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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ごくしだ】終末魔法有無之詩/The Epic Where Magic Will Be,3

小说: 2025-09-12 13:07 5hhhhh 1290 ℃

第肆扉

“喂——!逾期赖着不走的话可是要加钱的,哪怕你们是本地人也不例外!要是不想多花那几个子儿,就别在里面拖拖沓沓的——”

清晨。鲜红色的日晕穿过翻涌的云翳、散作九转的霞光,再经由彩窗晕染成倒映在白皙的台柱之上的、仿佛不属于世间的过分璀璨的霓虹。和如是绮丽的景象极度不相称的,是自石阶旁侧的高台款款踏入正厅的浪荡子。他的腰间挂着满满当当的钱袋,面上则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倨傲神情:“别想在这里赖着不走!知道我放在这里的那魔法石吗,帮你们能在圣女身上纵欲的那颗!如果你们还敢死缠烂打的话,我可要把你们丢给魔法石、再用炼金术让你们成为滋养魔法石的原料了!”

言及此、那话音已然暴露了极尽威胁的真意,可即便如此内里依然不见丝毫回音。“真是见鬼……你们就那么想死吗,为那种被千万人糟蹋过身子的所谓‘圣女’?”来人如是嘟囔着,在庄严肃穆的教堂正殿奏响分外不合礼法的拖沓足音——当然这般的嚣张跋扈只存续了堪堪须臾,便被那浪荡子的惊呼骤然截停了全部:“——这、这地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血啊!”

……昨日落下的血泊已经沉淀作污浊的黑褐色,比较浅薄的部分则呈现出濒临干涸的趋势;但每一处血泊之上都残存着淋漓的惨场,或是不成形的肉块、或是谁人苍白着的躯干与肢体。那浪荡子不是十足的白痴,不然也想不到将偶遇的圣职者独裁式地视作囊中之物、再用他大肆敛财云云冠冕堂皇的行径。他猜出这里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屠戮,却不知道是谁能有这等才干——既足以穿过石阶前林立的傀儡人墙,又能够轻而易举地抵御暴徒的打压和那被掏成只剩情色的空壳的所谓“圣女”一手开启的桃粉监牢?可惜他虽不至于驽钝,却也匮乏推理的才能,迟迟品味不出其间的真意。还是找个能交流的人问问他们的过往吧……虽然是从尸体堆里。腰间的钱袋发出当啷的异响,浪荡子强忍下血腥气朝四周张望——

“噗呃……咕、”

好在他终究足够幸运,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台柱之上找到了那群苟延残喘的腌臜泼才。与他披挂了款式相同的制服之人大多无力地将头颅埋没进褴褛的衣衫,只有极少数的几人还在气若游丝地顶着满头的血污。其中最为显眼的当数某个创伤落上面颊的、被绑在台柱之上行将就木之人。那是一道剜得极其深沉的刀伤,从嘴角一路蜿蜒向腮帮。其上堆叠满分不清色泽的血痂、其下似乎还在不依不饶地冒着汩汩的鲜血。

“咕呜呜……咳咳呃呃呃……”在朝他的方向走近的同时,浪荡子分辨出自己先前所听闻的正是那家伙口中的呻吟——倒也不难辨认,毕竟与他捆绑在同一根台柱之上的暴徒经历过昨夜的折辱悉数翘了辫子,只怕当真的仅剩那家伙还残存了气息……浪荡子一边这样想道,一边试探性靠近那鲜血淋漓的场所、斟酌着开口朝他问话:“……喂。昨天你们兴高采烈地奔向正殿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在这里七零八落的?”

“咕诶诶诶……把一切劈砍开来的、赤色战旗啊……连圣女都一起带走了,只有我们死在这里——永生永世为曾经对圣女犯下的暴行赎罪咿咿咿……圣女大人!我我我不该觊觎你的呃呃呃——请、请圣女大人宽恕我,宽恕我……”

……意味不明。浪荡子放弃了理解暴徒破碎的言语,只当那是某人神经错乱后念出的疯话——毕竟仅仅凭借自己有点智商但不多的头脑,还不足以想通那家伙会为了什么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或许向内深入还能勘探到其他线索?譬如从霁白色的座椅、抑或自清澈见底的圣泉……

“踏。”

足音。石田现身于绚烂的彩窗之下,漫步进鳞次栉比的神像之间,浅薄的春草色发片与神像们苍白的肌理在七色光芒的映照下款款融为一体——可正是他这般突兀的动作,便轻而易举地将浪荡子的全部注意吸引了去……

“什……你、你是生面孔!你根本就不在前些天来买下‘城邦的圣女’一夜春宵的家伙们当中!”那多少还不算太痴傻的浪荡子瞥见石田腰际那振修长的打刀,大抵心底已经对他的来历厘清了十之八九、却还是难以置信地朝身后半只脚踏入棺材板的暴徒们望了又望:“这么纤细的人儿竟凭借一己之力,将那一大群暴徒都收拾了干净……等等!”待到石田迈出彩窗投放的晕影,令浪荡子真切地窥见那张淡漠却异常绮丽的面容之时,他便忽地福至心灵般放肆惊叫出声:“仔细看来的话,你这家伙长得倒是有几分面熟……不!我分明就是在那圣女的面上看到过你的影子——难道你便是他口中所提及的、常年在外征战的亲族之一?”

“……果然是聪明人才更有谈资。无论是被绑在那里的,还是已经死掉的那些暴徒、全都无一例外地被扼杀在了瞬息——当然,那扼杀者只有我而已。”石田不正面回应他的畏怖,只是在他惊诧的注视之下兀自扬起唇角,“……就是你教我家那本该自在生长的蔷薇唤了所谓‘主人大人’?凭借这副被纸醉金迷和酒池肉林掩盖得昏了头的癫狂样相,还真是辜负了那孩子那口舌间淙淙的银铃……”

“你、你是圣女的长兄?!”石田依然没有打算给予答复,只是将皮革手套包裹着的手指自在地落上坚实的刀柄、再然后不知是为了嘲弄什么地兀自笑出声来:“——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回到城邦的日子赶上了好时候,不至于面对京极陷入绝望或痴狂的可怜态势、而是悉心照顾了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小孩子?我可是有从不止一个人口中听说过,你这一次为了照顾那群暴徒、教他全心全意地退行作极尽爱娇的——”

“……嘁。”

嗤笑。石田略略偏了偏脑袋,却被那恶向胆边生的浪荡子误认为是困惑的表现,于是连携起十足的恶意冲石田龇牙咧嘴:“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圣女怎么样?是不是被如今的他生生击溃了原本怀揣的那份纯洁美好的念想?别说你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就算是城邦的原住民也有不少见状泯灭了心神、被我动用魔法石的才能伺机酿造成麻木的傀儡……就是外面那幢林林总总的人墙!”“——魔法石?你害得我可怜的京极丧失本心的道具?”见石田的面上不再现出任何表情,浪荡子便认定那符合了自己先前所言“困惑”的表象,遂带着十二分的惬意朝石田立足的方向兀自踱步而去,妄图用三言两语击溃石田那纤细的身形: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那魔法石就藏在正殿当中,没日没夜地抹消着圣女残存的义理人情……至于你!就算有翻越人墙、征讨暴徒的才能,没有铸就那魔法石的我替你的精神作担保,难不成还能抵消一整天的魔法石的侵蚀?饶是那群暴徒也不能只能待短短一天,不然再聪慧的智者也会被魔法石消磨成对我唯命是从的空壳……你家那高格调的圣女就是这样在未曾察知的间隙一步步走向堕落、现在他传说中的长兄也毫不例外了。”

石田就这样缄默着,定定望向那浪荡子朝自己步步逼近的身形:“哼哼……我谅你也不知道魔法石的本源在哪里!劝你还是趁着本我尚未完全消逝之时好好对我俯首称臣,否则我一定要让你跪着——不、膝行到我面前,用如是婉转的话音极尽谄媚地细数你亲手打破这片乌托邦的罪过!”毫无遮拦的威胁击打上教堂内壁,金碧辉煌地回荡成靡靡的残响:“——喂,既然还敢和我对峙、至少也不该到听不懂人话的程度吧。那就快点向我求饶啊,或许我会看在那位素来高高在上的圣女为我做小伏低的面子上对你网开一面……”

“既是敌对方亲自落入了攻击范围内,那就连奏响法螺贝的必要都没有了呢。我如今全部的计策……便只剩毫无顾忌地挥砍下去,为我那遭受无妄之灾的孩子。”

拔刀出鞘、血污飞溅。悲慈的神像只顾死守低垂的眉目间残存的那抹七变化的良辰美景,全然不顾离自己咫尺的浪荡子口中迭起的惊呼:“呜啊啊啊啊——!我、我的手……不!我的肚腹……好痛!好痛啊啊啊——!”“你倒确实藏起了魔法石。只不过不是用它的原型,而是动用了巧思,将它幻化作满室桃粉色的小房间。”石田斜睨过泼洒开来的沉重血色,任凭浪荡子将身淹没进绵延不绝的腥臭气息,“你责令京极死守着那房间、将其视作至高无上的场所——然后操持你的魔法,伺机对他纯净的心灵开展了惨无人道的侵蚀。直到京极当真对你百依百顺、直到魔法石将他塑造成受人凌辱也毫无怨言的精致人偶……”浪荡子极力试图奔逃,可残缺的身形却教任何试图奔逃的动作都显得滑稽万分——他被拦腰摧折、连带着手臂一起。残存的肌腱黏连不回变形的骸骨,破裂的腹部渗出形貌诡谲的肚肠。生杀大权已然遭了石田的掠夺,如今距离他气绝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从踏上冗长的石阶那一刻开始,擅长奇技淫巧之人早就一手铸成了如今的穷途末路。

“……另外,就当是我给予你最后的垂怜吧——永远不要侮辱正宗的血脉。本该就此听从你的忏悔,但如今的你怕是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始作俑者在挣扎,在妄图逃窜。谅他是求生还是求死,石田只冷着语调步步紧逼,眼见那道蜿蜒的血迹指向忏悔室后的暗格——而那正是昨日京极指向的小房间的位置,面前的暴徒俨然还没有彻底死心。“……真是冥顽不灵啊,本来还想给你留活口去见京极一面、事到如今完全没有那个必要了吧。”正直如石田冷冷地瞥向那挣了又挣的残躯,近乎不假思索地扬起冷冽的刃尖直指那颗因周身的伤痛几经战栗的头颅:“如今这里剩下的全部思考,我没有去倾听的必要、更不愿那种对京极不利的念想留存在世上。那么……为你迄今为止犯下的暴行,深深切入吧!”

……审判的遂行只落成于一瞬间。浪荡子的身下兀自绽放出妖冶的血花,鲜艳的色泽恰如外界麻木的傀儡们为内里落难的圣女所抛洒的蔷薇。连接头颅与身躯的部分一刀两断,除去飞溅开来的锈色印记外再无他物——没有横行霸道的颐指气使,更不会使得高高在上的圣职者被迫为无理的始作俑者而一味盲从。伴随着浪荡子头颅滚落,那具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也一并松散开来,顺着残存在关节处的那微乎其微的惯性糜烂成丑恶的脏污——电光火石。那过量的脏污消弭了最后的惯性,“啪!”地落上原先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地板砖、扭曲得像是卡西姆落在珍宝洞前警醒世人的肉块……

饶是如此、石田却只觉就这样送他上路未免太容易了些,于是那双漫溢着怒火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朝已然灰败干瘪的瞳仁凝视着——沿着他的视线向前找寻,石田不偏不倚地望见指向忏悔室的通途。“死到临头还在想些什么呢?果然有够不知悔改的……”石田咬了咬下唇,见鲜血还在向京极一度歇息的地域蔓延,连忙要将那已然气绝的浪荡子残破的尸首从中剥离……

“哗啦”、

赤色战旗掀动忏悔室的门帘,石田眼角的余光兀自掠过内里仿佛无止境的暗沉——可在那仿佛无止境的暗沉之中,石田却敏锐地捕捉到台前落下一抹本不该属于如是暗沉的辉记。那道辉记通体正红,恰如正宗血脉所信奉的昂扬之色、又几近世人向京极所进贡的鲜艳花枝。近乎鬼使神差地,石田下意识顿住了手头为浪荡子收尸的动作,收束起刀身朝忏悔室的台前缓步行进。

“我本来该在今天为哥哥大人写回信的。这封回信已经耽搁了许久,可我的脑内却一片空白,除了不知所云的叫嚣外什么都想不到。我一定是病了……不、按照被强加于此的信条,我写完这封信就该回去服侍主人大人了。”

散落在忏悔室台前的纱帘受石田步调的掀动而无力地退散开来,不偏不倚地将后方那三叠了折角的字纸沐浴进晨光。隔着周遭血肉腐化作的湿黏气息,石田起初并未分辨清那纸面上娟秀的字迹意欲何为——但血脉相连的思潮却在劝慰他走上前去,将那张凝聚了魂与骨的字纸紧攥在手心……字纸的旁侧过分整洁地堆叠了如数的红蔷,重章叠句的花瓣像是那个孩子含羞带怯的眼瞳,即便不知思绪要传达向何方,却还是近乎固执地、日夜兼程地双手合十,期许亲族能有朝一日凯旋……

“主人大人是风尘仆仆地抵达正殿的。那是一个深夜,饶是最为虔诚的信徒也受了祝福纷纷离去,偌大的正殿前空无一人,连我也要敛了罗裙暂时歇息。我起初以为他是别处来城邦的逃难者,正要考虑先收容他再联系叔父大人提供物资,却对上了桃粉色的魔法石和他格外阴鸷的眼神。在那以后的记忆便支离破碎,我似乎不再是我自己、又仿佛掀开了义理人情的面纱而暴露了极尽丑恶的内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属于“我”的这份思绪又能维系多久?好像只要主人大人在这里款款现身之际,我的考量便又要被、吞噬殆尽了……”

直到石田握紧那字纸,才惊觉旁侧的花枝不像是堪摘的蔷薇那般清新,甚至有不少的花瓣已经略显萎靡的态势——可它们还是以极度标致的序列编排着,齐刷刷地越过字纸朝石田的方向投放殷切的目光:即便终将不可挽回地走向枯萎的结末,可它们自始至终都是被谁人真切地呵护着的。石田缄默着、却又观览着,直到在如数的蔷薇干涸了的花序之上寻得残存的三两爿相对完好的纸页……那里残了日向的阐释,九鬼的赘述、以及石田落在语尾的落款。那些放置在近身之所的昳丽的红蔷,从不是来自信徒的投怀送抱。那是京极无数个日日夜夜,念着亲族自远方寄晓的信笺,一边为他们的记述发散无边无垠的怀想、一边以十足虔诚的心灵向慈悲地颔首低眉的神像兀自祈愿着……而夹杂在他指尖淋漓的蔻丹当中的,想必正是面前被他小心采撷的红蔷……

“我不知道我如今的清醒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只愿能趁着意识的间隙将这封信写到最后。我依然爱着诸位——哺育我的叔父大人也好、在外征战的亲族也罢。哪怕我从此再也无法逃离这方寸牢笼,恳请神明大人许我一个契机将这份思念传达。但不能平地、为什么连我曾经的信徒都作了维护他倾轧的推手?我听闻他们的嗤笑,也明白面临自己的会是什么……若我还有逃脱这一切的契机,能不能许我再见我所爱之人一面?特别是、我日夜思念的石田哥哥大人……我还有得以再度祈愿他武运昌隆的日夜吗?”

死掉的始作俑者盆腔内汩汩的鲜血依然在喋喋不休地流淌,淙淙沾染上石田飘扬的衣角……可死守在遍地尸骸正中央什么的,无论如何也只能是踌躇不前的象征吧。悬日凌空、普照四方,正是一片朝气蓬勃的迹象……那与彷徨中蹉跎了一整夜的孩子,如今也不知修整得怎么样,但愿自己的全部补救措施还不算太迟。

“……啊啊。我答应过京极要结束掉这一切的、所以——”石田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爱惜再爱惜地收束起那张承载了京极万千婉曲的字纸,从旁采撷最为昂扬的那一枝蔷薇停在字纸的落款处:“……已经没事了哦,京极。哥哥在这里、哥哥很快就带你离开这不堪的泥潭——我傲然的蔷薇啊,请无论如何都傲立枝头、在爱意的浇灌下自由绽放就好……”

第伍扉

“那群暴徒随身的物件和钱财我一样都没带走、也从来不屑于占有那等卑贱之人遗落的赃物。至于那颗犯下滔天大罪的魔法石……我说过的,我们是一支没有任何魔法的小队、也不知道任何外界的魔法的价值。当它的全部伪装解离之时,全部的想法便是、一个外来的闯入者害我的京极受困那么久,我便恨不得将它以及它背后的始作俑者千刀万剐才足够……啊啊,不过最终的作为也只是将魔法石摧毁殆尽就是了。一想到那家伙害我的京极受难这么久就气不打一处来、反应过来的时候魔法石已经在我的手头化为齑粉……等等,你那是什么表情。”

“Oh……Oh my god!那么大体量的魔法石,就这样在你的手头化为齑粉了吗?该说不愧是一点都不依靠魔法的小队吗,对魔法产物的价格还真是一无所知啊……”精明的生意人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架势凝望面前的石田,明明他比自己要矮下去大半个身子,却莫名产生了被他俯瞰的错觉——大概事到如今还在怪罪自己没有保护好京极一事吧,道誉一边受着来自京极长兄那般视线的万千煎熬,一边在心头悄摸地嘀咕着。“唉……总之,哪怕仅凭先前那冒犯的家伙手头的一小片魔法石,就足以按高档旅馆的price付清你们这些天来的全部expense。按你先前的描述来看,那家伙的魔法石已经大到足以塑造出异空间的程度,大抵他光靠这颗魔法石的资本也能富可敌国了吧……喂!你之前信誓旦旦地还问我是什么表情,倒是看看你现在又苦着什么脸啊……”

“我吗?只是对某人事到如今还在计较钱财一事感到不满的长兄罢了。”石田恶狠狠地剜了道誉一眼,紧锁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图,“……你最好祈祷京极相安无事,否则你也该为这番不知所云的混账话付出代价。”“哎呀……别对我这么aggressive嘛,我再冷血无情也绝对不至于拿蔷薇的生命开玩笑的。”见石田阐明忧愁的源头,道誉这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你啊,血淋淋地从教堂那边走出来、二话没说地叫来你家的孩子们将蔷薇送回我的住所,又叫我做好暂且封锁教堂的准备……这不是好不容易才忙完了这一遭清算吗?结果你迎上来就是气势汹汹地tell me off!只是要问蔷薇的境况你就早说啊,我全都告诉你就是了……”

“嘁……京极怎么样,你有找到解药吗。”石田收束起原先积蓄的怒意,想到接下来到底要面对自己含辛茹苦哺育的孩子、便顷刻间将对道誉升腾起的不满悉数在心底消磨殆尽。怎料道誉见石田不再有动怒的架势,却兀自为石田如是的探求卖起了关子:“哎呀……Seeing is believing嘛,有些事情我先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诶、”话音未落,眼见石田又要对自己大动干戈,道誉连忙示意他望向不远处那幢依旧过分豪奢的宅邸,“Wait!Wait!我不是要藏着掖着,这不是看我们已经快到了吗?你当真想要知道什么,自己去查证才是最快的途径吧——”

于是当石田三步并作两步踏上通往卧室的旋转楼梯时,比起遭难的京极更先行撞上的便是自上层匆匆向下踏足的日向和九鬼:“京极刚刚说什么来着……好像是饿了?”“刚从那种地方回来还是吃得清淡些好——但是!这个家怎么无论什么地方都富丽堂皇得不像话呀,到底哪间漂亮的宫殿才是用来当厨房的地方啊!”孩子们脚步匆匆,直到和风尘仆仆的石田打了个照面才赶忙截停,不约而同地向他们辛劳的长兄吐出足以慰藉他如今全部惶惑的朗报:“——啊,兄上终于从那里回来了……”“我们早些时候给京极送到了床铺上!他现在已经摆脱先前那种状态啦,只是看起来虚弱得厉害……”

言及此,两个孩子的面上都忽地显露出几分欲说还休的色泽。见石田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凑上前去,似乎怀揣着为他特供的什么惊天大秘密要吐露一般。“诶,你们……”石田略略愣了愣神,再然后便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轻轻扬起唇角,“既然京极相安无事,大家又是这副表情……我猜。一定是那解药的来源足够新奇,才能教你们这样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一副期待我为此质询的样子……那就为我说道说道吧。”

“嘻嘻——石田哥果然什么都知道!”九鬼情不自禁地拍掌欢笑,反正道誉着过分豪奢的宅邸里隔音装置绝对是个顶个的好,“——但是!石田哥绝对想不到喔,原来我们先前猎杀巨兽得来的宝珠就是专攻那魔法石的良药!”日向见九鬼全部和盘托出,于是不慌不忙地就此接过话茬:“照理说那么沉重的影响也该动用更大剂量的宝珠去抵消,但好在我们手头的那一颗竟是少有的品相、又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只是送到京极身边,竟足以让他断断续续的气息平缓下来……虽然这些都是京极的叔父教我们的话就是了,毕竟我们也看不真切。但是就结果来看,京极真的从一开始六神无主的模样恢复如初什么的、简直就是最好的结果……我们终于团聚了。”

“啊啊……我们当然是团聚了哦,虽然中途历经了不少波折。”石田任凭孩子们表露感慨,却不得为如是的感慨有更多的驻足,“……一味沉浸在过去毫无意义,我们要放眼更长远的未来才行。那么……按照我对京极那过分富丽堂皇的叔父的了解,厨房大概会安置在这宅邸的东南方。有劳你们再为京极奔走一趟了,毕竟我对他还有需要亲自去确认的某些事情……”

“……呵呵。如果您这番急切、只是为了质询关于我落难的细节之流的话,恐怕要恕我免谈了哦。哥哥大人千里迢迢地赶来与我会面,想必不是为了听闻我向您描绘自己如何从高高在上的圣职者堕落进泥潭的过往吧?”

……比起如今咄咄逼人的态势,京极果然还是当窝在石田怀中神智无知的小孩子时要更可爱些。虽然血脉相连的存在自然理解了他周身的芒刺,可当真对上京极娇俏的面容之上那抹俨然讥讽的笑颜时,石田还是不由得趔趄了步子:“不——京极,哥哥没有……我只是太想见你,却不想见你变成那副样子才……”

“阿拉……又是熟悉的为难表情,不过因为许久未见也确实万分怀念了。”京极拥着道誉替自己铺陈的丝绸,依靠在九鬼坚挺的臂弯之间,信手揽过日向不久前新调配的茶汤小口啜饮:“呼唔……果然像这样美好的早晨就该配上大吉岭红茶和鲜牛乳呢。日向做得很不错呀,照顾人什么的——要不要我为日向平添一层加护作为回报?是让民众都信赖的魔法哦……”

“没关系的!能看你清醒过来就什么都好啦——再说我们是没有任何魔法的小队来着……至少在我们见到你之前是这样的。”日向面上那层快慰的笑意将京极的全部挖苦无声无息地瓦解,不知他是当真一无所知还是刻意将其一笑了之,“嘛啊,不过我猜兄上要问的事情就和这一点脱不了干系?”“……嚯哦。真的假的?”九鬼闻言连忙坐直身体,朝日向和石田的方向投去探寻的目线——然后在他们的眼中无一例外地得来了确信的答复。“……诶?”可这般无声无息的交流却反而惹得京极一阵云里雾里,冲身前身后将脑袋探了又探也无法洞悉此刻亲族们的真意:“嗯嗯?大家到底要问我些什么呀,为什么都是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这一次。要和我们一起走吗,京极?”

对上自己的亲族们不由自主流露而出的真情,饶是认定自己是什么都能看透的蔷薇、也为他们眸光间镬烁的探求不禁怔愣了一瞬——那不是信徒们索取加护的盲信,而是甘愿为自己一往无前的袒护。在这份袒护之下,京极甚至不用再举棋不定地问东问西:他读懂了此间不消任何言语去粉饰的真意,也是时候为这般的真意落成属于自己的回应……

“——阿拉,呵呵。”于是他从容地向为首的石田伸出尚且无力的手臂,用指尖涂染的蔻丹落上他平摊开来的掌心,将尚在恢复期的嗓音放得很轻很轻:“——我、‘城邦的圣女’京极。从现在开始,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为这支勇者小队献上,连同我心底最为诚挚的加护一起。我会像先前无数个日夜那样,虔诚地祈愿诸位武运昌隆……只是这一次会连同我的加护一同献上——与之相称地。从此、这支不依靠魔法的小队要躬亲保护他们全部圣洁的‘魔法’了。”

“哈诶……”“京极,京极当真同意了……”

日向和九鬼的惊呼自耳畔奏响,石田也为落在掌心的赤诚而不由得红了面颊:“京、京极……”“怎么?这可是诸位邀约在先呀,我不过作了全盘应允之流的小事而已?”京极的面上泛起恰到好处的浅笑,“与其用自己全部的魔法去饲养会反咬的饿狼,还不如投身于绝对会对我百依百顺的忠犬……”言及此、京极忽地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顿了又顿,“呵呵,至于‘加护’之流的问题……待到我恢复之后,便去指使叔父大人替我贩售注入了魔法的补剂吧,能让那些无辜的信者清醒过来也好——阿拉,这样说来。叔父大人毕竟有那么宽广的心胸,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支持我离开这伤心之地吧?”

“……哈哈,至少那家伙的‘胸’是着实宽广的。既然京极有这样的想法,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哥哥就好。”石田诚惶诚恐地受了京极的抚弄,连忙回握住他的指尖以表达自己全部的心意。当他小心地拢起京极的指尖送上心口之际,京极触及他肋骨之下有力的鼓动、和伴随着鼓动一同渗透出制服的折角——那物件被石田牢牢地护在前胸,不难看出是遍布了娟秀的笔迹、历经蔷薇花瓣的熏陶与阳关三叠的字纸……

終章

从城邦离去的前夕,京极独身去往了曾经受自己庇护的教堂。他周身披挂着造价不菲却足以掩人耳目的轻纱,轻纱之下是抹消伤痕的白皙肌理焕然一新的华丽着装。隔着绰绰人影间相当的远距离、望着通向正殿的石阶缄默了许久许久。落在衣襟之上的指尖紧了又紧,旁侧众人的谈资朦朦胧胧地落入耳畔:

“喂……你买了那圣水吗?好像是附近那有名的富商贾兜售的新制品、听说有圣女大人的加护在上面来着……据说只要诚心诚意饮下那圣水就不必日日来朝贡,圣女大人也会庇佑大家一方平安的。”“当然买了!要我说我们的圣女大人还真是又貌美又心善,这样的话就不必日夜兼程地赶来朝贡啦……呃,不过这样说起来、我们最初为什么要天天赶到这一片朝贡来着?”“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非要说的话,好像是从谁突然闯入这片城邦开始算起?有一阵子,我们就像是疯了一样什么事都不干,只知道傻呵呵地往教堂那边去……”“但是圣女大人这一阵子好像没有消息,连教堂也封锁起来了呢……哈哈,莫不是我们先前的虔诚将圣女大人感动、才教那极尽悲慈之人情愿赐予我们圣水而不是高高在上地受我们朝拜——不过我真心觉得那圣水的价格会不会太贵了点……”

京极没有形如道誉的商业头脑,纸醉金迷里娇惯出的大小姐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高价,只知道他明确交代过道誉要强调补剂一定是“心诚则灵”的产物——即便他依然法力无边,附着在补剂上的魔法已经足够持续庇护他的信徒们许久,久到维系至这支勇者小队下一次衣锦还乡。不过他不理解也不需要去理解道誉的营销手段,只要明白这样做是自身庇护的延续、更是道誉的财富来源,便已然不必过问太多——临行前,那位素来精明的叔父痴痴地为他拾掇了满满当当的行囊,重章叠句的叮嘱也念了一段又一段。他说自己会给京极定期汇款,京极也浅笑着应允了道誉的示好,就像是先前对待自己的亲族那般、劝他在每一封信笺之上都用邮戳寄晓自己最爱的蔷薇花……

“踏。”

外界的防护拦不住原本归属于此的圣灵,哪怕尚未向内窥伺、京极也仿佛嗅闻到了那一日浓重的血腥气:他残存的记忆正不眠不休地自内里叫嚣,告知他这里曾经葬身过何等的腌臜泼才——可饶是如此,本该浮现的悲悯却不达圣女眼底。他沿着石阶逡巡,任凭自己散落于此的加护全部汇聚向心口、再流转入指尖的蔻丹……他能感受到那些加护自每一寸大理石归还之时,肋骨之下迸发的悸动。等等、再等等,至少待到“那种事情”尘埃落定为止……高挑的足跟点上冗长的石阶、一步步濒临正殿之际,他一遍遍地向胴体内里蛰伏的小兽用十足的耐心劝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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