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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世界未末日(下),春天里,1

小说:春天里 2025-09-16 12:23 5hhhhh 5130 ℃

第二天天亮,就是我在监狱里生活的第一天了。我们监区是重犯监区,作像钟表一样刻板。大致如下:

6:00 起床:哨声响起,整理内务,被子要叠成“豆腐块”,我坐在马桶旁的地铺上,叠得格外小心,怕被马桂兰挑刺。洗漱后自觉在监室门口排成两列,等着管教打开监室的门。

监室开门后,我们列队小跑去餐厅。

6:30 早饭:吃的是稀饭、馒头、一点咸菜,食堂里安静得只剩碗筷声,我端着塑料碗,低头吃得很快。吃完早饭,没有解决上厕所等个人问题的犯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解决一下,等劳动开始了,再想上厕所就要打报告了,给管教的印象会很不好。

7:00-11:30是上午的 劳动时间:我们监室的劳动任务是在缝纫车间做工。

11:30-12:30 午饭与休息:午饭是米饭、一份土豆丝、一勺水煮白菜,没有任何油水。休息时间我在监舍继续看《服刑人员行为守则》,晚上要考。

13:00-17:30 是下午的劳动:继续缝纫车间工作。

17:30 晚饭:还是稀饭、窝头、一点青菜。

18:00-19:00 夕会:点名、学习或评比,管教抽查内务。

19:00-21:00 自由活动:可以在阅览室看书、写日记或聊天,也可以在监舍内活动。

21:00 熄灯:监室的门被锁上,必须睡觉,地铺上的我蜷在薄毯子里,靠近马桶的臭味钻进鼻子。

当时,我们监区的任务是制作毛绒玩具,听到这项工作时,我觉得还很有动力,总觉得自己制作的玩具可能会被到小饺子手里吧。所以我们制作了什么玩具,我就在你探视的时候告诉你,看看能不能在商场里给小饺子买到。

我们的劳动,是以监室为单位划分生产班组进行,每个监室7-8人,按工分计算月度工作量,评比排名影响服刑人员的考核,最终决定是否有减刑的机会。为平衡人数差异,有些监室可能因病假或转监少人,按人均工分计算班组的得分。比如,8人监室完成800件玩具,7人监室完成700件,人均工分相等,评比公平。若监室人数不足,比如只有6人,监狱会分配较轻的任务,如缝制简单部件,或按比例调整工分权重,确保公平。

那天上午7点,我们被押到缝纫车间。车间是个大厂房,水泥地上摆着几十台老式缝纫机,嗡嗡声震得耳朵疼。空气里飘着布料纤维的味道,窗户高得站在地上根本够不着,窗台的铁栅栏挡着阳光,尽管开着电灯,但光线仍显得昏暗。我们每个监室一排桌子,我们13监室8人满员,马桂兰带头到固定位置坐下,我被安排在最边上,面前一堆毛绒布料和棉花,任务是缝制小熊玩偶。狱警站在车间高处的天桥上,可以巡视车间内的每个角落,偷懒或其他违规行为根本无处遁藏。她走到我们头顶的时候喊:“新来的,动作快点!完不成工分,晚上别吃饭!”

车间有严格的工分考核机制。

个人考核方面,首先是有基础考核,学徒期每天要完成20个毛绒玩具,熟练期每天要完成30个,能手期每天要完成50个,如果没有达到基础数量,当天就连基本分都拿不到,相当于白干。完成基本分的基础上,超额完成才会有额外奖励。此外,如果管教检测出开线、断点、棉花填充量不足等问题,还会扣分。如果还存在丢失生产工具、浪费生产资料等问题,那就不是个人扣分的问题了,可能整个生产班组都要连坐,当月考核积分清零,责任人和监室长最严重时可能被关禁闭。

监室考核方面,我们第8监区30个监室每个月按人均得分从高到低排名,分成四等,最高等5个监室,所有人的考核得分乘以1.8倍的系数,第二等10个监室、1.5的系数。第三等10个监区、没有系数。第四等5个监区0.8的系数,就是每个人的工分都得打8折……

知道了规矩以后,我知道这里没有时间让我适应,我本身已经是无期徒刑,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但更让我害怕的是拖室友们的后腿,特别是不要影响陈秀兰减刑,她还有两三年就能出去找她的女儿了。

我赶紧低头学着在缝纫机上穿针引线,手抖得像筛糠,针扎进手指,疼得我咬牙。马桂兰坐在我斜对面,动作熟练,一只可爱的兔子玩偶很快就在她手里朝我笑了,但她的眼神冷漠,偶尔瞥我一眼,像在警告我别出错。

陈秀兰主动坐在我旁边,残缺的右手操作缝纫机有些吃力,但她缝得慢而稳,烧伤的疤痕在灯光下更明显。她瞥见我手忙脚乱,低声说:“妹子,别急,缝纫机得慢慢来。”她挪了挪凳子,靠近我,声音带着南方方言的软糯:“你看,这脚踏板得匀着劲踩,太快线会断,太慢针不走。”她用残缺的手指扶着我的布料,教我怎么对齐边角,“布料要拉平,针头下去前,手别抖,跟着机器的节奏来。”她踩了下自己的踏板,机器咔嗒咔嗒响,针线在布料上走得稳稳当当,“像这样,慢慢踩,针脚就齐了。”

我点点头,学着她的样子踩踏板,可脚一重一轻,针脚歪歪扭扭,像蚯蚓爬。陈秀兰笑了,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妹子,你这手,比我这烧坏的还笨。别急,多练几块就好了。”她从自己桌上拿了块废布,教我练手,“先缝直线再说,别急着做,熟了再上正活,要不做了也得返工。”我咬牙,跟着她学,手指被针扎得全是红点,汗水滴在布料上,可慢慢地,针脚总算没那么歪了。陈秀兰拍拍我的肩,低声说:“你这大学生脑子灵,学得快,别怕她们说闲话。”她瞥了眼马桂兰,压低声音:“桂兰姐就是嘴硬,心不坏,慢慢处就好了。”

“妹子,刚上手时慢点来,做一件是一件,别急,不怕完不成任务,就怕返工。”我点点头,心头一暖,可不敢多说话,怕被狱警听见。其他室友有的埋头缝,有的偷瞄我,一个年轻女犯嘀咕:“这么简单都不会,还大学生呢,拖后腿。”我脸一红,脚下一用力,针扎破了手指,血渗进布料,我赶紧擦掉,怕被罚。

第一天,我还是没有完成20个的工作量,一分都没有拿到,在室友面前,我更抬不起头了。马桂兰说我是她在监狱服刑将近20年,见过的最笨的犯人。连陈秀兰也忍不住叹着气说我,“妹子,你咋……咋这笨……一个大学生,还不如我一个残疾人……”

所以……老公,你现在相信了吧,你做梦梦到我能在20多天里给小饺子织12件毛衣,肯定不是真的了……

第一天的夕会时间,监区240多名女犯集合在食堂,管教王警官站在前面,手里拿着点名册。她喊:“新入监的,1124、1425、2026、1356,出来背《服刑人员行为守则》!”我心跳加速,攥紧拳头,站到前面。其他三个新犯背得磕磕绊绊,1124号还忘了半段,被王警官训:“回去抄十遍!”轮到我,我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却清晰:“服刑人员须服从管理,遵守纪律,积极改造,接受教育……”一字不差,背完后,食堂安静得像凝固了。王警官点点头,说:“1356,背得不错,监室加5分。”我低头,心头一松,可回到队列,马桂兰斜眼看我,冷笑:“小聪明,背书谁不会?有本事的话,车间干活可别拖后腿啊。”我紧咬嘴唇,没吭声。

干了三天,我渐渐摸到点门道,终于完成了学徒期每天20个的基本定量。但也发现了生产流程的低效之处,我想,咱们革命导师几百年前就发现社会分工能解放生产力了,可这高墙里,怎么还是一个人全流程、从头做到尾的小作坊生产模式呢?如果我们班组组成一个流水线的话,可能生产效率会提高不是一点半点吧。

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转,可我不敢说,怕被马桂兰嘲笑“大学生装聪明”。我知道,这种每个人计件的生产方式,应该有它存在的道理。因为流水线作业,需要整个生产团队高度组织化、互相信任、全力配合,在监狱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想让不同生产流程的女犯相互信任,肯定很难。如果搞流水线作业,保不齐会相互猜疑,都觉得别人在偷懒,自己也就停下了。最后可能生产效率还不如计件快。

但我还是把这个想法悄悄记在心里了。现在就不想了,先保证我每天20个玩偶的基本工作量吧……

我还注意到,陈秀兰缝制时,因为她右手少了大拇指和食指,夹钩针时不太稳,偶尔会掉在布料堆里。她低声嘀咕:“这钩针,老是滑,烦人。”我帮她捡了一次,递给她,她笑了笑:“谢了,妹子,这东西小,丢了可麻烦。”我点点头,隐隐地想起,我们监室之前死了人,就是因为那个女犯吞了钩针……钩针,怎么又是钩针?但我还是没多想。

可就是没想到,这钩针后来还是惹出了大事。

老公啊,那时,我就想,我从小到大在班上都是第一名,做什么都要争个第一。如果我真的要当一辈子犯人,那就当最好的犯人吧……如果小饺子长大了知道了她妈妈是杀人犯,就让她看到她的罪犯妈妈还这么努力,大概也会受到一点点鼓励吧。

进入7、8月,北方N省的夏天也热得像蒸笼,监舍里闷热得像火炉,空气里弥漫着汗味、消毒水味和马桶的臭气。我的妇科炎症突然严重起来,分泌物带着刺鼻的异味,即使囚服还算厚实,我也能闻到自己身上隐隐的怪味。我低头检查,发现内裤上有些黄绿色分泌物,阴部红肿得像火烧,坐着都疼。每次去车间干活,汗水混着炎症的味道,我自己都忍不住偷偷用袖子捂住鼻子,我不知道别人能不能闻到,只能先“掩耳盗铃”了。

监室里的姐妹,除了陈秀兰,渐渐开始疏远我。一个年轻女犯1320号,20多岁,尖下巴,眼神刻薄,见到我时总用手扇着鼻子,斜眼看我,低声学着陈秀兰用南方方言叫我名字时的读音,阴阳怪气地说:“骚梅,离远点,臭死了!”其他女犯有的捂嘴笑,有的皱眉躲开,像我身上带着瘟疫。

马桂兰坐在她的铺位上,抱着胳膊,冷笑说:“夏松梅,行为不检点,搞得一身病,真是恶心人。下面又脏又臭又骚,还大学生呢,脏成这样!”她站起身,指着墙角的马桶,声音像刀:“你这病,怕是要传染我们。从今往后,不许用监室的马桶厕所,想上厕所,去食堂外的公厕!”我愣住了,心像被冰水泼了。监室只有这一个马桶,最近地公厕在食堂那边,而且在休息的时间,我哪里有理由向管教申请去公厕啊?

我想反驳,可喉咙像被堵住,脸烧得像火。马桂兰是监室长,管着纪律,我不敢顶嘴,怕她报告管教,怕被罚得更惨。

我咬牙,决定逆来顺受,只能少喝水,不在休息的时间上厕所。可每次能出监室的时候,我几乎还是跑着去公厕。公厕更脏,蹲坑堵着污物,臭得让人窒息,我捂着鼻子,尽量快点解决,可炎症让我排尿都疼,像是针扎,大概喝水太少导致上火,也让炎症加剧了。我不敢跟任何人说病情,怕被孤立得更彻底。

每天睡在地铺上,靠近马桶的臭味和自己的异味混在一起,我蜷着身子,尽量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占用的空间小一点。我用薄毯子裹紧自己,想把羞耻和委屈隔绝在外面。

8月中旬的一天,狱警王警官巡查监室,闻到我身上的异味,皱眉问:“1356,你怎么回事?身上这味儿,病了吧?”我低头,脸红得像火,小声说:“我……有点妇科炎症,入监检查时就有了。”她眼神一冷,声音像冰:“有病不报告,不怕传染别人吗?你不知道这违反《服刑人员行为守则》第15条吗?隐瞒病情可能危害监室卫生的!”我慌了,想解释,可她不听,挥手说:“1356,关禁闭三天!戴上手铐脚镣,马上执行!”我心头一震,眼泪差点掉下来,想求情,可她已经转身走了。

两个狱警进来,立即给我戴上手铐和脚镣。手铐冰冷,勒得手腕生疼;我之前已经戴了几个月的脚镣,可现在觉得脚镣更重了,每走一步都哗哗响,像在提醒我是个罪人。我被押出监室,沿着长长的走廊,路过其他监舍,女犯们的眼神像针,刺得我无处躲藏。禁闭室在监区尽头,是一间不到五平米的小屋,水泥墙斑驳发霉,只有一张窄铁床,上面铺着薄得像纸的垫子,角落有个蹲坑,散发着刺鼻的臭味。门是铁的,上面一个小窗口,嵌着铁栅栏,透不进一丝光。狱警推我进去,咔嚓一声锁上门,脚步声远去,只剩我一个人。

我蜷在铁床上,手铐和脚镣勒得手脚发麻,禁闭室的空气闷得像要窒息,蹲坑的臭味钻进鼻子,比监室马桶还恶心。我试着躺下,铁床硬得像石头,硌得背痛。黑暗里,我脑子里全是顾清源的血泊、小饺子的哭声、你的脸,还有马桂兰的冷嘲和狱友们叫我“骚梅”的羞辱。我蒙冤入狱,为了反抗强奸杀了人,却背上无期徒刑;刚入监就被排挤,连马桶都不让用;现在因为隐瞒病情,又被关进这地窖一样的禁闭室。我绝望地想,老公,我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小饺子会不会忘了她妈妈?我捂着脸,眼泪顺着手铐流下来。

不过,好在我在禁闭室里能随时用厕所了……不幸中的万幸吧。

第二天,陈秀兰被允许来禁闭室看我,狱警陪同,只给五分钟。她站在铁门的小窗口外,蜡黄的脸上带着烧伤疤痕,残缺的右手握着窗口的铁条,眼神满是歉意。她低声说:“松梅……姐真不是故意叫错你名字的,是她们学着我的口音,故意骂你,我没拦住,姐对不住你啊……”她的南方方言软糯,声音有点抖,像在责怪自己。

我坐在铁床上,手铐勒得手腕红肿,勉强挤出个笑:“陈姐,没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理解她,就像我希望有人理解我的冤屈。陈秀兰叹了口气,说:“妹子,忍忍,出来姐帮你说话。”她想再说,可狱警催她走,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湿润,像在替我心疼。

2012年8月18日,禁闭三天结束,早上6点,铁门哗啦一声打开,刺眼的灯光照得我眯起眼。两个狱警站在门口,喊:“1356,夏松梅,出来!”我挣扎着站起来,狱警给我戴上上了背铐,押我上了一辆囚车,说要带我去与监狱合作的医院检查身体。囚车里铁笼子又窄又闷,窗外是模糊的街景,我低头盯着手铐,经过三天的禁闭,我已经觉得有人和我说话,都是一种恩赐了。

囚车在上午10点停在医院后门,正是就医高峰。狱警拉开车门,喊:“下车,快点!”脚镣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停车场格外刺耳。我的手被铐在了前面,手铐和脚镣之间还有一根铁链连接,我只能低头小步挪动,灰色囚服胸前的“1356”编号在阳光下刺眼。医院后门通往门诊大厅的路上,人群熙熙攘攘,病人、家属、护士来来往往。我低着头,尽量不看他们的脸,可感觉得到无数目光像针扎在我身上。有人小声议论:“看,那个女犯,戴着手铐脚镣!”一个年轻母亲抱着五六岁的男孩,指着我对孩子说:“看到了吧,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要像这个阿姨一样做坏事,就要这样戴着手铐脚镣坐牢!”男孩瞪大眼,盯着我,像看一个怪物。我心头一紧,羞耻和委屈涌上心头。我想喊,我不是坏人,我是正当防卫……可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狱警押我到妇产科诊室外的候诊区,椅子上坐满了人,我被安排在角落坐下,两个狱警一左一右站着,手里拿着警棍。我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铐和脚镣。炎症的异味还不断从囚服里透出来,我缩着身子,好像这样就能不被别人闻到。候诊区人声嘈杂,有人咳嗽,有人低声聊天,我却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突然,一个尖锐的女声喊道:“啊?春鹂?!”

春鹂……我听到这个名字后条件反射似的猛地抬头,哦,对,想起来了,春丽是我的另一个名字,来J市上初中以后用的名字,大学时同学都这么叫我。我心跳加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大学同班同学兼室友,柳婉婷。我知道,她就是H市的人,真是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熟人。

柳婉婷瘦高个,瓜子脸,化着精致的妆,眉毛修得像柳叶,眼神却带着点算计的味道,透着股隐藏很深的精明。她穿着浅绿色的连衣裙,小腹微微隆起,估计是来做产检的。她手里拎着名牌包,站在候诊区,瞪大眼看着我,像发现了什么稀奇物。

“春鹂,你怎么在这?你这是怎么了?”柳婉婷走近两步,狱警立刻瞪她一眼,警告:“别靠近!”她停下脚步,捂嘴惊讶地说:“听说你考研没考,大四下学期也没来上课,还被学校开除了。同学们有的说你和人私奔了,有的说你怀孕了,还有的说你杀人被判死刑了……没想到你……在这里看到你……你怎么这身打扮?是cosplay还是在拍戏?”她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眼睛在我的手铐脚镣上扫来扫去。

我低头,喉咙像被堵住,羞耻感像潮水淹没我。柳婉婷,我大学时的“假闺蜜”,总爱在背后议论我拿奖学金的事,说我靠脸勾引教授。我低声说:“你认错人了,我姓夏……”声音小得像蚊子,怕她再揭我的伤疤。

柳婉婷不依不饶,回头喊她老公,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竟然也是我们的同班同学牛同仁:“老公,你看,这是谁?这不是春鹂吗?咱们这届全系的第一名,年年拿国家奖学金,还是十大校园歌手,最爱在晚会上边弹钢琴边唱杰伦的歌……对了,还是大公司董事长的女儿,上学时就开宝马,才貌双全,这不是你们所有男生的女神吗?你过来看看是不是她……真没想到,就要去加拿大了,还能看到她,哈哈……”她声音故意放大,候诊区的目光全集中在我身上,像无数把刀割着我。我低头,手指攥紧囚服,我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的尊严都没了。

就在我恨不得钻进地缝时,护士喊:“特需号,夏松梅,进诊室!”我松了口气,拖着脚镣,在两个狱警的押解下走进妇科诊室,逃离了柳婉婷的嘲笑和她吸引来的人群的目光。诊室是间小屋,白色瓷砖墙,荧光灯刺眼,中间一张检查台。医生是个50多岁的女医生。狱警站在门口,命令:“坐下,配合检查!”

医生问:“症状是什么?”我低头,小声说:“阴部红肿,分泌物有异味,小便……有些困难,疼得厉害。”她点点头,指着检查台:“上去,脱裤子。”我愣了一下,看了眼狱警,她们没动,示意我照办。医生说:“手铐可以打开,脚镣留着。”一个狱警上前,咔嚓打开手铐,我连忙揉了揉红肿的手腕。

我把囚服裤子褪到脚踝,和脚镣套在一起,身上只剩内裤,躺在检查台上,脚镣叮当作响。医生带着些不耐烦,瞪了我一眼,我小心地问“内裤也要脱吗?”看到医生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我连忙飞快的把内裤也褪到脚踝处,又乖乖躺好。

我感到自己赤裸地下身暴露在灯光下,把头偏向一边,不敢看医生的脸。医生戴上手套,涂上润滑剂,用窥器检查,冰冷的器械撑开伤口,疼得我直咧嘴。她轻声说:“阴道壁红肿严重,分泌物黄绿色,有脓性。”她用棉签取分泌物,装进试管,又用手指检查宫颈,疼得我咬唇,眼泪滑进头发里。她问:“产后多久了?产后短期内有没有性生活?”我摇头,哽咽说:“生完孩子到现在快8个月了,生完孩子不到1个月被……被强奸了。”医生没抬头,继续记录,像是听惯了这种事。

她让我把屁股抬高一点,又检查了后面……整个过程不到15分钟,却像剥了我一层皮。检查完,我连忙穿上内裤和囚服,狱警重新给我戴上手铐。医生拿到化验单后,淡淡地说:“初步诊断是产后恶露未净、太早进行性生活引发的急性阴道炎,伴细菌感染,可能是大肠杆菌或链球菌。需要抗生素治疗,住院观察两天。”我低头,觉得自己连生病都成了一种罪。

我被安排在一间单人病房,门口有两个狱警24小时看守,手铐和脚镣依然勒着我的手腕和脚踝,像在提醒我仍是囚犯。可这病房,对我来说,简直是天堂。房间小而干净,白色墙壁上没有监狱的霉斑,窗户透进阳光,窗帘是淡蓝色的,带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比监室的汗臭和马桶味好闻百倍。病床上铺着白色床单和被罩,摸上去清爽、柔软得很不真实。我躺在床上,觉得床垫软得像云,在禁闭室硌了三天的背终于能舒展开来。最重要的是,病房角落有个独立卫生间,白色陶瓷马桶,冲水阀亮闪闪的,而且,我可以随时用,不用向狱警申请,不用跑几百米去食堂公厕,不用忍受室友们的冷眼和嘲笑。

护士每天给我打抗生素点滴,炎症的刺痛慢慢减轻,异味也淡了些。药液冰凉地流进静脉的感觉,竟让我觉得很治愈……从那个畜生在酒店带给我的噩梦开始,我就觉得它的东西一直残留在我的身体里,沉淀在我的血液里,现在我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也被冰凉的药液洗涤了一遍。

这两天吃的饭菜是医院的病号餐——米粥、蒸蛋、青菜、馒头……虽然简单,却比监狱的饭香得多。我吃着热粥,心想,老公,这两天是我入监后最像人的日子了,有床,有马桶,有干净的空气。可门外狱警冷漠的眼神在时刻提醒我,这只是暂时的天堂,监狱的地狱还在等着我。

护士偶尔会问:“好点了吗?”我点点头,低声说:“谢谢。”她们没多问,可这点关心也让我眼眶发热。住院的两天,像偷来的奢侈时光,我甚至不敢睡得太沉,怕醒来就得回到监室,我不想让噩梦来的太突然。

住院治疗结束,我还是被囚车押回监狱。回到监区,王警官把我带回监室,站在门口对女犯们说:“1356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急性阴道炎,非传染性疾病,不影响监室卫生。你们不要再孤立她!”

这时,我很想晓晴姐,想她在看守所的监室为我出头、撑腰,为我申请单人监室,还冒着挨批的风险给我带三鲜馅饺子……我知道,晓晴姐这样的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里,才是人间的常态。

我心想,这下她们总该让我用马桶了吧?可现实像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王警官刚走,马桂兰就冷笑说:“非传染性?谁信啊!你这病哪是三天两头就能好的,得跟着你一辈子呢。”

其他女犯有的捂嘴笑,有的皱眉躲开,1320号,那个尖下巴的年轻女犯,学着陈秀兰的南方方言,阴阳怪气地喊:“骚梅,站远点,别熏着我们!”另一个女犯1315号,30多岁,胖乎乎的,抱着胳膊说:“这种人,行为不检点,活该得病!马桶你别想用,继续去食堂公厕!”我愣住了,心像被刀割。明明医生说了没传染性,可她们还是排挤我,像是怕我脏了她们的世界。我低头整理地铺时,却发现自己的褥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湿透了……

排挤远不止不让我用马桶。干活时,我的布料堆被“无意”踢乱,针线盒里少了几根针,害我被狱警训“工具管理不善”;睡觉时,我连褥子都没有了……只能躺在那薄薄一层地板革上。

陈秀兰看不下去了,她突然快步朝我走来,把我从地铺上拉起来,推着我走到她的下铺坐下。她害怕用方言叫我的名字再引起其他室友对我的嘲笑,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大声对我说,“松……松梅,你今天哪也别去,你就给我躺在这!”

她挨着我坐在她的下铺,蜡黄的脸上烧伤疤痕在灯光下暗红,残缺的右手拽着我的衣角,大声对其他人说:“你们别太过分了嘛!松梅的病医生都说了,没传染性撒,干嘛不让她用马桶?你们知不知道,她的命有多苦……她才这么小,比我闺女大不了几岁,你们别个这样欺负她!”她的南方方言软糯,带着点颤音,像在尽力压着怒气。

1320号嗤笑一声,学着她的口音:“哟,陈姐,你还护着‘骚梅’?你这口音,喊她‘骚梅’不是挺顺嘴的?”其他女犯哄笑起来,1315号拍手说:“就是,陈姐,你一声‘骚梅’,简直色香味俱全,太形象了,喊得我们都记住了!”陈秀兰脸一红,残缺的手指攥紧,眼神黯了黯,低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喊她松梅!”可笑声更大了,像刀子刺在她心上,也刺在我心上。

马桂兰站了起来,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陈秀兰:“秀兰,你是为了救闺女杀人,我们佩服你,敬重你。可她不一样,是个小三,勾男人,害死人!你干嘛护着她?小心被她的骚气传染!”她声音尖锐,像针扎进我心窝。

我终于忍不住了,胸口的怒火像火山爆发。我猛地站起来,地铺上的毯子滑到地上,声音颤抖却响亮:“我不是小三!我不是杀人犯!我是正当防卫!”监室瞬间安静,女犯们愣住了,马桂兰眯着眼看我,像看一个疯子。我喘着粗气,继续喊:“我为了保护我女儿,反抗强奸,才杀了人!你们凭什么骂我?凭什么!”眼泪顺着脸滑下来。

可下一秒,王警官就出现在门口,眼神冷得像冰:“1356,夏松梅,扰乱监室秩序,本月没有工分!关禁闭一天!你这一周时间,都关了两次紧闭了吧?没记性?这次我让你长长记性!”我心头一震,根本来不及解释,两个狱警冲进来,不由分说,再次按照熟悉的流程给我戴上手铐脚镣,押我去禁闭室。陈秀兰喊了句:“王警官,她……”可被马桂兰瞪了一眼,没再说下去。

我又蜷在禁闭室里,知道自己减刑的希望更加渺茫了……我励志要当一个好犯人,可是,为什么当一个好犯人都这么难?

禁闭一天结束,早上6点,铁门哗啦打开,刺眼的灯光照得我眯起眼。狱警喊:“1356,夏松梅,出来!今天该去干活了!”狱警解开我的手铐脚镣,押我回监室,警告我说:“再闹事,禁闭时间翻倍!”我咬唇,点点头,心想,老公,我得忍,为了你和小饺子,我不能再惹麻烦。

回到监室,马桂兰坐在她的铺位上,冷笑:“哟,刺头回来了?还敢喊正当防卫?”1320号,那个尖下巴的女犯,学着陈秀兰的南方方言,阴阳怪气:“骚梅,禁闭室好玩不?”其他女犯有的捂嘴笑,有的皱眉躲开,像我是个瘟神。我低头铺好地铺,褥子和薄毯子都还是湿的,显然是昨晚又被谁“无意”泼了水。我咬牙,默默叠好毯子,没吭声。陈秀兰把我的被褥抱起来,搭在马桶边的矮墙上,把她的被褥扔在了我的地板革上,低声说:“松梅,别理她们,干活去。”我点点头,心头一暖,可还是不敢多说话。

上午7点,我们又被押到缝纫车间。狱警站在天桥上,喊:“1356,没有工分也得干活!今天还是30件,少一件饭也别吃了!”我低头,心里的委屈和压力像石头压着我。

上午12点30,收工时间,狱警吹哨,喊:“清点工具,准备回监室!”每个女犯收拾桌上的针、线、钩针,交给马桂兰统一清点。我们监区的流程是:缝制好的部件放进篮子,工具归还工具盒,钩针单独放在小铁盘里,由马桂兰交给狱警。钩针细长,尖锐,是严格管控的工具,因为我入监第一天就听马桂兰说过,曾经有个女犯吞钩针自杀。丢失钩针是重大事故,可能导致全监区搜查,甚至禁闭处罚。

马桂兰清点工具,脸色突然一沉:“钩针少了一根!”王警官听了,过来瞪着我们,声音像刀:“谁弄丢的?自己站出来!”监室8人面面相觑,空气像凝固了。1320号指着我:“是不是骚梅?她老出错!”我心头一紧,赶紧检查自己桌面,针线盒、布料堆里都没有钩针。我赶紧扫了眼陈秀兰的桌子,布料堆里有个半成品小熊腿,棉花露出一半,像是没填完。我心想,钩针可能被她不小心塞进棉花里,掉在半成品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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