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图穷匕见

藏书阁顶层的那个吻，像一簇失控的火苗，彻底点燃了两人之间早已干枯的伪装。

韩夜不再躲避。

墨樱也不再试探。

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悄然滋生，危险而又迷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张力，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片刻的死寂，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狂乱。他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夜之后，韩夜看墨樱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透过她去看另一个人的影子，也不再是审视与怀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深邃，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与沉沦。他开始观察她，观察那些不属于墨卿的小动作——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指尖敲击桌面，她看书时会习惯性地微微蹙眉，她说话时，眼神中总会闪过一丝属于猎食者的、锐利的光。

这些细节，都像是一块块拼图，在他心中拼凑出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却又让他无法自拔的灵魂。

而墨樱，则像是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妖兽，开始享受这场以爱为名的狩猎。她不再刻意模仿姐姐的温柔娴静，而是将自己骨子里的那份乖张、狠厉，恰到好处地释放出来。她会以讨论案情为由，在深夜造访韩夜的静室，却只字不提公事，反而会慵懒地斜倚在他的书案旁，用指尖划过他正在阅读的阵法图，吐气如兰：“韩首座，这阵法……可有教我杀人的法门？”

她会在两人并肩行走时，故意落后半步，然后在他毫无防备之际，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瞬间僵硬的身体，低声笑道：“你的心，跳得好快。”

韩夜的心，确实跳得很快。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她像一株盛开在悬崖峭壁上的毒花，美丽、危险，却又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明知靠近她会万劫不复，却又控制不住地想要去采撷。理智与情感在他的内心疯狂交战，每一次的挣扎，都让他陷得更深。

这种危险的平衡，在他们决定对执法长老收网的那一天，达到了顶峰。

“他很谨慎，不会轻易留下把柄。”韩夜的书房内，气氛严肃。他指着一张宗门地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几个执法长老经常出没的地点，“我们必须设一个局，让他自己走进陷阱。”

墨樱看着地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设局太慢了。对付这种老狐狸，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觉得，他已经赢了。”

韩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墨樱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那位置，赫然是存放着“紫金丹方”残卷的丹冢密室。“我们故意‘泄露’一个消息给他，就说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可以证明丹方失窃案与他无关，但这份证据，我们藏在了丹冢密室里，准备明日一早呈报给长老会。”

韩夜的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不。”墨樱摇了摇头，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是请君入瓮。他生性多疑，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绝不是欣喜，而是怀疑。他一定会想，我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对他更不利的东西，所以才故布疑阵。今晚子时，他一定会亲自去丹冢密室一探究竟，销毁他认为存在的‘证据’。”

韩夜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计划，大胆、直接，完全不像是墨卿会想出来的。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案。

“好。”他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夜，如墨。

天机阁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偶尔划破夜的宁静。

丹冢之外，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黑暗之中。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墨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兴奋的战栗，“现在，就等鱼儿上钩了。”

韩夜站在她身侧，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心中竟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他发现，自己竟无比享受这种与她并肩作战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就在墨樱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道鬼祟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那人身披黑袍，行动间悄无声息，正是执法长老。

只见他熟练地避开所有岗哨，来到丹冢前，双手结印，打开了那个只有他和韩夜、墨樱才知道的密室入口，闪身而入。

“跟上。”墨樱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便跟了进去。

韩夜紧随其后。

密室之内，执法长老正借着墙壁上夜明珠的光，焦急地翻找着什么。他的脸上，写满了惊疑与不安。

“长老，这么晚了，在这里找什么呢？”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密室中响起。

执法长老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到的，却是韩夜和墨樱那两张带着嘲讽笑意的脸。

“是你们！”执法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是我们。”韩夜缓步上前，眼神冰冷如刀，“或者说，是我们和‘紫薇阁’的亡魂，一同在此恭候多时了。”

“紫薇阁”三个字一出，执法长老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怒吼一声，全身灵力爆发，竟是想与两人同归于尽。

然而，他面对的，一个是天机阁第一阵法大师，一个是影杀殿顶级刺客。

韩夜只是轻轻一挥手，数道阵法光环瞬间亮起，如同一个坚不可摧的囚笼，将执法长老所有的攻击都尽数挡下。而墨樱，则早已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手中的短刃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执法长老的咽喉之上。

冰冷的触感，让执法长老所有的疯狂都化作了彻骨的寒意。

“说吧。”墨樱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的同党，还有谁？‘紫薇阁’的真正据点，又在哪里？”

执法长老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但他却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你们以为抓住了我就赢了吗？太天真了！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棋子！”

“据点？”他看着墨樱，眼中充满了恶毒的快意，“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因为真正的秘密，从来就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咬牙，一股黑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他竟是早已在齿间藏了剧毒。

“不好！”韩夜脸色一变。

但为时已晚。

执法长老的身体迅速枯萎，化作一滩黑水，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黑袍。

“该死！”墨樱低咒一声，一脚踢开了那件黑袍。

突然，她的目光被黑袍下的地面吸引了。那里的石板上，似乎有一个极其隐晦的、与周围石板格格不入的符文。

“这是……”她蹲下身，仔细观察。

韩夜也走了过来，当他看清那个符文时，脸色瞬间大变：“是单向传送阵的阵眼！而且是上古符文，早已失传！”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密室最深处的一面石壁上。“这里不是终点，这面墙后面，一定还有空间！”

他伸出手，将灵力注入石壁。果然，石壁上光芒流转，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阵法缓缓浮现。

“他真正的秘密据点，在这里！”韩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

墨樱的眼中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将灵力注入阵法之中。

光芒大作，石壁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了一个深邃、幽暗的通道。

一股比丹冢更加阴冷、腐朽的气息从通道中扑面而来。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而入。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比外面密室大上十倍的巨大石窟。石窟中，没有丹药，没有典籍，只有无数个浸泡在诡异绿色液体中的水晶棺。而每一个水晶棺中，都躺着一个面容安详的……“人”。

之所以说是“人”，是因为他们虽然有着人的形态，但身上却布满了各种妖兽的特征——有的长着鳞片，有的生着羽翼，有的甚至拖着一条长长的蝎尾。

“这……这是……”饶是墨樱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人体炼成……”韩夜的声音干涩无比，“他不是在研究禁药，他是在……造魔！”

就在此时，石窟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血池突然开始翻滚。

一个沙哑、疯狂的声音从血池中响起：

“欢迎来到……我的收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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