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来了。”“嗯。”

失魂落魄的星把门关上之后，坐在客厅沙发上抱着身子的夜投去询视目光，她随便找了个话题，“姐姐，你真的要直到中考都不去学校吗?”她知道自己回来得晚了，即使一直都有回复问话，姐姐依然有些应激。

“……嗯……？”夜轻轻点头，“我不用去学校复习。”说着，她眼神一凝，“你哭过了？是学校有谁欺负你了？”

“欸……”在他那里哭了这么久，痕迹自然没有完全消退，星连忙擦了擦眼，“没有。”

夜突然坐直身子，“那就是……你去见他了？！”

“没有！”心虚的星下意识抬高声线回应，夜猛地起身拉住妹妹，开始检查有没有异样。除了泪痕外，星的身上还粘上了些不属幼女的味道，那或许是心理作用，但已经足够让她做出结论。

“我应该说过了，不准去见他。”

星还是咬死不认，“我没有！姐姐你明明也知道的，店长早就搬走了，我只是每次去学校时在那里等他而已！”她同样有些生气，于是把自己瞒着她做的事情说了出来，结果显而易见，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沉声道，“如果你没有见到他，你就不会承认在那里等他。”

“……！”星没有想到她连这一次都没有办法瞒过姐姐，幼女捏紧拳头，眼里满是愤怒。

“他和你说了什么？我应该和你说过不要相信他的话。”夜却开始反问星，想要知道他们沟通的内容，姐妹之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类似情形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或许是因为见到了他，所以星这次格外倔强，她直视着姐姐，眼中毫无退让之色。

最终，夜气焰一消，“星，听我的话，好吗，不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也不要再去见他了。”她忧伤地看着妹妹，哀求道。

看到姐姐柔弱的模样，星心里一紧，“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太危险了。”“店长明明帮了我们那么多忙。”“那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夜无可奈何，将她同样在回避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是星还未记事时的过去。

“那不是爸爸的错吗？不是我们对不起店长吗？”星想起宇现在的模样，心绪更加激荡。

夜知道这和她一直教育星的道理不同，“……只有这件事不一样……何况……他一直知道我们的身份，我还总是和他说那样的话，这太奇怪了。”不报复她们就算了，反过来资助，这怎么可能，他的表现太反常识，在身份揭露的现在夜毛骨悚然。

“……”星知道为什么，但她没有办法告诉夜。

而且，所以姐姐其实是相信报道，知道店长是无辜的吗？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把那些事情怪在他的身上，明明知道，但还是坚持着错误的观点，就像是为了恨而恨。为什么那个一直教导她要端正做人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是为了你好，星。”当年的事夜和宇都是亲历者，还未记事的星即使知道了也不会理解。夜也明白，所以她苦口婆心地向星解释自己的想法。越是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夜就对潜在的报复越发恐惧，所以她才躲在家里，并且要求星不要再见他。

“……”夜是对的，那对星是别人的故事，无论是父母还是车祸对她只是名词一样的概念，至少在她刚知道时感触不会深。

但她早就知道了。

星感觉心里好像丢掉了一大块，她不愿再和夜对峙，低下头，“嗯。”

夜松了口气，“你能明白就好，不要再去找他了，如果他联系你，或者对你做过什么，记得第一时间报警，或者告诉我。”如果将她和店长的关系告诉现在的姐姐，她再懵懂也能想象会发生什么。

星点头。夜面色一喜，“嗯！等我考完试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上学，之后就不用担心他找过来了。”躲在家里，减少平日尤其是夜晚的外出，他就算真有坏心也不可能整日蹲守，只要等到考试结束就换一个地方上寄宿制高中，把星带到附属的学校就好，这就是夜的计划。

星忽又心生不忿，她看着如释重负的姐姐，认真地问她，“姐姐，你真的不担心店长吗？不管怎么说，他是因为你才受伤的。”

这次低下头的变成了夜，星看不见她眼里的挣扎，她沉默片刻之后才答非所问，“……他又不是小孩子……”

星长出了一口气，心湖彻底沉寂，“我去做饭了。”她扭头走向厨房，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夜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星，直到妹妹的气息远去，她才颤抖地抓住小臂，水珠滴落，在衣摆上打出几道水印。“……”只要闭上眼睛，或是在睡梦中，她就可以想起那天的事，那些沉闷的肉体碰撞声响，凄厉的惨叫，还有血液温热的感触。和那时的心动，还有之后的余悸。一个随时出现的保护者，在身份揭发之后就变成了防止猎物被抢的怪物，即使夜不愿意这样想，她还是无法忽视这种可能，也无法遏制自己的恐惧，和逃避的冲动。

“……”“……”

当天晚上，姐妹俩人都没法正常入睡，或许是因为因为今天的争执，又或者是因为天气炎热，她们心浮气躁。

“姐姐，今天不用贴了吗？”星睁开眼，却发现姐姐也正在看着她，她们以近得再靠近一些就要贴在一起的距离四目相对。

“嗯嗯…已经好了。”夜微微昂首，给星示意。她在那件事中主要受的伤当然是头上的重击，还有下巴重砸粗糙的地板时被擦出的大块伤口，当时滴落的血液也把她一半领口染红，虽然只是皮肉伤，但看着还是很吓人。至于被捆绑时的手脚挫伤，没几天就好了。

因为创口不小，所以一开始用纱布敷住，然后定时更换，差不多一周之后就换成创可贴，现在夜下巴白净光滑，哪还看得出受过伤。

“……那就好。”星转过身，背对姐姐，在酝酿睡意的间隙，她又想起今天和他见面的事情。

星不想欺骗自己，她在那里等他，除了担心伤势，当然还因为想见他，即使确认了他的安危，他也不打算和她搭话，星还是跟了上去。

店长变得很奇怪，他没有对星生气，但也好像没了生气，他的话和举止都变得非常诡异，说着星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忽然站起来对她跪下，把头磕得碰碰响，体型差距太大，星拦不住他，而且刚刚弄破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她甚至不知道该碰哪里。星听不懂，她只知道店长不想见到她，所以她答应了，就像对姐姐一样，这样他才停了下来。

从始至终，无论星答应与否，他脸上都没有哀求或者喜悦，几乎没有变化，再站起来之后，也只是拍了拍膝盖就继续催她离开，离去时，星忍不住想问他之后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在找自己而已。”宇是这么回答的，虽然表情依然没有变化，但他说得很认真。

“……！！！”她忽然浑身一激灵，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在见到他之后，星一直在哭，因为被他拒绝而感到难过，忧心他的伤势，种种念头让她心烦意乱，宇说的话本来就很难懂，何况他又不会对星做多余的解释，等到夜深人静时，她才整理今天的见面。

‘找自己。’什么是找自己？星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她不懂这背后晦涩的含义，但今天的店长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回应她，只有疲惫在眼底翻滚，或许他真的把自己弄丢了。

就像那些在治疗时被切除的血肉连同灵魂一起掏空，他只剩一具空壳了。

她的心情渐渐沉下，因为不管店长说的自己是不是星理解的意思，有一件事是必须考虑的。

“找不到怎么办？”想到这个可能，星心口一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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