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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2

小说: 2025-09-13 09:12 5hhhhh 7030 ℃

  说什么?说自己不能离开白家?说自己曾被预测只要离开白家就会遭遇不幸?说自己没有朋友,只因所有人都怕被自己牵连?

  别逗了,白羽,你好不容易有个师父,你想把他也吓走吗?像那些昔日的玩伴一样离你远去你才开心?

  但他终归会知道的啊,你也瞒不住,不是吗?

  无所谓了,他终究也会选择离开的吧。就像之前的玩伴们一样。

  白羽背靠着门,双腿拱起,双爪环抱着自己的腿,将头深埋进腿间。像一只幼小的兔子蜷缩成一团,胸口的玉石膈在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听着门外墨登浪的脚步渐渐远去,白羽一动不动,或许他应该出去,好好的给墨登浪解释一番,但是他只是蜷缩着,靠在门上,阳光透过槛窗上的油纸,模糊的逆光将他的身躯包裹,仿佛要拥抱轻吻他。

  待时至午时,一阵轻快的脚步从净峰苑外传来,行至主屋前,轻快的敲门声从白羽身后传来。

  “少爷,该用膳了。”

  “......嗯。”

  白羽抬起头,支撑着站了起来,因蜷缩太久双腿发麻,踉跄地斜靠在木门上,伸出爪子轻轻拍打衣角的灰尘。

  院里传来木门的吱呀声,看来是师父出门了。

  静静地等待着,待墨登浪的脚步渐渐远去,白羽也推开门,快步向着膳厅走去,去晚了又免不了被父亲一阵数落。

  途径院中的桂花树,银白花瓣散落石桌,清甜淡雅的香气扑面而来。

  行至院门,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白羽眼中,墨登浪正倚着那块巨石,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怎么,我的好徒儿,不躲着为师了?”

  墨登浪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戏谑,大步向着白羽走来,腰间挂着的葫芦左右摇晃着,传出咕咚水声。

  “……师父。”

  白羽低头对着墨登浪行礼,即便再想逃避,该有的礼数不能忘。

  墨登浪大笑着,强劲的虎爪搂住白羽的肩膀,不像师徒,倒像是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

  白羽下意识的想要闪躲,被搂住后也下意识地挣扎,但墨登浪的力气,他在比武台上就见识过了,即使挣扎也是无用,肩上仿佛压着泰山,最终也只得被墨登浪压着一起向着膳厅而去。

  师父不生气吗?明明几个时辰前还怒气冲冲,怎么现在又对我这般亲密。

  这般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让白羽十分不自在,几次尝试着想要挣脱,终是无果。

  抬眼偷偷打量着白虎,白虎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仿佛在嘲弄着自己无用的挣扎。

  难道师父是觉得我之前不搭理他是因为嫌弃他?所以现在刻意如此亲近自己想要反击?

  师父倒是显得有些孩子气了。

  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开口解释。

  白虎的体温从后颈和右侧传来,嗅到一些棉麻的气味混杂着一些墨登浪的体味,远比不上桂花的芳香,但却意外的让白羽有一些久违的心安的感觉。

  不再挣扎,白羽静静地跟着墨登浪走着,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柔。

  多久没有被人这样亲近过了呢?

  “白少爷不继续反抗了?不是瞧不上我这个便宜师父吗?”

  墨登浪有些得意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从未有过。”

  自己可从来没有瞧不起师父的念头,所谓的瞧不上都是师父的臆想啊。

  “哼,没有?刚才白少爷脾气可不小啊,我是怎么叫都叫不应。”

  “……误会一场。”

  白羽能够听出,墨登浪并没有之前那么生气,或许因为自己是现在没有继续反抗的原因。

  微微侧头,想开口认真的对墨登浪解释一番,看见墨登浪的侧颜却是一愣,这白虎的脸庞,倒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错觉吗?自己丝毫没有见过这白虎的印象。

  就在这愣神的功夫里,两人便抵达了主院。

  净峰苑离主院不远,走进主院花园旁的后门时,便能看见些许佣人端着饭菜走向膳厅,墨登浪此刻便松开了白羽,或许也不想真的让白羽在外人面前显得和自己亲密。

  待一狼一虎抵达之时,白敬诚已然在西位落座。

  白羽下意识地走到北位,愣了愣反应了片刻,退至南位入座,将北位让给墨登浪。

  见白羽的反应,墨登浪皱了皱眉,落座北位。

  看来师父不是很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用膳时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玉筷与瓷碗碰撞的声响。

  “登浪,听闻方才你和小羽闹了点不愉快?”

  白敬诚突然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白少爷说只是误会罢了,白家主不必操心。”

  墨登浪礼貌地回应着,但这个回应,看来对于早上那件事还是心里有气。

  “是误会便好,小羽性格有些孤僻,现在你作为他的师父,我也希望你能多帮衬照顾他。”

  白敬诚仿佛没听见墨登浪话中带刺,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继续开口:

  “当然,作为师父,小羽若是有冒犯之处,你自然也有惩罚的权利,净峰苑侧门外便是禁闭室,这孩子性子倔,只有禁闭能让他听话。”

  说罢,白敬诚将古铜色的钥匙放在桌上,推给墨登浪。

  听到禁闭二字,白羽握着筷子的双手一颤,玉筷脱手而出,落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即日起我便要离开遥辉城,原本前几日,接到陛下召令之时,就应当启程前往京都府,但实在是放心不下小羽,于是便拖延了几日,再不出发,日后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给我扣上抗旨的帽子,得不偿失。”

  父亲,要暂时离开?

  白羽心里长舒一口气。

  白敬诚放下酒杯,直视着墨登浪,墨登浪见白敬诚如此严肃,也放下碗筷,专注倾听着。

  “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不能让小羽离开白家。”

  “这是为何?”

  白羽抬起头,看向对面显得有些激动的白虎。

  果然,父亲肯定会将我的事尽数告知师父的。

  随即便将脑袋深埋,静静等待着。

  或许这顿饭吃完,师徒缘分就结束了吧。

  我命不好,白羽。

  “小羽出生那日,天色异变,风云大作,惊雷四起,暴雨席地,一位老道路过白家,听闻婴儿啼哭,便帮小羽算了一卦,卦象乃是天地否,阳气上升,阴气下降,天地不交,万物不通,大凶之兆。老道士见状,便交予小羽虎玉一枚,佑其平安,且叮嘱我们定不能让小羽离开白家,否则小羽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

  墨登浪仿佛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开口想打断白敬诚的话。

  白羽猜到了墨登浪想问什么,他心中也对此抱有疑惑。

  为什么坚信自己离开白家就会遭遇不测,但还是要求自己去比武招亲?

  “且听我讲完,原本我和他的母亲也不信此番说辞,对此嗤之以鼻,放纵小羽和其他孩子一起玩闹,原本孩子们只在这遥辉城中活动,可十四年前,白羽被白式旁支的孩子们带着溜至城外,当时我也只当是一次平常的玩闹,也就任由他们去了,没想到傍晚时分,小羽被众人抬着回到白家,竟是昏迷一整夜,胸口的虎玉也出现一道裂痕。”

  白敬诚一杯接一杯,继续讲述着陈年旧事。

  “啊?怎会如此!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墨登浪倒显得异常激动,不由得拍了下桌子,又让白羽一惊。

  师父为何一惊一乍,我的往事与他无关,为何反应如此剧烈?

  白羽在一旁静静地吃着菜,余光不断打量着白虎。

  或许是因为酒劲,白敬诚也没有在意墨登浪奇怪的反应,继续开口:

  “据当时和小羽一起出城游玩的孩子说,他们一行人走至城外河边之时,一阵妖风袭来,吹得他们走不动道,于是便互相推攘着前进,拉扯之间小羽忽然坠入河中,小羽本就水性不好,那些孩子只好大声呼救,幸好当时有猎户从山林里打猎归来,小羽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第二日,小羽苏醒之后,我便派管家带着他去医馆,让郎中帮小羽看一看是否落得什么隐患,顺便开几副调养身子的方子,可没想到,刚走出白家大门没几步,小羽便被失控的车马撞倒,磕在石阶上,这一撞胸口的玉便完全粉碎了,好在并无大碍,只是头破血流,看着峥嵘可怖。

  玉碎之后,管家赶忙将小羽带回家中,我听闻此事后,便不得不相信了当时老道所言,毕竟护身之玉已碎,至此不再允许小羽踏出白家大门。

  这孩子也是运气好,有高人相助,才勉强捡回性命,他母亲短命,我在这世上就他一个亲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小羽,小羽必须平安无事,哪怕代价是剥去他的自由。”

  端起酒壶,继续给自己的杯子里倒酒,白敬诚长叹一口气:

  “这些年,我为小羽的平安,四处求神拜佛,只求他这一生无碍。”

  墨登浪皱着眉,一脸疑惑,带着些许恼怒:

  “这也许只是巧合罢了,为何会因为这两件小事就剥去一个人一生的自由,白家主未免有些太过于儿戏了。”

  白敬诚抬起头,紧盯着墨登浪的双眼,看着眼前的两人对视着,反复有无形的气在对抗着,白羽不敢开口,于是只得转过头望着窗外。

  梧桐枝上,两只雀儿站在枝头,依偎在一起,任由风吹叶落,依然唧唧喳喳,嬉戏打闹着。

  “儿戏?你觉得我会把小羽的生命当做儿戏吗!自由和生命相比谁更重要!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我这可是为了他好!”

  白敬诚猛地一拍桌子,吓得白羽一激灵,回过神来,窗外的两只鸟儿已然被惊走,空留残枝落叶,被风推搡着,吱呀摇曳着。

  转过头,父亲的脸在酒的作用下已经有些微微发红,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凝视着墨登浪。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白敬诚顿了顿,拿起酒杯,继续说道:

  “我已经失去他的母亲了,不能再失去小羽了,我就他一个亲人了,而且,白家不能绝了后……”

  语气有些落寞,又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母亲……

  “抱歉,白家主,是我过激了,您的家事我不应当过多干涉,但我绝对不会相信这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命数。”

  墨登浪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的异常,举杯向白敬诚致歉。

  “无妨,你能如此在意小羽,也让我更放心了些。”

  白敬诚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见父亲已经有些醉意,白羽想劝父亲停下,却不敢开口,只得在一旁静静观望。

  一杯接一杯,也不知父亲在想着何事,念着何人。

  又是一杯酒入喉,白敬诚轻笑一声,目光停留在墨登浪腰间。

  “登浪啊……你真像他啊……你的模样……你的刀法……和他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白敬诚接下来的话让墨登浪愣住了,诧异地看向白敬诚:

  “白家主,您认识我?也认识我父亲?”

  见墨登浪的反应,白敬诚哈哈大笑:

  “这墨家刀法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而且……你和逾矩长得真像啊。”

  父亲竟然认识这白虎,这也是让他当我师父的原因之一吗?

  “往事不堪回首,过去之事就让它过去吧,只希望逾矩别再记恨我了……

  也劳烦登浪多多照看小羽……日后有机会的话,代我向你父亲致个歉吧……

  行了,就到这吧,这份顿饭吃得着实是有些久了。

  我不在之时,有什么事就找王管家,他会负责院中大大小小的琐事。”

  王管家是一只马兽人,体格消瘦,面目和善,墨登浪之前倒是瞥见过一眼。

  白敬诚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起身和父亲道别,白羽走出膳厅,白敬诚还是坐在那里,端着白玉瓷酒杯,低着头,如雕塑般静坐着,任由光逐渐被木门所遮挡,最终陷入黑暗。

  回过头去,墨登浪正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望着他,麻雀儿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蹦跶着落在枝头,几片叶子落下,飘落到白虎的褐色衣襟上,又乘着风盘旋落地,最终归于尘土。

  “愣着干嘛,走吧,该回去了,下午先探探底,看看白少爷在技这方面的功底究竟如何。”

  白虎看着黑狼,咧嘴一笑,看得黑狼一阵恍惚。

  又来了,为何这白虎总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顺着来时的路,两人依旧并肩走着,不似师徒,倒像挚友。

  “……你都知道了……还愿意……做我师父吗?”

  白羽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啊?知道你的过往?这个当不当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墨登浪转过头,略显疑惑地对上了白羽那双有些局促的双眸,和白敬诚一样的黑瞳,只是没有那般压迫感,反倒是害怕的情绪占据多数。

  “……你……不会……害怕吗?”

  黑狼低下头,避开白虎的目光,继续开口:

  “他们都说……我是……不详的化身……和我在一起会沾染我的因果……变得......不幸。”

  白羽越说头埋得越低,他不敢看墨登浪的反应,不敢猜墨登浪此时的表情,不敢想墨登浪此时的想法。

  “他们说……我命不好……”

  从何时开始的呢?明明才认识这个白虎两天,可偏偏就是对这白虎颇有好感。

  是因为上午的误会产生的歉意?还是贪恋刚才肢体接触时的片刻温暖?或许是别的原因。

  白羽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十几年平淡的生活好似因为这白虎的出现而产生了些许变化。

  他怕白虎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又突然地离开。

  “命?哈哈哈哈,我从不信命。”

  身旁的白虎突然大笑起来,打断了白羽的话。

  “那些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命数只是自艾者的枷锁罢了。我只相信我的心和我的刀,我的本心会为我指明方向,我的刀会为我开辟道路。”

  见墨登浪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子,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晃了晃,一只虎爪逐渐靠近自己,温热的肉垫触碰到下吻,将原本低着的狼头抬起。

  “你可是习武之人。”

  墨登浪的眼神似火,仿佛透过白羽的双眸洞穿了白羽的内心。

  “不论是剑道还是刀道,都讲究一个无畏,若你始终被困于被别人所定义的命数之中,终日惶恐,以至自怨自艾,即使技成,道也将崩,终不能登峰造极。”

  白羽被墨登浪盯着,下意识地又要挣扎着躲开,却不料这次虎掌力大无比,无法挣脱。

  他清楚的看到白虎的面容,炽热的双眼,双眼里惊慌的他。

  “现在说这些话有些为时过早,听不懂倒也正常,白少爷只需要记住,我受了你的拜师礼,就绝不会弃你于不顾。”

  随着话音落下,虎爪松开了自己的下巴,转而轻抚上头顶,白虎的肉垫有些粗糙,着实温暖,希望温暖不会转瞬即逝。

  “你……很孤独,对吗?之前对我的冷漠,也不是你的本意,对吗?”

  白虎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随即而来的便是温暖的怀抱和米酒的香气。

  “今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久违的拥抱……

  白羽脑袋一片空白,不自主地从白虎怀里挣脱而出,摇着尾巴落荒而逃。

  墨登浪的话还在白羽脑内翻涌着,掀起涟漪。

  师父这番话……是酒醉后的胡言乱语,还是真情流露呢?

  师父的拥抱……很温暖呢,但为什么要逃走呢?

  师父的……为什么满脑子都是他?

  今日发生了好多事,拜师礼,因自己而起的误会,被父亲几句话带过的过往,和刚才醉鬼师父不知真假的承诺,许久未有过的略显亲密的肢体接触……

  白羽只觉得一片混乱,墨登浪的到来打破了自己习以为常的一切,在那只白虎出现之前,江水还很平静。

  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像不嫌弃自己?为什么还要说出那些话?

  回过神来,白羽发觉自己不觉间竟已来到院中池边。

  看着池畔花间欢游着的鱼群,抬起头环视花园,仿佛处处都有过去的自己和小伙伴们玩闹的影子,可现在,物是人非。

  回忆无用,只是徒增悲伤,白羽,你知道的。

  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有何回忆的必要?

  你确实很孤独,白羽,你知道的。

  你明明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还会觉得孤独?

  该回去了。

  待白羽回到净峰苑,墨登浪正坐在石桌旁,腰间的葫芦已然至于桌上,看起来又喝了不少。

  虎耳微微颤动,仿佛捕捉到了白羽的脚步声墨登浪转过身子,看向门口的黑狼。

  “哟,少爷舍得回来了啊,这刀法你是学还是不学啊?”

  白虎的声音和刚才相比显得更加飘然,看来着实醉得不轻。

  父亲也是,师父也是,怎么都喜欢喝酒。

  酒能解忧吗?

  说起来,父亲应该已经动身离开了吧,也不知多久能回来。

  “……学。”

  听到白羽的回答,墨登浪大笑一声,拍桌起身,抽刀而出。

  “虽说之前的交手我已大致了解你的实力,但既然要学刀,肯定还需更加详细的了解我的好徒儿对刀的理解。”

  缓步行至院子中央,白虎将一柄刀扔向还在门口站着的黑狼。

  “接招吧,那就先探技,后试力。”

  ……

  不出意外,白羽又一次败于墨登浪之手,只是不同以往,作为师父的墨登浪进攻和出招更偏向教学化,白羽并没有如上次一般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反倒是被墨登浪一点一点逼至倾尽全力,循序渐进,最终手段尽出,遗憾落败。

  看来之前在台上他还是手下留情了,但为何当时会留手?

  白羽脑中的疑惑越来越重,随即又被墨登浪的话所打断。

  “白少爷有成型的技法,使得几分巧劲,擅于抓取破绽,以技化力……”

  墨登浪停顿片刻,虎目扫过黑狼,继续开口:

  “只是,恕我直言,白少爷,你现在不适合学刀。”

  赤红双眸定格在白羽眼中。

  “你缺乏坚定的内心,无畏的勇气,出刀犹豫,我能感觉到你的迷茫,刀与剑技相通,道却大相径庭,我现在可以教你技法,但是最后的道应当如何抉择,还需你自己决定。”

  道吗?

  虽然说父亲之前也说过什么道,自己却从未仔细考虑过。

  终究只是笼中之鸟罢了。

  见白羽没有回应,墨登浪走回树下石桌旁,开口发问到:

  “那么白少爷,你为何要学刀?”

  “……因为父亲的命令。”

  父亲让我学刀,我不得不学。

  白羽捕捉到墨登浪的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失望,白虎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是坐下拿起葫芦灌了起来,几滴晶莹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钻进衣襟。

  “拿钱办事,既然你要学,那我便教。”

  ……

  今日竟意外充实。

  已至亥时,白羽侧卧于床榻之上望着窗边,风儿静,月儿明,风吹枝叶遮窗棂,清冽月光照桌明,感受着肌肉的酸痛,心的跳动,思绪却不停涌动,难以平复。

  明日也会如此吗?今后每一日都会如今日一般……有趣吗?

  白虎的容貌浮现在黑狼的脑中,一位闯入他无聊生活的不速之客,一位武艺高强的老师,一位不信命的刀客,还有……那总是挥之不去的莫名的熟悉感。

  他像一缕光洒入,一见如故。

  白羽久违的开始对明日抱有期待。

  仍是一夜无梦。

  ……

  卯时,白虎如往常一般,洗漱完毕后便走出屋子。

  墨登浪在这白府中住下也有些许时日,不知不觉间竟已过秋入冬。

  遥辉城的冬并不寒冷,远比不上初冬时日便会小雪纷纷的京都府。

  说到京都府,白家主之前倒是有来信,他还需在京都府待上一段时日,希望自己能好好照看白羽。

  自上次与白敬诚分别后几日,京都府便传出消息,要加收土地税,引得民间哀嚎一片。

  据说北边蛮夷之地近日也不太平,皇帝之前召集民间高手,或许便是因为此事?

  不过,这都与自己无关,现在只想好好陪着自己的宝贝徒弟。

  这些时日里,墨登浪每日教导着白羽武艺,闲暇之时则是在院子里陪着这被囚禁的少年狼,虽说白羽还是没能走出心结,找到属于自己的道,但在体和技上的进步巨大。

  虽说黑狼和刚重逢之时相比,已经外向了许多,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说话甚至有些磕巴,到现在更愿意和自己交流,可以多和他说说话,会缠着自己,想听一些外界的事,听听自己的经历。

  白羽想听,自己自然愿意讲。

  于是,这些日子里,自己将过往三年的经历尽数告知白羽。

  和他讲自己这一路旅途的见闻,一路的趣事,一路的风景。

  讲自己跨越天山的低谷,讲自己行至大漠的尽头,讲自己踏过幽深的湖畔,讲自己穿过古城的绝迹,讲自己翻越峰山的雪地。

  讲自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讲自己侥幸识得朋友两三,讲自己被奸人构陷身陷囹圄,讲自己得助脱困远走高飞,讲自己与友人饮烈酒别于渡口。

  白羽也曾问过他,为何要四处漂泊,为何不寻个安居之所。

  因为我还要寻你。

  “因为我想游遍这大江南北,见世事万物,证我心无畏,以养刀道。”

  他们是师徒,是挚友,他很享受这段和白羽重逢的时光,白羽看起来也很喜欢他这位新朋友。

  这样很好。

  抬眼望去,白羽已在院中等候多时,如今的黑狼和之前相比,更加健壮,看起来也精神许多。

  或许,时候到了……

  “师父。”

  眼前的黑狼见到自己,双手抱拳作揖,鞠躬行礼,打断了白虎的思绪。

  墨登浪挥了挥手:

  “不必多礼,今日没有训练,也该让你歇息两日了。”

  听闻没有训练,黑狼尾巴摇了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白羽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起一块豆糕,咬了一口,白虎师父的声音便接着传来:

  “我想带你出去,到这白家之外逛一逛。”

  听到这句话,黑狼愣住了。

  “……我,我不该……”

  有些低落的语气,白羽下意识地低下头,反驳道。

  “不,你可以。”

  墨登浪两步向前,走至黑狼身旁,半蹲下来,双手捧起黑狼的脑袋,与之对视着。

  黑狼温热的鼻息拍打在白虎脸上。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相信,那个,所谓的,卦象吗?”

  白虎一字一句,缓缓发问。

  感受到黑狼的脑袋开始发力往后缩,墨登浪微微用力,盯着眼前黑狼有些惊慌的眼神。

  白羽又想逃避。

  白羽需要直面自己的内心。

  “我……我……”

  眼见挣脱不开,白羽只好躲开墨登浪的炽热的目光,却不经意间瞟到了墨登浪腰间的古铜钥匙。

  “不……不要……我不会出去的……我没有想过出去!”

  白羽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瞪大,狼耳微微颤动着,随后扩展至全身,整只狼都开始激烈颤抖起来。

  墨登浪一惊,松开了手。

  白羽从石凳上滑落,背靠凳子蜷缩在地。

  “别……别……我真的不想出去……我没有想过要出去……别再把我关进去……”

  黑狼低下头,用力地把自己抱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给予自己想要的温暖。

  “求……求你……我会乖的……我会听话的……”

  眼见黑狼情绪越来越崩溃,白虎半跪在地,将黑狼拥入怀中。

  “别怕,别怕,师父在。”

  虎爪轻抚在黑狼头顶,帮黑狼顺着毛,同时另一只手环住黑狼后背,感受着其略微冰凉的身体,墨登浪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白羽也温暖起来。

  怀中的黑狼还在微微颤抖着,往日的记忆似乎还在缠绕着白羽,曾被撕裂过的伤口并未真正痊愈,在不经意间随着回忆一起喷薄而出再次中伤白羽。

  看着怀中如受伤的幼犬一般的白羽,墨登浪只觉无比心疼。

  “不……不……”

  胸口的布料被滚烫的液体沾湿,白羽呜咽啜泣着,最后的破碎言语也哽在喉中发不出,最终变为失声痛哭。

  “我在,我在,别怕,有我呢。”

  墨登浪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任由白羽在他怀中尽情释放情绪。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白羽。

  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你身旁。

  不知过去多久,黑狼终于冷静下来。

  意识到不对劲的黑狼推搡着身前的白虎,略显狼狈地起身。

  “……抱歉,师父,我失态了。”

  墨登浪也站起来,后退半步,看着眼前有些局促不知所措的黑狼,笑了笑。

  黑狼眼角还挂着些许泪珠,头冠和衣裳都因刚才的拥抱而显得有些许凌乱。

  “那么,要出去看看吗?好好了解一下这座你从小便生活于此的城池。”

  “可是……”

  见黑狼好像还在纠结,白虎继续开口打断了犹豫不决的白羽:

  “你只是害怕被白家主发现后被惩戒,对吗?我能看得出你对外界的向往,你对自由的渴望,你依然好奇外界的种种,你不甘于被困在这小小的四合院中,对吗?”

  听到墨登浪的话,白羽还是低着头,咬着牙,一言不发,狼爪摩擦着自己的衣摆。

  “相信我吧,我定能护你周全,且不会有他人知晓此事,白家主也不例外。”

  “你本就有追逐自由的权力,即便他是你父亲,以保护之名折你双翼,将你困于此处十四年,你真的,甘心吗?”

  墨登浪明白,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撬开白羽的心墙。

  一个多年之前就如此乐观开朗之人,定不可能因为这些事便完全换了个性子。

  想必在白羽被白敬诚锁紧禁闭室的那段日子里,也将真正的自己锁进了心底吧。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白家,他能依赖谁?没有人和他聊天,没有人陪他玩乐,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无论春去秋来,日升月落,之前的日子里他只能一人在这冷清院中踱步,无人可以倾诉,心里的话也只得任风听,对云讲。

  他只能一个人独坐树下看桂花落,只能一个人倚在池边看鲤鱼游,只能一个人伫立院中看燕南飞。

  他会羡慕花吗?想谢就谢。他会羡慕鱼吗?可以肆意畅游。他会羡慕燕吗?可以飞越高墙,翱翔于天际。

  他定然是会的,墨登浪相信着。

  “走吧,我们出去看看,趁现在下人们都在忙,我给院门口挂一个勿扰的牌子,管家也不会进来的,没有人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辰时的阳光铺洒在墨登浪身上,将白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墨登浪向白羽伸出了手。

  ……

  清晨的遥辉城生机勃勃,行人们熙熙攘攘。

  白羽站在路旁,看着一辆辆牛车往东市驶去,去赶集的赶车人一边啃着一文一个的粗粮饼子,一边骂骂咧咧的喊人让路。

  嬉笑声,怒骂声,争论声,不绝于耳。

  墨登浪在其身后,手置于刀柄之上,注视着一袭白衣立于人群中的白羽,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耀眼夺目。

  白羽环视着这四周的众生相,竟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自己完全没有那种脱离苦海的解脱感,之前明明那么想要离开白家,但真正站在这市集口的那一刻,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激动。

  这是为何?白羽,你不是出来了吗,你离开白家大院了啊,为何还是不开心呢?

  “白少爷,此刻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啊。”

  白虎悠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终于离开那个禁锢了你那么久的院子,现在想去哪?要不要我带你去寻欢作乐肆意潇洒快活一番啊?”

  我想去哪里?我现在最想去的地方……

  听着墨登浪的玩笑话,白羽没有回应,反倒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可以……带我出城吗?……从北门。”

  白羽转过头,看向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墨登浪。

  “北边城外?那里不是全是墓地吗?”

  听到白羽的请求,墨登浪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我想去……看看母亲……”

  白羽语气有些低落。

  自己有多久没有去看过母亲了呢?每个年头的清明和母亲的祭日,都是父亲带着自己去看望母亲,直至自己被禁足,父亲便只得独自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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