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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1

小说: 2025-09-13 09:12 5hhhhh 7080 ℃

  “本次的胜者是——白羽!”

  擂台上,黑狼一席白色长缎绵袍伫立左侧,气宇轩昂,毛发漆黑如墨,眼神坚毅似钢,昂首挺胸负剑而立,狼吻微张,轻轻地喘息着。

  “果然是白羽少爷赢了啊。”

  “那是自然,据说啊,白少爷可是武功高强,文采飞扬,是能文能武的奇才啊。”

  “原来那就是白羽少爷啊,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大家可都是第一次见,据说白羽少爷自八岁起就闭关精修,十多年来没有踏出过白家大门一步,这次比武招亲可是白家少爷第一次在众人前亮相呢。”

  台下众人的赞扬尽数传入白羽耳中,这个二十二岁的少年却没有露出一丝自豪得意的神色,只是略显麻木地站在台上。

  见无人再上台,白羽面色不改,转过身向着高处看台上的棕熊,抖了抖手腕上的佛珠,抱拳躬身示意。

  “哈哈哈,果然还是白羽少爷更胜一筹啊,这遥辉城年轻一代第一人非白羽少爷莫属了。”

  遥辉城主张德庞大笑着站了起来,满眼都是对未来女婿的欣赏。

  “谬赞了……”

  白羽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眼神却如死水般无神。

  “既然没有人再上台,那么这次比武招亲的胜利者便是……”

  “且慢!”

  正当白羽准备下台之时,人群中窜出一道白色闪电,自台下腾空而起,空中连踏两步落在比武台上。

  白羽转身回望,只见一只白虎立于台上,虎背熊腰,神龙马壮,身着棕褐衣衫,脚踏深黑战靴,背挂一把大刀,赤色双目死死盯住眼前的黑狼,虎吻微微颤动,倒显得有些凶气十足,又愤怒无比。

  “看来比赛还没有结束啊,又有了新的挑战者。”

  看台之上,张德庞笑意不改,俯瞰着台上两人,一者冷肃负剑静候,一者敛颜持刀而待。

  “还请这位挑战者报上姓名。”

  “在下墨登浪。”

  提刀抱拳,白虎对着城主微微点头示意。

  “那么,接下来对战的双方是白羽和墨登浪。”

  “现在,比试开始!”

  随着张德庞中气十足的吼声,墨登浪周身笼上一股狂放刀气,背手抽刀,欺身而上,怒气冲天。

  眼见白虎攻势凶猛,剑和刀正面对抗对自己极为不利,白羽选择先行退避,静待时机。

  身若游龙,迅捷如风,剑影闪烁,快步绝尘,白羽且战且退。

  见黑狼示弱,白虎攻势更盛,举刀重劈。

  刀如海,气如浪,劈砍之刀宛如吞天之浪!

  白羽旋身疾走,墨登浪提刀便追,浩如急云涌动,势如天威赫赫!

  这城中的演武台本就不大,白羽不断闪躲,搜寻破绽,持剑招架。

  墨登浪却滴水不漏,招式虽大开大合,但粗中有细,假破绽层出不穷,竟是没能让白羽找到破局之策。

  这白虎,有着这般高超的武艺,刀法路数如此奇特,此前却闻所未闻,怪。

  为何对我敌意那么深重,刀刀直奔要害而来,这只是比武招亲,可不是什么生死决斗,理应点到为止,真怪。

  一刀竖劈斩断了白羽的思绪,黑狼一个侧身躲躲闪,见眼前的黑狼竟敢分神,白虎冷哼一声。

  “哼,节节败退竟然还敢分神,我到要看看传闻中的白公子有几分能耐。”

  还是找不到破绽吗?

  黑狼退无可退,只得出招反击,找不到破绽,便只能比力气!

  白羽扫气于锋,顿时剑身寒芒激荡,冷眸寒目,出手如风,气贯白虹,浩荡之气,流光疾走。

  “装模作样。”

  见白羽抬手抚剑,墨登浪冷笑一声,正身迎击。

  “铛!!!!”

  刀剑相撞,白羽只觉虎口一震,佩剑脱手而出,万幸没有跌落台下。

  好强的力道!

  墨登浪后退两步,持刀后举以卸力。

  黑狼眉头一皱,趁此间隙,飞身向前,欲拾剑再战。

  白虎脚下发力,提刀又是横劈,直奔白羽而去。

  感受到身后刀光呼啸,白羽腾空跃起,一脚踏在身下刀刃上,墨登浪借势提刀,欲将横劈转上挑。

  “铛!!!!”

  白羽借力一个后翻,半蹲在地拾起宝剑,随后双手举剑呈格挡姿态,正好抵挡住墨登浪上挑反手转下劈的一击。

  力量落了下乘,便只能试试速度了。

  白羽提剑蓄力,寒芒汇聚,蓄势待发。

  墨登浪提刀便砍,举手投足间满是无畏。

  一刀落空,好机会!

  攻守异位,白羽暴起发难,冷眸寒目,出手如风,抖腕一刺,光影交错。

  墨登浪大笑一声,挥刀便砍,一招鲜吃遍天。几分狂,赤红双眸更添横霸!一身胆,横刀向天誓斩强敌!

  见墨登浪果然还是劈砍,白羽剑身一转,直刺改斜扫!瑟风扫寒影,剑光破虚空!

  精彩的变招!

  “铛!!!!”

  出乎意料的是,墨登浪反应极快,后退半步,刀身侧拍,极限挡住这一剑。

  完美的反应!

  此间门道,台下观众看不出来,只见两道身影闪转腾挪,刀光剑影,兵戈相向,声势浩大。

  “这白虎还挺厉害的,不仅能和白少爷打得有来有回,还能一刀把白少爷的剑击飞。”

  “对啊对啊,之前的挑战者都是几个回合就被白少爷打下擂台,现在两人之间还有来有回的,真是精彩的较量啊。”

  比武台上,白羽来势汹汹,剑如网履,刺砍劈斩,手段频出,招式变幻莫测,却被墨登浪尽数防住,一力降十会!

  墨登浪的实力本就强于白羽,再加上白羽之前已连战数人,在这场拉锯战中落了下乘。

  手臂开始酸痛,想挡住墨登浪的力量确实很强,即便白羽多次巧劲卸力,还是不可避免的逐渐力竭。于是乎,墨登浪抓住机会,攻守再次易位。

  但令白羽不解的是,墨登浪的攻势也不复之前那般强硬,随着两人的交手,原本气势汹汹甚至可以说杀气腾腾的白虎逐渐趋于平和,看他的眼神也从刚开始的愤懑变成了如今有些欣赏和释然。

  终于缓和下来的攻势让白羽有空开始思考。

  这种转变到底是为何?眼前的白虎又是何人?

  疑惑充斥在白羽的脑海里。

  但无论如何,这张战斗他必须取胜,和城主的女儿联姻会为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小羽,本不应让你离开白家的,但城主的女儿招亲,事关重大,对白家来说是个机会,白家需要继续巩固和官僚的关系,你的堂兄堂弟们又是些不学无术的东西,只能让你去参赛,一定要获胜。”

  父亲有些严肃的叮嘱又一次回荡在白羽耳边。

  但是父亲,抱歉,我好像……做不到了……

  虽说白虎的进攻不像刚开始那么咄咄逼人,但也不是几近力竭的白羽所能抵挡的。

  “铛!!!!”

  终究是握不住剑,脱手而出,砸落在墨登浪脚边。

  白羽箭步向前,重心下沉,一个滑铲试图夺剑再战。

  条件反射让他在完成一次完整的思考前身体便完成了行动。

  滑铲开始时,白羽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体力不支,起步太慢。

  败了。

  一脚踏在白羽胸口,大刀抵住黑狼的脖颈,墨登浪看着脚下的黑狼,眼神里好似流露出几分悲伤。

  悲伤?怎么会看到这样的情绪?胜者为何会悲伤?

  白羽脑中的疑虑更重了。

  “你输了。”

  墨登浪的语气显得有些怪异,收回脚,向着地上的黑狼伸出手。

  “怎么会?白羽少爷竟然败了!”

  “这白虎竟如此厉害,到底是何方神圣?”

  “墨登浪……平日里完全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真是高手在民间啊。”

  沉默了一会儿,台下观众的议论声传入白羽耳中,让他感觉有些嘈杂,有些生硬的开口祝贺,伸出手,握住了身前的虎爪。

  “……恭喜。”

  温热的触感,还有些因战斗残留下的汗水。

  “承让了。”

  墨登浪一把将白羽拉起,随后转头望向高处的看台,赶在张德庞开口之前,躬身抱拳。

  “抱歉,城主大人,在下上台参与此番比试只是为了与白羽少爷切磋武艺,对儿女之事实在不感兴趣,且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家境贫寒,配不上令爱,这婚配之事……还是白少爷……更加般配……”

  白虎的语气有些奇怪,好像有些低落,又夹杂着些许懊恼。

  白羽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白虎说出这一番话,脑中的疑虑更重了。

  这白虎……种种行为都显得怪异无比,他究竟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两位在我看来都是城内年轻一代里一等一的奇才,既然登浪志不在此,我也不做强人所难之事,那么待明年小女及笄之后,便大办婚宴!”

  城主的语气好像里有一丝庆幸,他应该也不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白虎吧。

  听到城主的回答,墨登浪转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白羽一眼,随后缓步下台,欲将离去。

  白羽跟在他身后,也离开了比武台,来到台下,一中年黑狼头顶紫金头冠,身着红色绸缎,脚踏金丝朱面履,立于原地,面色严肃,显得威严十足。

  白羽来到中年黑狼身前,低下头。

  “抱歉。”

  白敬诚注视着白羽,缓缓开口。

  “无妨,联姻的机会拿到了就好,回去之后再给我好好加练。”

  见比试结束,周围拥挤人群也渐渐散去。白羽低着头跟着父亲的步伐向前走去。

  “墨小友,还请留步。”

  白羽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白敬诚已经带着他追上了准备出城的墨登浪。

  “墨小友,我是白家家主白敬诚。”

  白敬诚注视着墨登浪,漆黑的双眸如深渊般吞噬着眼前的白虎,是父亲经常使用的招式啊,用严肃的眼神先行把对方吓住,以此占据谈判时的优势。

  只是,这次的沉默好像有些久了,久到让墨登浪先开口发问了,倒是不符合父亲之前的习惯。

  “白家主,有什么事吗。”

  墨登浪倒也不惧,直视着白敬诚的双眼,微笑示意。

  看着墨登浪温和的笑容,白羽愣了愣,仿佛之前对战之时凶神恶煞的是另一个人。

  见墨登浪开口,白敬诚好似才回过神来,开口表明来意:

  “是这样,墨小友,我想聘请你作为白羽的武师。”

  白敬诚语气平静,继续开口:

  “我会开出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报酬,同时会为墨小友安排在白家宅子里的住处。”

  父亲这次出手竟然如此阔绰?二十两已经比二品官员的月俸禄高了啊,竟然会给一个武师开出如此丰厚的俸禄,墨登浪应该没有理由拒绝吧。

  “白家主,此话当真?”

  不出白羽所料,墨登浪显得有些激动,双眼放光,语调都高了些许。

  随后仿佛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便假装咳了咳,开口继续说到:

  “我当然愿意,有如此丰厚酬劳的工作,别的地方可是打着灯也找不着。”

  无论是谁听到这样丰厚的报酬都难免落俗吧。

  “自然不假,刚才的打斗我也看了,墨小友武艺高超,技法雄厚,经验丰富,小羽不敌也是正常。”

  顿了顿,白敬诚继续开口。

  “我看墨小友的刀法,路数奇特,独一无二,战斗方式也更加成熟,反应机敏,思路清晰,小羽跟墨小友学习定能有所收获。”

  “为何会选我?这城里比我厉害的高手比比皆是。”

  “之前小羽一直跟着我学剑,但最近几年我的事情越来越多,抽不开身再教导小羽。”

  见父亲的目光扫视而来,白羽微微低头,避开对视,一言不发,随后便听见父亲继续开口:

  “前几日京都府出了变故,皇帝一道诏令把城中高手几乎尽数招走,墨小友虽然年少,但论武可不输这些老东西。”

  “好,那么丰厚的报酬我也没理由不答应。”

  “甚好,墨小友和小羽年龄差距不大,小羽平日里也比较孤僻,我又事务繁杂,没空陪这孩子,也要麻烦墨小友多加照顾。”

  见墨登浪答应下来,白敬诚语气放缓不少。

  白羽抬起头,见墨登浪正看着自己,双眸对视,刹那间,白羽只觉那赤红双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细细一看却又消失殆尽,脸上还是挂着笑。

  应该不是错觉,这白虎到底想干什么?从比武台上就觉得他怪怪的,战斗时对自己的态度,前后的突兀的转变。

  无所谓了,就像父亲说的,家里能多个人来陪着自己,也是好的吧。

  自从自己不能离开白家之后,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之前还有几位白家旁支的兄弟姐妹来和自己玩耍,后来也逐渐断了联系。

  “我回去便派人为墨小友打理住处。”

  与墨登浪道别之后,白羽便跟着白敬诚上了回家的马车。

  耳边传来市井街巷里小贩的吆喝声,喧闹的人声从马车两旁传来,烤地瓜烤玉米的香气从车窗缝中悄然溜入,充斥在马车车厢里,轻易地侵入了白羽的鼻腔,勾得他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

  这是白羽多年未见的老友,尘世间的烟火气息。

  自八岁之后便没有踏出过白家大门啊……今天终于可以出来一次。

  想拉开帘子,看一看现在的街巷和自己记忆中的相比有何等变化,虽然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或许,我真的可以看一看……

  就看一眼……

  向着窗户伸出爪子,就在刚接触到窗门的那一刻,对面原本闭眼歇息的白敬诚睁开双眼,锐利的眼神锁定白羽。

  “干什么。”

  平静的语气,但仿佛有无边的压力袭来,压得白羽喘不过气。

  又是这样,来的时候也是,车窗窗门紧闭,完全不让自己看一看外界,好像看一眼自己就会勾走,再也不会回去一样。

  “没事。”

  白羽收回手,假装整理自己脖子上的玉石,又捏了捏口袋里的平安符,低下头避开了父亲的目光。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马车驶过拥挤的人群,窗外的叫卖争执声、炸糖油果子的滋滋声和说书人醒木拍桌声还在刺激着白羽的双耳。

  “别对外面那么好奇,你知道你不能离开白家,这次已经是破例了,到家记得去上柱香,保个平安。”

  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完,没有再去看白羽,白敬诚继续闭目养神。

  “……好的。”

  因为一个故弄玄虚的卦象,一次无人意料到的意外,自己便被禁锢在家十多年,如折翼的鸟儿困在牢笼里,再也触摸不到天空。

  伙伴的推喊,咕咚的水声,自己的挣扎,水灌进肺部的窒息,那一天仅剩的回忆再次从白羽眼前划过。

  但为什么没有死在那一天呢?

  我是不是应该死在那一天。

  失去自由和失去生命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有一点想离开家的想法被发现,就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紧闭室里一整日,直到完全失去对外界的向往。

  直到他被驯服,学会无条件听从父亲的话,学会好好待在白家不再试图离开,学会假装忘记之前的一切。

  之前来往的小伙伴也和他断了联系,那些玩伴们听闻他不能再离开白家的原因之后,仿佛换了个面孔,都说他是不详的征兆,诅咒的化身,和他在一起就会沾染因果,和他一样一辈子被囚禁在这白家大院里。

  痛苦的回忆一直撕扯着白羽,那种孤寂,那种无助,时常如噩梦般缠绕着他。

  直到他完全适应,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变成父亲希望他变成的模样。

  终究还是死掉了,阳光开朗的白羽死在了那个八岁的盛夏。

  他又想起七年前那个下午,他最后一次从漆黑的紧闭室里踏出,浑浑噩噩地坐在石阶上,太阳的余晖渐渐西沉,光影从他脸上褪去,直至夜色降临。

  眼泪不由自主的开始掉落,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二次落泪。

  第一次是母亲离世那年。

  一阵脚步由远及近,是父亲来了,在他面前蹲下,温暖的双手捧起了他的脸,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却让他感觉更加寒冷,四目相对,父亲眼里闪烁的情绪他却无法看清,只记得当时父亲用温柔至极的语气向他提问道:

  “你现在是否可以忍受孤独?”

  那一刻,远方的钟声和天地一起沉寂,白羽挣脱开父亲的双手,勉强抬起头,灰暗的天空格外遥远,仿佛正在独自远去。

  “……可以。”

  要怪就怪命吧,白羽,你命不好。

  收回思绪,强撑着将身体放松下来,瘫靠在座位上,感受着马车行驶的颠簸,白羽心知肚明,自己要回家了。

  不再细想,闭上双眼,马车车厢将他和这世间隔绝开来,载着他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那个已经看过十多年,看腻了的,只有几块破石头堆砌而成的假山和几朵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的花,一个困着几条小鱼的池塘和一座烂木桥组成的家。

  那个困住自己的枷。

  走下马车,站在白家大门前,眼见父亲已经进门,白羽愣了愣,对外界的渴求再一次追上了他。

  就看一眼……

  回首望去,错落的楼宇,街巷里打闹的孩童,端着盆子从河边归来的母亲们,赶着牛车自东市而来的小贩。

  傍晚的余晖坠落,缓缓隐匿于楼阁背后。

  白羽将这个画面深埋于记忆里,和那些十分久远的回忆一起,锁了起来,不再触碰。

  他知道,回忆无用,触碰回忆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为什么那天要活下来?白羽又开始质问自己。

  但是活下来了啊,白羽,你多幸运啊,大家都这样说。

  回过头,白羽向着白家大门走去,白衣在微风吹拂下扬起弧度。

  看见来者,护卫推开了白家那两扇富丽堂皇的大门。

  “墨先生,家主和白少爷在会客厅等您。”

  “好。”

  和门口的守卫道谢后,墨登浪背着一个斜挎布包便走入了白家大门。

  几件衣服,一些盘缠,一个酒壶便是自己全部的行头,算算时间也是离开父亲三年了。

  为了找到那只黑狼,自己也算是跋山涉水,游历四方,说来也怪,自己三年来几乎快走遍整个南部,走到哪里就找个地方落脚,一边打工谋生一边打探着这黑狼的消息。

  作为离家最近的城池,自己三年前的第一站便是遥辉城,但不知为何却完全没有探听到一点关于这黑狼的消息。

  日升月落,擦肩而过,几千次朝,几千次霞。

  原本都打算放弃寻找,回到村子里继续和父亲卖猪肉度日,却正好撞见城主的比武招亲,路过擂台时一眼便看见了台上意气风发的黑狼。

  旧时记忆里的模样与阳光下的黑狼的身姿重叠,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面庞更加成熟。

  去时雪满天山路,归时草长莺飞天,想问何时再相见,陌上花再等风来。

  找到你了。

  只是一看到自己找了这么久的狼在这里参加比武招亲,还获得了最终的胜利,马上就要和城主的女儿长相厮守了,墨登浪恨从心起,提着刀便跳上了比武台。

  接下来便是交战,随着自己不断挥刀,劈砍,横扫,上挑,自己内心的愤懑不甘也随着刀气挥出而烟消云散,余留下的只有悔恨。

  自己凭什么生气呢?自己在恨什么呢?就因为小时候的一句话?看白羽的反应早就忘了我了吧,为什么傻乎乎的因为一句话想了他那么多年?

  真蠢啊,墨登浪。

  小时候一句无关紧要的承诺罢了,他肯定早就当作玩笑话抛之脑后了吧,谁会记得小时候随口一说的戏言呢?

  “今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小黑狼眉开眼笑,背着阳光,望着自己。

  昔日的回音荡过岁月,依旧回荡在墨登浪的耳边。

  这种话也只有自己才会傻乎乎的记了十四年吧。

  比武招亲啊......如果自己赢了白羽的话......

  看着被自己踏脚下的黑狼,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正在用父亲教的刀法一刀一刀斩断白羽之后的幸福,墨登浪顿时感觉心如刀绞,之前挥出的每一刀都砍回到了自己心上。

  我究竟......在做什么......

  “哈哈哈哈,江湖凶险,小子,没有一番好功夫可是守不住心上人的。”

  父亲的话语又回荡在耳边。

  原本这几年拼命练刀是为了......找到他,然后守护他......

  但现在呢?

  我用名为守护的刀斩向了我想守护一生的人,斩断了他近在眼前的幸福。

  你赢了呢,你真厉害啊,墨登浪。

  万幸,自己很会伪装,在城主和白家主面前没有露出异样,相信白羽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万幸,白家主邀请自己成为白羽的武师,这样就能多靠近他一点......

  万幸,自己还能有机会见到他......

  就这样作为老师守护着他一辈子的话......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你真幸运啊,墨登浪。

  揉了揉自己的脸,回过神来,墨登浪已经踏入了白家大院里。

  白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即便在外面已经有了大致的估计,进入大门后的场景还是让他不禁感叹。

  巨石累砌而成的假山,错落有致矗立在院子里,山脚下是一片池塘,几条锦鲤在水中嬉戏着,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几分涟漪,池塘边三两朵不知名的小花盛放着。

  这就是富贵人家的住处吗?花园里的景观是微缩园林。

  墨登浪跨过木桥,穿过正厅,来到右侧的会客厅门口,轻敲大门。

  “白家主,您在吗?”

  “墨小友进来便是。”

  白敬诚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推开门,白敬诚正坐在桌子右侧,白羽侧身站在其身旁,呈躬身聆听态。

  墨登浪的目光还是瞬间被那黑狼所捕获,一袭青衣包裹着蓬松的黑毛,侧颜还是那么俊俏,黑色的瞳孔里映射出木桌上摆放的水果。

  “墨先生来了,请上座。”

  见墨登浪进门,白敬山站起身子,朝着左侧的椅子伸出手。

  这应该是要行拜师礼了。之后这小子便要叫自己师父了吧。

  谢谢你,老爹,你教我的刀法真是派上大用场了。

  墨登浪面色不改,大步流星,走到椅子前坐下。

  “去吧。”

  墨登浪入座后,白敬诚挥了挥手,白羽直起身,端着酒走到墨登浪身前。

  “墨先生,请。”

  白羽双膝跪地,双手捧起白玉瓷杯,双臂前伸,高举过头顶。

  墨登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放于桌上。

  白羽闻声,俯首连磕三下,最后起身,立于墨登浪身前。

  礼毕师成,此刻起墨登浪便正式成为白羽的武师。

  不同于文人行拜师礼时需要正衣盥洗,祭祖拜师,束脩六礼,习武之人行走江湖在礼仪这方面没有如此繁琐的要求。

  磕头敬酒,至此师徒礼成,师父需倾心教授,护徒儿一路成长直至学成,徒弟应尊师重道,敬师如敬父,绝不可做出苟且背叛之事,为师父颐养天年。

  “接下来就让小羽带墨先生去住处吧,我还有些事要忙,稍后我会让丫鬟将。”

  白敬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就在行礼之时,白敬诚便起身准备离开。

  “白家主不必客气,叫我登浪就好。”

  和白敬诚寒暄告别后,墨登浪也跟着白羽一起离开了。

  理应墨登浪先行,白羽紧跟其后为其指路,却不料墨登浪放慢步伐,硬是与白羽并肩。

  两人并排着穿过小道往后院走去,上午的阳光斜射在走廊的长檐上,被砖瓦隔绝大半,剩下的部分却依然热烈,洒落满地,自然也难免落在白虎身上,给白虎镀上一层淡薄金光,黑狼倒是走得靠里,置身于阴影里,丝毫没有被这阳光所照射到。

  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伴着沉默,穿过长廊来到池边,绕着池子继续前行,墨登浪微微,倒映在池水中的,是黑狼清澈而无神的目光。

  总感觉……这黑狼和自己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余光不停打量着身旁的黑狼,黑狼目不斜视,只是一味地走着,见白羽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墨登浪便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

  “咳咳,白少爷,之前比试时多有得罪了。”

  “……无妨。”

  白羽的语气和之前擂台上时相似,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今天真是好天气呢,很适合练武。”

  “......是啊。”

  “白少爷吃过早饭了吗?”

  “......用过。”

  “白少爷今日的着装更显得风度翩翩,俊美无双啊。”’

  “......谢谢。”

  墨登浪继续开口,没话找话,从天气聊到吃食,再聊到衣装,白羽却依然惜字如金,只是礼貌地回应着,也没有展现出一丝攀谈的欲望。

  这倒让墨登浪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记忆里的白羽可不是这样的。

  不觉间,两人便走到一个院子前,院门左前方一块巨石上刻着“净峰苑”三个大字,强劲有力,磅礴大气。

  院子不大,但足够平日里白羽和墨登浪大展拳脚。

  正对着大门进去便是白羽所居住的正房,作为武师的墨登浪则被安排在了东厢房,两房之间有一颗桂花树,香气四溢,树下一张石桌,四张小石凳环绕四周。

  “......我也是刚到这遥辉城,对这座城不大了解,之后还要麻烦白少爷多带我去看一看,见识一下。”

  走到厢房门口,墨登浪侧过头,直视着眼前的黑狼。

  白羽听到墨登浪的话,愣了愣,抬起头正对上眼前白虎的赤瞳,便迅速转移视线。

  “……抱歉。”

  白羽低着头,沉默半晌,缓缓开口。

  “怎么,白少爷不愿意和我这穷小子出去玩吗?怕我丢了你的面子?”

  墨登浪随意地笑了笑,开口打趣道。

  出人意料的是,白羽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转过身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难道这家伙真是这样想的?现在长大了知道自己是少爷了,别人就高攀不起了?

  自己怎么说也算他的老师!尊师重道的道理他都不懂?

  见白羽如此反应,墨登浪的微笑凝固了,迈开步子便打算追上去问个明白。

  正巧,院子里进来几个端着木台的小兔丫鬟打断了墨登浪。

  “墨先生,这是......”

  墨登浪瞥了一眼,尽是些莲子红枣桂圆之物。

  “放进去就行。”

  伸出手下意识地想推开挡路的丫鬟,想了想又收回手,横跨一步绕过挡路的兔子,墨登浪疾步向前,想要拉住白羽问个明白,却只能眼看着白羽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后。

  “砰!”

  收不住力的虎爪拍打在房门上,发出一声闷响,惊得胆小的兔子们惊叫出声。

  “白少爷,刚才的回应是何意?”

  墨登浪语气显得有些生硬,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随后强忍着怒气,开口问道:

  “白少爷,从刚开始就对我异常冷漠,从刚刚拜师礼结束起,我便算是你的师长,尊师重道的道理难道白少爷不懂吗?”

  没有回应,寂静无声,白虎只能听到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若不是墨登浪亲眼所见白羽进了屋子,恐怕会认为屋里没人。

  见白羽一点反应没有,墨登浪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

  “我也不想对白少爷摆师父的架子,只是白少爷是否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毫无回应,房间里依旧一片死寂。

  这真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白羽吗?虽说将近十五年未见,但性格的变化未免有些太大了。

  墨登浪是又怒又恼,自己这些年费劲千辛万苦来找这崽子,结果白羽变成了这幅模样,和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当年那般强硬地闯进自己的世界,嬉笑着将自己从孤僻的深渊中拉出,现在却又对自己如此冷漠。

  又是一阵激烈的拍门声,见白羽依然不予回应,墨登浪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厢房打算收拾歇息。

  我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你身后的小崽子了,跟你师父我摆谱子,日后可别后悔。

  ……

  快步走回房间,关上门。

  白羽瘫坐在地,双手掩面,白虎的话自一门之隔传来,白羽想要开口解释,几次尝试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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