熟悉的街道上徘徊了许多个绝望的夜晚后，他，又看到了它。

那个鬼魅的摊位。依然是摇曳的灯光，依然是老旧的布帘，依然是那三个仿佛在嘲笑他的字——‘姻缘阁’。

他的心狂跳，瞳孔放大，然后又收缩。他深吸一口气，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外套口袋里的匕首。他想起了自己对张妙-玲的承诺。他必须回去。

那一刻，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就算了？”他不想让张妙-玲成为他的另一个受害者。他站在那里，失神地思考着。

偷偷跟着他的张妙玲，也看到了它。她知道那是什么，但她说不出来，有什么东西阻止她说出关于它的一切。

“你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千万千万，别进去。我求你了。”

黄永康抓住张妙-玲的手，说了这么一句话。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见他说完，就一个人，走向那个摊位，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黄永康觉得，是他自己绑的结，现在必须由他自己去解开。

“小燕子是个好女孩，我欠她太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一个变态附身。或许可以吗？牺牲我的灵魂，我的身体，来换取她的自由？”

他又向前迈出一步：

“玲玲也很好，她万分完美，无可挑剔。因为她，我才认识到自己有多么卑劣，多么下贱……她教会了我什么是责任，是牺牲。如果没有我，她们俩肯定会继续活下去。而我，已经受够了痛苦，也体验够了快乐。或许这样的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但当他快要走到摊位前时，从巷子里，走出了两个人。

是‘邱云燕’。她身边，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那家伙年纪和他相仿，看起来很嚣张，有点帅气。他用一种占有的姿态，搂着‘邱云燕’的腰。

黄永康喊道：“云燕！”

她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而厌恶，把他当成陌生人。她还故意更紧地靠向那个男人。

黄永康正不解，那个男人却先开口了，语气充满挑衅：“哦，你认识我的女人？现在她可是我的女朋友了，哈哈。”

那个男人拉过‘邱云-燕’，手在她腰间摩挲，然后滑到她丰满的臀部，嘴巴凑近她的脸，当着黄永康的面亲热。一个男人的怒火爆发了。A计划启动。他没多说，直接冲上去，一拳挥向那个男人。“放开她！”

但他的拳头被挡住了。不是被那个男人。而是被‘邱云燕’本人。她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们的事？”她咆哮道，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黄永康惊呆了。他努力想挣脱，但无济于事。“云燕，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快醒醒！”

那个年轻人大笑起来。“醒醒？她现在很清醒，朋友。”他轻轻拍了拍‘邱云燕’的脸颊。“告诉他吧，浩哥。”

‘邱云燕’咧嘴一笑。“唉呀，真替你可惜，不过人家已经是家浩的一半了。字面意义上的哦！”

“你知道吗，”‘邱云燕’抚摸着那个叫陈家浩的年轻人的脸颊，对他抛了个媚眼，然后说道：“我家的家浩，用自己一半的灵魂，融入了这个身体。现在这个身体里有一半是他的灵魂。我，就是陈家浩，而这位帅哥呢，可以说是邱云燕哦。我的名字好听吧，浩哥？”

‘邱云燕’扭动着身体，用一种她平时绝不可能发出的极其做作的嗲声说道。“燕子在天上飞，但我喜欢被关在你的笼子里哦。”

黄永康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不是普通的挑衅。这是一种侮辱，一种践踏他所知道、所爱的一切。他不仅被另一个男人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他还被他曾经最爱的人，用他从未想过的方式和性格，戴了绿帽。

陈家浩粗暴地捏着‘邱云燕’的乳房。“兄弟啊，你就别纠缠了。我这儿……得去享用我的奖品了。啊……真香，真软。”他低下头，吻着‘邱云燕’的脖子，然后两人一起离开。

黄永康想追上去，但家浩突然转身，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一屁股摔倒在肮脏的地上。他抬起头，含泪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人离去。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什么也做不了，无法帮助她。

此刻，B计划，最后一个也是最卑鄙的计划，被启动了。他跪了下来，用尽毕生的力气恳求。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她吧……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或者交换的，只求你放过她。”不知为何，黄永-康只能这么做。他真软弱，真懦弱。天开始变了，快要下雨了。

家浩和‘邱云燕’停了下来。他们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狗。

“看你那样子，就像一条丧家之犬。”‘邱云燕’走上前，用高跟鞋的鞋尖踩在他撑在地上的手上。“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疼痛和侮辱让黄永-康咆哮起来。他猛地甩开她的脚，想站起来拼命。但当他看到她的眼睛，那双冰冷、空洞，没有一丝邱云-燕影子的眼睛时，他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他到底在对抗什么？一个恶魔吗？

他选择了放弃。握紧的拳头松开了。泪水滂沱而下。最终，他救不了她。

雨。

真冷。

真痛。

雨开始下了，倾盆大雨。他瘫倒在地上，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掉他最后仅存的一点尊严。他能听到他们的嘲笑声，然后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还不放弃吗，年轻人？”

是那个店主。他只站在帘子后面，没有露面，或许是为了避雨，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黄永康注意到，当他的目光扫过自己脖子上那条虎牙项链时，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随即消失。

黄永康用尽残存的力气，爬进了巷子。他抬头看着帘子后的黑影。

“说吧。”店主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兴致。“你想要什么？你想救她？可以。但你知道，任何东西都有代价。一换一。你已经有张妙玲了。一个人有两个女朋友，这不公平，对吧？”

他的声音像一个甜蜜的陷阱。

“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店主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为了让问题更有分量。“在邱云燕和张妙玲之间，你选谁？”

“啊，不对……更确切地说，如果你想和你最爱的人在这一世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你……敢不敢交换你现在最珍贵的东西？”

空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雨声和黄永康的心跳声。他死死地盯着帘子后的黑影，脸色苍白，嘴唇微动。

然后，在他来得及回答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眼前的一切开始变黑。紧张、痛苦、屈辱、冰冷的雨水……所有的一切都榨干了他最后一点力气。他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只来得及断断续续地低语了一句话。

“我……”

---

当黄永康醒来时，他首先感觉到的不是全身的酸痛，而是被子柔软的温暖和一只紧握着他手的熟悉暖意。空气中没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只有他房间里熟悉的淡淡兰花香。

他缓缓睁开眼睛。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不再是那些鬼魅的霓虹灯或风雨交加的黑夜。而坐在他床边，低头睡着的人，是张妙玲。

她看起来很憔悴。平时梳理整齐的长发现在有些凌乱，白皙的皮肤上，眼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或许她为了照顾他，熬了一整夜。他轻轻一动，她立刻惊醒了。

“阿康！你醒了！”她眼睛一亮，一瞬间的疲惫被喜悦和轻松一扫而空。她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太好了，退烧了。你快吓死我了。”

黄永康看着她，那个恐怖夜晚的记忆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慢慢涌来。那个摊位，那个叫家浩的家伙，‘邱云燕’因欲望而扭曲的脸，以及店主最后的问题……

“我……我昏迷了多久？”他问，声音沙哑。

“两天了。”张妙玲回答，声音有些哽咽。“你一直高烧不退，不停地说胡话。”她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来。

他喝了一口水，灼热的喉咙得到了一些舒缓。他看着她，眼神充满了复杂。“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张妙玲点了点头，但随即又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的肩膀轻轻颤抖。

“对不起，阿康……”她突然抽泣起来。“对不起……我真是个胆小鬼。我听了你的话，在外面等。我听到了争吵声，听到了他们的嘲笑声……我知道你遇到了危险，但是我……我却没有勇气冲进去。”

她的泪水滂沱而下。“我看到那两个人出来了。我听到你倒下的声音。直到那时，我才敢跑进去。我看到你躺在那里，不省人事地躺在雨水里……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对不起……”

她哭着，泪水里充满了自责和悔恨。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他那么信任她，嘱咐她，但她却只能在恐惧中旁观。

黄永康静静地听着她说。他一点也不生气，也没有失望。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他伸出依然虚弱的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傻瓜。”他微笑着，一个虚弱却又无比真诚的微笑。“你没有错。你不需要道歉。”

张妙玲抬起头，含泪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不，玲玲，别这么说。”黄永-康说，声音虽然虚弱却无比坚定。“你知道吗，正因为你让我独自面对，我才真正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那是我的错误，是我造下的孽。我必须亲手了结它，无论结果如何。如果当时你冲进去了，或许我们俩都回不来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没有冲进去，那不是胆怯，而是你给我最大的信任。而你还站在那里等我，把我从地狱里带回来，那才是真正的勇敢。因为你，我才知道，我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大。因为你，我才认识到，自己该如何生活，以及现在和你在一起的幸福……是多么珍贵。”

张妙玲惊呆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黄永康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不再有自责，不再有罪恶感，只剩下坦然。

“一切……都结束了，玲玲。我已经尽力了。我没能救出她，但我已经偿还了心里的债。我和邱云燕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说，仿佛卸下了一个压在他肩上很久的重担。“从今以后，我只有你。”

最后的重担已经卸下。他放弃了。这个时间线的现实，或许真的很残酷，但最后陪在他身边的人，依然是张妙-玲。而对他此刻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几个月后，中秋节的夜晚。

城市灯火辉煌。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秋日微凉的空气中，弥漫着月饼的香气和桂花的芬芳，营造出一种温馨团圆的节日气氛。

在一个市中心公园的小广场上，正在举办一场社区活动。主舞台是一个巨大的月宫模型，而站在那里的，是一位无比美丽的嫦娥仙子。

她穿着一套纯白的汉服，宽大的长袖在风中飘逸。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插着一支玉兔形状的银簪，一条薄薄的面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和秀气的额头。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给一群围着她的孩子发月饼和兔子灯笼。

“嫦娥姐姐，你真的是嫦娥吗？”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天真地问道。

嫦娥，由张妙玲扮演，轻轻弯下腰，温柔地微笑着。她的声音透过薄纱，变得清脆而有些空灵。“我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相信月宫上有一个嫦娥，在注视着你，给你带来美好的事物，那么我就会一直存在。”

孩子们欢呼雀跃，领了礼物就跑去玩了。张妙玲在活动中的公益服务环节也随之结束。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取下面纱，露出一张虽有些许疲惫却无比满足的俏丽脸庞。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嫦娥仙子，下凡辛苦了。”

张妙玲转过身，看到了黄永-康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微笑着看着她。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牛仔裤，看起来非常清爽，充满活力。以前那种忧郁、自责的样子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平静。

“切，还敢说。”张妙-玲撅起嘴，但眼里却闪着笑意。“还不是因为某个傻瓜一直长不大，我才不得不下凡来看看吗？”

他笑了起来，走上前递给她一串糖葫芦。“多谢仙子关心。小生愿用此生来报答。”

“油嘴滑舌。”她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他们的笑声融入了节日的气氛。

“你今天真美。”黄永康突然说，语气真诚。

“我平时不美吗？”张妙玲斜了他一眼。

“不是。你平时已经很美了。但今天，你是最美的。”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更紧地靠向他。“今天……我很高兴。”

“我也是。”他回答，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并肩走着，无需多言，但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的平静和幸福。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在中秋圆月的映照下，慢慢地融为一体。过去已经远去，像一场已经醒来的噩梦。他们眼前的，只剩下充满光明和未来的道路。

---

倒下。醒来。

黄永康睁开眼睛。首先钻入他鼻孔的，不是淡淡的兰花香，而是熟悉的清爽茉莉花洗发水香味。熟悉到让人心痛。

他轻轻转头。躺在他身边的，像一只熟睡的小猫，是她，邱云燕。

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几缕调皮的发丝搭在她熟睡的脸上。白皙的皮肤，绯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她穿着那件他上次生日送她的粉色兔子睡衣。

一瞬间，黄永-康以为自己死了，到了天堂。

但是，一滴滚烫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这不是天堂。这是现实。她在这里。有血有肉。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爆发了。

“小燕……小燕子……”他抽泣着，伸手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在她柔软的头发里，贪婪地呼吸着那熟悉的香气。他哭了，像一个刚刚找回最心爱玩具的孩子。

邱云燕被他的哭声和紧紧的拥抱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困惑地看着他。

“康康？你怎么了？一大早就哭鼻子了。”她揉了揉眼睛，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可爱极了。“做噩梦了？”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他拼命地摇头。

“不……不是噩梦。我……我才是那个噩梦。对不起，小燕。对不起……”

他开始讲。他把一切都告诉了她。他讲了一个梦，一个漫长而又恐怖得难以想象的梦。

“我梦见……我梦见我们在520那天出去玩，然后我……我有个愚蠢的想法，想要一个更成熟的女朋友……我真是个混蛋，对不对？”他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

邱云燕急忙抓住他的手。“喂喂，你干嘛？只是一个梦而已。”

“不只是梦！”他继续讲，声音里充满了悔恨。“然后我们进了一家叫姻缘阁的鬼店。那个店主，他是个魔鬼！他把你变成了一个毛绒玩具，逼我玩一个该死的游戏。我输了……我输了，小燕！我亲手把不含你灵魂的弹珠扔进了另一只也不是你的泰迪熊里！”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