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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青春 下 作者:雌蜂,10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4860 ℃

他又將我扛起來,王隊長在前面說:「這樣《鷹嘴埡》怎麼過呀!」

「到《鷹嘴埡》再說。快走!」

又走了一會,他們放下我,兩人在低聲商量。很快我感到一個托著我的頭,往前拉,一個在抬我的腳,往前送;移動一點,把我放下,又移動一點,我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感到時間過得好慢。這時從來的路上,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看來追趕的人離得不遠了。我嚇得幾乎要窒息過去,幸虧這時他們又將我抱起來,扛著跑。我知道己過了最危險的路段。

跑了一段,王隊長一聲呼喚,前面有馬的嘶叫聲回應,一陣馬蹄聲傳來。他們又將我放在馬背上,很快走了。後面喊叫聲又近了許多,我聽王隊長說:

「過了《鷹嘴埡》。老子就不怕了,他們敢追下嶺,我就算他們牛皮大。」

小紅公公接著說:

「我們不能大意,到嶺下最近的八隊還有六里多路。十二隊的人都是山猴子,走山路快,我們得快點走。」

又是一陣急跑,我實在受不了,但又不敢動,人都有些迷糊了。忽然他倆腳步慢下來,馬不太顛了。我要好受得多。聽到小紅公公說:

「好了,到了八隊了。他們好像沒追了。唉呀!今天真把我累慘了,王隊長是否休息一下。」

「天不早了。趙家媳婦同棕子一樣捆了一天了,她連哼都哼不出聲,是否給顛壞了。咬咬牙吧趕路吧!沒有刀,很難解開繩子。去借刀,我都不好開口,這次給十二隊的人追得好沒面子,說出去會招人取笑的。不要停,回家吧!」

終於熬到頭了,我聽到小紅問候的聲音,他們把我抱下來,抬進屋。有人問:

「你們抬得是什麼呀?」

小紅公公說:「是趙家媳婦。」

小紅撲上來,抱住我的身子搖著,焦急地哭喊道:

「這是怎麼回事呀?走得時候不是好好的。這是莉萍姐呀,這樣用麻袋包著,捆得同木頭一樣,不悶死啦!她怎麼不出聲?快解開呀!用剪刀呀!把繩剪斷,快點!快點!」

他們不知把我放到什麼地方,在我身上七手八腳忙乎著。我身上的束縛在一點點鬆開。有人拿掉我頭上黑袋,強烈的光線刺得我眼都睜不開,我終於安全了。

第九十三章 白馬十二隊

大家把我扶著坐起來,小紅和她婆婆正在忙著。我往周圍一看,這是她婆家的客房,我躺在床上,身邊散落著繩頭和黃色的麻布片,我隨身帶的布包在其中。我整個腿還被麻布包著,被棕黑的繩子密密麻麻一圈圈從大腿捆紮到腳。她婆媳倆正在解,我想幫忙,但雙於仍反吊在背後,動不了。低頭一看,身上穿的玫瑰色銀鵲穿花長袖旗袍上,橫七豎八還網著黃色麻繩,勒得很緊,胸脯給繩束縛得挺多高。一條大姆指粗的亮晶晶鐵鏈,沉甸甸從脖子上拖下來,壓在高聳的胸部。我看了好恨,這山裡人怎麼這樣狠,對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裡裡外外捆了這麼多道。小紅她倆將包著腿麻布上繩全剪斷,拿掉麻布後,裡面同我上身一樣,用黃麻繩還從大腿根到腳掌又一圈圈捆了多道,難怪捆得我一點也動不了。

對於貼身綁的繩子,小紅婆媳倆不敢用剪刀亂下手了,怕弄壞我的旗袍,很小心地用繡花剪,在未勒進身子的地方下手,又花了好長時間,終於解開了貼身緊縛的繩素,我全身血液慢慢流通,身上又麻又脹,但兩手好像仍不聽使換,拿不到前面來。小紅急得用手在我胳膊上亂揉,弄得我更難受。她婆婆制止她,她這樣做會適得其反,叫她出去,讓我一人靠在被子上慢慢恢復。我現在終於徹底放下心來,對於山裡人為什麼要綁架我,我也不明白,可能這也是趙大山不到十二隊尋找《霧山紅》茶的主要原因,看來我們對他們太不瞭解了。緊張心情,痛苦經歷,一下鬆弛下來,人特別悃,靠著柔軟的被子,一會兒就睡著了。我做了好多夢,都是給人追,最後給驚醒了。這時天已黑了,有人在我身上蓋了薄被,醒了後,口乾舌燥,很想喝水,我才想起一天未吃飯,肚子還真有點餓。但嘴稍一動,又被口中那釘子刺的好痛,這東西還未取出來。動了動仍反剪在背後胳膊,不麻也不痛,就是拿不到前面來,手腕好像被什麼卡著。我狠了狠心,將右手用力往前一抽,手腕仍被什麼拽著,能拿到前面來,但又動不了,一根硬的繩子拽住手腕,這是怎麼回事?我用腳拋掉被子,準備起來,腳也被什麼拽著。房裡很黑,什麼也看不見。我用腳掌尖撐地,站了起來,先是脖子一沉,一根鐵鏈亮晶晶拖下來,沉甸甸掛在胸前;身後也「叮噹」一聲,有鐵鏈碰擊聲。我用反剪在後面雙手,相互一摸,兩隻手腕上都套著冰涼金屬環,有一根鏈子連著。我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又坐在床上,準備跪在床上,將手上鏈子穿過雙腳拿到前面來,變反銬為前銬。兩腳往上一提,也是沉甸甸,被什麼東西掛著。用手一摸,腳踝處也套著金屬圈,我心當時就涼了,我徹底失去自由了。我將手銬鏈翻到前面後,默默無聲地坐在床上,用手反覆摸著手腕上的銬環和不足半尺的鐵鏈,又摸摸脖子上面也套著脖銬,一根二尺多長的鐵鏈連在上面,另一頭還帶著一隻鐵鎖,是那隻將我鎖在山裡樹上的沒有鑰匙的鎖。這怎麼辦?這樣子連茶場也回不了,想不到進了一趟山,會落下這個結果。

「吱呀」一聲,有人推開房門,一束光線從房門照進來。小紅端著帶玻璃罩的煤油燈走進來,看我坐在床上。高興地說:

「莉萍姐。你醒啦!你好能睡,現在都晚上九點了,你睡了足足五個多小時。」

這時我又感到口中刺痛,我微微張開口,用手指探探嘴裡是什麼釘子,能否拿出來。手指感到不是釘子,而是一隻凸凹不平帶尖刺的木球,我十分奇怪,這是什麼東西,如此利害,卡在嘴裡,哼都不能哼一聲。小紅見我不說活用手指在嘴裡探,也很好奇,伸了一根手指摸了一下說:

「莉萍姐。你不講話,是嘴裡這東西造成的吧?」

我點點頭。她嘆了口氣說:

「我都嚇死了。看你不說話,我們都認為有人弄啞了你,大家都急死了。原來是這東西作怪。你知道是誰幹的,這倒底是什麼東西?」

我搖了搖頭。她放下燈說:

「我找公公來看,也許他知道是什麼東西。」

一會兒小紅同她公婆都來了,我難為情的拉過被子,將雙手和脖子都遮起來。小紅公公用手電往我微張的口中照看了半天說:

「這是麻胡桃。這十二隊怎麼會有這東西?這害人的東西我還是在解放前見過的,我取不出來。小紅去叫你四叔來,他是大夫,這東西要將下巴下掉,才能取出。」

「公公。現在去?我怕四叔睡覺了,怕不好吧!」

「那我去。這東西卡在嘴裡,不能說,不能吃,不能喝,可遭罪了。」

王大夫終於將我口中的麻胡挑取出來,我幾乎麻木的嘴終於能動了。王大夫將其洗乾淨交給我,說這是個稀罕物,留著作記念。我不敢用手去接,請他放在床頭櫃上,怕王大夫看到我手上鐵銬。等他們都走後,小紅給我打來熱水,我卸了妝,泡了腳,又吃了點稀飯,和衣唾了。

昨天休息好了,早上起得早。手上戴著銬好不習慣,頭老梳不好,最後簡單地將頭髮綰在後面,盤了個園型髮髻,配戴好首飾,化了個淡妝,就出門鍛鍊。拖著腳鐐走路抬不起步,最要命的是腳一動,那鏈子就響,這樣把小紅也吵醒了。她一這梳頭,一邊看我做操。腳鐐限制我不能劈一字,但我倒立後,身體後曲,將雙腳架在頭上,身體曲成園圈。小紅為我身體有這樣好的柔軟度而鼓掌,我也高興得忘乎所,未發現腳鐐鏈吊著套在脖子上,雙腳上挑,想直立,那鏈子掛住下巴,人一下側倒,摔得好痛。我痛得要哭,而小紅幸災樂禍地大笑,把我扶起來。我想在天目坑時,我也給演戲的導具鐵鐐鎖了一個多月,生活很不便,這下不僅有腳鐐,手也鎖上,脖子上還拖著二尺長鏈子,這怎麼過日子,一定要想辦法把它們摘下來。

這事不僅我急,王隊長也急,早飯後,他就來看我,跑了一天,他人又黑又瘦。小紅公公不知從那裡借來一把鐵銼,先銼我手腕上銬環,那知僅打了點印痕,根本銼不動,鐵鏈也一樣,僅將脖子上鏈頭鐵鎖銼開了。王隊長沉思了半天說:

「趙家媳婦。真對不起你,帶你去了十二隊,把你弄成這樣。這鐐銬在霧山怕弄不開了,你只有回茶場想想辦法吧。」

我心裡奇怪,擺弄著手銬鏈子,對王隊長說:

「真是怪事。這不就是普通的鐵和銅嘛,為什麼銼不動它們,這東西怎這樣硬?」

「趙家媳婦。這你就不知道了。據我瞭解,在明末清初時,這霧山是流放罪犯的地方,是所謂的瘴疫之地。這裡人有兩類,看罪犯的和罪犯。這姓金的祖上是滿人原也是流放的罪人,後來皇上赦免了他們,其中有部分人留下來,朝庭任命他們世襲管理罪犯。而其他姓氏如姓許的,姓李的,都是罪犯後代。大地震後,人口銳減,朝庭將這裡罪犯全赦免了。這十二隊地盤原是看管罪犯的衙門,是金姓人集住的地方,也是倉庫,還留下一批束縛犯人的刑具,其中就有現在鎖在你身上的東西。那天夜裡留宿你的地方就是原來做倉庫老房子。這東西為什麼又硬又結實,這可是古代人的智慧,這些東西製成半成品後,用一種奇妙的淬火技術,將普通的鐵器變得同鋼一樣堅硬,你手,腳和脖子的的微黃色金屬環,不是銅也不是金,它們也是經過待殊處淬火的鐵,鐵鏈也一樣。」

我聽了半信半疑,反覆揣摸手上這微黃色的鐵環和鏈子,實在弄不明白他們是怎麼套在我身上的,就問:

「王隊長。你看這這環無鎖無孔,它是怎麼鎖到我身上的,而這鏈子又是如何連在環上的?」

「那天夜裡找你,女會記陪我與社員勾通語言,到後半夜才走。她身上也套著環,還拖著鐐。我看她脖子上項圈內徑比脖子稍粗,無鎖無結頭,不知怎麼套到她脖子上去的,我很好奇,問了她才知道,這環由兩個半環組成,由很精緻的公母榫將接頭連起來,橫穿公母榫中有一排鉚孔。接上後,插入鉚釘,鉚死就再也打不開了,不信看看你手腕上的。」

聽他這樣講,仔細看。果真,細看確可以找到公母榫的痕跡,鏈和環結頭也是鉚死的,看這樣子不完全破環它,是打不開的。我這下真著急了,若真打不開,我可慘了,那在這劉家坪茶場永遠脫不了身了。這山裡人太不講禮了,我又沒得罪他們,他們為什麼要害我,簡單太不可思議了。我氣呼呼地說:

「真奇怪,他們要綁架我幹什麼?」

「開始我也不明白。我把你介紹給許隊長時,還講你是霧山街的幹部。我們這山裡人不怕官,就怕管。到霧山你說你是省裡,中央大官,老百姓不買帳;但對管他們霧山公社幹部,還是敬畏的。後來那女會記告訴我,我們在他家的時候,許隊長沒把我的話告訴社員,而是對社員開玩笑說,王隊長帶一個漂亮姑娘來找婆家,所以在隊長家,群眾哄得那麼有勁。」

「那以後再講明白不就行了。」

「晚了。當我們到金老爹家調研紅草時,許隊長看社員認了真,好多人找他要他當媒人,他知道玩笑開大了。這個隊與外面八個隊不同,隊裡姑娘不識字,也沒出過山,都在當地嫁人,不像我們這裡姑娘都往山外跑。而且那女會記說你根本不像當幹部的樣子,我在問金老爹時,你心不在焉,東張西望,不知在想什麼,而且你這一身妖豔打扮,有那個女幹部這樣穿戴,門外的社員都看在眼裡。這時許隊長再說你是霧山街的幹部,還有誰相信。所以好多人家都想把你留下來做兒媳呢。雖是山裡人,還都不傻,他們發現村裡人相互結親,親上加親,結果生了不少白痴。我們進村時,不也看見了那痴呆的人,所以他們做夢也想找一個外地姑娘,這送上門的好事他們能放棄?」

我聽了都不相信我自己耳朵,他們要留我做媳婦。但退一步講,我來這裡找婆家,是自己來的,怎麼能把我裡三層外三層束縛起來。我就反問:

「王隊長。即然他們認為我來找婆家的,理應當作貴客來招待,那有這樣對待的,同囚犯一樣。」

「這就是山裡人獨特的處理問題方式。他們認為屬於他們的東西,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才放心。就說那個女會記吧,當時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有一個不懷好意遠房親戚,說要幫她投一個好親戚,帶到這裡,收了男方一大筆禮金跑了,將女孩留下來。說白了,等於把她賣到這裡,許隊長講,可憐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這裡生活比她家好多了,她來了很倆意,並沒有一點走的意思。可婆家認為她家在外地,還是怕她跑了,給她上了刑具。對於你,他們就更不放心了,同那女會記一樣,在男方家第一天晚上,臨睡前喂她一碗安神補腦的補湯,其實是迷昏湯,喝了後能昏睡十多個小時,這樣他們有充足時間把鐐銬給你鉚上。」

我終於知道原因了,不由點點頭、但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即這樣還要對我捆綁幹什麼,這不是多此一舉。問:

「他們把我鐐銬都上了,是不可能逃走的,為什麼還用繩重重再綁起來,還鎖在外面野地裡。」

第九十四章 犧牲供品

王隊長聽了笑了笑,耐心給我道出其中原因,他慢條斯理地說:

「那天夜裡,他們把你搶走後,我們給堵得出不來。等我們出來,他們不知把你弄得那裡去了。我當時急壞了,許隊長更緊張,他知道這事他更脫不了干係。這搶人的是金家老三,金家是村中大姓,人多勢重。當時許隊長發動了他所能發動的人,挨家挨戶找,聲勢很大,鬧了一夜。金老三派來看管你的人更擔心你給跑了,先在你嘴裡塞了棵麻胡桃,封住你的口,再將手銬腳鐐都上了,還不放心,再用麻繩將你從頭到腳綁起來,叫你動都無法動。只要你離不了村子,你就在他手中。後來看許隊長帶人一家不放的搜,那金老三的小叔夫妻,就是你住宿那家,是他們給你上的鐐銬。看家裡不能放了,就把你槓到山上一個隱蔽地方藏起來。又怕村裡其他人發現,把你槍走,在脖銬上接上鏈子,鎖在樹上。早上有點冷,怕你冷,他小叔用一隻黑布袋包住你的頭,再用麻布把你裹起來。金老三小叔走了後,金老三對你還不放心,又跑到藏你的地方,看見你裹著麻布,以為未綁,他用繩在麻布外又加綁一層。」

「他們把我藏到山上,你們怎麼找到的?」

「昨天上午,我們找了一夜,家家都跑了,不見你的蹤影。我和許隊長急死了,當時分折一定是藏到山上去了,山場這樣大,這樣找到可能性很小了。許隊長召開隊委會,向隊幹部說清問題嚴重性,要大家齊心協力去找。當時分工由金姓隊幹部去動員金老三交人。金老三那幫人認為,我們肯定找不到,他們都躲在家中,怎樣問也不開口。其他隊幹部分散找人,在我們焦頭爛額的時候,還是金老爹給許隊長支了個招,叫許隊長找早上放牛的人問。這裡有一個習慣,天不亮就趕牛上山吃草,牛吃飽了,不影響上午下田幹活。結果從一個小孩嘴裡聽到,天剛亮時,看見金老三小叔扛了個東西上了東山的一片栗樹林裡。我們趕快發動人去東山找,終於發現你,許隊長配合我馬上將你運走,免得節外生枝。等金老三的人發現去追,己追不上了。」

我聽了暗自慶幸,王隊長真不簡單,這裡山地形複雜,又那樣大,能找到我真是幸運。整個這程驚心動魄,假使我不能獲救,後果不堪設想。總而言之,我還是非常感謝王隊長和小紅公公,由於他們全力以赴,我才化險為夷。

聽王隊長這樣介紹,我只有帶著這身鐐銬離開了。但我心還是不甘,對十二隊的《霧山紅》茶開發還是不能放棄。通過這一場風波,我是不能再去了十二隊了,只有通過王隊長或其他途徑去辦。王隊長也認為這事要冷一冷,不能馬上去幹。

我與王隊長在談昨天事的時候,又來了不少人,我發現還有其他生產隊的,而且都是隊長,將這客房擠得水洩不通。開始我以為是來看我的,我嚇得將自己捂得緊緊的不敢動,怕帶動身上鎖鏈發生聲音。後來發現不對,來的人個個憂心忡忡,都用一種祈求的目光看著我。現在是陰曆六月初,農村很忙,他們為什麼都不干活圍著我?而且現在回想到,王隊長拉著小紅公公,放下隊裡事不管,陪我進山,吃盡千幸苦,不是我當初想像給他一雙靴子那樣簡單。我與王隊長該講的話都說完了,房間裡鴉雀無聲,但人們還不散去,都低頭不語,相當尷尬。我忍不住了,低聲對王隊長說:

「今天大家都來看我,非常感謝。如果沒什麼事,生產隊裡肯定忙,請大夥回去吧。」

王隊長沉思一下站起來說:

「大家都出去一會,我與趙家媳婦單獨講點話。」

可不出我所料,他們有事找。我聽王隊長講;今年天氣反常,從開春後就沒下這透雨,春玉米嚴重欠收,地上幹得冒煙,靠從霧水河挑水,將秋莊稼種上了。但這霧水河雖上游有點水,下來沿途給各隊截住使用,到下流幾乎斷流了。水庫離得遠在下游,有水也送不來。已有社員用馬去駝水,但杯水車薪,僅夠生活用。大家打算去大王洞求雨,這求雨之事還是解放初搞過,現在破除迷信,多年未辦了,若非今年大旱,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他們也不會想此招的。

聽他這樣說,我有點納悶。首先雨是求不來的,白費力氣;二是求雨與我有什麼關係。如是我向他解釋,天旱求神是沒用的,要向上級匯報,要求下撥提水設備抗旱;另到山裡找新的水源,這樣才能戰勝旱魔。

我講得口乾舌燥,王隊長低頭無語,不置可否。這霧山漢子倔犟得很,他根本不信我這一套。看他這種頑固態度,我也不想白費口舌,就直截了當說:

「你要我幫你什麼忙?這次進山,你們為我吃了那樣大的苦,幫了我這樣大的忙,只要我能辦到的事,我決不推辭。」

王隊長聽我這樣說,興奮地抬起頭,兩眼變得炯炯有神。他立刻跪在我床前說:

「趙家媳婦。我真不敢開口,你這樣說,我代表白馬沖的父老鄉親給你瞌頭了。」

見他這樣,我也顧不得恥辱了,掀開被子,露出披掛在身上鎖鏈,下床將他扶起來,頗為不快地說:

「王隊長。你這樣我受不起。有什麼話就吩咐,我答應辦就是了。」

他千恩萬謝地起身坐在床前椅子上。房間就我同他倆人,我也沒顧慮,坐在床沿上,將垂在胸前礙手礙腳的鏈子收上來,兩手抓著。王隊長對我說:

「這次求雨,想請你當一回犧牲。」

我不明白他話的含義,疑惑不解的望著他,無意識地擺弄手中鐵鏈。他解釋說:

「這犧牲是指用豬、牛、羊三畜之首和一名披家法姑娘作供品,供在大王洞水蛟靈位處。這是求雨必備的物品。」

我吃了一驚,要我披枷作供品,是我完全沒想到的。我想起了那陰森森的大王洞,心裡非常害怕。對我剛才的承諾有些後悔了。但我又不好說出口。王隊長見我不作聲,有點急,就解釋說: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白馬沖的姑娘,只要成了人,都迫不及待出山嫁了人,沒有十六歲以上的姑娘。我們知道,你與趙老大兒子還未園房,現在還是姑娘身子;而且你膽大心細,上次在大王洞就待了一夜,對那裡心中有底,只有你敢去。」

見他這樣說,我真不好推託。怎麼辦?突然靈機一動,有了一個絕妙藉口,就嚴肅認真地對他說:

「不是我推辭。我沒想到你們在文化大革命今天,你們還敢從事這種迷信活動;我是國家幹部身份,我不反對己是不對了,還參入其中,傳到單位,還不砸我飯碗;另外,我是趙家媳婦,公婆知道也饒不了我。」

王隊長聽了哈哈大笑說:

「你太多慮了。今天來的都是白馬沖有頭有臉的人,他們決不會把這事講出去。這事是大夥訂的,誰出賣大家,他不想在這裡生活了。另外,我們對你還要裝扮,裝扮好了,你公婆當面也認不出你。好了,這事你已答應了,今天是六月初二,初四是求雨好日子,再不準備來不及了,我告辭了。」

王隊長不等我點頭就走了,看這樣子他們一定要我當犧牲了。我本來行動就不便,現在鐐銬加身,更無法逃離,只有按他們要求做了,由不得我。

下午來了幾個年青媳婦,開始安排我作準備了。她們辦法真多,先將我手銬鏈從腳下繞到身後,解開旗袍鈕子,從袖口開始穿過手腕上的鐵環,一點點將衣袖從中抽出;待手從衣邊能褪出後,再反向抽出衣袖,這樣還將旗袍脫掉了;其他衣服更好脫了,弄得我身上除短褲堅決不給她再脫掉外,所有衣服都給她們脫了。她們都是年青女人,絕不會放過這戲弄我的好機會,拉著我吊社脖子上鐵鏈不讓我逃,七手八腳摸拂著我那顫顫巍巍大胸脯,婀娜多姿身子和蠻腰,鬧成一團。我給她們作弄得無處可逃,臉上羞得紅得同關公,心裡又急又怕,用手護著我的短褲,拚命大喊救命。小紅上班去了不在家,她婆婆聽到我喊叫,趕了過來,將我解救出來,護送到洗澡的鍋房,為防她們再鬧,將門反鎖起來。這農村洗澡是用一口大鍋燒水,在鍋的上方砌一個水池,通過鍋來將池子水加熱,這間房叫澡鍋房。我將澡鍋房再拴上扣死,才敢脫下短褲和衛生巾,在便桶大小便後,因為我害怕身上拖得鐵鏈打破水池底的鍋,小心翼翼下到水池裡。仔細將全身洗好後,再用衛生巾包好小弟弟,套上短褲。再用毛巾反覆擦乾鐵鏈上的水,用一隻手拎著,叫小紅婆婆開了門,披上一條大毛巾回到房間。那幾個年青媳婦早準備好水,見我進來,扶我坐下,打散我的頭髮洗乾淨,用毛巾包紮好就走了。這時小紅婆婆走進來,手裡拿一把鎖,從我手中拿過鐵鏈,將鏈子頭鎖在床枉上。我有點驚呆了。問:

「三嬸。你把鎖起來幹什麼呀?怕我跑?你看我赤身裸體的帶著鐐銬,能跑得了嗎?」

小紅婆子摸了摸我的頭說:

「好姑娘。沒辦法,是祖上定下來規矩,不是要鎖你,是鎖供品。從現在起,你要淨身了。到求雨儀式結束前,你不能進食,只能喝水。房間裡有便桶,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晚上才有人來給你裝扮,初四五更就要動身,太陽出山前要到大王洞。」

三嬸走了,並將房門也反鎖了。現在我就是再反悔也來不及了,就閉上眼休息。幾天不進食,不保存好體力是熬不到最後的。除喝水和大小便,我都躺在床上,熬到初三下午,來了幾個中年婦女,我己餓將有氣無力,都不知飢飽了,肚子裡東西排乾淨,完全瞥下去了。她們把我扶起來,三嬸在我嘴裡塞了片人參含著,過了會精神要好一些。這些婦女忙起來,有的梳頭,有的絞臉化妝,有的給我穿衣。我知道我雙手帶著銬,這穿衣最難。我閉著眼休生養息,由她們去拆騰,從下午四點一直夜裡九點,她們才將我收拾好。我也沒有精神瞭解她們把我打扮成什麼樣子,只感到臉上化妝品抹著好厚,頭上插了好多首飾,好沉,稍動就會發出「叮叮嚀嚀」細小金屬撞擊的聲音;身上穿的衣服光滑柔軟,又長又薄。化好妝又喂我喝了一點安眠湯,就讓我躺在一張靠椅上,又睡著了。

「喂!醒醒,醒醒!」

有人推醒了我,我昏昏沉沉掙紮起來,但頭腦同漿糊一樣,什麼也搞不清。他們把我架起來放在一塊板上,又用板套上我的脖子和手,再把我抬起來,在一陣陣鑼鼓有節湊地敲打聲和喇叭聲中,顫顫攸攸走了。迷迷糊糊不知走了多久,有人在我嘴裡又塞了點什麼,有人參那種待殊味道。他們把我放下來。一陣驚天動地的鞭炮聲,把我從迷糊中驚醒,濃烈地硝煙嗆得我出不了氣。睜睛一看,光線從左邊射進洞裡,我趴在地上,掙扎地抬起頭,看到一行人敲打著鑼鼓往有亮光的地方走去,漸漸消失在光線中。

第九十五章 山神顯靈

當洞外最後的鑼鼓聲也聽不見後,洞裡除了下面地下河流水聲外,任何聲音也沒有,靜得可怕,處處瀰漫著陰森氣息。

這時我徹底清醒了。我轉過頭,發現山神和水蛟的神龕就在我旁邊,紅綢布將神龕圍著;在神像前香爐,各有一簡香冒著裊裊青煙;香爐前擺放著各種供果和點心。我的右邊是紮著紅綢的豬、牛、羊頭,這三畜一字擺開和我平行放著,對著霧水之蛟神龕。枷板鎖著我的雙手和脖子,我臥在地上一塊草苫子上,手腕和脖子別得好難受。我想起身,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嗓子有點干,想咽點口水。舌頭一動,感到有人參的清香,口中還含著參片。我用牙慢慢嚼著,嚥下去,覺得人有點底氣,精神似乎好一點。我又掙了一下,終於挺起腰坐了起來,帶動身上鏈子「嘩啦」一聲,在這寂靜的洞穴中格外響。我雙手抬著枷,低下頭往身上看,一條同扎豬頭一樣紅綢紮在我腰上。身上穿一襲蝴蝶暗紋白衣宮裝,繡著秀雅的蘭花,寬大裙幅逶迤鋪地,裙身繡著展翅欲飛的淡藍色蝴蝶,裙角繡著連珠團花錦紋,腰上用一條集萃山淡藍軟紗輕輕挽住。一看就知道是古代年青女子的打扮,一截弧形亮晶晶鐵鏈從裙邊露出來,我伸出帶鐵鐐的腳,也穿了一雙白色坡跟鞋,所不同的是鞋底部分做成三寸金蓮繡花鞋模樣,鞋頭還縫上一隻紅絨花。肩上披著霞披,霞披四邊是珍珠網簾,網簾下掛著流蘇,拖到腰上。這樣古裝衣服確實少見,我想穿在身上一定好漂亮。

我扭動著身子,由坐變成跪。頭上好沉,垂下珠鏈在眼到晃來晃去。我再從跪慢慢站起來,一陣鏈子聲響,脖子上脖銬拽著下墜的鐵鏈越來越沉,枷板下手腕上的鐵鏈也晃動著,顯示了它的份量。強烈地陽光從洞口照進來,我不想一個人待在洞裡,想到洞外去。與上次比較,可能是干旱原因,洞內乾燥得多,路也不太滑,我小心一步步往洞外走,腳鐐鏈在石路上拖著非常響,但走了幾步後,胸口垂著的鐵鏈越來越沉,拽著我往後,我想這二尺鏈子怎這樣重,低下頭一看,這鏈子接在另一條長鏈上,而那條鏈鎖在神龕下。我這下沒招了,求雨的人怕我逃,用鏈子把我鎖在洞裡,我洩氣了,那兒也去不了,只有待在神龕邊。為了節省精力,我用腳將草苫子拖到神龕邊,重新坐下來要舒服多。看到洞裡這一切,我雖不害怕,但心裡特別恨,這白馬沖老百姓,自已落後迷信,還拉我來受苦受罪,這樣能求到雨,不是笑話?這王隊長假仁假義,看我手銬腳鐐己失去行動自由,還來與我商量做犧牲之事。我現在要靠他們回茶場,我能拒絕嗎?這鐐銬己叫我無能從面子上,還是從肉體上己叫我難受了,現在還不給我吃飯,鎖在這荒無人煙山洞裡,還用鳳型枷再鎖著手和脖子,這些倒霉的事怎麼我都攤上了,但又有什麼辦法。生氣仇恨不能解脫我,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接我走,還是少胡思亂想,多休息熬時間。

但肚子餓心裡慌,肩上枷更重了,壓得人直不了腰,人更急。我告誡自己,越是困難,越要沉住氣,這是磨練自己毅力最好時機,還是儘量想點其他事來轉移自己注意力,減少思想壓力。自然我首先想到了我這一個堂堂大學生,國家副科級幹部,現在倫落到男扮女妝,整天提心掉膽,時刻被監督,還心甘自願地扮成一個古代仕女,披枷戴鎖,做山裡這些迷信老百姓進行求神拜佛工具,想想真是不可思議,也很滑稽,但更多的是悲哀和無奈。幹嘛盡想這些不愉快的事,值得慶賀的事當然是想《霧山紅》茶了。我目前已找到突破的關鍵點。這關鍵點是在霧山找到適合它擴大種群的地方,例如鐵馬塢裡面的懸崖上的山溝,白馬沖十二隊,還有這大王洞下一片坡地。趙大山多年無進展,主要是他們不瞭解不知道這關鍵點,所以《505項目》重點應當放在霧山。儘管這些地方也有困難,鐵馬塢太險,白馬沖十二隊當地人難交往,而這裡人又迷信阻礙工作開展。是困難重重,經過努力還是可以克服的。不過話說回來,這裡老百姓也可憐,面對自然災害,又那樣無知又無能,更是無助,只好把自已的希望寄託根本不存在的神靈上,這是一個多大的悲劇。想到這裡心裡也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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