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寻访药师

第二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棂，在听雪小筑的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墨樱一夜未眠。

当天光微亮时，她便起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宗门弟子服饰。镜中的女子，面容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伤口的疼痛还在其次，真正让她难以入睡的，是如何将这场戏，演得更完美。

她与韩夜之间那层脆弱的窗户纸，已经被神魂交融彻底捅破。但捅破的后果，却出乎了她的意料。韩夜的误解，成了她最坚固的铠甲。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一个顶级的刺客，虽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却获得了一件更完美的隐身衣。

“吱呀——”

房门被推开，韩夜走了进来。

他似乎也一夜未睡，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很好。他换上了一身天机阁首座的月白长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清冷。

“能走吗？”他看着墨樱，开门见山地问道。

“可以。”墨樱点了点头。

“那就好。”韩夜将一份玉简递给她，“这是第一个要见的人，宗门首席药师，王长老。”

墨樱听闻此名，一个来自记忆碎片中的形象逐渐浮现。

姐姐墨卿与这位王长老，竟是忘年交。两人时常在一起探讨药理，关系颇为亲近。

“走吧。”韩夜没有给她太多准备的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听雪小筑。

清晨的天机阁，云雾缭绕，仙气氤氲。一路上，不时有弟子向他们行礼问安，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关于韩夜在长老会上，将“死而复生”的师妹强行带走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宗门。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正在私下里疯狂流传。

对于这些目光，韩夜视若无睹，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

而墨樱，则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大病初愈的柔弱女子，微微低着头，将自己隐藏在韩夜的身影之后。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药师殿。

药师殿内，终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药炉前，专心致志地调配着什么。

正是王长老。

“王师叔。”韩夜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王长老闻声回头，看到他们两人，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作了然。

“是你们啊。”他放下手中的药杵，叹了口气，“丫头，你……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的语气，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切与无奈。

墨樱心中一动，立刻进入了角色。她按照记忆碎片里姐姐与王长老的相处模式，上前一步，很自然地挽住了王长老的胳膊，用一种带着撒娇意味的语气说道：“王爷爷，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倒是您，又在偷偷研究您那些稀奇古怪的丹药，当心被师尊罚您去后山面壁。”

这番姿态，是姐姐墨卿在长辈面前惯有的模样。

王长老闻言，果然放松了警惕，脸上露出了一丝宠溺的苦笑：“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跟老夫开玩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扣住了墨樱的手腕，一缕精纯的药力，顺着她的经脉探了进去。

墨樱心中一凛，但没有反抗。

片刻之后，王长老松开手，眉头紧锁：“奇怪……你的伤势，似乎比老夫想象的要轻得多。只是……这经脉之中，为何会有一股……嗯，一股老夫从未见过的、充满了肃杀之气的力量？”

他说的，自然是墨樱修炼的魔道功法所残留的气息。

“是我为她疗伤时，不慎将自己的剑意渡入了一些。”一旁的韩夜解释道，“需要些时日，才能彻底化解。”

“原来如此。”王长老点了点头，没有再怀疑。

接下来，三人便开始闲聊。

墨樱凭借着姐姐的记忆，和王长老聊起了许多过去的趣事。从某次炼丹失败炸了丹炉，到某次一起去凡间采药遇到的奇闻异事。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轻松起来。

就在这时，墨樱仿佛不经意般地提了一句：“对了，王爷爷，我记得您以前跟我说过，您一直在研究一种可以中和‘龙血草’霸道药性的法子，最近……可有什么进展吗？”

王长老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叹了口气：“别提了。那‘龙血草’，性烈如火，老夫想了无数种办法，都无法解决其反噬的问题。倒是前段时间，执法长老那家伙，跑来向我讨教，说是他找到了一个古方，可以用‘幽昙’来代替……”

“幽昙？”墨樱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那不是剧毒之物吗？”

“谁说不是呢？”王长老吹胡子瞪眼，“老夫当场就把他骂了回去。此等邪门歪道，有违天和，若是炼制出来，必将后患无穷！那家伙被我骂了一顿，灰溜溜地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提过此事。”

听到这里，墨樱和韩夜对视了一眼。

他们知道，王长老的嫌疑，可以排除了。

告别了王长老，他们立刻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药圃。

药圃的管事弟子李炎，是个看起来有些畏缩的青年。见到天机阁的两大风云人物同时到访，他显得格外紧张，说话都有些结巴。

这一次，墨樱没有再扮演柔弱的师妹。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冷冷地观察着这个叫李炎的弟子。

韩夜负责主导谈话。

他没有直接询问“幽昙”的事情，而是绕了一个圈子，从最近药圃的收成，聊到了一些珍稀药材的培育难题。

李炎的回答，听起来滴水不漏。

然而，墨樱却从他一个不经意的、瞥向药圃深处某个角落的眼神中，看出了心虚。

那个角落，很偏僻，种的都是一些无需精心打理的普通草药。

但一个人的下意识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韩师兄。”墨樱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我有些累了，想去那边坐一会儿。”

她指的，正是那个偏僻的角落。

李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师妹，那边……那边都是些杂草，没什么好看的。”他连忙说道。

“无妨。”墨樱淡淡地说了一句，便径直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韩夜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监视着李炎的反应。

只见李炎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墨樱走到那个角落，看似随意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但她的目光，却如同雷达一般，迅速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很快，她便在一片不起眼的杂草丛中，发现了一株植物的异常。

那株植物，叶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上面还带着一些不祥的黑色斑点。它的周围，寸草不生。

正是幽昙！

而且，看样子，是刚刚被人采摘过不久。

墨樱没有当场揭穿。

她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对韩夜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离去。

直到走出了药圃很远，韩夜才低声问道：“有发现？”

“嗯。”墨樱点了点头，“那个角落里，种着幽昙。而且，有新近采摘的痕迹。”

韩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回头看了一眼药圃的方向，声音冰冷：“看来，我们的这位李师弟，问题很大。”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墨樱刚才的表现，让韩夜刮目相看。

他发现，眼前的墨卿，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却变得比以前更加聪慧、更加果决。那种于无声处发现破绽的敏锐洞察力，是以前那个善良温柔的墨卿，所不具备的。

这种改变，让他感到陌生，却又……被深深地吸引。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听雪小筑。

他们将最终的目标，锁定在了最后一位嫌疑人——执法长老的亲传弟子，张恒身上。

李炎只是个小角色，负责培育和提供“幽昙”。而张恒，作为执法长老的心腹，必然参与了整个阴谋的核心。

只要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就能将执法长老彻底绳之以法。

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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