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蛻皮的「介錯人」

身為一個抵抗者，凜的日常就是一場永無寧日的、與自己身體的戰爭。而「蛻皮」，是這場戰爭中她最痛苦脆弱的戰役。

這天晚上，我收到了她傳來的、一如既往簡短的訊息。

『時候到了。帶熱水來。』

我立刻明白了一切。我安頓好妹妹說要出門一下，然後提著幾個巨大的保溫瓶快步趕往凜的「堡壘」。

我進門時，她已經在浴室裡了。為了容納她巨大的蛇尾，家中的浴缸早已被拆掉，改裝成了一個小型的蓄水淺池。此刻，她正將自己長達數米的蛇尾完全浸泡在溫水中。

她的狀態比我見過的任何時候都差。那身總是散發幽暗光澤的深藍色鱗片此刻變得異常黯淡渾濁，像是蒙上了一層灰白的薄膜。有幾處鱗片邊緣已開始微微翹起，露出底下新生皮膚些許粉嫩的顏色。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神采，只剩下無盡的疲憊與忍耐。

「來了？」她看到我，只是從喉嚨裡發出一個沙啞的氣音。

「嗯。」我點點頭，將保溫瓶的熱水小心地兌入池中，讓水溫維持在她身體能忍受的最高溫度。這能幫助她軟化即將剝離的舊皮，減輕一點痛苦。

我跪在池邊，挽起袖子。

「……可以了嗎？」我問。

凜沉默著閉上眼睛，然後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我，是她這場酷刑中唯一的、自願的「介錯人」。

我先從她巨大的蛇尾中段開始，那裡的鱗片最大也最堅硬，是相對「安全」的區域。我用溫熱的毛巾反覆熱敷，軟化那層如死物般的舊皮，然後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摳起一個小小的邊緣。

「嘶……」凜的身體因這份細微的撕扯而猛地一顫，發出痛苦的吸氣聲。

「抱歉。」我立刻停下。

「……沒事，」她說，聲音依舊沙啞，「繼續。」

我只能繼續。我捏住那個小邊緣，緩慢地、用一種近乎虔誠的力道，將那層半透明的、帶著完整鱗片紋路的舊皮，從她光滑濕潤、異常敏感的新生皮膚上一點點地撕扯下來。

這個過程極其漫長折磨。

當我逐漸清理到靠近尾巴末端時，凜的身體開始變得明顯僵硬。我知道，那裡是她身為生物最原始也最私密的排泄器官所在，是她從人類徹底淪為「爬蟲類」的最醜陋證明。

我的手在靠近那裡時也有些遲疑。

「……別碰那裡。」凜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哀求的意味，「很……髒……我自己來就好……」

她試圖移動巨大的尾巴想將那個部位藏起來，但虛弱的身體讓她力不從心。我看著她那份來自人類的、根深蒂固的羞恥感，心中一陣刺痛。

我沒有聽她的。我俯下身，用一種比之前任何時候都更溫柔也更不容置疑的態度輕聲說：「這也是妳身體的一部分，凜。沒什麼好髒的。」

我無視了她的抗拒，用溫熱的毛巾仔細為她清理、剝離著那個讓她感到最為屈辱的部位。我的動作沒有一絲嫌惡與猶豫。

凜不再掙扎，只是將臉深深埋進臂彎，肩膀因壓抑無聲的哭泣而劇烈顫抖。

清理完尾部後，我讓她翻過身，來處理正面以及……最困難的地方。那裡是她人類的腰肢與巨大蛇腹相連接的最敏感地帶，也是她身為「雌性」、其生殖器官所在的最私密三角區。

當我的手指觸碰到那裡的瞬間，凜的整個身體都像觸電一般猛烈地弓了起來！

「不……不行……那裡……」她的聲音充滿驚慌。

「放鬆，凜。」我只能用最平穩的聲音安撫她，「很快就好了。」

我能感覺到，這部分的舊皮比任何地方都更頑固，而底下的新皮膚又比任何地方都更敏感。我的每一次輕微撕扯都會讓她的身體產生一陣劇烈戰慄。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混亂，那雙深藍的豎瞳也因這份陌生的、混雜著痛苦與異樣刺激的感覺而蒙上了一層迷離的水霧。

這不是情慾。我知道。這是純粹的、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是她人類的神經系統在對這份來自「怪物」身體過度刺激所發出的悲鳴。

「嗯……啊……」

她再也無法控制，喉嚨深處溢出了令她自己都感到無比羞恥的細微呻吟。她的蛇尾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絞動，將我的腿纏得更緊。

我的額頭也滲出了汗水。我感覺自己像一個正在拆除炸彈的工兵，每一次呼吸都必須小心翼翼。我能感覺到，我正觸碰著她靈魂最深處的、最脆弱的、絕對不容外人踏足的禁區。

這是一場比任何性愛都更為赤裸、更為深入的侵犯與交融。

終於，當我將最後一片舊皮從那片溫熱濕潤的、屬於女性的神秘地帶完整剝離下來時，凜發出一聲長長的、如同解脫般的嘆息，整個人徹底虛脫了。她趴在池邊大口喘氣，身體還在微微抽搐。

我看著她那新生的、如最上等的藍寶石般閃爍濕潤光澤的蛇尾，又看了看自己那雙沾滿了她「屍體」的手。

「……亞基。」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夢。

「嗯？」

「……我，是不是很噁心？」

她問出了和上次一樣的話，但這一次裡面包含了更深更沉的絕望。她指的不僅是自己的身體，更是剛才那份不受控制的可恥生理反應。

我沒有回答。我只是俯下身，用我那還沾著她體味的、同樣顫抖的嘴唇，輕輕地吻上了她那對冰冷的、屬於爬蟲類的豎瞳。

然後，我吻過她的臉頰，她的脖頸，她那柔軟卻冰涼的、充滿違和感的乳房。最後，我吻住了她的唇。

我在用我的行動回答她的問題。

「妳不噁心。」

「妳只是……我的凜。」

她在我懷裡，終於放聲大哭，像一個迷路了很久很久終於找到了歸宿的孩子。

而我抱著她，就像抱住了全世界所有的悲傷。我知道，從今往後，我將是她這具怪物身軀上所有痛苦、所有羞恥、所有秘密的唯一分擔者。

這，就是我抵抗「耳語」的方式。也是，我愛她的方式。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