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简易的沙滩排球场很快就划定好了，用的是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红色丝带作为球网。阳光愈发炽烈，将奶白色的沙滩烤得滚烫。

比赛开始了。

路明非被迫坐在了“裁判”的位置上，那其实就是一张沙滩椅。他感觉自己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他努力地想把视线从那片充满了活色生香的场地上移开，他去看远处海天相接的蔚蓝，去看天空中被风拉成细丝的白云，去看几只在浪花上追逐的海鸟，他甚至开始研究起了自己脚趾甲的形状。

他努力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游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那不争气的耳朵，却清晰地捕捉到了每一次皮球被击打时发出的“砰砰”声，每一次身体跃起又落下时带起的沙粒的“簌簌”声，以及她们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带着娇喘的呼吸声。

这些声音，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在他的心上轻轻地挠着，让他心烦意乱，口干舌燥。

“砰！”

排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了过来，酒德麻衣一个漂亮的鱼跃，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在最后一刻将球垫了回去。她落地时，黑色的泳衣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将那成熟火爆的、如同熟透了的果实般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她甩了甩额前的湿发，汗珠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滑落，最终消失在那片深邃的、引人遐想的阴影里。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躺在沙地上，用手肘撑着头，对着路明非的方向，舔了舔因为运动而有些干涩的嘴唇，凤眼微眯，眼波流转。

“裁判先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运动过后的沙哑，却更显得性感撩人，“你再这么偷懒，东张西望的，我就要判你犯规了哦。”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只能僵硬地转过头，像个第一次进考场的学生一样，强迫自己将视线投向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赛场。

然后，他就看到了地狱。或者说，天堂。

那是一个由青春的、美好的、充满了生命力的肉体所构筑的、活色生香的画卷。

酒德麻衣的动作，每一个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带着一种刻意表演的、致命的诱惑。她的每一次起跳，每一次击球，都像是在跳一支专门为他而跳的艳舞。她的身体是成熟的、绽放的，像一颗饱含汁水的蜜桃，每一个曲线都在叫嚣着“来采摘我”。

而苏恩曦，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景。她的动作更敏捷，更具爆发力，像一只被惹怒了的、优雅而矫健的波斯猫。她的身体是青涩的，含苞待放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那件白色的泳衣将她那尚未完全长开却已初具规模的玲珑曲线，衬托得如同雨后的新笋，充满了勃勃生机。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扑救，都让那几根纤细的白色系带，承受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的、巨大的压力。

路明非的眼睛，像是被强行安装了超高清慢放镜头的摄像机，被迫捕捉着每一个细节。他看到汗水如何浸湿她们的头发，让几缕发丝紧贴在她们绯红的脸颊和光洁的额头上；他看到沙粒如何粘在她们湿润的、泛着健康光泽的皮肤上，像是给精美的瓷器镀上了一层金粉；他看到她们的胸部，随着剧烈的运动而产生着令人眩晕的、富有弹性的晃动，那惊心动魄的波浪，几乎要冲垮他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快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炸开。他不得不承认，酒德麻衣说得对，这确实是天堂模式。一个能让任何正常男人幸福到当场去世的天堂。

然而，此刻的苏恩曦，内心却正经历着地狱般的煎熬。

她努力地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但那个“惩罚”，就像一个无法摆脱的魔咒，在她脑海里疯狂地盘旋。路明非的视线，像是有形的探照灯，灼热地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审判台上。

他的手……会是什么感觉？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他的手指，是修长的，还是粗糙的？当他的手掌贴上自己的后背时，自己会不会因为紧张而颤抖？当他涂到自己的大腿时……天啊！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些纷乱的、羞耻的念头，像病毒一样侵蚀着她的神经系统。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动作也开始变形。

“砰！”酒德麻衣一个轻巧的发球，排球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

这本是一个毫无威胁的菜鸟球，苏恩曦只需要上前一步就能轻松接住。但就在她准备移动的时候，她的视线不经意间和路明非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她看到他眼神里的那种混杂着紧张、好奇和一丝她读不懂的灼热，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专注！苏恩曦！”她在心里对自己咆哮。

但身体却背叛了她。她的手，在挥向排球的瞬间，竟然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排球擦着她的指尖飞了过去，落在她身后的沙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又失一分。

酒德麻衣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愈发得意。她开始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样，玩弄着自己那已经陷入恐慌的猎物。她不再用力量和速度，而是用各种刁钻的角度和轻巧的吊球，调动着苏恩曦在场地上来回奔跑，让她不得不做出各种狼狈的、足以让她春光乍泄的扑救动作。

苏恩曦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每一次狼狈地从沙地上爬起来，都能感觉到路明非那仿佛要将她烧穿的目光。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流失，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

最后一球，赛点。

酒德麻衣轻轻地将球向上抛起，然后用手掌的底部，将球以一个缓慢的、带着强烈上旋的轨迹，送向了苏恩曦的后场。

那是一个又高又飘的球，看起来毫无威胁，苏恩曦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自己的位置，她甚至可以从容地摆出一个最标准的姿势来迎接它。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在空中划出优雅弧线的排球。

“就是现在！”

她向后退了两步，身体微微下蹲，双臂并拢，准备迎接这决定命运的一击。

但就在排球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她的脑海里，毫无预兆地，闪过了一幅清晰无比的画面：路明非那双带着些许薄茧的手，沾着清凉的、乳白色的防晒油，正沿着她的大腿根部，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向上……

“啊！”

她感觉自己的双腿瞬间一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身体失去了平衡，她惊呼一声，狼狈地向后摔倒在柔软而滚烫的沙地上。

排球，就在她眼前不到半米的地方，轻柔地、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落了下来，在沙地上弹了一下，然后滚到了一边。

比赛，结束了。

---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苏恩曦躺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她能听到的，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的声音，以及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输了。

她竟然，就这么输了。输给了那个八婆，输给了自己那不争气的、该死的幻想。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挫败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烫得足以在上面煎熟一个鸡蛋。她恨不得立刻在沙滩上挖个坑，把自己活埋进去，从此与世隔绝。

酒德麻衣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个得胜的女王。

“愿赌服输哦，我的小恩曦。”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利者的愉悦和调侃。

苏恩曦用手臂挡住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你滚开！”

酒德麻衣轻笑一声，也不生气。她转身走到路明非面前，将一瓶看起来就很昂贵的、包装精致的防晒油塞进他手里。那瓶身在阳光下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她俯下身，凑到路明非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暧昧到极致的声音，轻轻吹着气说道：“别客气，每一寸都要涂到哦，一滴都不能浪费。不然……薯片那娇嫩的皮肤要是晒伤了，你会心疼的，对不对？”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耳朵像是被点燃了，那股热意瞬间传遍了全身。他僵硬地握着那瓶尚有凉意的防晒油，手心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的苏恩曦，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即将奔赴刑场的死囚，迈着沉重的、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蹲下身，看着那个用手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女孩。

“那个……我……”他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吓人，“我要开始了。”

苏恩曦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深了，身体也绷得更紧了，像一块准备迎接审判的顽石。

路明非拧开瓶盖，一股清新的、带着淡淡花果香气的味道散发出来。他倒了一些乳白色的、质地细腻的液体在自己的手心，那清凉的触感让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烫的手掌稍微冷静了一点。

他犹豫了零点五秒，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伸出手，将那沾满了防晒油的手掌，轻轻地、试探性地，贴上了苏恩曦光洁的、因为刚刚的剧烈运动而沁出一层薄汗的后背。

就在他手掌接触到她皮肤的那一刹那。

“！”

苏恩曦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一只被惊扰了的猫，发出一声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陌生的感觉。

先是防晒油带来的、一丝丝的清凉，瞬间缓解了皮肤被阳光炙烤的灼热感。紧接着，是他的手掌传递过来的、带着些许粗糙感的、滚烫的温度。那温度，仿佛带着某种强大的、不容抗拒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沿着她的脊椎一路向上，直冲天灵盖，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而路明非，此刻的感觉也并不比她好多少。

他的手掌下，是她那如同最顶级的、温润的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光滑，细腻，温热，带着惊人的弹性。那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好一万倍，美好到让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像是在燃烧。他努力地想把这次接触当成一次任务，一次单纯的、没有任何杂念的涂抹防晒油的任务。但他根本做不到。他能感觉到她皮肤下那细微的、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肌肉线条，能闻到她身上那混合着汗水、阳光和少女体香的、 intoxicating 的味道。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遵从着某种本能，在她光洁的背上缓缓地移动起来。

他的动作，出乎意料地，并不像苏恩曦想象中那样笨拙和粗鲁。相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的温柔和韵律感。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因为常年打游戏而磨出的茧，那轻微的粗糙感，在滑过她细腻的肌肤时，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反而带来了一阵阵奇异的、如同羽毛般轻柔的、令人战栗的痒意。

苏恩曦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羞耻的声音。但她的身体，却比她的意志要诚实得多。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了温暖海水中的黄油，正在一点一点地、不受控制地融化。

路明非的手，像是在绘制一幅精美的地图。他从她优美的蝴蝶骨开始，缓缓地向下，经过她那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那凹陷下去的腰窝，带着一种致命的性感。他的手指，在经过她脊椎的每一节时，都会让她产生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的快感。

他的手，继续向下，来到了她腰部以下，那片被白色布料包裹着的、神秘的、饱满的领域。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擦过了那块三角形布料的边缘，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了那片布料下，那更加柔软、更加富有弹性的、惊心动魄的弧线。

苏恩曦的呼吸，猛地一窒。她感觉自己身体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路明非也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闪电般地收回了手。他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他不敢再碰那个危险的区域，转而将目标对准了她那双修长而笔直的美腿。

他握住她纤细的脚踝，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是上好的丝绸。他的手，沿着她流畅的小腿线条，缓缓地向上。经过那圆润的膝盖，来到那片充满了青春弹性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大腿。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之疯狂的领域。

苏-恩曦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她能感觉到的，只有他的手掌，在她的大腿内侧，那片最敏感、最娇嫩的皮肤上，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于折磨的温柔，打着圈。那感觉，让她浑身发软，四肢百骸都涌上了一股无力的、酸麻的、却又无比渴望的感觉。

这是她二十年来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华尔街的黑天鹅，那个用代码和数字就能搅动世界风云的天才少女，此刻，却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一个比她小几岁的、看起来傻乎乎的男孩面前，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让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头：她希望……他能再大胆一点。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像看戏一样欣赏着这一切的酒德麻衣，终于决定结束这场对她的“公开处刑”。

“喂！涂好了没有啊？”

她发出一声夸张的、如同雌豹般的咆哮，然后带着一阵香风，笑着扑了过来，整个人压在了苏恩曦的身上。

“啊！”苏恩曦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惊呼一声，也从那种迷离的、情欲高涨的状态中猛地惊醒过来。

两个穿着布料少到极致的泳装的美好身体，就这么毫无间隙地、紧紧地贴在了一起。黑与白，成熟与青涩，妖娆与娇憨，形成了强烈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视觉冲击。她们在沙滩上笑闹着，翻滚着，那画面，足以让任何一个在场的雄性生物，当场因为荷尔蒙过载而昏厥。

路明非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浑身虚脱，大脑缺氧。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那片活色生香的春光，感觉鼻子深处，有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摸。

是鲜红的、粘稠的，血。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狼狈地捂住自己的鼻子，脸颊烧得像是在发高烧。

他看着不远处还在笑闹的两个女人，看着她们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年轻而美好的身体，手里紧紧攥着那团被鼻血染红的纸巾，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跳动着。

“哎呀呀，我们的小英雄流鼻血了呢，”酒德麻衣那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像一条冰凉的蛇，精准地缠上了他滚烫的神经，“是不是因为……这里的阳光太毒辣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苏恩曦的身上爬起来，动作优雅得像一只舔舐完爪子的黑豹。她走到路明非面前，无视他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窘迫，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她的指尖冰凉，带着一丝海水的咸味，那触感让路明非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让我看看，”她那双狐狸般的眼睛微微眯起，近距离地审视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藏品，“嗯……看来只是普通的上火，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也说明，你需要补充点……水分了。”

苏恩曦也终于从刚才的羞耻和打闹中缓过神来，她看到路明非那副惨状，脸颊“腾”地一下又红了，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混合着担忧和些许得意的复杂情绪。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沙滩包里翻出一包湿纸巾，递了过去，嘴里嘟囔着：“你……你没事吧？都说了让你别看……”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觉得这话实在太有歧义，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好了，沙滩时间结束，”酒德麻衣拍了拍手，像个宣布散会的女王，不由分说地做出了决定，“现在是晚餐时间。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本地餐厅，保证你们会喜欢。走吧，裁判先生，还有……输掉比赛的小可怜。”

她的话语，像是不容置喙的圣旨。路明非和苏恩曦，一个理亏，一个心虚，都只能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像是两个被女王俘虏的战利品。

---

她们并没有回酒店房间换衣服，这让路明非感到了一阵新的、更为强烈的恐慌。

酒德麻衣只是随意地从沙滩椅上拿起一件黑色的、网眼大到可以养鱼的针织长衫套在了身上。那件长衫很长，几乎垂到她的小腿，但它那形同虚设的遮掩效果，反而比不穿更加致命。她那件黑色泳衣的轮廓，以及泳衣之下那火爆得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在网眼的分割下若隐若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流动的、光与影的色情表演。

而苏恩曦，则是在酒德麻衣的“建议”下，套上了一件宽大的、男款的白衬衫，就是路明非扔在行李箱里准备当睡衣穿的那件。衬衫的长度刚刚好能遮住她那挺翘的、被白色弹弓泳衣的细绳勒出诱人弧线的臀部。她没有扣扣子，只是在腰间随意地打了个结，领口大开着，露出她那精致的锁骨和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还带着被阳光亲吻过的粉色痕迹的肌肤。湿漉漉的栗色长发披散在肩上，几缕发丝贴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刚刚偷穿了男友衬衫的、清纯又性感的邻家女孩。

然后，她们一左一右地，走在了路明非的两侧。

路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押送着游街的囚犯，只不过，这场游街的刑罚，是甜蜜的、能让任何男人都心甘情愿下地狱的酷刑。

从沙滩走向餐厅的那段路不长，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针，扎在他的皮肤上。有男人的，那目光里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嫉妒与欲望，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然后取而代之；有女人的，那目光里则充满了审视、鄙夷，以及一丝无法掩饰的酸楚。

他能听到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

“看那个男的，长得普普通通，怎么会有两个这么正点的马子？”

“哼，八成是个富二代吧，你看那两个女的穿得那么风骚……”

“天啊，那个穿黑网的，身材也太辣了吧……还有那个穿白衬衫的，腿好长好白……”

这些声音，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耳朵。路明非的头垂得越来越低，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自己的胸膛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蹩脚的演员，被硬塞进了一部他根本不配出演的A级大片里，周围的一切都光芒万丈，只有他是那个格格不入的、灰暗的背景板。他甚至能想象到，在那些路人的眼里，他此刻的形象，大概就是一个被两个妖精榨干了精气的、可怜的书生。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形的压力压垮的时候，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忽然牵住了他的手。

他愕然地抬起头，看到苏恩曦正低着头，假装在看路边的风景，但她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却彻底出卖了她的内心。是她，牵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还带着一丝海水的潮湿和防晒油的滑腻，柔软得不可思议。

紧接着，另一边的手臂，被一个更加柔软、更加富有弹性、也更加滚烫的身体缠住了。酒德麻衣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用一种亲昵得足以让路人当场报警的姿态，将他的手臂，紧紧地拥入自己那片惊心动魄的、深不见底的柔软之中。

“抬头，挺胸，”她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那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你是我们的老板的客户，拿出点气势来。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拨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赢家。”

路明非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左手是少女的柔软与羞涩，右手是女王的成熟与霸道。两股截然不同的、却同样致命的香气，将他牢牢地包裹在中间。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充满了蜜糖和毒药的温柔陷阱，正在一点一点地、幸福地窒息。

他僵硬地抬起头，挺直了腰板，迎向那些或嫉妒或鄙夷的目光。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这就是当“赢家”的感觉，那……好像，也还不错？

---

餐厅坐落在一处悬崖边上，是半开放式的设计，没有墙壁，只有几根巨大的、由当地特有的树木制成的立柱支撑着茅草屋顶。海风可以毫无阻碍地穿堂而过，带来大海的咸腥和远处热带花卉的芬芳。

他们被领到了一个视野最好的、位于角落的位置。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海面。

晚餐很有当地特色，是路明非从未见过的菜式。烤得焦香的、不知名的海鱼，用巨大的芭蕉叶包裹着，上面洒满了五颜六色的香料；用新鲜椰浆炖煮的、带着奇特甜味的咖喱虾；还有一盘盘色彩鲜艳的、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水果。

气氛，在一开始有些微妙的尴尬。

苏恩曦显然还在为刚才在路上主动牵手的大胆举动而感到害羞，她低着头，默默地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水果，不敢看路明非的眼睛。而路明非，则还沉浸在刚才那段“左拥右抱”的、如梦似幻的经历中，有些魂不守舍。

只有酒德麻衣，一如既往地，是那个掌控着一切节奏的女王。

她优雅地切下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然后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这么好的气氛，不喝点什么，实在是太浪费了。”她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用一口流利得像是本地人一样的语言，点了一长串路明非一个字也听不懂的东西。

很快，三杯颜色各异、装饰精美的鸡尾酒被送了上来。一杯是深邃的、如同海洋般的蓝色，杯口插着一小片菠萝；一杯是热烈的、如同晚霞般的红色，上面漂浮着几粒饱满的树莓；还有一杯是清透的、带着些许绿意的，杯壁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

“来，尝尝，”酒德麻衣将那杯蓝色的推到路明非面前，“这杯叫‘深海之泪’，很适合你这种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

路明非看着那杯漂亮得像是艺术品的酒，有些犹豫。他不是没喝过酒，在卡塞尔的某些派对上，他也被芬格尔灌过几口劣质的啤酒，那味道辛辣得像是马尿，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怎么？不敢喝？”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苏恩曦忽然开口了。她抬起头，那双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直视着路明.非。酒精，似乎是某种能激活她体内另一个隐藏人格的开关。刚才那个羞涩内向的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锐利、气场全开的、华尔街的黑天鹅。

“你都这么大了，不会连酒都不会喝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类似于“你这个战五渣”的鄙视。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可以承认自己衰，承认自己废柴，但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子，用这种看不起的眼神鄙视“不会喝酒”，这实在是有点……伤自尊了。

“谁说我不会喝！”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然后端起那杯“深海之泪”，像是喝中药一样，皱着眉头，一口气灌下去了小半杯。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辛辣和苦涩。相反，那是一种无比奇妙的、复杂的味道。有朗姆酒的甘醇，有蓝橙力娇酒的微苦，还有菠萝汁和青柠汁带来的、清新的酸甜。几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场在舌尖上上演的、华丽的交响乐。酒精的暖意，紧随其后，从胃里缓缓地升起，像一股温暖的潜流，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

“味道……还不错。”他有些惊讶地咂了咂嘴。

苏恩曦看着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红色的“晚霞之吻”，对他举了举杯，然后仰起雪白的脖颈，将杯中那艳丽的液体一饮而尽，动作豪迈得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喝完后，她还伸出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酒渍，那动作，在摇曳的烛光下，看得路明非心头一跳。

“这还只是开胃酒，”她放下酒杯，眼神里闪烁着好胜的光芒，“敢不敢……跟我比比？”

一场突如其来的、毫无预兆的酒桌战役，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路明非是被架上去的。他看着苏恩曦那副“今天不把你喝趴下老娘就不姓苏”的架势，感觉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奉陪到底。

而酒德麻衣，则像是那个饶有兴致地看着斗兽场里两只幼兽互相撕咬的罗马贵族，她微笑着，优雅地品着自己那杯酒，时不时地，再轻描淡写地，为他们续上新的一轮。

“再来一杯‘丛林之火’，给这位先生。”

“给这位小姐一杯‘黑色妖姬’。”

“哦，这杯‘月光爱人’的后劲很足哦，你们确定要试试吗？”

她像个最顶级的调酒师，也像个最恶毒的魔鬼，用一杯杯或甜美或辛辣的、色彩斑斓的液体，不断地将这场对决推向高潮。

路明非很快就发现，自己好像……还挺能喝的？

那些在他看来足以放倒一头大象的烈酒，喝下去之后，除了让他感觉身体越来越热，思维越来越飘忽之外，并没有让他产生任何不适的感觉。他甚至开始觉得，微醺的状态下，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变得比平时更可爱了一些。苏恩曦那张因为酒精而泛着红晕的脸，看起来像个熟透了的苹果，让人有种想咬一口的冲动。酒德麻衣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此刻在烛光下，也显得格外深邃，像藏着星辰的大海。

而苏恩曦，则彻底展现出了她“酒鬼”的本质。她喝酒的样子，跟她吃薯片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专注，高效，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解决难题般的严谨。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小口小口地抿，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干，活像个行走江湖的女侠。

两个人的状态，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奇特的、类似于“酒肉兄弟”般的默契。他们开始勾肩搭背，开始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着边际的话题。从最新的好莱坞大片，聊到上古时代的单机游戏；从这家餐厅的烤鱼味道，聊到卡塞尔学院食堂里那永远都咸得发苦的罗宋汤。

他们像是两个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孤独的灵魂，在酒精的催化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放下所有伪装和防备的、安全的出口。

酒德麻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她看着路明非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戏谑和玩味，渐渐地，多了一丝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奇异的柔和。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