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最後的覺醒

在那之後，我與璃奈的關係進入了一種我從未想像過的奇妙狀態。

我們一同在那溫熱的水中嬉戲了很久，她會頑皮地用她那根長尾在水中激起一陣陣溫熱的漩渦；而我也會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觸碰她那對如同黑曜石般優雅而冰冷的彎角。

我不再感到害怕。因為我知道在那副恐怖的、屬於惡魔的軀殼之下，依然是那個我所熟悉的、會在雨天裡和我撐起同一把黃色雨傘的溫柔的姫川璃奈。

……

當我們終於從那場充滿了荒誕與溫馨的「共浴」中回到她那間充滿寧靜香氣的臥室時，我的精神已經達到了極限。那份在得知自己「並非孤單一人」之後所獲得的巨大安心感，以一股無法抗拒的睡意向我襲來。

璃奈早已變回了人類的樣貌，她將我輕柔地安置在她那張柔軟如雲朵般的大床上，為我蓋上了溫暖的被褥。

「睡吧，小愛。」她坐在床邊，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髮，「沒事的。從今以後，我會陪著妳。」

「……嗯。」我閉上了眼睛，感受著她指尖傳來的令人安心的溫度，我那一直以來因為恐懼與不安而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地鬆懈了下來。

我，在她的守護下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我不知道，正是這份徹底的、不設防的「鬆懈」，以及這個房間裡那股雖然被刻意收斂、卻依然無處不在的、屬於惡魔的龐大「魔氣」。兩者像催化劑與試劑，產生了最為劇烈的、也是最後的化學反應。

徹底地點燃了我體內那早已無法再被壓抑的本質。

……

我是在一陣極其溫暖的、無法言喻的舒適感中醒來的。

我感覺自己像漂浮在一片由純粹的光所構成的溫暖海洋之中。我那一直以來因為蛻變而備受折磨的身體，所有的疼痛、所有的不安都在這片溫暖的光芒中被一點一點地撫平、治癒。

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然後，我看見了。

我的身體正被一層柔和的、卻又無比璀璨的純白色光芒所徹底包裹。我正漂浮在半空之中。

而在我的身旁是早已被這股強光所驚醒的、正用手臂勉強地遮擋著自己眼睛的璃奈。她那張總是充滿自信與從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全然巨大的震驚。

「小愛……？」她的聲音在我的耳中聽起來卻是如此的遙遠。

因為我的腦海中正響徹著另一種更為龐大也更為恢弘的「聲音」。那不是語言，那是宇宙誕生之初的第一聲鐘鳴。那是無數個銀河在黑暗中緩慢旋轉時所演奏的莊嚴交響樂。那是億萬個靈魂在七重天堂之上所齊聲詠唱的神聖讚美詩。

無數個不屬於「朝比奈愛美」的、古老的、龐大的記憶像一場壯麗的、無法被抗拒的流星雨，轟然地砸進了我那屬於凡人的渺小意識海洋之中！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光的誕生與暗的分割。我看到了宇宙的創造與星辰的軌跡。我看到了一座由純粹的愛與秩序構成的、永恆的純白王國。以及那位總是坐在王座之上，用一種充滿慈愛的溫柔目光注視著我們的——「父」。

最後，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了我的名字。那個早已被我遺忘了十七年，真正的名字。

——加百列。

就在我想起這個名字的瞬間，我那具早已蛻變完成的身體也迎來了最後的、也是最為神聖的「加冕」。

一圈由純粹的、溫暖的聖光構成的完美「光環」，緩緩地從虛無之中凝聚成形。然後，靜靜地懸浮在了我的頭頂上方。

我身上那璀璨的光芒緩緩地收斂了。我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之中，我那對巨大的潔白羽翼在我身後無意識地緩緩展開。

我低下頭，看向了那個正一臉震驚地仰望著我的、我最好的朋友。

「……小愛？」璃奈試探性地輕聲呼喚著我，她的聲音裡充滿了困惑與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對「神聖」的本能的敬畏。

我看著她，看著她那張我無比熟悉的、沾滿驚訝的臉。看著她那靈魂深處那團雖然屬於「黑暗」，卻又無比純粹的、為了守護某人而存在的美麗火焰。

那個屬於「大天使加百列」的古老冰冷意識，與那個屬於「朝比奈愛美」的溫暖、充滿回憶的靈魂在此刻完美地融為了一體。

我對著她露出了一個與平日裡那個開朗活潑的「小愛」一模一樣的、溫暖的、充滿善意的微笑。

然後，緩緩地從半空中落回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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