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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3

小说: 2025-09-13 09:12 5hhhhh 3610 ℃

  白羽想起了那个傍晚,母亲住进了一个白玉陶瓷盒子里,至此以后,院子里少了一个陪自己玩闹的慈祥身影,饭桌上父亲的金樽银壶里倒是多了些许重量。

  又是回忆,白羽,你为何总是陷在回忆里?

  明明大部分回忆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可你明明记得很多事,你是真的记不清?还是不愿去回想?

  “那我们快动身吧,还得赶在午时前回去,否则被管家察觉到不对劲可就不妙了。”

  说罢,墨登浪带着白羽向着城北奔去。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得……回去。

  白羽好像找到了郁郁不乐的缘由。

  终究是要回家。

  ……

  途经坊市,墨登浪顺手买了烧酒三两鸡一只与祭香六只。

  白家祖墓位于北门外的山丘上,以白羽和墨登浪的速度,半个时辰左右便抵达目的地。

  只是,当两人抵达白家陵园之时,白羽却突然在陵园口顿住了。

  “怎么了?”

  “我...”

  黑狼回首看向白虎,犹豫了些许,又别过头去:

  “……没事。”

  见白羽回过头去,墨登浪没有多问,只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令墨登浪不解的是,白羽并非直接带他前往目的地,反而是在这偌大的墓园中寻找起来。

  白羽不知道他的母亲的坟墓在哪里吗?

  终于,在靠近墓园西北角的一处,找到了白羽母亲的碑位,左右两侧石兽环绕,碑墓上隐约有龙凤之影,汉白玉石碑上端端正正刻着几个大字:

  先室叶清婉之墓。

  坟前,墓台上已落了灰,几束已经凋零的白菊环绕在香炉四周,香炉里孤零零插着三只早已燃尽的香。

  墨登浪将香炉和白菊移开,正准备细细打理一番,白羽却从身旁冲了出去,扑至碑前。

  “母亲……”

  呢喃声传入墨登浪耳中。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黑狼紧紧地抱住石碑,仿佛那不再是冰冷的碑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他的母亲,是那个名为叶清婉的女子。

  “为何……你走了……”

  墨登浪在白羽身旁蹲下,看着白羽和石碑相拥,将手搭在白羽肩膀上,静静聆听着。

  他应该有很多话想和母亲说吧,这些年,他真的很可怜呢。

  “娘…你知道吗…父亲太顽固了…族里的人们太顽固了…”

  “明明你告诉过我的…世上本没有固定的命数…你告诉我不要相信他人所言…”

  “我从未相信过啊…可是他们…相信…”

  白羽语气变得越来越委屈,他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哪怕这个倾听者是冰冷的,冷漠的,必然不会有回应的。

  但是他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其实我骗了父亲,我没法忍受孤独,我也想要朋友,我也想要自由。”

  “父亲说,我需要继承家业,成为白家下一任家主,但由于我的……,他说,让我赶紧与城主之女留下一子,防止白家后继无人。”

  “我不知道,娘,我好难受……”

  “父亲一边不让我离开家,说是为了我的安全,一边又命我去参加比武招亲。”

  “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到底是我更重要...还是这偌大的白家更重要?”

  “我根本没见过城主之女,我也定然不可能喜欢上她,这种所谓的联姻究竟有何用?”

  “我就注定要变成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吗?”

  “我不愿,娘……我不愿我的一生都在父亲的安排下……”

  “娘,我……”

  剩下的话被咽了下去,转而变为哭泣,黑狼突然开始大哭起来。

  白羽的头顶在石碑上,紧紧贴在“叶清婉”三个字上,此时微风拂过,搅动他后脑的毛发,仿佛他的母亲依然在抚摸着他的头,无声地安慰着这只破碎的小狼。

  见这一幕,墨登浪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已经和黑狼朝夕相处近三个月,他的这些心里话却完全没有对自己袒露过。

  他的迷茫无助,他的惴惴不安,直至此刻,才彻底展现在墨登浪眼前。

  下意识地靠近白羽,从背后抱住了他,墨登浪突然感觉有些无力,他好像完全没法帮到白羽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空有武力的莽夫罢了。

  他早该意识到的,困住白羽的不是那区区四面墙,而是被旁人编织而成的所谓的宿命。

  怀中的黑狼没有反抗,只剩委屈至极的哭声不停冲刷着墨登浪的双耳。

  白羽的情绪似乎崩溃得厉害,宛若一个只会哭泣的木偶,任由墨登浪将其从碑前剥离,揽入怀中。

  拍拍怀中黑狼的后背,不停顺毛安抚着白羽,墨登浪轻叹一口气。

  究竟如何才能帮到他?究竟要如何是好?

  或许……离开这里……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父亲说,习刀之人应以无畏之心破万难。

  可是,为了白羽...

  父亲,你会支持我的吧。

  墨登浪暗自下定决心。

  ……

  师父的怀抱,真是温暖。

  这是当白羽情绪恢复正常之后,脑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可叹,终归无法长久贪恋这种温暖。

  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甩出,白羽在墨登浪的搀扶下起身。

  上祭香,献酒肉,九叩三拜。

  时间紧迫,一狼一虎祭拜结束之后,便动身回府。

  一路无言,唯有沉默,白羽一如既往,默默行进着,时不时偷偷打量着身旁的师父。

  墨登浪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提出话题,反倒是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着何事。

  穿过依旧人声鼎沸的市集,行至熟悉又陌生的街巷,两人踏上屋檐,遁于炊烟,重返净峰苑。

  收起挂于门前的木牌,王管家的呵斥声从居灶君传来,想必这次出行应是无人察觉。

  今日无事,白羽撑着脑袋靠坐在卧房窗前,看着墨登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躺椅,置于院中树下,整只虎懒散地躺在摇椅上,脚掌不断点地,伴着微风轻摇着。

  树上枝叶早已落了个干净,只剩三两不知名的小鸟落于枝上。

  白虎尾巴在椅后摇晃着,黑色花纹藏于白毛之中,若隐若现。

  白羽一时竟看入了神,移不开眼。

  白虎健壮的胸膛,紧致的腹肌,茂密柔软的毛发,赤红却不显凶煞的双眸,黑纹点缀的脑袋,对称分布的胡须。

  他突然回想起刚跟着墨登浪习武之时,白虎会贴在他的背后,握住他的双手,规范他的姿势,那是他第一次和墨登浪如此亲近,只得微红着脸,任由墨登浪摆弄他的肢体。

  他突然回想起那时白虎的话语从他耳旁划过,温热的风使他浑身一颤,低沉的嗓音又在他心中掀起涟漪。

  他突然回想起今日两次被墨登浪拥入怀中,被白虎温热的体温和若有似无的气味所包裹的感觉。

  白羽不由得陷入幻想,幻想着他此刻正靠在白虎身旁,将一切烦恼尽数抛之脑后,此时仅剩下墨登浪和他,那该多好。

  恍惚之中,他仿佛看见墨登浪坏笑着把他按在墙上,强壮的身躯抵住他,虎尾缠住狼腰,风吹起墨登浪的毛发,卷起白虎的体味送入白羽鼻腔中,那是淡淡的沙土和汗味混合的气味,不算好闻,但对白羽来说宛若桂馥兰香,沁人心脾。

  他看见墨登浪一只手将他按住,另一只手不断抚摸着他的狼根,上不停揉搓着,温热的肉垫,墨登浪痞坏的笑容,戏谑的眼神……

  他隐约听见墨登浪在他耳边低语,他努力想要听清具体内容,却因为下身无比刺激的快感,难以集中注意力……

  登浪……师父……

  “嗯……嗯哼……啊……”

  我,我这是……

  白羽睁开眼,猛地从木桌上撑起,尾巴摇得飞快,墨登浪依旧在院中摇椅上小憩着。

  自己竟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白玉缠丝裤中传来黏稠的触感。

  我……在梦中……梦到……师父?

  怎会如此?

  速速更衣,草草地将带有污渍的衣物扔进篮中,白羽瘫坐在金红楠木椅上,有些不知所措。

  我对师父……竟是……此般情感。

  自己对墨登浪确有好感,但白羽从未深究过,只当是徒弟对师父的依赖,亦或是挚友间的关爱。

  毕竟,墨登浪是自己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只是现在……

  白羽脑中一片混沌。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在意这只便宜白虎师父,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这份在意,早已超乎寻常,只是白羽一直不愿,亦或是不敢承认。

  他不敢想,墨登浪知晓他内心肮脏的想法后,会何等厌恶,唾弃他。

  他不敢想,失去墨登浪之后,他又只能孤零零的在这个院子里,看花开花谢,燕雀南飞。

  他不敢想,被孤独重新缠绕之后,自己是否还能坚持着活下去。

  墨登浪早已在不觉间占据了他心中太多位置。

  可是,这注定是荒谬的,不可能的,他们是同性,天理不容。

  他还有婚约在身,张城主的千金明年入夏之时便会年满十五,届时他就会完婚,彻底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从桌前起身,对着床边铜镜整理好衣冠,白羽看向窗外毫无察觉的墨登浪,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晦暗。

  此番情感,万万不可主动泄露。

  墨登浪是烛火,但此刻他离烛火太近了。

  他会被烛火灼伤,烛火也可能因他的触碰而熄灭。

  所以,全当是一场幻梦,白羽。

  你有你的命。

  ……

  墨登浪有些不解。

  自那日陪白羽祭拜母亲之后,白羽对他竟不如往日般亲密了。

  少了几番挚友般的亲密,多了几分对师父的敬重。

  他依然会监督白羽完成日常的训练,只是在训练之外,白羽不会再缠着他讲外界的见闻,不会再请求他去帮忙购入最新的话本,也不会在听到他的打趣之后炸毛恼怒地望着他。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起点。

  他敏锐的察觉到,自己离白羽越来越远了,黑狼又将自己藏了起来。

  “唉……”

  长叹一口气,墨登浪胡乱地抓起石桌上的葫芦,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烈酒入喉。

  还得做点什么……

  可是,自己还能做什么?

  一口接一口,酒不停流,愁仍未休。

  莫名熟悉的无力感涌上白虎的心头,又被酒劲冲向更远的过去,与旧时的回忆交织在一起。

  又是这样,明明旭日已经划破云层,自己却始终等不到那破晓之时。

  墨登浪,就差一点,又差一点,别差一点。

  回忆中,黑狼的笑是如此的灿烂刺眼,他一直渴望着能再看见那只闪耀的黑狼。

  他还得做点什么。

  既然猜不到,那就直接去问!

  又是一大口酒入喉,墨登浪踉跄起身,晃晃悠悠朝着白羽的居室走去。

  “砰砰砰!”

  “白少爷,现在方便吗?有些话想对你说。”

  白虎低沉有力的嗓音穿透木门,随即房中传出木椅摩擦地面声,木柜碰撞声和磕碰声。

  门开了,露出黑狼有些慌张的面庞。

  “师父,有什么事吗?”

  看着眼前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的徒弟,白虎开门见山:

  “近日为何对我愈发冷淡?”

  白虎的语气带着浑浊的酒气,又夹杂着些许委屈。

  “……您是师父,我理应对您放尊重些,之前是我太不懂事了。”

  白羽低着头,避开了白虎的视线。

  “师父,师父又如何?习武时以师徒相称,平日里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

  “那告诉我,为何最近几日对我如此冷淡,我扪心自问没有做任何错事。”

  “……”

  白羽张开嘴,顿了顿后又将词咽了回去。

  “说啊,为何?”

  白虎气势汹汹,咄咄逼人,前进一步,逼得白羽不停后退。

  终究是退无可退,白羽被墨登浪抵在卧房墙上,无处可逃。

  “白羽。”

  墨登浪继续开口:

  “无论如何,给我一个答案。”

  白虎的目光炽热而坚定,赤红双眸紧锁在眼前黑狼之上。

  “……我……”

  白羽只是低着头,不知如何应对。

  “可以劳烦白少爷和我讲一讲吗?你的心事,我真的猜不到。”

  白虎脑袋下移,贴近黑狼,语气放缓。

  不料这次,黑狼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推,墨登浪意料不及,踉跄着后退几步。

  “……师父。”

  白羽的语气显得有些悲伤。

  “别再问了,我在习武上有什么问题会来请教师父的。”

  墨登浪看着眼前的黑狼,仍是一身华服,却显得陌生无比。

  白羽好像很想和他划清距离,从亦师亦友的亲密关系变为简单的师徒罢了,这个发现让墨登浪心中一寒,随即不甘借着酒劲冲上心头。

  踏步上前,抓握住黑狼的衣衫,墨登浪猛地将白羽拥入怀中。

  黑狼奋力想要挣脱,但终究是敌不过白虎的力气。

  “……师父真想知道吗?”

  “当然。”

  黑狼轻推开白虎的脑袋,墨登浪注视着眼前的黑狼,一双黑瞳显得波澜不惊,又深邃无比。

  “我喜欢你。”

  白羽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今日的饭菜味道怎样,今日不知哪的鸟儿又歇息在枝头,今日院中桂花又谢了几朵,如两人间日常的攀谈,不算多特别。

  “令人作呕的情感,作为徒弟喜欢上了师父。”

  墨登浪愣住了,霎时间,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酒醒了大半,抱着白羽的手缓缓泄力,但依然维持着拥抱的动作。

  “作为朋友喜欢上了朋友。”

  喜欢我……所以,是这番原因让他对我忽冷忽热?他在逃避吗?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情感。

  “作为雄性喜欢上了雄性。”

  若我是他,我也会无法接受此番情感,他无法得知我内心的想法,当他意识到自己产生这种情感之后,会如何思考呢?

  “或许他人说得没错,我就是注定孤独的命。”

  他会害怕我因此而厌恶他,责骂他,疏远他,结束师徒关系,那他的生活又会回到之前那样,千篇一律,枯燥无味。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

  “师父这下明白了吧,你的徒弟就是如此卑劣之人。”

  白羽依然是那么平静,身体靠在墙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墨登浪,一动不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来临。

  “这个答案,师父还满意吗?”

  ……

  不知为何,当自己又一次被墨登浪擒住抵在墙上之时,内心会如此悲伤。

  那一刻,白羽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与墨登浪相处的场景,那些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可以被称为亲昵的互动。白羽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久到园中桂花已开了又谢,久到自己已经无法挣脱。

  墨登浪太耀眼了,光芒万丈,照亮了他死灰般阴暗的生活。

  墨登浪是个好人,比以往那些所谓的亲属更关心自己。

  因此,不能骗他,若是他执意逼问,那就尽数讲与他听吧。

  哪怕结局会不尽如人意,哪怕听完之后墨登浪会厌恶他,离开他,甚至恨他。

  但这是你的命,白羽。

  于是乎,当白羽假装平淡地说出那一番说辞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黑狼缓缓低下头,他总是低头,将自己藏起来,他惧怕看到他人对他的回应,尤其是墨登浪。

  此刻,他突然感到一阵浓浓的悔意。

  他其实不能失去墨登浪,他知道的。

  迟来的后悔、惊慌和无助终究还是追上了他。

  于是,眼泪开始不自觉落下。

  明明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哭,可为何自结识墨登浪之后,便总是落泪?白羽想不通。

  出乎他意料的是,回应他眼泪的不是嫌弃的辱骂甚至殴打,而是白虎温柔而悠长的吻。

  泪眼朦胧中,白羽只看见白虎的头越靠越近,随后温热的鼻息拍打在他的脸上,虎吻微张,轻咬住狼吻,随后虎舌便缓缓顶开黑狼的牙关。

  虎舌不停剐蹭着白羽口中的津液,在墨登浪猛烈的攻势之下,白羽逐渐招架不住,脸因缺氧而泛红。

  黑狼的大脑一片空白,白虎的回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当白羽反应过来之时,墨登浪已经松开了他,只留下自己的喘息和嘴角晶莹的液滴,证明着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一吻作罢,墨登浪扶住白羽有些软塌无力的身子,认真严肃地开口:

  “白羽,白少爷,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喜欢你。”

  很久以前?白羽心中不解,明明两人相识不过半载,何来很久一说?

  仿佛看穿了白羽心中的疑惑,墨登浪爪子抚上白羽的脸庞,肉垫确实是暖暖的,有些粗糙,和自己幻想中的触感相差无几。

  “我知道,白少爷早就忘了我了,可我永远忘不掉你。”

  白虎的语气变得温柔,混杂着淡淡的酒气:

  “从前的我,内敛软弱,却生得一副健壮体型,便被村中其他孩童所孤立,我想和他们一起玩耍,却被当做欺负的对象。

  他们说我生得健壮,力气大,于是便让我装成牛给他们拉车。玩鬼抓人游戏时,他们老让我当鬼,知道我追不上他们,一边叫我傻大个,一边溜得我团团转。他们经常在林中穿梭,整得满手污渍,便在我衣服上擦拭。我也问过他们为什么,但他们总回答我,你生来就这样,就委屈一下你让大家开心。

  我很疑惑,于是便带着委屈去问父亲。

  可那些日子,父亲天天酗酒度日,也不管我在外面干什么,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每天我按时回家,别的事便都不再过问。

  于是,我的疑惑无人解答,我便一直是大家欺负攻击的对象,一晃又是好几年。

  直到我九岁那年,遇见了你。”

  墨登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白羽坐到床榻之上,白虎伸手往腰间一掏,拿出酒葫芦再灌一口。

  白羽看着眼前的白虎,一些尘封的记忆逐渐浮现……

  “当时,你出现的时候,村子里的小伙伴都被你吸引了,你穿着大家没见过的华丽衣裳,戴着一看就价格昂贵的首饰,被你的同族兄弟们拥簇着,如群星揽月。

  可说来也怪,明明大家都围着你转,可你当时偏偏来找角落里的我交谈。”

  说到此处,墨登浪脸上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大家都说,我是傻大个,可以随便逗我,可你却没有和他们一起欺负我,反而是训斥了这些同辈们。

  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当时如此耀眼,站在我身前,将所有言语尽数替我挡下。

  后来,你教我,要学会反抗,不要再被欺负,要勇敢地抗争不公。

  明明比我年少,可当时的白少爷真像个小大人一般。”

  听到此处,潮水般的记忆涌上了白羽心头,这就是……那一天白天所发生的事。

  村落,山头,太阳,乌云,零落的房屋,清凉的微风,柔软的草地,哗啦的雨声,还有呆呆的白虎。

  “可是,我如果反抗的话,万一没有人陪我玩怎么办……”

  “放心,我可以天天来找你。”

  小白羽转过头,对着傻傻的小登浪笑了笑:

  “今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风声起,雨过花渐落,语过话渐弱。

  食言的誓言,苍白无力。

  白羽,你怎么忘记了如此重要之事?

  熟悉感吗?是啊,你当然熟悉,当年可是你要当好人,要去帮助被欺凌的小登浪。

  最后呢?你忘记了一切,回你的白家继续当你的白少爷,甚至在那之后完全没有回想起,城外山村里还有一只白虎在等着你。

  你真伪善啊,白羽。

  低着头,在朦胧的泪光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身边的白虎,昔日的模样逐渐与现在重叠,难以想象,不知墨登浪这几年在外漂泊经历了什么,从那个被人欺负的傻大个变成如今这个成熟稳重可靠的师父,这一路,定不如他嘴里说的那么轻松惬意。

  吞咽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墨登浪打了个嗝,继续开口:

  “只是后来,我再也没见到你。”

  这一刻,墨登浪的语气是何等的平静啊,就如同刚刚的自己,但这平静之下所隐匿的悲伤又有几何?他的内心此刻又存在着何种波澜?

  “第二日,我没有等到你。”

  “第三日,那些孩子又来找我,让我陪他们去树上摘果子,但我明白,他们只是缺个垫脚石罢了。于是我想到了你说的话,我第一次拒绝了他们。”

  “第四日,他们叫我一起去田里偷瓜,不出意料的话,一旦被抓,我会是最显眼的那个,他们只是缺个人帮他们顶罪。我试着直截了当地拆穿了他们的谎言,我告诉他们,来找我玩应该是把我当作朋友,而不是工具或者恶作剧的对象。”

  “第五日,你没有来,万幸的是,那些孩子也不是完全蛮不讲理的人,当我按你所说的,强硬的对他们展示出自己的态度之后,他们也愿意接纳真正想我,愿意把我当作真正的玩伴,于是,之后的日子里,我渐渐变得外向,变得开朗,变得乐观,我也很感谢那些小伙伴们,并不如我想的那般顽劣。”

  “但我一直在等你,我始终坚信着……”

  墨登浪还在徐徐诉说着自己最难以忘怀的经历,双眸不复之前那样总是透露着若隐若现的凶气,倒是显得温和柔软。

  “之后,我又等了许久,可你还是没有出现,但我真的很想再见到你。于是,我告诉父亲,我想离开村子,外出游历。”

  “当时父亲很诧异,他问我为何突然有这等想法,和他一起在这村里安稳过日子岂不美哉,我告诉他,我想去寻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时父亲难得严肃地看着我,他沉默了许久,最后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我必须跟着他习武学刀,待他认为我刀法大成之后,才愿放我离去。”

  “我兴奋无比,赶忙答应下来,自那天起,我便很少有时间再去和小伙伴们玩耍,父亲也不再是每天酒不离手的醉鬼,反倒是成为了我严厉的师父,将他为人处世的经验尽数传授于我。”

  “之后的事,你便知道了,我学成之后,便开始四处游历,想寻得你的踪迹。原本这三年我已不抱希望,无论最终是否寻到你,我都只求问心无愧。可没想到,天不负我,我最终还是找到了你。”

  墨登浪一个侧身,将白羽推倒在床榻之上,两只虎爪抓握住白羽的狼爪,将其固定住,随后脑袋不断靠近,胡须几乎都快触碰到黑狼的吻部。

  “所以,白少爷,你明白了吧。”

  墨登浪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也蕴藏着按耐不住的激动:

  “我早就在觊觎你了,或许是我初见你的那一刻起,亦或是当你微笑着对我许下承诺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早已被你填满,我之后的每个日夜,每个时辰,都在想着你,每一天都想见到你,见到你之后便要和你一起共度余生每一天。”

  白羽被墨登浪的言语击中,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原来……师父一直……喜欢着我……

  难怪他一开始便对我如此热情,难怪当初在比武台上他的表现如此怪异,难怪他对我永远有求必应,难怪他十分在意我对他的态度。

  此时,白羽内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因为他的便宜师父墨登浪,也喜欢他。

  不,或许正是因为喜欢,因为要接近他,所以才会答应成为他的师父。

  可白羽只感到一阵浓浓的悲哀。

  父亲,婚约,都是压在他头上的大山。

  他和墨登浪的感情,注定不被世俗理解,也注定难以长久。

  这是你的命,白羽。

  轻闭双眼,任由墨登浪压在自己身上,黑狼被白虎的体温和气味所包裹住,混杂着些许酒气,让白羽焦虑不安的内心渐渐平缓下来。

  至少此刻,还可以贪恋这份温暖。

  墨登浪的虎头不断轻蹭着白羽脸颊,或是见白羽没有反抗,或是酒精的作用,亦或是二者都有,墨登浪缓缓吻住白羽。

  虎舌略显笨拙地撬开黑狼的牙关,温柔又强势地闯入黑狼的领地,将其中津液尽数掠夺,发出啧啧的水声。

  当墨登浪吻上来的那一刹那,白羽便完全沦陷其中,任由墨登浪肆意妄为攻城略地,被动的享受着墨登浪实质化的炽热爱意。

  可再炽热的爱也难以掩盖白羽心中酸涩苦闷,倒不如说现在的温存会在日后成为刺伤他的利刃,越是深刻的回忆便越是难以愈合。

  于是,在爱意交汇至顶峰之时,两行热泪不自觉夺眶而出,划过黑狼脸颊,浸入枕巾,如同划破旭日的星辰。

  ……

  他的小狼在哭?

  当自己成功吻上白羽之时,墨登浪便明白,白羽定是属于自己了。

  于是,一吻作罢,当墨登浪起身,一眼便看见白羽紧闭的双眼和止不住的泪流。

  “小羽?怎么了?”

  惊慌失措地扶起白羽,为其拭去眼泪。

  “师父……可以再抱我片刻吗?”

  就着眼泪,白羽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虽不知白羽为何流泪,但墨登浪还是下意识地将其拥入怀中。

  墨登浪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小羽……可是在担心你父亲和你的婚约?”

  白羽没有回应,可墨登浪明白,这便是最好的回答。

  “小羽,你相信我吗?”

  “只要你愿意,别的一切都不重要,你只为你自己而活。”

  “你总是受限于你父亲的命令,他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影响着你。”

  见白羽不还是不回话,墨登浪迟疑片刻,随后仿佛下定决心:

  “跟我走吧,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追寻你的自由,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再被束缚。”

  “我希望,当你真正获得属于自己的自由之后,再决定自己之后的人生。”

  “趁着白家主还未归来,此时的白家没人能拦得住我们。”

  墨登浪早就想对白羽说出这番话,他早就希望白羽能逃出这囚笼枷锁。

  当然,他知晓白羽心中的顾虑,也明白白羽肩负的责任,作为白敬诚唯一的儿子,白家是他必定背负着的大山。

  白羽不可能真的永远离开白家,这可是不孝不义的表现,定会被世人唾弃。

  但如白敬诚这般强横地将小羽软禁在家中的行为,墨登浪不敢苟同。

  既然如此,带白羽去外界游历一圈吧,带他看看自己曾经看过的风景,踏上自己曾经走过的路,见识这世间百态。

  在此之后,便再陪他回到这白家,彼时的白羽注定可以直面白敬诚,白敬诚无法再用所谓的命数来压白羽一头,届时,是去是留,白羽至少可以自己做主。

  至于比武招亲定下的这婚约一事,男女双方甚至未曾见过一面,便也等日后再谈。

  听到墨登浪的提议,白羽一愣,墨登浪却敏锐地在白羽眼中捕捉到了渴望和希冀。

  “逃走之后……”

  “那,带我走吧。”

  “好……啊?”

  墨登浪本不觉得白羽会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于是决定趁热打铁,继续说服白羽,但却未曾料到,白羽竟是直接应了下来。

  “此话当真?若是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带你离去。”

  墨登浪欣喜若狂,虎爪搭上狼肩,晃了晃。

  白羽抬起头,注视着墨登浪赤红的双眸,究竟是在看着眼前深爱着自己的白虎,还是审视着墨登浪眼中那个懦弱的自己?

  随后,眼前的黑狼轻阖上双眼。

  “真的,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白羽的语气越来越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好。”

  墨登浪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子时,我们便动身离开。”

  “在此之前嘛……”

  墨登浪翻身将白羽压在身下,虎吻靠近狼耳,温热的鼻息拍打着白羽敏感的右耳,坚硬的虎根顶在白羽小腹之上。

  “该解决别的问题了。”

  ……

  此刻,白羽虽面色不改,但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自己原本绝不会答应墨登浪的提议,带着自己逃离?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可不知为何,当墨登浪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坚定地诉说着他心中的在自己看来难以实行的计划之时,白羽心中仿佛有些许不可见之物悄然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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