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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抵达的白玫瑰,3

小说: 2025-09-12 13:07 5hhhhh 3330 ℃

这封信,这封浸透了我最后生命汁液的信笺,或许永远也无法真正抵达您的手中。

或许它最终只会和我这具冰冷、结晶化的躯体一起,在这间被世界遗忘的陋室里默默腐烂,归于尘埃,最终无人知晓,如同从未存在过。

但书写本身,于我已足够。

在这生命最后的、昏暗模糊的时光里,唯有不断回忆您、书写您,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并非完全地腐朽,并非彻底地化为绝对的虚无。

那些关于您的记忆,是我无边黑暗世界里唯一微弱、却固执燃烧的光,即使它来自那么遥远的过去,即使它最终照亮的,只是我奔赴死亡的、孤独而寂静的路径。

笔,终于从我完全失去力气的手指间滑落,在粗糙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信纸的末尾,

是大片晕开模糊的墨迹,

与深深浅浅,早已干涸或尚未干涸的泪痕、汗渍、血污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形成一幅关于爱与死亡的最终图画,

记录着

我最后的存在,

我的湮灭。

寂静,

如同最厚重柔软的天鹅绒裹尸布,缓缓地、温柔地覆盖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

那最终的时刻,

正如同最深最沉的夜色,

无声无息地浸透我的每一寸骨骼,每一丝渐趋微弱的意识。

笔,

已从我完全失去力量、布满细微结晶的指间滑落,滚倒在沾满暗红血渍与干涸泪痕的粗糙桌面上,发出最后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叹息。

这封倾注了我一生爱恋、悲恸与所有羞耻欢愉的信,终于…写到了它的尽头。

一种巨大的、彻底的虚脱感,如同温暖而厚重的海水,缓缓漫过我的四肢百骸。

仿佛我所有的生命力,我全部燃烧殆尽的灵魂,都已随着那些黑色的墨迹,那些斑驳的、混合着血与泪的湿痕,毫无保留地倾注到了这叠单薄却又重若千钧的纸页之中。

我的身体变得很轻,轻得像一片即将脱离枝头的、枯黄的落叶,却又同时沉重得如同铅块,深深陷入冰冷而坚硬的床铺,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每一次呼气,都变得悠长、缓慢而微弱,仿佛是一次次无声的、向这个世界的告别。

那曾经撕扯我肺腑的咳血痉挛,似乎也终于厌倦了我这具破败不堪的容器,不再频繁造访,只留下一种深沉的、弥漫性的、无处不在的钝痛作为它存在过的证明,如同永恒的背景低音,嗡嗡作响。

我的视线开始不可抑制地模糊、涣散。

房间里那些熟悉的、简陋的景物,开裂的墙壁,摇晃的木桌,那面映照过我盛放与枯萎的裂镜,都逐渐失去了清晰的轮廓,融化在黄昏渐浓的、昏暗的光线里,如同一幅被雨水肆意冲刷后、色彩浑浊的油画。

但奇异的是,那些关于您的记忆,却反而在我逐渐黑暗的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鲜活,甚至带着一种超现实的、令人心碎的亮度与锐度。

我仿佛又清晰地看到了玻利瓦尔那片永远灰霾的天空下,

您向我走来的样子,

您身上那复杂而独特的气息,

消毒水的凛冽,

旧书页的沉静墨香,

以及更深层那抹温暖的、带着洁净汗意的微咸麝香,

再次无比真实地萦绕在我的鼻尖,

如此强烈,让我干裂起皮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试图贪婪地吸入更多这虚幻的芬芳。

我甚至感觉到,我双腿之间那早已干涸枯竭、被细小结晶折磨的小穴,竟又产生了一丝微弱如同春日冰雪初融般的悸动与暖意,仿佛它也在用最后的本能,卑微地回应着这来自记忆最深处炽热到灼人的召唤。

啊,博士……

您看,

直到这最后的时刻,

我这具即将化为尘埃的肉体,它的最深处,依旧无法停止对您的渴望与铭记。

我用尽这具躯壳里最后一点残存的气力,

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目光越过桌面上那支滚落的笔,

落在桌角那束为今年您生日精心准备的白玫瑰上。

它们依旧被素雅的纸精心包裹着,等待着最终的送达。

纯白的花瓣在愈发昏暗的光线下,像是自行散发着一种柔和而圣洁的光晕,那么无瑕,那么脆弱,又那么美,与我此刻的污秽、腐朽与狼狈形成了最为绝望而凄美的对比。

它们是我无望爱情的年鉴,是我每年一度沉默而盛大的呐喊,

也是我……

存在过的、爱过的、最终极的证明。

门被极轻极缓地推开了,发出吱呀的哀鸣。

是那位好心的房东太太,或是那个偶尔会带着怜悯来看望我,给我捎来一点硬面包和清水的邻居女孩?

我看不清她的脸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笼罩在门外走廊微弱光晕中的轮廓站在门口。

“……您…您还好吗?”

一个小心翼翼、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与恐惧。

我试图开口回应,喉咙却如同被灰烬堵住,只能发出极其嘶哑破碎的气音。

我努力凝聚起最后一丝意志,抬起一只颤抖得无法控制、关节僵硬变形的手,用尽全部力气,指向桌面上那封厚厚的、沾染着血、泪、汗,写满了我一生的信笺,还有旁边那束寂静绽放的白玫瑰。

“请……”

我凝聚起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声音细若游丝,几乎被我自己那艰难呼吸的嘶嘶声所淹没,

“……求您……务必……在明天……寄出这封信……和这束花……给罗德岛的……博士……”

每一个字的吐出,都仿佛抽走我的一根肋骨,耗费着我最后残存的生命烛火。

一阵剧烈的眩晕与虚空感袭来,我不得不停下来,虚弱地张开嘴,如同离水的鱼般无声地喘息。

那个模糊的轮廓走近了一些,她看到了信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层层叠叠的暗红血渍与泪痕,看到了我奄奄一息、即将油尽灯枯的状态。

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一切,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哽咽与悲伤,

“……我…我明白了。我会的。我向您保证,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寄出去……我保证。”

一种巨大的、

最终的、

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安心感,

如同温暖而柔和的潮水,

缓缓漫过我这具冰冷而疼痛的躯体。

最后的心愿已了。

最后的执念已托付。

我可以……

真正地……

放下了。

我的目光再次艰难地移向那束白玫瑰,

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向那扇小小的窗户。

窗外的天色正在一寸寸沉入黑暗,最后的夕阳余晖如同血色的吻,给远方的云层镶上了一道黯淡而哀伤的金边。

真美啊……

就像多年前,那片玻利瓦尔的阴霾中,您身上骤然降临的、那道劈开我整个世界的光……

意识开始如同退潮般,温柔而不可抗拒地一点点离我远去。

身体的疼痛奇异地开始减轻、消散,仿佛正在融入一片广阔的黑暗。

那种蚀骨的冰冷寒意也逐渐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漂浮着的暖意。

在那片温暖的光晕深处,我仿佛看到您就站在那里,向我伸出手。

您的面容模糊而温柔,

眼神不再疏离,

带着我一生渴求却从未得到的怜惜,如同一个美好却易碎的梦境。

最后的时刻,

没有恐惧,

没有不甘,

没有遗憾,

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的、无边无际的宁静。

我的一生,

所有的爱恋,

所有的等待,

所有的极乐与剧痛,

所有的羞耻与荣耀,

都已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封存在那叠沉甸甸的信笺里。

我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阖上了早已沉重不堪的眼睑。

最后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自我苍白的唇间悄然逸出,如同一声满足的、悠长的叹息,最终彻底融入了房间无边而永恒的寂静。

我的头颅无力地、温柔地偏向一侧,枕在粗糙的枕头上,面容意外地挣脱了痛苦的枷锁,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安详,唯有眼角处,还残留着一道未干的、细细的、如同露珠般的泪痕,折射着窗外最后的微光。

在意识彻底沉入那永恒无梦的乡之前,最后一个掠过心头的念头,无关悲喜,只有一个最简单、最卑微的祈愿:

博士啊……

但愿您……

能知晓……

这一切。

寂静,终于完整温柔地降临,

如同天鹅绒的幕布,轻轻覆盖了一切。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星辰无言。

而桌角那束洁白无瑕的玫瑰,在浓稠的黑暗里,依旧固执地、沉默地、竭尽全力地,绽放着它最后一丝,凄艳而绝望的芳华。

今日,

是您的诞辰。

是我的忌日。

信,戛然而止。

空气中或许弥漫着糖霜的甜腻与打印纸的清香,桌案上堆叠着来自各方包装精美的礼盒与措辞得体的贺卡。

而这一封没有署名,边缘磨损,甚至沾染着可疑暗沉污渍的信件混迹其中,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像一声来自遥远过去的被遗忘的叹息,骤然落入现世的繁华。

最后,博士读到了她的死亡。

读到她如何在这封信的字里行间咳出生命最后的鲜血,耗尽所有气力,最终被永恒的寂静吞没。

信纸上那些深褐色的、晕开的斑点,那纸张脆弱易碎的质地,此刻都拥有了残酷而具体的重量。

它们是生命最终凝固的余烬,是一个灵魂燃烧殆尽的残骸。

博士放下那叠沉甸甸的,

仿佛还残留着另一个人体温与痛楚的信纸,

办公室内传来的隐约欢笑声似乎瞬间被推得很远。

他向后靠向椅背,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虚假却明亮的天空,试图在那片蔚蓝中寻找某个并不存在的答案。

博士努力地回想,蹙紧眉头,试图从那片浩瀚的记忆迷雾中,打捞起更多关于这个名叫晓歌的女人的清晰碎片。

面容?

依旧是一片模糊的柔光。

声音?

寂静无声。

更多的细节?

只剩下一些破碎的感官印象。

似乎很安静,

一阵恰好经过的微风,

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博士未完全锁闭的窗扉。

一片羽毛,

优雅地随风飘入,

它是一片有着华丽眼状斑纹的琴鸟羽毛,

灰褐色的底色上点缀着虹彩般的蓝绿色光泽,

它无声地滑落,

如同一个轻盈的吻,

恰好覆盖在信纸末尾那大片已经干涸,

变成暗沉褐色的血迹与泪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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