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无声的庇护

赵长老的死，在天机阁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位内门长老，在宗门禁地被以魔道手法残忍杀害，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天机阁弟子的脸上。

宗门高层震怒，立刻下令戒严，并由执法堂接手，彻查此事。

一时间，整个天机阁都笼罩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而所有的怀疑，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了那个刚刚“死而复生”的墨卿。

毕竟，她的归来，太过蹊跷。而赵长老的死，又恰好发生在她回来之后。更重要的是，有人看到，在赵长老死前，墨卿曾与他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

执法堂的弟子，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听雪小筑的周围，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各种明里暗里的盘问，也接踵而至。

墨樱对此，应付得滴水不漏。她将一个被吓坏了的、柔弱无助的失忆女子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但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要她说错一句话，或者一个微表情管理不到位，立刻就会万劫不复。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每当执法堂的调查，即将触及到某些关键问题时，总会因为一些“意外”而中断。

比如，那个言之凿凿声称看到她与赵长老“密谈”的弟子，突然就改了口，说自己当时离得太远，看得并不真切。

又比如，执法堂原本准备搜查她的听雪小筑，却被以“不可打扰墨卿静养”为由，强行压了下来。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三次，就是必然了。

墨樱冰雪聪明，她很快就意识到，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为她抹平痕迹，将那些即将烧到她身上的火苗，一一掐灭。

而能在这天机阁中，拥有如此能量，又愿意为她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韩夜。

想通了这一点，墨樱的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明白。

这个男人，明明从她回来的第一刻起，就从未真正相信过她。他看她的眼神，永远带着审视与探究。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查明真相，她决定主动出击。

在一个黄昏，她拦住了刚刚从议事殿出来的韩夜。

“韩师兄。”她轻声唤道。

韩夜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夕阳的余晖，为他清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何事？”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墨樱没有拐弯抹角，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执法堂的事，是你做的，对吗？”

韩夜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墨樱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激动，这激动，一半是表演，一半，却是真实的情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不信我。”

韩夜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眼中带着泪光，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解。这张脸，是他日思夜想的面容，可这眼神，却又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倔强。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黄昏的风还要清冷。

“我只信证据。”

“在找到能证明你有罪的证据之前，谁也不能动你。反之，在找到能证明你无罪的证据之前，我也不会完全信你。”

“我保护的，不是你。是天机阁的公道，也是……墨卿这个名字的清白。”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墨樱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进了她的心湖。

非黑即白，原则至上。

这种天真得有些可笑的坚持，与她从小接受的“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的魔道准则，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再一次，她的认知，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她发现，自己开始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他明明怀疑她，却又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他明明对她充满了戒备，却又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带着满心的迷茫与困惑，墨樱回到了听雪小筑。

当她推开房门时，却愣住了。

只见她的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白玉瓷瓶。瓶身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的灵力波动。

她走上前，拿起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清雅的药香，扑鼻而来。

是天机阁最好的金疮药，“玉凝膏”。对于处理一些细小的伤口，有奇效。

她想起，昨日为了躲避执法堂弟子的探查，她的手臂曾在窗棂上，不小心划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她握着那个还带着一丝余温的药瓶，心中第一次，对这次任务的最终结果，产生了一丝无法言说的迷茫。

她，真的能对这样的一个男人，痛下杀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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