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错误的方法得到的结果，是没有意义的。”

　　“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战争而流血牺牲了。”

　　“为此，我需要力量，需要地位。”

　　“而只有站到足够高的位置上，我的声音，才有可能被听到。”

　　“所以……我接受了，我成为了兰斯洛特的驾驶员，并以此为契机，重新加入了军队。”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希冀。

　　“而尤菲米娅殿下……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真心希望布里TA尼亚人和日本人能够和平共处的人。”

　　“她任命我为她的骑士，不是因为我驾驶兰斯洛特立下了多少功绩，而是因为她认可我的理念。”

　　“所以，我宣誓向她效忠。”

　　“我愿意……成为她的剑，为她扫清一切障碍，帮助她实现那个温柔的理想。”

　　………………

　　夜风萧瑟，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在昏黄的路灯下打着旋，最终归于沉寂。

　　朱雀的话语，就如同这秋夜的风，虽然平静，却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重量，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兰斯洛特、特派、尤菲米娅的骑士……每一个词，都与我记忆中那条通往悲剧的轨迹，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了一起。

　　他站在我的面前，将自己最深的秘密、最核心的理想，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那双与我一模一样的棕绿色眼眸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也充满了对亲人理解的渴望。

　　他就这样坦然地、甚至可以说是赤裸地，等待着我的审判。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啊……'

　　我在心中轻轻地叹息。

　　'不论是原著的剧情，还是我们一同经历过的、那段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童年记忆，你都和尤菲一样，是个足够善良，也足够天真的人呢……你们都相信，只要付出真心，就能改变这个早已腐朽不堪的世界。'

　　'尽管如此……我却并不讨厌就是了……'

　　这份天真，就像是黑暗中一捧微弱却温暖的烛火，愚蠢，却也无比珍贵。

　　想到这里，我脸上那一直紧绷着的、故作平静的表情，终于彻底地、柔和地舒展开来。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充满了理解与认同的微笑。

　　“是吗……原来是这样。”

　　我上前一步，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而亲昵，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你的志愿很崇高，朱雀。”

　　我抬起头，迎着他那有些惊讶和不安的目光，语气温和而肯定，“想要从内部去改变一个庞大的帝国，想要用不流血的方式来换取和平……这比单纯地诉诸暴力，需要远超常人的勇气和觉悟。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的话，让他那双明亮的眼眸瞬间睁大了。

　　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给予他如此直接的肯定。

　　我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微笑着说道：“至于尤菲米娅公主……你追随她，这个决定肯定没有错。”

　　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我搬出了最无可辩驳的证人。

　　“你知道的，我因为要照顾娜娜莉，和他们兄妹俩走得很近。”

　　“以前闲聊的时候，我也曾好奇地向他们问起过布里塔尼亚皇室的事情。”

　　“无论是鲁路修，还是娜娜莉，在提到尤菲米娅的时候，都说她是一位真正仁慈、善良，并且毫无阶级偏见的公主。”

　　“能得到他们两个，尤其是那个挑剔的鲁路修的认可，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看着朱雀的眼睛，那里面因为我的话语而燃起了更加明亮的光。

　　那种被人理解，尤其是被自己最亲近的兄长所理解的喜悦，几乎要从他的眼眶中满溢出来。

　　“所以，朱雀，”我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也更加郑重，“既然这是你选择的道路，那就坚定地走下去吧。或许这条路会比你想象的更加艰难，布满荆棘与误解，但只要你认为它是正确的，就不要回头。”

　　“我相信你。”

　　我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予他最坚实的支持。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等到……实现那个愿望的，那一天。”

　　我的话音落下，朱雀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的眼眶迅速泛红，一层水雾蒙上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是重重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好了，上车吧。”

　　我微笑着，朝那辆已经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扬了扬下巴，“别让你的公主殿下等急了，骑士大人。”

　　最后那句带着一丝调侃的称呼，终于让他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腼腆的笑容。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汽车。

　　车门打开，又关上。

　　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启动，平稳地汇入了街道的车流，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车灯的消失，而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朱雀……希望你……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吧。'

　　我在心中默念着，然后转身，独自一人，走进了身后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寂静的校园。

　　………………

　　独自一人走在被夜色笼罩的校园里，晚风吹起我的衣角，带来一阵萧瑟的凉意。

　　我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朱雀离去时那双充满坚定与信赖的眼眸，以及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那份天真而执拗的理想，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口。

　　我没有回自己的宿舍。

　　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动了脚步的方向，朝着学生会大楼的另一侧——那个属于鲁路修和C.C.的、与学生会活动室仅一墙之隔的秘密居所走去。

　　有些事情，必须让他知道。

　　与其让他在未来的战场上，被那残酷的真相击垮，不如由我，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亲手将这枚最痛苦的炸弹，摆在他的面前。

　　我熟练地通过了那道伪装成书架的暗门，里面的景象一如既往。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几块巨大的电子屏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深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芝士和番茄酱的混合香气。

　　C.C.正以一个毫无仪态可言的姿势，侧躺在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印着“Cheese-kun”卡通形象的抱枕。

　　她的面前，放着好几个已经空了的披萨盒，而她本人，正一边打着小小的饱嗝，一边百无聊赖地用遥控器切换着屏幕上的新闻频道。

　　看到我进来，她只是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屏幕上，仿佛我的到来，还不如一则无聊的八卦新闻有趣。

　　而鲁路修，则背对着我，站在一块巨大的、显示着东京租界详细地图的电子屏幕前。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质睡衣，身形在屏幕蓝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纤细而孤高。

　　他的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空气中轻轻滑动，调取着各种数据流，似乎正在复盘着白天的某件事，或者，是在构思着黑色骑士团的下一步行动。

　　听到我进门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他那惯有的、带着一丝慵懒的声线说道：“怎么了？伤员不好好休息，跑到我这里来，是又想和C.C.抢披萨了吗？”

　　他的语气轻松，带着一丝朋友间的调侃。

　　显然，他还沉浸在傍晚时分那温馨的氛围里。

　　我没有回应他的玩笑。

　　我只是默默地走上前，站定在他的身后，看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军事单位，或是一个战略要地。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C.C.切换频道时发出的轻微电子音。

　　鲁路修似乎也察觉到了我情绪的异常。

　　他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带着一丝探寻和疑惑。

　　“严胜？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他，看着我这位唯一的挚友，唯一的共犯。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都压了下去，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地、平静而清晰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鲁路修，我刚刚……从朱雀那里，确认了一件事。”

　　“一件……关于兰斯洛特的情报。”

　　“兰斯洛特”这个词，像一个开关，瞬间让他脸上的慵懒和随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整个人都进入了“Zero”的状态。

　　“说。”他言简意赅。

　　我迎着他那迫人的视线，终于，投下了那颗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重磅炸弹。

　　“枢木朱雀，”我停顿了一下，确保他能听清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就是兰斯洛特的驾驶员。”

　　啪嗒——

　　一声轻响。

　　是他手中一直握着的那支触控笔，从指间滑落，掉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鲁路修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极致的震惊、荒谬与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智慧与谋略光芒的紫色眼眸，此刻因为过度震惊而睁得浑圆，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在新宿，以一己之力，将他精心策划的奇迹彻底粉碎的“白色死神”。

　　那个在战场上，如同鬼神一般，让他引以为傲的战术指挥显得像个笑话的、布里塔尼亚最强的骑士。

　　那个他视为必须铲除的、革命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竟然是……

　　是他七年未见的挚友。

　　是他发誓要保护的妹妹，所深深信赖的、温柔的朱雀。

　　是刚刚还在学生会室里，和他们一起分享披萨，露出温暖笑容的，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这太过荒谬，太过讽刺，也太过……残酷了。

　　“……你说……什么？”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不敢相信的颤抖。

　　“情报来源？”他几乎是立刻追问，眼神中还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一丝希望是我搞错了的侥幸。

　　“他亲口告诉我的。”

　　我平静地回答，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就在刚才，在校门口。”

　　我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身体靠在了背后的操作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介于呜咽和狂笑之间的、压抑到极点的声音。

　　“呵……呵呵……哈哈哈哈……”

　　那笑声，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痛苦。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他啊……”

　　“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坚硬的金属操作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直躺在沙发上事不关己的C.C.，此时也终于坐直了身体。她那双金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状若疯狂的鲁路修，然后又转向了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她没有说话，但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这家伙，还真是总能带来‘惊喜’啊。”

　　………………

　　那一声沉闷的巨响之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鲁路修的拳头还抵在那块被他砸得微微凹陷的金属操作台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他那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痛苦与自嘲的笑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粗重而混乱的喘息。

　　他就那样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最忠实的观众，也像一个最冷酷的见证者，看着他被我亲手带来的真相，彻底击溃。

　　我知道，此刻任何的安慰和劝说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是一种廉价的施舍。

　　他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独自一人，舔舐伤口，直面这份残酷命运的时间与空间。

　　C.C.也难得地保持了沉默。

　　她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将那个大抱枕搂得更紧了一些，那双神秘的金色眼眸，饶有兴致地在我和鲁路修之间来回逡巡，仿佛在欣赏一出她期待已久的、关于人类宿命与挣扎的舞台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房间里，只有电子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发出微不可闻的“嗡嗡”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五分钟，或许是十分钟，鲁路修那剧烈起伏的肩膀，终于缓缓地平复了下来。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那只一直捂着脸的手。

　　当他的脸重新暴露在屏幕的蓝光之下时，那上面的疯狂、震惊与痛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静。

　　他那双紫色的眼眸，不再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深邃得如同两潭不见底的寒渊。

　　他缓缓地直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刚才那个失态崩溃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随手拂去睡衣上的褶皱，甚至还弯下腰，捡起了那支掉落在地上的触控笔，重新握在了手中。

　　那个温柔的学生鲁路修·兰佩路基消失了。

　　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冷酷无情、为了目的可以舍弃一切的，黑色骑士团的统帅——Zero。

　　他终于转过头，看向我。

　　“……继续。”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足以颠覆他世界观的情报，只不过是一份无关紧要的战报。

　　我明白，他已经强行用他那钢铁般的意志，将所有的情感都压制了下去，重新启动了他那台名为“大脑”的、精密而冷酷的机器。

　　我点了点头，继续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

　　“据朱雀所说，他在新宿中枪之后，并没有当场死亡。”

　　“恰好，特派的技术总监罗伊德·阿斯普林德伯爵正在为他的新型机寻找驾驶员。”

　　“因为朱雀的身体素质检测结果是目前为止最优秀的，所以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兰斯洛特的驾驶员。”

　　我刻意强调了“稀里糊涂”这个词，试图向他传达一个信息——朱雀并非是主动选择与我们为敌，他更像是一枚被命运推上棋盘的棋子。

　　鲁路修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但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他并不清楚恐怖分子的首领是谁，更不知道Zero就是你。”

　　“他加入军队，成为兰斯洛特的驾驶员，只是为了实现他那个‘从内部改变帝国’的理想。”

　　“对他而言，镇压恐怖分子，是在维护他所认可的‘秩序’，是一种‘正义’。”

　　“而尤菲米娅任命他为骑士，更是让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相信，尤菲米娅是能够和他一起，实现那个‘不流血的和平’的人。”

　　我说完了。

　　将我所知道的，关于朱雀立场的所有信息，都清晰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鲁路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似乎在进行着高速的思考与演算，将这个全新的、也是最致命的变量，放入他那庞大的战略棋盘之中，推演着所有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

　　几秒钟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双紫色的瞳孔里，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迷茫和痛苦。

　　只剩下属于王者的、绝对的理智与决断。

　　“我明白了。”他淡淡地说道。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着我，问出了那个决定了未来走向的关键问题：

　　“那么，严胜。”

　　“你认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

　　鲁路修的问题，像一枚冰冷的针，刺破了房间里那层凝固的空气。

　　他将这个最沉重、最关键的抉择，分了一半到我的肩上。这既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将后背完全交给我的信赖。

　　我看着他那双已经化为绝对理性的紫色眼眸，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鲁路修，试图拉拢他的行为，多半是没用的。”

　　我的回答，干脆而直接，没有丝毫的犹豫。

　　鲁路修的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没有反驳，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太了解我这个双胞胎弟弟的性格了。”

　　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只有我们三个人才能理解的、深刻的洞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你是同一种人，鲁路修。”

　　我这句话，让鲁路修那冰封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光。

　　“你们都是因为童年经历了……毁灭性的打击，从而在内心深处，构建了一套绝对无法动摇的行事准则，并且认定死理，打算一条路走到黑的那种人。”

　　我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两人最核心的本质，剖析开来。

　　“你，是因为母亲遇刺，妹妹残疾，却遭到父亲的冷漠流放，所以你认定了布里塔尼亚这个帝国本身就是邪恶的，必须从外部，用最彻底的暴力来将其摧毁，才能为娜娜莉创造一个温柔的世界。”

　　“而他，”我的声音沉了下去，“是因为亲手杀死了坚持抗战到底的父亲，才换来了战争的终结。这份罪孽，让他认定‘用错误的方式得到的结果毫无意义’。所以他坚信，必须从内部，用最‘正确’的、符合体制规则的方式去改变帝国，这对他来说，既是理想，也是……赎罪。”

　　“就像你不可能轻易放弃对布里塔尼亚的复仇一样，他也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他那条‘内部改良’的道路。”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他们两人命运悲剧的核心。

　　鲁路修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看着我，眼神中除了冰冷的理智，还多了一丝无法掩饰的、被完全说中的痛苦。

　　我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将这个残酷的逻辑推演到极致。

　　“想要让他心甘情愿地站到我们这边，登上你这辆名为‘革命’的战车，除非……”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鲁路修，然后用一种近乎荒诞的、假设性的语气，说出了那个连我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前提条件”。

　　“……除非，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蛋卷头皇帝，也就是你的父亲，某一天突然中了你的Geass，开始发疯，要掀起一场毁灭一切的世界大战，并且疯狂地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仇恨都吸到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当整个世界都陷入绝对的疯狂与毁灭的边缘，让他那种天真的‘内部改良派’彻底绝望，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时，他才有可能，放弃自己那条路，转而选择相信你这个‘破坏者’。”

　　我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比之前更加诡异的寂静。

　　鲁路修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解。

　　他完全无法理解我这番天马行空的、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绝伦的假设。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冷冷地打断了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用Geass控制皇帝？把世界的仇恨都吸到自己身上？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毫无帮助。”

　　他显然将我的话，当成了一种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的、不着边际的黑色幽默。

　　然而，一直沉默不语的C.C.，却在此时，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呵呵……”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根羽毛，撩拨着房间里紧绷的神经。

　　我和鲁路修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她。

　　她依然是那副慵懒的样子，但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明亮而锐利的光芒。

　　她看着我，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玩味和深意。

　　“将世界的恶意集于一身，再由另一个人来将其斩断，从而让世界得以新生……吗？”

　　她用一种梦呓般的、仿佛在评价什么古老传说的口吻，轻声说道，“真是个……相当有意思的构想啊，严胜。”

　　“不过，”她的话锋一转，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鲁路修的身上，“就像你的小共犯说的那样，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回到现实吧，鲁路修。既然无法拉拢你的敌人，那要怎么办呢？”

　　她又一次，将问题抛了回去。

　　鲁路修的视线从C.C.那张令人捉摸不透的脸上移开，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显然没有把C.C.那番故弄玄虚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彻底接受了我对他和朱雀关系的最终论断。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和挣扎，也彻底消失了。

　　“……我明白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紫眸里只剩下身为王者的决绝。

　　“既然他选择做布里塔尼亚的骑士，选择做尤菲的盾，选择与我们为敌……那么，从今天起……”

　　“在战场上，枢木朱雀，以及他所驾驶的兰斯洛特，就是我们黑色骑士团的……头号敌人。”

　　“任何成员，在与他对阵时，都必须以最高优先级将其击溃。”

　　“不计代价，不择手段。”

　　“这是身为Zero的，绝对命令。”

　　………………

　　鲁路修以Zero的身份下达的命令，冰冷而决绝，像一把淬了寒毒的利刃，斩断了他与朱雀之间最后一丝名为“友情”的温存。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因为他这番话而骤降了好几度。

　　我静静地听着，直到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

　　然后，就在他以为我已经默认了这个残酷的决定时，我却再次，缓缓地开口了。

　　“没必要做得那么绝情，鲁路修。”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颗投入寒潭的石子，打破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绝对零度的气场。

　　鲁路修猛地转过头，那双化为绝对理性的紫眸中，射出两道锐利如刀的视线，直刺我的心脏。

　　“严胜，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在战场上对敌人抱有怜悯，是最愚蠢的行为。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不是在怜悯敌人。”

　　我迎着他迫人的视线，没有丝毫的退缩，“我是在提出一个……更优的解决方案。”

　　我上前一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目光落在了那块巨大的电子地图上，兰斯洛特在新宿地区留下的那道毁灭性的行动轨迹，被用刺目的红色线条标注了出来。

　　“你冷静地想一想，我那个弟弟，他唯一的依仗是什么？”

　　我没有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他那惊人的体术吗？还是他那顽固不化的理想？都不是。”

　　“他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那台布里塔尼亚帝国仅此一台的、第七世代的怪物——兰斯洛特。”

　　“他在战场上之所以能大杀四方，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其根本原因，不是因为他是枢木朱雀，而是因为他驾驶着兰斯洛特。”

　　“那台机体的高机动性、高防御力，以及那恐怖的能量输出，完全超越了我们现有的所有KMF。他只是将那台机体的性能，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发挥了出来而已。”

　　我的分析，冷静而客观，完全是从战术层面出发。

　　鲁路修眼中的警告意味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战略家的审视。

　　他开始认真地倾听我的话。

　　“反过来说，”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屏幕上代表兰斯洛特的那个光点上，“如果没了他最大的依仗，没了兰斯洛特，只给他一台普通的量产机，比如‘萨瑟兰’，你认为他还能造成多大的威胁？”

　　“他能造成的破坏力，不会比一队训练有素的萨瑟兰KMF编队大到哪里去。”

　　“面对他，藤堂能应付，卡莲也能应付，甚至用你那天才般的战术，设下陷阱，用人海战术都能将他活活堆死。”

　　“一个能被轻易解决的敌人，还算是我们的‘头号敌人’吗？”

　　我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鲁路修的思维盲区。

　　他一直将“枢木朱雀”和“兰斯洛特”这两个概念，牢牢地捆绑在一起，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强大的敌人。

　　而我所做的，就是将这两个概念，强行拆分开来。

　　将“朋友”，与“武器”，彻底分离。

　　鲁路修的瞳孔，开始剧烈地收缩。

　　他那恐怖的大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重新计算着这个全新的可能性。

　　我看着他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知道我的话已经起作用了。

　　于是，我抛出了我真正的、最终的目的。

　　“所以，鲁路修，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们的敌人，不是枢木朱雀。”

　　“而是兰斯洛特。”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在战场上想方设法地去杀死他，而是应该倾尽黑色骑士团的所有力量，去夺走他最大的依仗——将那台白色的怪物，从他的手中，彻底夺走！”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要成功了，朱雀就会变回那个只会驾驶普通机体的、不足为惧的‘名誉布里塔尼亚士兵’。”

　　“他不会再对我们的理想，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麻烦。”

　　“而我们，也无需背负上杀死亲友和弟弟的罪孽。”

　　“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实现一个两全其美的愿景……既保全了我们珍视的人，也扫清了革命道路上的最大障碍。”

　　“不是吗？”

　　我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鲁路修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震撼。

　　他没想到，我竟然会在他已经下定决心之后，提出了一个如此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

　　夺取兰斯洛特？

　　那可是布里塔尼亚最尖端科技的结晶，是被特派部像眼珠子一样保护起来的王牌。

　　想要夺走它，其难度，比在战场上杀死驾驶员，要高出无数倍。

　　但是……

　　这个计划，却像一道魔咒，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力。

　　它给了他一个，可以不用亲手杀死自己挚友的，可能性。

　　也给了他一个，可以不用在未来，面对娜娜莉质问的，可能性。

　　一直坐在沙发上看戏的C.C.，此时也忍不住再次开口了。

　　她那慵懒的声线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兴奋。

　　“哦呀？不杀死驾驶员，而是夺走他的剑吗？”

　　她轻笑起来，“比起单纯的破坏与杀戮，这确实是个……更符合‘魔王’身份的、充满恶趣味的剧本呢。我开始有点喜欢了。”

　　………………

　　C.C.那番充满恶趣味的赞同，像是催化剂，彻底点燃了鲁路修眼中名为“希望”的火焰。

　　他那托着下巴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

　　他的大脑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运转，无数的战术、陷阱、可能性在他脑海的棋盘上疯狂推演。

　　夺取兰斯洛特——这个计划是如此的疯狂，如此的异想天开，但它所带来的那个“两全其美”的结果，又是如此的……诱人。

　　他抬起头，那双紫色的眼眸中，高速运转的算计与评估逐渐平息，最终，化为了一句最关键的、直指核心的疑问。

　　“……可行性。”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严胜，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在哪里？兰斯洛特是特派部的最高杰作，它的能源系统、操作系统、甚至是它的格纳库，都处于最高级别的安保之下。我们连它的详细数据都拿不到，又怎么去‘夺取’它？”

　　他没有被诱惑冲昏头脑。

　　身为Zero，他永远将计划的可行性放在第一位。

　　一个无法实现的完美计划，比一个可以实现的、充满瑕疵的计划，要无用得多。

小说相关章节：AI跑出来的自嗨动漫同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