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画布上的恋人

在一次外出搜集物资时，晴人意外地在一间被洗劫过的美术用品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幸存的画箱。箱子是木质的，边缘已经被磕碰得有些磨损，但里面的东西却保存得相当完好——几支型号不同的素描铅笔，一块尚未干硬的橡皮，几张微微泛黄但依旧坚韧的画纸，以及一个小巧的、便携式的折叠画架。

这个发现，像一道微光，照亮了他那早已被生存压力挤压得只剩下黑白两色的内心世界。

在末世之前，绘画曾是晴人最大的爱好。他喜欢用画笔捕捉结奈的每一个瞬间——她看书时专注的侧脸，她吃蛋糕时满足的微笑，她睡着后安详的睡颜……他的画本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但灾难之后，画笔和画纸，连同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一起，都成了最无用的奢侈品。

而现在，重新握住这冰冷的、带着木头与石墨香气的画笔，久违的创作冲动，在他心中悄然复苏。

他想画她。

不是画记忆中的她，而是画眼前的、独一无二的她。画这个穿着Kigurumi、包裹在肤色乳胶衣下的、只属于他的完美人偶。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地滋长，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这不仅仅是一次创作，更是一场仪式，一场将他对她全部的爱恋、欲望、思念与守护，都倾注于画布之上的、最深情的告白。

回到他们临时的庇护所后，晴人开始着手准备。他将那张最宽大、最完整的阅览桌清理干净，小心翼翼地支起画架。他将为数不多的几张画纸仔细地铺平，用找到的夹子固定在画板上。然后，他将那几支素描铅笔，用小刀一点点地削尖，感受着刀刃划过木头时发出的“沙沙”声，内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最后，他走到了结奈的面前。

她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巨大的Kigurumi头壳微微垂着，仿佛在打盹。

“结奈，”晴人半跪在她面前，仰视着那张永远微笑的动漫脸庞，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今天，我想为你画一幅画。可以吗？”

人偶自然不会回答。

晴人笑了笑，开始了他的工作。他没有将她当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随意摆弄，而是像一个专业的摄影师在引导自己的模特一样，充满了耐心和尊重。

“我们……换一个姿势，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安置一块铺着厚厚天鹅绒窗帘的空地上。他为她脱掉了那件白色连衣裙，让她只穿着那身将身体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的、光滑的肤色乳胶衣。

在被灰尘染成金色的天光中，她如同降临凡间的天使，完美得不似真人。

晴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引导她的姿势。他先是让她侧躺下来，单手支撑着那颗巨大的头颅，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搭在腰间。这个姿势将她从胸口到腰臀再到大腿的、那道惊心动魄的S形曲线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光滑的乳胶表面在天光下反射出柔和而暧昧的光泽，充满了肉感，却又带着非人的圣洁。

“不……还不够。”晴人端详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又尝试了另一种姿势。他让她跪坐在地上，上半身后仰，双手支撑在身后，Kigurumi头壳的脸庞微微扬起，仿佛在迎接一个看不见的吻。这个姿势充满了顺从和诱惑，将她胸口的丰盈和脖颈的脆弱线条完全暴露出来，带着一种任君采撷的、令人窒息的性感。

“还是……不对。”

晴人不断地尝试着。每一个姿势都很美，美得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疯狂。但他总觉得，这些姿势里，缺少了某种只属于“结奈”的东西。

最终，他放弃了那些刻意营造的性感。他让她以一个最放松、最自然的姿态，趴在了那块天鹅绒地毯上。她的双腿微微蜷缩着，像一只慵懒的猫。巨大的Kigurumi头壳枕着自己的手臂，脸颊侧向一边，那双巨大的蓝色眼睛，仿佛正透过那层虚假的睫毛，安静地凝视着他。

就是这个！

晴人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姿势，和他记忆中无数个午后，结奈趴在床上看书的姿态，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那是一种混合了慵懒、纯真与不设防的性感，一种独属于结奈的、能瞬间击中他内心最柔软角落的姿态。

他回到画架前，拿起画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阅览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铅笔笔尖在粗糙的画纸上滑过时，发出的“沙沙”声。晴人完全沉浸在了创作的世界里。他的目光在结奈那完美的身体曲线上和眼前的画纸之间来回移动，他的手腕灵活地转动，用长短、轻重、粗细各不相同的线条，勾勒着恋人的轮廓。

他画出她肩膀圆润的弧度，画出她背后那道从后颈一直延伸到尾椎的、象征着束缚与完美的拉链，画出她腰间那道被乳胶紧紧包裹出的、诱人的凹陷，画出她臀部那挺翘而充满弹性质感的完美曲线。

这个过程让他感到无比的放松和愉悦。所有的恐惧、焦虑和疲惫，都在这沙沙的笔触中被一点点地抚平、净化。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在末世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而是一个正在创造美的艺术家。他与结奈之间，也仿佛回到了灾难之前，那些最单纯、最美好的时光。

不知道画了多久，当晴人画到那颗巨大的Kigurumi头壳时，他的笔，却停住了。

他画得出头壳完美的轮廓，画得出那柔顺的樱花粉色假发，甚至能画出那双巨大的蓝色眼睛里反射出的、高光的位置。

但他画不出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太大，太空洞，太完美，也……太没有灵魂。他不知道该如何用画笔，去表现出那双眼睛之下，那个他深爱着的、真实的灵魂。

他对着画纸，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困境。他烦躁地用橡皮擦了又画，画了又擦，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捕捉到他想要的那种感觉。

“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画笔扔在桌上，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连续数个小时的高度专注，让他的精神感到了极度的疲惫。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上下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或许……只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可能就会有灵感了吧。

他这么想着，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

……

“画得真难看。”

一个带着一丝慵懒、一丝调侃，但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晴人猛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他下意识地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肤色紧身衣、戴着巨大动漫少女头壳的Kigurumi人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画架旁。她正歪着那颗巨大的头，用一种审视的、甚至带着点嫌弃的目光，看着画板上那副尚未完成的素描。

晴人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是在做梦吧？

“你……你……”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我什么我？”人偶转过头，那双巨大的蓝色眼睛，看向晴人。虽然隔着一层坚硬的头壳，但晴人发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双眼睛里传来的、独属于结奈的、那种带着点小傲娇的、促狭的眼神。“我说，你画得也太难看了吧。把我画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充气娃娃一样。你看这线条，这光影，简直一塌糊涂。”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那只戴着肤色乳胶手套的手，毫不客气地在画纸上指指点点。

晴人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那流畅的、如同真人般的动作；听着她那清脆的、带着一丝嗔怪的、他思念了整整一年的声音。

这不是梦。

这不是幻觉。

她……醒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无数倍的狂喜，如同最爆裂的火山，瞬间从他的心脏最深处喷涌而出，将他所有的理智和压抑都炸得粉碎。

“结……奈？”他试探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他呼唤了无数遍的名字。

“不然呢？”结奈转过身，双手叉着腰，用一种“你是不是傻了”的语气说。巨大的Kigurumi头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连你女朋友都不认识了？”

晴人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将眼前这个戴着巨大头壳的、他日思夜想的恋人，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确认失而复得的恋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他把脸深深地埋在那柔顺的、带着他亲手打理的护理液香味的假发里，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喂……喂！你弄疼我了啦，笨蛋晴人！”怀里的人偶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但很快就放弃了。她伸出手，有些笨拙地、生疏地，回抱住他，然后将那颗巨大的头壳，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哭什么哭，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嗔怪，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柔与眷恋。

晴人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温度，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混合着乳胶与他自己气息的味道。潮水般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最原始、最滚烫的欲望。

他松开她，双手捧着那颗巨大的Kigurumi头壳，看着那双巨大的、画出来的蓝色眼睛。然后，他低下头，隔着那层冰冷的、坚硬的、没有任何触感的塑料，深深地吻了下去。

“结奈……”他的声音因为情欲而变得沙哑，“我好想你。”

“……嗯。”头壳里，传来一声轻若蚊蚋的、带着羞涩的回应。

晴人不再犹豫。他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那块铺着天鹅绒窗帘的、被金色天光照亮的空地。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柔软的地毯上，然后开始亲吻她。从那冰冷的、画着微笑唇线的嘴唇，到光滑的脸颊，再到那同样被肤色乳胶包裹着的、纤细的脖颈。

“等……等一下……”结奈的声音有些慌乱，“至少……至少把头壳摘下……”

“不要。”晴人抬起头，眼神灼热地看着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与占有欲，“就要这样。”

他迷恋这个形态的她。这个既是结奈，又是一个完美人偶的她。这个将他所有的爱恋、欲望、守护与罪恶感都完美承载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他没有褪去她身上的任何部分。这层肤色的乳胶衣，这顶巨大的Kigurumi头壳，早已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晴人爱恋的一部分。

真实与虚幻，人偶与爱人，皮肤与“皮肤”，在这刻，完美地交织在了一起。

他一边亲吻、爱抚着那冰冷光滑的乳胶，一边用滚烫的、露骨的情话，赞美着她那人偶般完美的身体。他能感受到，在那层薄薄的乳胶之下，她的身体正因为他的触碰而微微颤抖，传递出回应。

“结奈……你穿着这身……比真实的皮肤更滑嫩……”

“你的腰好细……被这样包裹着，更好看……”

“我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样子……”

结奈在这场充满了思念与情欲的狂潮中，渐渐地放弃了抵抗。她笨拙地、生涩地回应着他，隔着那层虚假的皮肤，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个她失而复得的爱人。Kigurumi头壳那巨大的蓝色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天花板，仿佛一个沉默的、圣洁的见证者，见证着这场在末世废墟中绽放的、最纯粹、也最炽热的爱恋。

……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晴人疲惫而又满足地躺在结奈的身边。他侧过身，伸出手，想将她再次拥入怀中，感受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

然而，他的手，却搂了个空。

身边，空无一人。

晴人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梦境中那极致的欢愉和真实的触感，依旧残留在神经的末梢。

他大口地喘着气，环顾四周。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阅览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穹顶的玻璃，洒下几缕银白色的光辉。

画架依旧立在原地。

而在不远处那块铺着天鹅绒窗帘的空地上，那个穿着肤色紧身衣、戴着巨大动漫少女头壳的Kigurumi人偶，依旧保持着他睡着前为她摆好的、那个慵懒而性感的姿势，一动不动。

仿佛亘古如此。

一场……梦。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晴人彻底淹没。他伸出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梦中她的温度。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那副尚未完成的画前。

画纸上，是他用尽心血勾勒出的、她完美的身体曲线。而在那身体之上，是一个只有轮廓的头部。

一股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愧疚感，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转身离开自己的画作，快步走到那个安静的人偶面前，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双手，轻轻地、珍重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对不起……结奈……”

他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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