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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他并不想见到星或者夜，后者还好，她本来就对他避之不及，但前者不会这样，这不是好事，毕竟这会提醒他现在的轻松感也只是一种假象。

言论总是旧不如新，他已经不记得星给他发的其他消息，只记得最后一句话，那或许是夜的授意，但是那对他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说不要再见他，现在又跟过来，她又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对星的请求不感兴趣，拒绝借钱的最好理由就是自己也没钱，无论她想得到什么，他也已经一无所有。所以宇对星扯了谎，不止一个，但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他拿出了自己的治疗记录。

当时弄伤他的刀锈迹斑斑，但到头来真正让他倒下的还是自己，在需要休养和按时消毒的时候风餐露宿，他不死谁死？但这对一个万念俱灰的人也无所谓，无非就是死得比较痛苦而已。本来已经缝合的伤口就这样化脓感染，坏死的组织和脓液腐烂恶臭，即使是没有受伤的地方也开始红肿剧痛。他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即使被送到医院之后，也因为长时间持续的高烧和寒战而在清醒和模糊的边缘徘徊。

之后无非就是清创排脓等清理，还有治疗并发症状，脓毒损伤身体内部，进一步加剧了生命体征的衰弱。炎症导致输血也成了谨慎的手段，感染扩散恶化之后的切除处理和直接割肉没有区别。为了促进愈合，之后的伤势也没有再做缝合，搞得他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连动一下都难。

虽然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但宇不知道在医院呆了多久。他没有向空询问情况，就连自己也是现在才知道进过重症监护。命悬一线时他自己当然没有意识，但话说回来，如果没有抢救过来或许也不错。

他身上的问题比想象的要严重很多，如果运气不好大概这辈子身体功能都没法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他不在意，只是情况越严重，他之后编的理由就能更可信些。不过就算他不费这个功夫，她应该也会信的。

“就是这样，我没有钱了，连住院的钱都是贷款付的。”这当然是假的，费用都由空代付，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只会选择放弃治疗，也没有贷款缴费的道理。

总之他把自己的谎言告诉星，房子是租的，钱都是贷款剩的，交完住院费就不剩多少了。“所以你可以回家了吗？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宇合上病历，自再相遇之后第一次认真地看向星，她没有什么变化，像一个不会长大的孩子。虽然星确实还是个小孩，只是因为常年的病痛偶尔显得……扭曲。星给他的感觉没有什么变化，她还是那样身形纤细，缥缈脆弱，虚幻得像随时都要消失。但说到底，比起刚刚重症康复的他，已经可以小强度跑跳的星要健康得多。

星大睁着眼，细长的睫毛不断颤动，小脑袋瓜嗡嗡作响，只觉得一阵眩晕，宇刚才说的事情信息量太大，打断了她的一切思索，她颤巍巍地开口，“店长……对不起……”她只能说出令自己都有些无力的话，“我……有什么我可以为你做的事情吗？无论什么都可以……对了……以前的约定……”强烈的愧疚炙烤着她，星咬住嘴唇。

她总算说出来意了，宇突然正色，“别这样，如果真要道歉也是我对你说。”他摸了下斑白的头发，“我还得求你放过我呢。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再过一年再报警吗？”

“诶？”

“我现在没有钱了，给你磕头可以吗？”他一本正经地拜托星，但脸上却没有一丝哀求，看起来十分诡异。

宇放弃了以前坚持的东西，并不代表认知有改变，一切都是他的决定。他并不会为和星发生性关系后悔，事实上那时风险只大不小，只是他觉得被夜发现了也无所谓。只是他现在有了新的想法，所以姑且还是尝试让星放过他。

没错，他有了一个和以前不一样的目标。

以前他太在乎旁人，如果他们不开心，自己也会感到难过。但那其实很无聊，罪不在小孩；被亲人误解也合情合理；坚持这些正确但对他毫无意义的道理只会永远不能释怀。即使按野人的怂恿去报复亲人或者夜星，也只是继续围着那些人打转，那同样很无聊，就算他真听信了野人的话，最后也只会陷入那个无法逃离的漩涡。

爱和恨都很无聊。

那天晚上，在没有尽头的悲哀中，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上次无忧无虑地笑是什么时候？’出狱之后，平反之后，开店时，还是在她们来了以后？回忆了一遍之后，他笑了。

那天之后，宇就换了一个目的，他知道人无法回到过去，但仍然试图找一件喜欢的事，寻一个可以放松的角落，进而找到过去的自己。他还记得以前最喜欢玩游戏，进而他又想到或许可以试着组装一台主机。就像幼时玩积木，对，这是成年人的积木。说干就干，于是他开始网购，迫不及待地去取快件，却被星黏了上来。

这个行动有很多可能阻碍，比如父母不愿意给他钱，没钱什么都干不了，星也是其中之一。宇有着致命的把柄在她的手上，法律可不管恩怨人情，只要星去揭发他，他什么目的都没法达成。

星一定是有所图谋，就算她现在装作一副关心他的样子，宇依然对此坚信不疑。她们的眼泪确实有让人屈服的魔力，但是他现在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求她网开一面。

说起来，星八岁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法子和他做交易，十一岁的时候就知道用这来敲打他，等到她和夜一样大的时候就会变成特别可怕的坏女人。作为第一个受害者，他可能得……那时就和他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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