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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萬花鏡中人,海棠落雨秋知曉,1

小说:海棠落雨秋知曉 2025-09-12 13:07 5hhhhh 7090 ℃

厚重的雲層將天色壓得低垂,湖面靜得沉默,僅剩遠方浪紋輕晃,映著穿透雲層乍現的白光。遠處的山被籠在暮色中,黑影浮動不定,像一頭睡著的獸,安靜、無爪,卻不容靠近。亞倫的手指撫過行道的岩石,上頭的塵土凝著水分,背後是魔獸遺留的腥膻空氣。他往前一蹬,從背後抽出雙劍,借力旋身落入山壁狹縫,他只彎了一膝,反手一刃,毫不猶豫刺入潛伏魔獸的喉口,另一隻手向前揮砍,痙攣的魔獸炸裂開,血灑在他鞋尖前,他一躍跳開,接著後空翻,英雄式落地。

風從湖面緩緩吹來,岸邊的枯枝被拂得彎下腰,細細搖晃。長髮翻過肩背,導力燈尚未亮起,他便已走遠。

亞倫躍奔往上,一記腿功下踹,尚未著地時,白色的光芒罩在他周身,還不及反應過來,通緝魔獸的鈍刀落下,他立刻跳開,馬尾被削了幾根頭髮。

「節奏亂了,注意你的周圍,別冒冒失失的一味往前衝。」范恩追了上來,與亞倫背對背呈迎擊動作。

硬幣擲出,亞倫發勁,足步如踩蓮。

「遠遠就丟了黃道印記過來,」亞倫半責備范恩,「本大爺還想不靠任何輔助魔法練練輕功。」

「如果是一隻我就不管你了,現在是三隻,大型的A級通緝魔獸,你想變夾心餅乾不成?」

「才不會呢。」亞倫嗤笑,「杞人憂天的大叔,別囉嗦了,先打!」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猜的。」范恩握著方向盤,透過後照鏡斜瞄亞倫。「一進紀念區的入口就看到魔獸的屍體,雙劍的砍痕滿處都是,下手毫不留情,不是你還會是誰?」

「最後那隻王原本是我要自己收的。」亞倫嘴邊仍在嚷嚷臭大叔,「吶,現在想想,我覺得那隻魔獸好像你。眼球微突,面目猙獰,盯著我目不轉睛,彷彿要將我拆吃入腹。」

「下車。」方向盤一斜,車身打橫,貨卡在小徑路面上吱的一聲,輪胎後方掀起一片塵土。

亞倫躺在副駕駛座上,倚著頭枕大笑。

「欸?真的假的?在這裡下車?」

「你不是很能打嗎?你就自己走回去,當鍛鍊如何?」

「可是我腿痠了,剛使了不少鳳爪焰腳——」

「少來,你看起來根本在炫耀──」

賽法響起,他們愣了一下,拌嘴止歇。亞倫接起來,低低應和幾聲,掛掉導力通訊後,突然沉了下來。

「誰打來的?」

「曹.李。」他換了一個姿勢,頭斜斜往范恩肩上靠。「說是有那個人的消息,但我認為根本不算是消息。」

「怎麼說?」

「確定了那人不是本地人,但17年前沒有導力監視器,火車站也沒有紀錄,這還怎麼查?」他由下往上瞄了范恩一眼,帶點淘氣,從范恩的角度看,他的眼睛被眼睫毛襯得非常漂亮。「如果是你,會怎麼做?」

「嗯……試著從其他角度尋找,比如從路人切入?或是,假如他是從共和國或帝國進入克洛斯貝爾,要塞有沒有資料?」

「你又不是不知道,帝國的那個什麼要塞被炸了一個大洞。」

「的確,是有點癡人說夢了。」范恩微笑,撫了撫他的頭。「回去再查查吧。」

「喂,說了幾次不要摸我的頭——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說戀人不看年齡,看依賴值?」

「......被你擺了一道。」亞倫嘟噥。

隔天早上,范恩在蒙馬特吧檯前用餐,眼角餘光瞥見亞倫捧著筆記型電腦下樓,眼睛直直盯著螢幕不動,他找了餐廳裡端的四人座坐下,打了一會兒字,皺起眉,然後把卡特爾叫過去,范恩端著餐盤和馬克杯,也跟著移動到亞倫旁邊的位置。

「這是什麼?」范恩盯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資料夾,補充問道:「你向卡特爾借電腦?」

「是的,范恩先生,這個月理科大學短暫寒休,電腦能讓亞倫先生用。」卡特爾走過來,亞倫將螢幕翻轉給他看。

「這裡有好幾個加密的資料,你能破解嗎?」

范恩咬了一口吐司,盯著亞倫又看了一下卡特爾,卡特爾雖遲疑,花了不算太長的時間破解了資料。「個人資料?黑月是從什麼管道弄到市政廳的這些鬼東西?」

「不要跟我說這些是違法的哦,大叔。」

「卡特爾,他的行為不要學。」

范恩在心裡嘀咕,這的確是違法的。但是弄了假身分證的自己似乎沒資格指摘別人,他盯著亞倫揶揄的眼神,忽略卡特爾泛白的臉色,默默又喝了一口咖啡牛奶。

他想說些什麼,卻覺得不應該說,只走到老闆面前,替亞倫點了一份早餐。回到座位上後,亞倫仍在一個個點開資料,關掉,又開了一個新的。

「卡特爾,今天一起處理任務吧。」

「亞倫先生不跟來嗎?」他們邊往門口走,卡特爾邊回望,說道。

「他有事情,已經請假了。」

「欸?」

走進車庫,坐進駕駛座,范恩調整好後照鏡,凝視鏡中的自己。亞倫沒有告假,是他擅自決定,因為亞倫無拘無束,他想找尋過去,而他選擇放任他飛翔。

又一個凌晨一點,范恩在駕駛座裡,望見三樓的燈火未熄,他上樓,腳步輕而穩,留意不發出聲響,他會待在亞倫房門外,聽著裡頭的聲息,那幾個夜裡他們互相擅闖對方房間,埋頭一堆書籍裡,他喝著亞倫泡的溫牛奶,亞倫撐著臉頰帶著笑意有意無意看著他坐在地上翻書,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鍵盤敲擊的聲音透不過門外,但偶爾亞倫會站起來,紙張刮刷空氣的聲音尤其突兀,他會將一張張寫著線索的紙黏在沙發那面牆上,在紙上做記號。他在外面默默地等候,推門進去,為在桌上打瞌睡的亞倫披上棉被,轉身離去,回到二樓沉澱著靛色空氣的房間內。

有個二十歲的大學生,棕色短髮,面相普通,在克洛斯貝爾的烏爾斯拉醫院住了一段時間,聲稱他在星見之塔的外圍發現魔法陣,刺眼的亮光消失後,有個青年躺在地上,他嚇得不輕,返家後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語,翹掉了大學課程,在親人的勸說下住進醫院接受治療。從他的治療履歷中,他反覆重述看到的畫面,醫師在病歷上寫下「未可知的創傷」、「幻覺」、「焦慮症」、「需要長期治療」,然而過了沒多久,大學生擅自辦了出院、休學,移民到帝國居住。在帝國十年多期間他發表了不少論文,關於精靈傳說、傳送之道、神話信仰及神祕學等研究。他的研究並不起眼,但每一則論文題名和發表時間,都寫在紙上,浮貼於大學生的照片底下。亞倫聽了他的建議和萬事屋的手法找出了渺小的可能性,然而范恩只覺心頭一緊。

某天亞倫喝了酒,在沙發上側臥,范恩進門就將他打橫抱了起來,他在他懷裡囈語「你是誰」,范恩將他放進被窩中,在床緣坐了一會兒,想起那次他喝酒後感冒,霸佔亞倫的床,亞倫睡在沙發上,隔幾小時就起身替他更換額頭上的退燒布。他伸手去輕捏對方藏在被子裡纖細的指尖,說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話:「以前我總是能感受到背後你的視線,我裝作沒看到,現在我卻希望你能再多看我一眼。這樣的我,好奇怪。」

他苦笑,關上電燈,輕輕闔上房門。

─────

鞋跟踏下階梯。咚。咚。滴答。滴答。

水聲。

范恩睜開眼,站在一片空無之地,足下冰冷淺水淹沒,眼前無邊的黑。指針喀擦,走了一格。他伸手,托著煙霧。彷彿是深青色的。煙霧勾勒,往空中飄散,他指尖一二三四五,彈奏著淺灘上的浪花。只有空氣記得他的節奏,回聲漸漸拉長、模糊。

六七。鞋跟踩碎腳下,沙從丘上流瀉而下,他頓步,再舉步。往上,山路蜿蜒。風景寂寞。

「出來。」

滴答。塵埃細細漂流。

手插在口袋。他喊。「出來,我知道你在。」

『哦?』

「哈。不敢給我看你的樣子嗎?」

『是汝,吾的枷鎖啊。』

「我沒興趣聽你枷不枷鎖,我只想來找答案。」

『有趣。汝來尋真理?』

『這副模樣真可憐,穿著人類那副皮囊,假裝自己活得像個人。』

「嘛,也是啦。」

他拔出劍,切換成擊殺模式,對著天空。「少廢話,我早已聽習慣了。」

『瞧吧,汝終將識明,汝……係最溫順之容器。』

光從海掙脫。透明無色的水。白色波紋徐徐潛流。潮汐宛同樂章。范恩曾經看過。

【『我們會好好迎接他,一定會的。』

是誰的聲音?柔和、期待,風鈴敲在耳側,陽光沐浴,懷裡的膨隆如同未開的花。房間裡的那張小床,欄杆綁著藍色絲帶,牆上貼著一張超音波的照片。

女人站在銀光中央,抱著腹部,撕裂般地尖叫。她狂奔,撞開安全門、按下警報鈴、血從她腿間滴落在潔白走道上。黑色種子穿透空間,落入腹中。黑光迸裂,世界靜了。

嬰兒瞪著大眼睛,哭聲詭譎,夜裡,年輕的男人與女人,將他抱起,輕輕放在孤兒院門前,夜風掀起小被角。他沒有哭,只是靜靜睜著眼看著天空,那雙眼睛……黎色。

『媽媽……』

雷雨聲轟隆。暗暗的角落中,紅髮小兒趴在地板上,靜靜啜泣。

『嘻,這麼一來,就完成了。』

熟悉卻稚嫩的臉龐,髮尾尚未留長,在後臺踏著碎步轉了一圈,完成他的第一個舞步。

『不准抓哥哥!』

稚嫩的聲音,夾雜著哭腔,一個穿著舊外套、嘴角沾著糖霜的小男孩正拼命跑來。

九歲的「他」被抓住手臂,兩個成年男人架著他往船上拖。】

范恩盯著白光,瞳孔驟縮,呼吸急促。擊劍掉入水裡。咚。咖噠。

【孩子仰頭看「他」,那雙眼睛泛著金,濕潤,閃動。他蹲下來,一手抓著孩子摔傷的手腕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我今年四歲。大哥哥,你幾歲?』

『十九喔。』

黃昏中,他拉著「他」的衣角。「他」摸了摸他的頭。說。

『如果覺得自己弱,就想辦法變強吧。』】

記憶仍在閃爍,那個孩子摔倒、回頭、奔跑、擁抱。

每一幕都鐫刻在他時間的裂縫裡,早就成了他的一部分。

話語落下。

『吾創造了汝,如同神創造亞當。吾在汝體內點燃火焰,卻無給汝意志,因意志會反叛,而汝不能。汝係秩序漏洞中,被強行捏出之形體,係被因果拋棄之殘渣。』

『汝以為那孩子看見汝,看見何?伊看見係希望——可希望不屬於汝。』

『汝非真實。汝為中和混沌之補丁,係世界崩潰前之調和者——為此,汝將失去所有。』

『范恩,汝將愛伊如神,卻永遠無法與伊並存。汝會親吻伊,擁有伊,直至汝害怕,再也不敢碰伊。』

『汝即吾,吾即汝。汝無意志,因汝意志即吾。而吾之啟示:汝係夜,而夜無法久居光中。』

─────

那聲音在黑暗中蔓延,如同什麼自體內破開,一層殼被剝去,靈魂裸露於水光中。水面搖晃,時間從腳下崩落,身體失重般墜入無聲的深淵。

他感覺自己正在被拉回某個方向──不是自己走出去,而是被強行拖離。那雙看不見的手不斷往上拉扯,耳邊傳來一聲巨響——心跳?門被關上的聲音?還是某人按下什麼裝置?

黑色塵粒開始四散,碎片化成夜空。

他闔上眼,熟悉的聲音卻從水面緩緩浮出。談話聲間歇。

他並未張眼,只覺得有什麼正在遠去,有什麼將他留下。

「老爺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以前也曾經發生過一次。只是這回不同,他主動去碰觸那個東西,他體內的魔王。」貝爾加德閉著眼,沉思了會兒。「到此為止了,我承諾過那小子,不能透露太多。」

亞倫咬牙,忘了談話對象是長輩,不自覺提高了聲量,「但是,您是他師父吧?難道忍心看他這樣──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放任他等死嗎?我不知道你們達成了什麼協定,總而言之,他沒有約束我過什麼,你們不管他,我就直接闖──」

「聽著,孩子!」貝爾加德喝止了他,從沙發上站起來,「冷靜下來,我阻止你,是我從那蠢徒弟口中讀到他對你的重視。那傢伙不知道什麼緣由,執念很深,他爆發的力量,比以往狂烈很多,氣力之重,幾乎連我都壓制不住!」他沉聲,「我阻止你,一方面是師父有責任為弟子履行諾言,一方面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因為我……?」亞倫的心臟震盪,隨之一沉。他低下頭,瀏海遮住面孔,心想:「莉婕特、茱迪絲也……又是這套說詞。為什麼是因為我?」

年長者嘆了口氣,空氣凝結,停頓了幾分鐘後,才又開口。「但你說得也對,我答應的是那小子,卻沒有權力禁止你做任何事情。」

他抬頭,表情微怔。

「你就用自己的方式去表達關心吧。讓他吃點東西,只要吃了東西,不餓死,他自己會走出來。」

亞倫輕輕應聲。貝爾加德回到座位上,陷入了冥思。

當天晚上,亞倫煮了燕麥清粥,麥片燉得軟爛,米粥裡加了許多清水,旁邊放著營養補充液和瓶裝水,放在范恩房門外,從門縫底下推進一張便條紙。他與貝爾加德在事務所客廳內守了整夜,門未打開,餐盤紋絲不動。隔天早晨,從房間裡傳來青年乾嘔的聲響。亞倫上前,想敲門,又收回了手。他將米粥倒掉,放上牛奶。到了晚上,亞倫把牛奶倒入水槽內。

裡頭的人發出細碎雜音,那是想吼叫卻克制住的舉動。亞倫放開環著胸的雙臂,思考了一下,走進廚房,加熱平底鍋,奶油融化帶出滋滋作響,香氣蔓延開──老媽在表演成功後做的點心,也是一年前亞倫做給小夢、范恩嘗過的點心。

『即使世上已無血親,你也不是孤單一人。』范恩曾這麼對他說。

他將點心擺好盤,又煮了一碗蔬菜湯,擱在餐盤上,放在房門外,離開了客廳,坐在階梯上獨自沉吟。

凌晨時分,貝爾加德也步上階梯,給了亞倫一個眼神。第四天,范恩終於進了食。

第七夜,亞倫端著馬克杯走進范恩房間,燈光暗著,房內窗戶大開,冷風灌進來刺痛著皮膚,他想起那個范恩感冒前的夜。他將窗戶闔上,打開書桌上的檯燈,室內氣流停止擾動後,亞倫發現線香沒點,范恩穿著單薄的睡衣側躺在床上,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立刻起身,腳步急切地走向亞倫,雙臂環在他腰上。

他沒見過范恩情緒如此外露,微光中,他低頭看他的眼神如同冬日在壁爐內暗暗燃燒的火焰,木屑細細的爆裂聲,藏著溫暖、安穩又危險。他的眼瞼浮著青色,鬍子兩三天沒刮,一切都顯示著他「不太好」,然而范恩只淡淡地說:「你、怎麼來了……」

「我給過你時間,你再磨蹭下去,我就自己開鎖進來。」

亞倫將馬克杯放在桌上,伸手回應對方的擁抱,此刻范恩與他身體相貼,頭埋在他的肩窩,像個孩子般蹭來蹭去,脫口而出,「好香……」

范恩好像想說什麼,卻又吞了回去。他應該注意到的,不,是他早已注意到卻無心去理會,范恩的異常。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反覆塗改的痕跡顯示他早已亂了心。雲遊四海的老爺子突然回到事務所,坐在廳裡若有所思,沒有回到四樓房間,彷彿在戒備著什麼一樣,而莉婕特一看到他就急忙找了藉口躲進自己房裡,茱迪絲說要回去自己公寓幾天。范恩分明發生了什麼,但他沒讓這些人說出口。他享受著范恩的照顧,在他查資料睡著時,有人為他披上了棉被,他常常聽見有人走到他門口後停留卻又離開的殘響。

他曾說過會陪他解決一切,不會放任他自己亂來。然而他卻什麼也沒為他做。

「抱歉。」亞倫伸手撫了撫范恩的背,又揉亂了他暗青色的後腦勺,兩個人維持這樣的姿態好一會兒才分開。「我泡了熱可可,只加了兩顆糖,畢竟糖吃太多不好,你晚上沒吃東西,喝一點吧?」

范恩點點頭,接過馬克杯,咕嚕咕嚕地喝下已經微涼的濃甜,上唇緣沾上一圈咖啡色,亞倫輕笑,迎上去輕吻他的唇,「觸感刺刺的,但又好像小孩子,我親愛的所長大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愛了……」

范恩用袖口擦掉唇上的甜,「那麼我可以繼續當孩子嗎?大哥哥?」他將亞倫帶到床上躺好,兩人側身以對,「我能夠,撒嬌嗎?」

「這是什麼角色扮演嗎?」話語是調侃,但亞倫笑得眼角彎彎,他張開雙手,「來,抱抱。」

范恩縮到亞倫懷裡,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亞倫的下顎,嘴唇在頸項上來回摩挲,每一下都像在確認對方真的在這裡。「我有時候想……你如果不是我遇見的,會變成什麼樣子。」

「嗯?」范恩的語法,有些奇怪。但他仍舊撫著對方,示意他在聽。

「可能還是會這麼耀眼、這麼固執。但也可能……就這麼離我遠遠的,一輩子也不會知道我曾經這樣喜歡你。」

亞倫移動了一下,與范恩四目相視,嘴角勾著笑:「你今天話有點多。」

「……忍很久了。」范恩低聲說,聲音有些沙啞。

「你只在我累的時候向我撒嬌,因為你知道只有那個時候我不會拒絕。」

「有時候你笑得好看得過分,我卻得假裝不動聲色。」

「你跟別人聊天時眼睛會亮,像焰火,我在旁邊只能忍著不把那人拉走。」

「你說過你是自由的,不屬於任何人——但我心裡其實一直在想,能不能讓你只在我這裡留下來。」

亞倫眨了眨眼,沒回話。他手指動了一下,想抽出來,卻被范恩更緊地握住。

「我連這樣握著你的手,都會想太多——你會不會覺得我煩?我是不是太用力?你會不會想離開。」

「……你什麼時候這麼愛胡思亂想了?」亞倫終於開口,語氣有點虛浮,像在掩飾什麼。

「在承認愛你之後。」

亞倫瞪著他,眼神有些發虛,嘴角還撐著笑,但呼吸早已亂了節奏。范恩沒等他回話,繼續低聲說著,像是早就想了很久、只等今夜傾瀉出來。「我曾經不相信自己能夠擁有誰。但你走近我,還沒碰我,我就已經被你點燃。」

「我怕說出口你會走,怕你會笑我。怕你不信,也怕你太信。」

亞倫終於受不住,扭過頭埋進被子裡,低聲嘀咕,「……你這傢伙平常不說話,一說起來就讓我難受得不得了。」

他的心跳得太快,像被對方的語句點著,每一下都燙得他手心冒汗。

范恩看著他把自己藏進棉被,卻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撫過他額前的髮。「我會一直說下去的,亞倫。哪怕你捂著耳朵,也別想逃。」

話語落下後,房間像是陷進了一層柔密的水霧中,沉靜而曖昧。

亞倫沒有馬上回應。他只是靠在范恩懷裡,額頭抵著對方鎖骨,呼吸像是在勉強壓抑什麼,細微得幾乎聽不見。他的雙手扣著范恩的衣角,骨節微微發緊,身體有些微不可察地發抖──不是害怕,范恩瞭解亞倫從不軟弱,他只是,像是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番話一般,情緒過於澎湃,找不到出口。那種悸動與羞赧、被看透後卻又甘願沉淪的情緒,將他整個人浸得透濕。

亞倫慢慢抬起頭,幾縷髮絲從額前滑落,輕輕拂過他白皙的臉頰。眼神收了光,像是收起火焰的劍,仍舊銳利,像是有什麼決定才剛被做下。

「今晚,由我來犒賞你吧。」

他的眼神如刃,聲音卻輕得如冬季落下的雪。

范恩低聲「嗯」了一下,乖乖地仰起臉,下巴微抬,眼神跟著亞倫移動的手指走,一動不動,像是任由宰割的馴獸。他俯身,跨坐在范恩身上,低下頭撫上范恩的臉頰,指腹在鬚青摩娑,眼神盡是挑釁的笑意,像是在對范恩說「你不適合這種造型」,但同時又給了對方溫熱、濕潤,逐漸加深的吻。唇舌相觸時帶著薄薄的刺感、水聲、吮吸聲、呼吸聲。

范恩的眼神裡閃過一瞬動搖,心跳急速加劇,但他沒說話,只靜靜看著他。那眼神裡藏著壓抑的情緒,如同密林裡暗藏的火光,一觸即燃。下一刻舌尖被牢牢纏住,齒列微磕,片刻後甚至分不清誰的氣息先破了韻。唇舌交纏時細碎的低吟與喘息,呼吸斷斷續續,淹沒在夜光下的暗流。唾液在唇角溢成薄亮的弧,沿著下頷滑向鎖骨。

手掌撫過亞倫的背脊,停留在他的腰間,輕輕收緊,亞倫輕哼了一聲,咬了一下范恩的下唇,雙手撐在他肩膀兩側,像條靈蛇般滑下,臀部與腹部擦過范恩早已緊繃的褲襠,帶來一聲低啞的悶哼。他褪下范恩的睡褲與內褲,陰莖彈出,微微晃動,他的手握住那柱身,由上而下捋動,感受莖身的皮與充血物在滑動間越發硬挺,舌尖貼上頂端,靈活地打圈,輕吮龜頭,滑過柱身的紋理來到下方,舔過范恩的陰囊。

「亞倫……」范恩的聲音低啞,帶著濃烈的渴望。

亞倫張開嘴,將整根性器緩緩吞入,嘴唇緊緊包裹,喉嚨收縮,帶來一陣緊致的壓迫,他開始邊帶舔吮邊吞吐那滾燙的陽具,每一下都頂到亞倫的喉頭深處。

他試圖用眼神去挑逗范恩,觀察范恩的反應,卻頭一回發現額前的瀏海如此妨礙他的視線,他舔到頂端放掉那粗硬,帶出一縷唾液,沾在唇角上,用右手去將頭髮往後梳,試圖整理這團礙眼的紅髮。卻沒想到,手指不小心勾到了馬尾的髮繩,輕輕一拉,髮繩滑落,綁得整齊的低馬尾瞬間散開。火紅的長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披散在亞倫的肩膀和胸前,幾縷髮絲落在他的臉頰旁,勾勒出他精緻的五官。

亞倫由上而下俯瞰著他,視線迷離了一瞬,不清楚他放髮的動作是刻意抑或無心,范恩的瞳孔猛地收縮,喉結滾動,低吼一聲,猛地扣住亞倫的手腕,將他翻身壓進床褥。長髮披散在床單上,宛如范恩的血液流淌開來,只為眼前人流淌。亞倫幾縷髮絲黏在汗濕的額頭,增添了幾分誘惑,他被壓在枕頭裡,吻得只能發出嗚咽,他不是沒有親吻過別人,但在范恩面前,他的技巧全都丟到海裡去了。他的喘息聲,再度被封住嘴唇的水聲,只沉溺在這個名為范恩的深海當中。

褲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范恩俐落地褪去,亞倫感到下體一陣涼意,貼上來的是對方滾燙的肉棒,赤裸的欲望毫無遮掩。他在吻中艱難地眨眼,憶起范恩往日的克制,總是先為他準備,忍耐著自己褲子裡的腫脹與渴望,他甚至半開玩笑抱怨過對方像衣冠禽獸,如今這份沉穩的野性卻讓他失衡墜落。他與他的性器貼在一起跳動,在對方長期磨練出繭的掌中震顫,而後范恩像是逗弄般,將那硬挺在他股間摩擦,頂端刻意擦過他的入口,那動作極其緩慢,引得亞倫溢出一聲半是責備的低吟。

他眼底閃過一絲挑釁,嘴角卻揚起一抹勾人的笑,彷彿在說他願意配合——但不會輕易認輸。范恩見著,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力道不輕的吻咬落在頸間,熱燙的磨蹭仍在持續,肉棒拍擊恥骨,龜頭在尚未擴張的入口外不輕不重地戳刺,惹得亞倫咬著下唇輕輕顫抖。

「別動。」

「范恩!我要──」

他無法忍耐,不甘地扭動臀部去迎合對方的招惹,抬起身子,伸手去擴張自己的穴口,范恩發出沙啞的笑聲,扣住他不安分的手。

突然感到下體被侵入,他的手指,被范恩的手指扣著,一次推進了兩指。他的和他的。

狡猾。

下體被無情的指腹在那點上按壓,亞倫氣得抽出自己的手指,手指上沾著不知道是誰的體液,他將范恩拉近,埋在自己肩窩旁。他在他耳邊吐息,熾熱的斷斷續續呼吸藏在手指進出的水聲中,聽不清楚,但亞倫似乎懂得。范恩的手掌滑向他的後頸,輕輕撫過紅髮,指尖停留在頭頂,溫柔地摩挲。這動作對亞倫而言別有深意——范恩的觸碰總帶著無言的親暱,彷彿將隱秘的情感交付於掌心,默許他窺見那份不善言語,深埋於沉穩下的脆弱。

「明明剛才還那麼乖。」亞倫低哼,眼神挑撥著他,掌心扣住范恩的手,靈活一翻,再次跨坐到他腰間,濕潤的下體貼著對方碩大的陰莖「吶,范恩,讓我自己來。」他輕語,聲音柔軟卻藏著不屈服,「我想給你驚喜,讓你看見不同模樣的我,以及……你擁有我。」他撐起身體,緩緩對準入口,慢慢坐下,范恩的尺寸讓他肌肉一陣收緊。

他眨起眼睛,咬緊的牙關溢出喘息,他們肌膚相親不是第一次,但他的尺寸仍讓亞倫略感吃力,但亞倫仍回以他體貼卻嫵媚的微笑,范恩克制不住地往上一頂,引來亞倫一聲既滿足又帶抱怨的呻吟,下體本能地收縮,擠壓出范恩一聲低喘。

亞倫開始緩慢地起伏,身體弓成一道誘人的弧線,雙臂撐在床上,從范恩的角度由下往上凝望,他的下腹到鎖骨處勾勒出流暢的線條,他試圖起身,在那副精緻的軀體上留下他的痕跡,但被亞倫推回枕間。范恩咬著牙齒,從亞倫狡黠的笑容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故意放慢動作,展示他們交合的地方,穴口往內吞沒整根陰莖,再拉出到頂端的邊緣,一次次地搖擺抽插,潤滑液在他們體間拉出一條條黏膩的細絲,浪蕩的水聲和著亞倫似笑非笑的喉音,撩撥得范恩耳朵欲聾。

「嗯、唔……」

范恩幾近發瘋,僅僅是剛開始,亞倫就讓他失控。他保養得宜的肌膚在暗色的室內中泛著紅潤與光澤,誘惑得范恩難以按捺,不顧亞倫正在主導這場性愛,他用力扣著他的髖骨,重重地往自己的雙球撞,亞倫似乎被頂到敏感點,一聲驚呼,穴口本能收縮,把范恩嗆出了低吼。

「你真是……有夠著急。」

「剛剛是誰比較急?嗯?」

他把亞倫拉起來抱在懷裡,坐在床上猛烈挺進、衝撞他的甬道,亞倫攀住他的肩,放任他啃咬,嘴唇、耳後,鎖骨,乳頭,幾乎用力到泛血、留下瘀青的程度。酸麻的刺痛從下體蔓延至全身,他忍不住在范恩耳邊嗚咽起來,平常故作慵懶的聲音漸漸化為高亢的喘息,每每在范恩擦過前列腺、頂到最深處時爆發出來。「嗯──!」

亞倫眼裡映著自己的模糊黑影,如破碎的浪花散開。范恩想,這一切都只屬於他的,屬於他的,沒有誰能夠看見。

「叫出來。」

「嗯哼……如果我偏不呢?」亞倫氣息紊亂的調笑在范恩耳邊如水浸潤,指尖劃過他寬闊的背,在皮膚上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他盤算著在對方吻過自己的地方回以顏色,身體晃動間,舌尖碰到肌膚僅一瞬,又被對方的動作扯離。

「看你能撐多久。」

范恩的低語藏不住那份沉穩的掌控欲,他目光鎖定亞倫,隨後輕輕推他的肩膀,讓亞倫側躺下來。紅髮滑過肩頭,垂落在床單上。范恩調整姿勢,雙腿熟練地卡進亞倫的雙腿間,一腿壓住他的大腿,另一腿頂住他的臀部,形成親密的正側交錯姿勢,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

亞倫的腰身在燈光下勾勒出一道誘人的弧線。他扣住亞倫的臀,手指微微收緊,隨後將自己的陰莖推進,動作緩慢而堅定,每一次推進都像是要將亞倫的倔強一點點碾碎。亞倫發出一聲低吟,頭微微後仰,紅髮隨著動作輕輕搖晃。范恩的動作深而穩,每一次抽插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彷彿要將自己完全嵌入亞倫體內。亞倫的雙手緊拽床單,指節泛白,喉間溢出的聲音斷斷續續,混雜著快感和些許的無力感,當他凝視范恩,只發現他的瞳孔如深海,沉靜卻暗藏洶湧的占有欲,彷彿要將他的每一絲顫動納入掌心。「范恩……嗯啊!」

他在亞倫內腿間吮吻,陰莖一下一下摩擦肉壁,重重的撞在腸道深處。「我要讓你感覺到我,每一寸。」

他加快節奏,調整角度,更加專注地刺激那處隱秘的敏感,每一次深入都頂到他腸道彎曲的地方,然范恩的肉棒仍在輾壓,彷彿要將他內臟搗碎,亞倫張著嘴,在每一次衝撞中痙攣,呻吟逐漸破碎,快感過於崩潰,深處的壓迫感讓他的意識迷離,五感在范恩的掌控下徹底拆解,終於,亞倫的身體猛地繃緊,頭後仰,紅髮在枕間散亂如焰。他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隨著高潮的到來,范恩亦在亞倫體內爆發,熱流從穴口緩緩溢出,沿著他的腿根滑落,在床單上留下曖昧的痕跡。

亞倫喘息著,髮絲黏在汗濕的頰旁,眼中帶著朦朧的倔強,卻笑著向范恩伸手,「今天的你……好奇怪,又好像你。」

范恩沒回應,他的手掌仍緊扣亞倫的髖骨,彷彿要將他牢牢鎖在這親密的交疊中。

「還沒結束。」

他重新掌控亞倫形狀漂亮的性器,觸碰帶來一陣敏感的刺痛。「嗚……」范恩靜靜等待,等著心愛之人的性器在他手心中重新挺立,他在亞倫的戰慄與默許中再次挺動,忽重或輕地抽插,敏感處的神經混亂麻癢,沒過多久,亞倫不自覺收縮穴口,熱流再次從他的性器噴發而出,濺在腹部上緩緩往下流,與穴口溢出的體液混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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