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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青春 上 作者:雌蜂,19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8370 ℃

這次實習原則上各回原藉,但必須到基層生產隊或茶場,原藉非茶區的學員由學校安排到國營茶場。我填表去茶葉所基層茶場,學校也同意了。六月一日,我去茶葉所報到。曹科長與我談話時告訴我,茶葉所科技人員常年在基層工作,只有在那裡,才有研究的材料和對象。他又說文革這幾年,茶葉所流失了大批科技人員。現在鄧小平主持中央工作,對生產科研比前幾年重視多了,越是基層,生產科研上需要介決的問題越多,希望從現在起,要多向貪下中農學習,用大寨精神,科學態度,學好本領,從實際出發解決實際問題。他將我的介紹信開好後,交待我去的劉家坪茶場,是茶葉所科研基地,那裡有一個所重點科研項目;文革後,由於科研人員流失而中斷,希望我去以後能將其恢復。工作交待完後,又叮囑我,那裡山高路遠,氣溫低,要帶棉衣。並帶我去財務支了差旅費,第二天我就去了。

從省城乘汽車到縣城,住一宿再換車,經新嶺公社到劉家坪茶場場部。進了場部,在簡陋的場長辦公室,將介紹信交給一位高大國字臉中年人。他看都沒看,用他那雙粗糙的大手緊握我的手說:

「曹科長已來電活。歡迎你,王利平同志。我們這裡太需要你們這樣科技人員,我姓趙,是這裡場長。

在我們印象中,茶場應當人很多。特別是茶場政治經濟中心的場部,應當是車水馬龍,人進人出,但這裡是門可羅雀,我有些奇怪。但第一次見面,不好問,而且這個場長也不像是造反派那類人。

趙場長將我的吃住的地方安頓好後,天就黑了。坐了一天車,很累,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天剛亮,我就起身鍛鍊。我跑到場部外順一條小路,跑到一個小山溝裡,選擇一塊較平坦的草坪上,脫掉外衣和棉衣,僅穿那身棉內衣開始練功。這山裡早上還怪冷,僅十幾度,不穿棉衣還真受不了。練完功,做了二遍操後,再吊嗓;完成早鍛鍊後,向陽山頂上己抹上金色太陽光,山上河溝裡霧氣越來越濃,我穿上衣服,一路小跑回到場部。趙場長在門口抽煙,我上前禮貌地問:

「趙場長好。你起來了!:」

他笑眯眯地說

「我們等你吃飯呢。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有學問的人就不一樣,早早出門鍛鍊身體,是個好習慣。以前住在這兒的幾個都是這樣。唉!這地方太泠清,也沒娛樂,一個沒留下,都走了。」

吃早飯就五個人;場長、會記、保管、炊事員和我。早飯後,場長把我領到一間大辦公室,裡面佈滿灰塵,好久沒人進來了。裡面有五張辦公桌,書櫃,樣品櫃,工具櫃,看這佈局,當年在這裡工作的人還真不少。房門上釘了個牌子,是《重點項目辦公室》。廠長安排保管和會記幫我,會記和保管是四十多歲女同志,整整忙了二天,才打掃乾淨。在打掃衛生時,她們告訴我,炊事員是五十多歲婦女,她們三人家在新嶺公社,騎自行車一週回家一次。只有趙廠長在場部常住,難怪還裡人這樣少。第三天我才算是正式上班,進了辦公室,泡了一杯茶,剛坐下,趙廠長就進來了。他向我詳細介紹了劉家坪茶場情況:

劉家坪原是國有牧場,面積很大,範圍跨霧山和新嶺兩個公社,有一萬多畝山場。這地方人口稀少,兩個公社總人口才八千人,兩個公社以千馬坑南面山脊為界,其中霧山公社僅三千人,但山場反比新嶺公社大三倍;兩個公社所轄面積有一百二十多平方公里,全是大山區。五七年反右鬥爭後,這裡改成右派分子勞改農場,改種茶葉;當時有一百多名右派在這裡勞動,開出三百多畝茶園;茶園集中在地勢較平坦的劉家坪大隊,故叫劉家坪茶場。六二年勞改農場撒消,這裡化給省茶葉所做科研示範茶場,那年正好搞責任制,包產到戶,當地老百姓鬧事,因為劉家坪的土地較平緩,土層厚,是新嶺公社這個地無三分平的深山區最好的土地。五七年建牧場時,地界未與當地劃清,所以老百姓也要劉家坪土地。這事鬧到省裡,最後省茶葉所與新嶺公社達成一個拆中協議;土地仍歸茶場,但生產歸當地。也就是說,劉家坪茶場茶園由當地老百姓管理,茶園一切收益歸老百姓。若茶場要那塊茶園作研究,當地要無條件配合。研究造成減產,由茶場按當年茶園均產賠付;若增產,增產部分各得一半。當地人很滿意,茶科所也高興;茶科所要茶園,主要是有研究基地,不是要茶葉,這樣各取所需,也到多年相安無事。所以,茶場僅要幾名管理人員,茶場場部那麼多房子,還是勞改農場留下來的,除有一個試驗用的小茶葉加工廠外,都空閒下來。茶科所每年都撥專款維修,所以場部的房子都很完好,更顯得空蕩蕩的。

對於科研項目,趙場長只知道劉家坪茶園栽培得是馬口茶,葉大而薄,是一種大眾化的品種。而在千馬坑裡的霧山公社有一種叫《霧山紅》的條茶,是一種非常稀有的珍貴品種。但在霧山公社,山高坡徒,土層薄,《霧山紅》種植面積少,產量很低,往往是一兩難求。省裡對這稀有茶品種非常重視,多次下文要茶科所解決《霧山紅》種群擴大,擴大種植面積,增加其產量。但工作開展已十多年,進展不大。連當初第一步將其引種到劉家坪計劃都沒實現。趙場長認為,主要是科研人員變動太頻繁,往往一個人剛上軌道,就被打成右派,右傾弄到省裡批鬥。文革後更混亂,人一批又一批換,其中相當多的是不安心在這偏遠荒涼艱苦地方工作,整天鬧調動,科研毫無進展。近二年沒一個人下來,項目徹底中止了。從言談中有體會到,趙場長認為我是來實習的,短則一月,長則三月,反正要走,對我不抱多大稀望,對我客客氣氣,象招待過路客人,不報多大希望。

第五十一章 霧山紅

我弄清了這項目的來龍去脈後,我突發奇想,若在我手上完成這個項目,可是大功一件,也給鄭玲玲一個驚喜和禮物;但這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否則,十幾年了,別人早完成了。但項目進行到今天,前人肯定做了不少工作,我必須先瞭解這方面資料。於是我先把文字資料整理一下,首先我按試驗時間檢索,然後我從最近試驗時間,逐年往較遠的時間細心查看。花了整整四個下午,看完了全部材料。基本上可以講,六六年四月以後的材料沒什麼價植,全是空洞的口號和毛主席語錄;有價值的是五七年到五九年做的,那是千馬坑和劉家坪天文,地質,土壤性質和地表植被分析對比資料。這是項目最基本基礎工作。這兩地大部分條件都類似,僅小氣侯、土壤成分和酸度有較大差異;作這項工作的人可能對地質學有相當功底,他指出;千馬坑環境閉塞,地表物質流失少,土壤呈弱鹼性;而劉家坪地表沖刷利害,土壤呈弱酸性;所以,將千馬坑《霧山紅》直接移植到劉家坪很難成活,或生長不良。五八年大躍進時,不問條件蠻幹,將《霧山紅》大面積移植到劉家坪,到六零年幾乎沒有成活;這種蠻幹行為,還帶來《霧山紅》茶葉滅頂之災。千馬坑《霧山紅》茶葉植株被大量挖采,到現在還未恢復;這種現象在六五年又重複過一次。另外一個有價值材料是六二年到六三年,一個叫李長子人做的。他可能是一位林木園藝專家,開劈一條用稼接方法,試驗使《霧山紅》茶葉移植到劉家坪;他一定詳細研究過前人材料,但他的工作正進行時,六三年他不知何故離開了劉家坪茶場,結果不得而知。我不死心,第二天上午,我放棄原來我制定學習的時間,將上午也用到在資料堆裡尋找有關材料,總算有點收穫;翻閱這二年記事本,知道這試驗在六號地進行的,當時嫁接了二十多株。當天晚上我興奮的一夜未睡安,早上起來,未找見趙場長,只有炊事員在生火。我問六號地情況,她什麼也不知道。早鍛鍊回來吃過早飯,到趙場長辦公室,他正在看報紙。我興沖沖地問:

「趙場長。你好,你知道六號地在什麼地方,你帶我去看一下好嗎?

他哈哈大笑指著我說:

「你這個小王同志,我還真小瞧你了。聽你說話細聲細氣,帶著娘娘腔;走路細腰扭得像個女娃,幹事還真認真,不像作客的。整天查資料,唉!六四年後都沒人這樣了做了。這麼天沒出來,有什麼收穫?」

「一個叫李長子的同志曾在六號地作了嫁接試驗,我想去看看。」

「李長子。有這麼個人,原是省林業廳技術幹部,下放在這兒改造,是個有學問的人。六四年四清時,因為歷史問題,給開除了。他老是到六號地走,幹什麼我不知道,我帶你去看看。」

六號地在兩山之間,是一個廢棄水庫乾涸後復耕的一塊比較平整茶園。茶園邊坡上還有三間石板屋,可能是看水庫的。這一片有三十多畝,一壟壟墨綠色的茶葉上,冒出點點翠綠。這是春茶採收後,又發出新芽。我在茶園邊用眼掃了一下,茶園裡整齊的茶棵上沒什麼異樣。我問:

「趙場長。當初李長子在那壟茶葉上搞嫁接的?」

「這我還不清楚。當年這茶棵很小,現在都長大了,怕認不出了。」

我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人。我從頭開始一壟壟細細查看,到中午也沒查出異樣。趙場長要我回去吃中午,我沒味口沒同意。他見我這樣,也陪著我,直到下午四點多,終於在茶園正中心偏下坡的地方,發現有幾處葉子有些異樣;它是綠中帶紫,枝不分叉,葉片小,長形葉厚,新芽淺紅色,新葉是紫中帶綠。順這枝往下找,在一株母枝上,長有不同茶葉,大部分是馬口茶,大而薄的葉,僅這一枝不同。到天黑共找到三棵這樣母株。采了些樣品回到場部。

第二天我又仔細研究了采回的樣本,在顯微鏡下仔細查看,其細胞組織結構與馬口茶存在明顯差異。但真正的《霧山紅》茶與采回樣品有無差異,我仍不得而知。

來了七八天了,身上衣服沒換,澡也沒洗,工作有了眉目,我想休整一下。分折好樣品,吃晚飯時,我問飲事員什麼地方可以洗澡。飲事員剛想開口,趙場長使了個眼色,炊事員馬上說:

「我們都回家洗澡,場裡沒地方洗。若不行,我帶你到新嶺街上去洗。」

我搖了搖頭,我怎麼能到那種不熟悉的地方去洗呢。所以沒吱聲。趙場長停了一下說:

「小王同志。有個地方可以洗澡,在六號地進去裡面一條山溝裡,我明天帶你去,那可是個好地方。以前省裡來的同志,都到那裡洗澡洗衣服。」

第二天上午炊事員黃媽給我一隻竹籃,我將那件花的確良放在底部,上面蓋著褲頭,襪子。我帶著大衣,拿著趙場長給我們肥皂,跟著趙場長出了門。上午霧濃氣溫低,這都六月份了,省城都穿短袖衣了,這裡穿著棉衣還有點涼。趙場長邊走邊告訴我,這山裡早晚溫差大,別看早上穿棉衣,十點後霧消云散,太陽出來,氣溫很快上升,中午都能打赤膊。這裡夏天也就中午熱一下,晚上睡覺得蓋被子;冬天也不是很冷,外面雖冰天雪地,背風向陽的地方還是暖洋洋的。趙場長告訴我,洗澡的地方在6號地那個山溝裡。從6號地走進去不到2里地,只見裡面熱氣騰騰,大團大團水氣往上升騰,與山頭雲霧熔合在一起。送到地方,趙場長就走了。這時霧開始消散,太陽從云中露出,越來越刺眼。這溝很開闊,有一片方園有半畝大的地方,寸草不生,鋪滿大大小小黑色石頭。霧完全散了,天空一片堪藍,陽光普照大地,這時仍有水氣,從石灘中心一塊呈橢園形十多平方水塘中冒出。我走近一看,水塘有一米多深,清徹見底,大量氣泡不斷從水底石縫中冒出,帶著水氣的流水,注入一條小河溝裡。我伸手往水裡一摸,水很熱,原來是一個熱水泉。我驚喜若狂,三下二下脫掉衣服下去。在水塘中,開始感到水有點燙,慢慢就適應了。我摘下軍帽,取下固定頭髮的卡子,鬆開發辯,散開的頭髮象瀑布一樣從頭上披下來,蓋住肩部。水面上還是有點冷,我蹲下坐在水底石頭上,很舒服。我仔佃的從頭洗到腳,洗下肥皂水很快被流水帶出水塘外。洗了十幾分鐘,全身發熱,身上一點也不冷了。我從水塘上來,坐在塘邊石頭上,在初夏的陽光下,雙手捧著下垂的乳房。比去年底,它是小一些,證明在縮小,心中甚慰;但縮小的速度比前二次慢多了,不知能否恢復到一個男子漢正常狀態。我正在胡思亂想時,對面山坡上有枯枝斷裂的聲音,像是人踩的。我嚇得渾身哆唆,急忙將大衣披上裹著頭和身子。再細聽一下,又沒了聲音。我想這可能是野物踩的,這山溝周圍都沒人家,不可能有人來。我穿上短褲和花的確襯衣襯,其它單衣統統泡入水塘中,再用肥皂搓洗;我首先將乳罩和月經帶洗好,曬在發熱的黑石頭上;接著洗其它衣服,洗一件曬一件。當全部衣服洗好後,乳罩和月經帶己幹了。我先穿上它們,外面穿上花的確良。我在這裡待衣服全幹了,將軍服穿在外面,把大衣披上,把曬好的紅棉襖褲放在竹籃下面,上面蓋著其它身服,回到場部。山區雖比山外涼,但也是一天比一天熱。我非常擔心衣衫薄了,胸部再也掩蓋不住要出事,心想,無能怎樣,六月下旬一定要離開這裡。

洗澡回來後,一身輕鬆,心情也很好。坐在辦公室複習功課。有人在打開的辦公室門上敲了幾下,我轉身一看,是趙場長。我合上書站了起來,他用夾著煙的右手示意我坐下說:

「王技術員。看你忙忙碌碌十幾天,對《霧山紅》項目有沒有一點突破?我為這事煩了十幾年了,是失望失望再失望,這東西怎麼這樣嬌貴,這樣難飼候。」

我笑了笑說:

「我只接觸了這項目很短時間,主要精力是對過去的資料進行分析論證,有一點體會,可能不對。我認以前很多工作,說白了都是蠻幹,怎麼會有效果?」

「嘿!看你人小鬼大的,說話口氣還不小。你說說道理給我聽聽,不然我還真不服,為這事我可沒少流汗啦。」

我聽場裡會記唐嬸說過,場長是貧苦人家長大,根正苗紅,是工農幹部,書讀的少。道理講深了他聽不懂。我想了一會說:

「場長。我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帶魚很好吃,我們鮮帶魚都吃不上,只能吃鹽醃製的;若我們將帶魚放到新嶺水庫來放養,就同養鯽魚一樣,不就有鮮魚吃,這樣的設想多好呀!」

趙場長笑哈哈地說:

「那怎麼可能呢。帶魚是長在海裡,水庫裡怎能養呢。」

「對呀!霧山由於有了霧山湖,即新嶺水庫,閉塞封閉,土壤的性質有了變化,才有了《霧山紅》這個特有的茶葉品種。而新嶺鄉的土壤性質與霧山完全不同,好比一個是海水,一個是淡水,海水的魚放進淡水不死才怪呢。」

「啊!你這樣一說我明白了。聽老人講,這《霧山紅》茶葉出現也才一百多年的事,而新嶺水庫是明末清初這兒一次大地震,坍下山石堵塞霧水河造成的。多年來,我始終在想,為什麼《霧山紅》茶葉獨獨霧山有。那這樣說,這項目是無法完成的。」

「也不能這樣說。那個李長子的想法也許是一條路,他用新嶺馬口茶作砧木,用霧山紅枝枒作接穗,想用嫁接的方法引種《霧山紅》茶葉。」

「你講的嫁接我不懂,能不能講通俗點。」

「就是讓《霧山紅》茶葉枝枒長在馬口茶棵上,讓馬口茶吸收土中養份,供《霧山紅》茶葉生長。」

「啊!我明白了,這個李長子做成功了嗎?」

「不能說成功,只能說有點眉目。我在六號茶園上只發現3枝不同馬口茶的枝條,是馬口茶本身變異,還是接活了《霧山紅》茶枝,我不敢肯定。因為我沒見這《霧山紅》茶樣本。」

趙場長興奮地掐掉煙,手在桌上一捶,把我嚇了一跳。他說:

「我後天去霧山公社開會,你跟我一起走,順便送你去考察一下千馬坑那邊的《霧山紅》茶樹。早晚很涼,要多帶點衣服。」

去霧山從劉家坪大隊所在地劉家坪村,翻山到千馬坑。千馬坑就是霧山公社地界。考慮到翻山越嶺肯定熱,但到霧山後早晚又冷,必須帶棉衣。我不敢穿那紅棉襖,爬山熱了,當趙場長面無法脫。我就在裡面穿園領衫,再加水紅絲絹,上面是縷空荷花的襯衫,外套軍服,披上大衣;身體熱時將大衣脫下抱在懷裡邊,能擋下挺拔的胸部;天涼時穿上大衣,又保暖又能遮蓋自己身體秘密。

從場部到千馬坑山有十五里,出了茶園,山上樹木鬱鬱蔥蔥樹,幾乎將路都長實了。趙場長帶了一柄砍柴刀,一路走,一邊將礙事的樹枝砍掉。人捂在密不透風樹林裡,很快就出汗了。我脫下下衣,仍熱得大汗淋漓,氣喘噓噓地跟在他後面艱難爬涉。

第五十二章 千馬坑的女人

上了千馬坑埡口,一陣涼風吹來,我忙轉過身穿上大衣。那邊是霧山,千山萬嶺,溝壑縱橫,云裊霧繞,蒼松翠柏,蒼松虯結,古柏龍蟠一派原始森林面貌。我與趙場長坐下來,稍事休息。他告訴我,明末闖王失敗後,部隊遭清軍追殺,有一千多匹馬的部隊退入這裡,後遭地震,沒有一人一馬能逃出來,後來稱這裡為千馬坑。這裡山高林密,常年雲霧瀰漫,官方稱這片山區為霧山。裡面最大一條河為霧水河,原來這方園百十里,主要通過這條河和順河大道與外界聯繫。自大地震後,河與路都不通了,裡面非常閉塞,所以人跡罕見。只到抗戰時,為避戰火,才有人披荊斬棘進來居住,到現在人口仍稀少。趙場長還告訴我,人口稀少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裡面的人生育不旺,健康的婦女一生在這裡最多兩胎,一胎要佔一大半,而且是男多女少,但是這裡女孩嫁到山外,就沒這奇怪現象,也同山外人一樣生育。有人估計,與這裡所含某種元來有關。所以這裡女孩特別珍貴。霧山女人就在家裡幹點家務,家裡所有重活都是男人幹,這裡土特產豐富,品質好,山外價格比其它地方高,所以霧山公社富足,生話好,在這帶山區是出名的。就這樣,這裡女孩還想千方百計往山外嫁,山外姑娘更不願進來,主要這裡太閉塞,偏遠。解決當地人婚姻問題,成了當地領導最煩心的事,採取了一切可以採取的方法來解決。

聽趙場長這樣說,我覺得比我當初下放的天目坑還荒涼,那裡雖閉塞,在那裡娶媳婦還不困難,可見這霧山封閉的程度超出想像。我想,這霧山男孩打光棍的肯定不少,這樣下去,人口不減少就不錯了。

翻過埡口,下坡多,上坡少,氣溫比劉家坪稍涼點,穿一件軍服走路正好。我與趙場長一路走,一路談笑,在竹林、杉樹林和雜木林中鑽進鑽出。那竹林非常奇特,常年無人砍伐,枯老倒地的毛竹將竹林堵塞得水洩不通,這在山外是不可想像的。這竹林中的路,光線差,同鑽地洞一樣,深一腳淺一腳非常難走,我在這竹洞中走了五里多路,才見光明,到中午時份我才見到第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在路這一個山凹裡,看跡像是人力開出一塊平地,有一幢木製三層小樓房;結構有點象木塔,往上一層比一層小,用一種很平整的草蓋頂。趙場長講,這是有名的香茅草,蓋房幾十年不腐,屋裡有種清淡的蘭草香;傳宋美玲在廬山的別墅,就是用此物蓋,冬暖夏涼。這小樓房基本用大杉木建成,門窗柱都用當地生漆多次漆過,呈紫紅色;地面也是杉木地板,用桐油熬製的清漆涂刷打磨過,呈橙黃色,光亮如鏡,一塵不染,非常乾淨。山裡有如此漂亮樓房,我還未見過。拐進通向小樓用石板小路,來到小樓前。趙場長喝往一條狂叫的大黃狗,來到樓房前一塊平整的場地上。有一個女人在裡面問:「外面是誰呀?」

「張家妹子。老張在家嗎?」

「喲!是趙主任,真稀客。從劉家坪翻埡口過來的吧,有什麼事呀?」

從小樓裡出來一個女人,她的樣子叫我目瞪口呆。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個頭,其身高有一米七,而且腿很長,給人以高挑感覺;山裡這樣的女人真是稀少。她的服飾則更稀罕,全身穿的是綾羅綢緞,衣襟隨風飄逸裊娜娉婷,婀娜如仙的感覺。從遠處看,她上衣很長,顏色是淺藍的,下襬蓋住大腿一半;褲很肥大,顏色是紫紅的,蓋往腳面;走近才發現上衣是斜大襟中裝,高領腰身收得很細,乳峰高高突起,乳房很大,走路胸脯顫顫巍巍,婀娜多姿;上衣紫紅條滾邊,衣襟、袖子上用五彩絲線繡的蘭草花,褲子上誘的是梅花。隨著她走動,褲角上不時露出一雙黑色繡花鞋頭;發往後梳,綰在腦後盤了個髮髻,一隻鳳頭釵斜插在發譬上,鳳嘴含的三串珍珠,隨著身體行走而搖拽;兩耳吊著長長耳墜,聽趙場長祢這女人為妹子,應當是他同輩人,年齡應當在四十多歲;但現在看起來要年青多,她五官給人最深的印象是眉和眼,眉毛又黑又細,彎曲得同畫的一樣,眼的上下眼睫毛又密又黑,上睫毛很長彎曲上翹,把雙眼突出得又大又有神,人就顯得漂亮。臉上化有談汝,很有點姿色。趙場長迎上去對她說:

「我到公社裡開會,順便帶我們茶場小王技術員來看看《霧山紅》茶棵。剪點樣品,麻煩你了。你家老張呢?」

「他上山了,到木耳棚裡去採收木耳去了。這小王姑娘真不簡單,翻山越嶺到千馬坑,可辛苦了。我都二十多年未上山了,真羨幕她。」

我聽了臉刷的紅了,剛想申辨。趙場長陰陽怪氣地說:

「大妹子。你可看走眼了,他是男娃,剛來時我也把他當成女孩。你別看他弱不經風,可有學問。我們非常缺這樣的人,但留不住,他是來臨時工作的。」

那女人笑道:

「你趙主任,那個不知道你是人精,又奸、又滑、鬼點子又多。我不是吃你大虧,留在這荒無人煙的千馬坑,想走都走不了。小王你可要當心啊,小心中了他的圈套,把你腳鐐手銬鎖在他身邊,為他賣力,你還謝他幫你呢。」

「看你說的什麼話。留下來是你今生有福。你不來,你就同你一家人,都在六0年自然災害中餓死了。你不謝謝我,還怪我,沒良心的東西。你跟老張吃過一天苦,受過一天累?要在山外,憑你這個地主成分,不死也得扒層皮。」

「你是公社副主任,我那鬥嘴那鬥得過你。馬上吃中飯了,你留下吃飯吧,老張中午回來。」

「飯我不吃了。小王留下。下面路好走了,今晚我一定要趕到霧山公社。好!我走了。小王,老張一家人挺好的,山裡人待人實在,你放心吧!」

趙場長走了。我隨那婦人進了小樓一層客廳。客廳迎面屏風上掛著毛主席畫像,屏風前供桌上供著毛主席石膏像。供桌下放一張八仙桌,那婦人示意我坐八仙桌右邊,她坐左邊。她往裡面喊道:

「鳳兒。有客人來,泡碗茶來!」

裡面一個年青女人應了一聲,一會兒一個二十歲不到女孩,端一碗茶,很艱難地走出來。她打扮與那女人一樣,就是衣服色彩要豔麗多;是大紅上衣,胸襟衣領是大花盤扣,繡得是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春,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包著金邊;頭上烏黑的秀髮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化的妝較濃,很奇怪,她的眉和眼同那女人一樣吸引人,顯得很漂亮,我心想,這肯定是化的妝,否則不可能一樣。她低著頭,將茶放在桌上,默不作聲的退走了。她個條也很高,在一米六七左右,胸脯也同那女人一樣大,走路彎著腰,好像承受不了乳房重量,步履很慢,幾乎是一寸一寸往前移著步。我有點擔心問:「張嬸。這姑娘腿怎麼了?」

她笑了笑說:「腳孬了。沒關係,越是這樣,越要動,不能怕痛。我當年也一樣,咬著牙掙了半了月,後來能走了。否則,那腳就廢了。這是我的兒媳,來我家才二個月,有點不懂事,望小王同志諒解。」

我對她們婆媳二人這種打扮非常稀奇,忍不住好奇地問:

「張嬸。你這身服飾和打扮,我在山外從未見過。好漂亮!」

「漂亮嗎?山外人是怎麼裝扮的,我不知道,我己二十多年未出千馬坑了。不過,千馬坑的女人都是這樣打扮的。我聽鳳兒講,若這樣打扮到山外,肯定要抓起來批鬥遊街,就跟當年斗地主一樣。當年斗地主當工作隊的小趙,就是現在趙主任,幫我逃到這裡的。王同志,鳳兒講得可是真的?」

「一點不假。你這資產階級太太小姐樣子,是文化大革命鬥爭對象。」

張嬸嘆了一口氣說:

「千馬坑的男人們非要我們女人這樣穿戴,就是怕女人逃走。王同志,我心裡明白的很,這樣子招搖過市,就是婊子也不敢,我們這些地道婦女怎敢出門。」

我明白。千馬坑這樣做,也是在情理之中。但這樣做,還是控制不了女人不逃的,肯定還有其他手段。於是我故意說:

「幾件衣服。那能難住你們出山,我才不相信呢。」

張嬸聽了沉思了一下,望瞭望我。我發現她眼裡淚水打轉,過了好一會說:

「王同志。趙主任肯帶你進山,你肯定不是外人。讓你看看千馬坑女人秘密,也不要緊。你看了就知道,進了千馬坑的女人,一輩子也不想出去了。」

她將她的一隻腳從衣褲裡伸出來。我看也不是太特別,有點不同的是,她穿的繡花鞋後跟特別高,那樣子有點象山外時髦小姑娘穿的坡跟鞋。我有點不明白,這雙鞋怎麼能限制她們。她見我還不明白,就提著褲子站起來。這時我才明白,她們為什麼顯得那麼高,原來她站起來後,小腿桿與腳背幾乎成直線,人站著,人體重量幾乎全壓在腳指上。不過,我還是不明白,這限制不了她們行動,就同穿高跟鞋一樣,脫了不就完了。

她見我還不明白,就重新坐下,將左腳架在右腿上,脫掉繡花鞋。她將腳掌往後搬,小腿桿與腳背幾成240度,成弓狀,腳後根貼到小腿肚上;而住前搬,再用力,小腿桿與腳背最多呈170度。我這才明白,她們無法穿普通鞋子,只有穿坡跟鞋,否則幾乎是寸步難行;穿上後,也只能走走平路;稍徒一點坡無法上,就是利用腳指彎曲爬,也走不了幾步。在這大山區,出門就爬坡過坎,用這雙腳走出大山是不可能的。而走不出千馬坑,也只能按當地風俗著衣打扮,其他無路可走。我同情地點了點頭。我有點忿忿不平地說:

「你的腳他們是怎麼摧殘的,當地政府不管嗎?」

她苦笑著穿上鞋,站起來理理自已衣服,又坐下來。恢復常態說:

「千馬坑沒有中農以上成分,都是黨的依靠對象,政府還不放心。光文化大革命就夠政府忙的,哪顧上百姓這些上不了桌面的事。王同志。茶涼了,這可是有名的《霧山紅》呀。」

我嘗了一口。可真好茶,一股清香直透心田,餘香綿長。她繼續說:

「老趙常對我說,這茶可好了,說裡面含什麼硒,常喝還延年益壽呢。」

我仍對發生在她們身上的事感興趣。就問:

「你兒媳剛進門二個月,腳也同你一樣。」

她轉過頭,望望剛才兒媳進去的地方。嘆了一口氣說:

「她也同我一樣命,父母都是四類分子,給生產隊們人批鬥,實在受不了,春節後自殺了。她一人四處飄泊,新嶺公社年年召採茶季節工,今年采完茶後,我兒子賣春香菇在新嶺碰上她,就把她帶到霧山公社,偷偷麻昏了她,在她雙腳上動了手腳。然後我那口子和兒子晚上偷偷抬回家,把她衣服換了。她醒後,也沒多言語,好像對我兒子也有點意思,我想先讓她適應一下再園房。」

「她身上衣服是在什麼地方買的,現在可沒有賣。」

張嬸自鳴得意地說:

「這是千馬坑女人絕活,一代代傳下來的。刺繡,裁剪,縫製,以前全是手上功夫活;如今有縫紉機,製作更精細了。她這一身全是我親手製作的,千馬坑女人衣服全是自己做的,有時還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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