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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被抛弃的选民,东方来的征服者,2

小说:东方来的征服者东方来的征服者 2025-09-11 22:01 5hhhhh 3720 ℃

  埃提乌斯猛地、决绝地转过头,不再看那片由他亲手命令制造的人间地狱景象。浑浊的泪水,先是倔强地在布满血丝的眼眶中凝聚,最终无可抑制地、无声地顺着他饱经风霜、布满深刻皱纹和刀疤的刚毅脸颊滑落,他没有擦拭,只是从剧烈颤抖、失去血色的嘴唇里,挤出了一句近乎无声的、破碎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祈祷:“上帝啊……请……宽恕我……宽恕我们……”声音轻得如同濒死者的叹息,却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无法洗刷的罪孽。城墙上,那些刚刚执行了射杀命令的弓弩手们,此刻纷纷低下了头,有些人死死攥着手中的弓,指节发白;有些人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呕吐,仿佛要将灵魂都吐出来;更多的人眼神空洞,望着远方铅灰色的天空,灵魂仿佛已脱离躯壳。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内脏破裂的恶臭、死亡的冰冷气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作呕的麻木与绝望。饥民的尸体堆上,几只胆大贪婪的乌鸦已经盘旋着急不可耐地落下,歪着脑袋,用尖锐的利喙开始啄食尚带余温的血肉和那些至死都无法闭合、凝固着巨大恐惧与不解的死不瞑目的眼球,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闷而贪婪的“笃笃”啄食声。

  城墙之外,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屠宰场,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过后,迎来的是来自征服者阵营的、巨大而无声的鄙夷浪潮。无论是东方士兵,还是西方战士,此刻都停止了喧哗和动作,用一种冰冷到极致、轻蔑到骨髓深处的目光,齐刷刷地、如同实质的箭矢般投向君堡城墙之上那些刚刚放下弓弩的身影。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与时间,在无声地呐喊、控诉:“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这些自诩为‘上帝的选民’、‘圣城的守护者’、‘文明世界灯塔’的真实嘴脸!果然就是一群彻头底里的伪善之徒!懦夫!彻头彻尾背叛了上帝仁爱教诲的残暴无耻之辈!你们昔日宣扬的一切价值观,在此刻都被你们自己摔得粉碎!你们比出卖耶稣的犹大更可耻!更卑劣!”

  沉默是更锋利的刀,不过这无声的审判并未持续太久,寂静是更深重风暴的前奏。

  “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看清楚你们伟大的帝国!看清楚你们日夜膜拜的上帝之城变成了什么模样!”那名挥舞着双刃阔剑的红发骑士猛地一提缰绳,座下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他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愤怒战神,阔剑先是指向阴沉的天穹,随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狠狠地、充满侮辱性地劈向君堡城墙的方向!粗犷洪亮、饱含浓烈嘲讽与暴怒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清晰地传到城墙上每一个士兵的耳中,也如同沉重的战锤般砸在那些未被射杀、亲眼目睹了这场同胞相残人间惨剧的幸存难民心上:“我们!看在上帝慈悲的份上,‘好心好意’!把你们这些可怜的、迷途的羔羊一路护送到这‘圣地’门前,让你们寻求自己人的庇护!结果呢?!!”他故意将“好心好意”和“圣地”咬得极重,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刻骨的讽刺和鄙夷,“连我这个从娘胎里爬出来就在刀尖上舔血、在死人堆里打滚的‘恶魔’都他妈没想到哇!”他咆哮着,阔剑狂暴地挥舞,仿佛要将眼前这座象征虚伪信仰的城墙劈成齑粉,“你们宣誓效忠的尼禄皇帝!可以像丢弃肮脏的垃圾一样抛弃了你们!把你们拒之门外!连一条门缝都不愿意给你们这些‘贱民’打开!你们歌颂崇拜的埃提乌斯大将军!竟然冷酷地下令动手要杀光你们!而你们——”他的阔剑猛地、精准地调转方向,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指垛口后方那些脸色惨白如纸、眼神躲闪溃散的弓弩手们,“——你们这些站在城墙上的‘帝国英勇卫士’!你们这些所谓的‘守护者’!你们!竟然真的听令!放箭!射杀你们的骨肉同胞!射杀你们的女人!射杀你们的孩子!你们居然真的下得去手!!”他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受伤狂暴野兽般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表演式的、却极具感染力的“真实”愤怒,“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你们到底在守护什么?!守护这堆由你们亲手制造的同胞的尸体吗?!你们的眼睛!你们的良心!都他妈被贪婪的猪猡吃掉了吗?!你们比我们这些被你们称为‘魔鬼’的人更配得上魔鬼之名!万能的上帝必定会给你们这些不义之人降下最严厉的惩罚!你们的灵魂将在硫磺火湖中永世燃烧!”

  城墙之上,一片死寂,如同巨大的坟墓。被那凌厉剑锋和恶毒语言所指的弓弩手们,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死灰,有人下意识地踉跄后退,撞在身后同样失魂落魄的同伴身上;有人羞愧得无地自容,死死地低下头,肩膀因巨大的道德冲击而剧烈地颤抖;有人眼神涣散空洞,瞳孔失去了焦距,仿佛灵魂已被刚才射出的箭矢彻底抽离,只剩下一个握着冰冷武器的空壳。埃提乌斯身旁的副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因这巨大的精神重压而倒下。而埃提乌斯本人,身影在城墙垛口边显得异常僵硬、孤独,像一尊风化的石像。他紧握的拳头捏得指节“咯咯”作响,毫无血色,甚至能听到骨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的轻微摩擦声,整个人如同一座被强行冰封、随时会爆发的火山,承受着内外煎熬的地狱之火。

  “够了!停下!我最是公义正直的西方好兄弟!你说的都对!句句是血!字字是泪啊!但是——”那名挎着复合弓、银盔白缨的东方骑士适时地策动坐骑上前几步,声音同样洪亮清晰,穿透整个战场,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悲天悯人的沉重感。他恰到好处地拦在似乎按捺不住杀意、冲动之下已经准备策马冲向城墙砍杀的红发骑士马前。他面向那些蜷缩在地上、眼神彻底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般的幸存难民群,声音充满了“不忍卒睹”的“痛心疾首”:“但是!别再往这些可怜人已经被利箭刺穿、鲜血淋漓的心口上撒盐了!够了!停下吧!看看他们!看看这些无辜的羔羊!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想卑微地活着!只想在这残酷的世道里,求得一线生机!一点点活下去的微末温暖!”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君堡冰冷沉默的城墙,语气沉痛而充满控诉,“可是……看看你们侍奉的皇帝!看看你们追随的将军!看看你们这些站在城墙上的袍泽士兵!你们是如何回应他们的?!如此冷酷!如此残忍!如此灭绝人性!无情无义!连我这个被你们视为‘冷血异族征服者’的人——”他右手庄严地抚胸,做出一个痛心疾首的姿态,左手指着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骸,动作带着一种优雅而冰冷的仪式感,“——都感到灵魂深处的无比震惊!都感到彻骨的冰冷寒意!都……不忍再看下去!”

  他张开双臂,宛如悲悯人世苦难的圣徒向迷途羔羊敞开救赎的怀抱,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抗拒的抚慰力量与诱人的希望:“放下你们心中对那些伪善无情之人的最后幻想吧!放下对那抛弃你们、射杀你们的所谓‘同胞’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放下对我们这支仁义之师无谓的恐惧和偏见!”他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在死寂与血腥中回荡,“跟我走!现在就跟着我们走!吾皇铁穆贞陛下,才是天命所归、泽被苍生的真龙天子!才是胸怀如大海般广阔包容的有德圣君!他最是仁义!最是怜悯!最是慈悲为怀!最看不得天下苍生流离失所、受苦受难!哪怕……是曾经的敌国之子民!”他的手重重拍在覆盖着精致铠甲的胸口护心镜上,发出沉闷而坚定的回响,“我用我的生命、用我的荣誉、用我的灵魂向你们保证!跟我们走!你们将得到起码的、足以活命的食物!得到足以抵御风寒的温暖衣物!得到可以遮风挡雨的坚固帐篷!这难道不比在你们自己所谓‘圣城’的门前被活活饿死、冻僵,甚至被你们信赖的军队当成‘叛徒’、‘奸细’甚至单纯的‘累赘’活活射死强上千百倍?!难道不比白白丢了性命去换取墙上那些人肮脏的军功和沾血的赏钱更好吗?!”他的声音充满了令人信服的迫切,“活路,就在眼前!光明,就在东方!选择权,就在你们自己手中!”他的手看似随意地、却又无比自然地轻轻拿起悬挂在马鞍旁那造型流畅、线条优雅、反射着幽冷光泽的复合弓,仿佛那只是一件无害的礼仪道具,然而那优雅而致命的弧线在惨淡天光下泛着的寒光,却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天命”与“秩序”。

  这对搭档的言语与表演,如同地狱深处排练过千百遍的死亡二重奏,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直击人心最脆弱之处。一个用刀剑一样最狂暴直接的斥责和嘲讽,将西方的虚伪、残忍与背叛赤裸裸地撕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另一个则冠冕堂皇地展示着东方的“仁义”、“道德”与看似触手可及的“希望”,看似提供“选择”实则如同无形的弓弦已然套上脖颈。在这如同怒涛般汹涌的情感冲击和亲眼目睹人间至暗、亲人惨死、信仰彻底崩塌的终极绝望之下,那些幸存下来的难民们,眼神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光亮彻底熄灭了。他们对尼禄的幻想彻底化为齑粉,对军队与“圣城”的庇护彻底绝望,对“上帝选民”身份与祖国的归属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那“慈悲为怀”的东方征服者一丝扭曲的、源于纯粹求生本能的依附,以及……一种近乎麻木的、畸形的感激?

  在那位“义愤填膺”如同战神化身的红发战士冰冷双刃剑的“保护”下,这些心如死灰、形如槁木的难民们,就这样麻木地、顺从地、甚至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诡异庆幸感,跟随着那位高举复合弓“指引生路”的白缨骑士,一步一回头地、缓缓地离开了这片被同胞鲜血浸透、被上帝似乎彻底遗弃的应许之地,走向远方那片飘扬着狰狞红底黄龙旗、如同灭世巨兽般蛰伏的庞大军营。只留下君堡那巨大、沉重、此刻显得无比冰冷孤寂的石砌城门前,那座由老幼妇孺尸体堆叠而成的、散发着冲天血腥恶臭与腐烂死亡气息的尸丘。它如同西帝国崩塌前最刺眼、最恶毒的墓志铭,在暮色四合、愈加昏暗的天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散发着无尽绝望的死气。乌鸦聒噪刺耳的叫声,成了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充满嘲弄意味的安魂曲。

  这场发生在“圣城”门口、在帝国总教堂巨大金色穹顶冷漠注视下,由西帝国自身制造的惊天惨剧,其每一个残酷血腥的细节连同征服者一方精心歪曲、夸大、渲染的“真相”:比如东方人如何“好心护送”、尼禄皇帝如何背信弃义、埃提乌斯将军如何主动下令、士兵如何毫不犹豫射杀怀抱婴儿甚至本身就是孕妇的同胞妇孺、鲜血如何染红护城河……,如同最致命、传播速度最快的瘟疫孢子,迅速而深入地渗透进君堡城内的每一条街巷、每一座房屋、每一个惊恐的心灵。

  恐惧,被这血腥的“事实”滋养得无限膨胀,如同不断发酵的毒瘤。绝望,在阴暗潮湿的街道疯长蔓延,如同吞噬光明的藤蔓。一种深沉的、源自信仰根基的幻灭感——对上帝的庇护、对皇帝的权威、对帝国的未来、甚至对人性的基本信任——如同浓重的、带着硫磺气息的黑色毒雾,沉沉地笼罩了整个君堡。街道愈发昏暗,仿佛连阳光都畏惧踏入这片被诅咒之地。店铺凋零倒闭,木板封死的门窗如同无数只绝望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的恶臭、未及时清理的尸体散发的隐约甜腥,以及一种深入骨髓、令人窒息的、名为“末日”的恐惧。战争的阴影不再是城墙外隐约的威胁,它已化作实体,盘踞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盘踞在每一个市民的心头,不分昼夜地啃噬着他们的神经。城外,铁穆贞大军整齐划一、如同地狱丧钟般反复回荡的吼声——“尔等罪人的末日已经到了!上帝之鞭要来惩罚你们了——!”,日夜不息地冲击着厚重的城墙,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每一个市民的耳朵,钻进他们的梦境,让他们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在极度的、无法摆脱的恐慌中瑟瑟发抖,精神濒临崩溃。

  然而,似乎嫌城墙外的口号和血腥“事实”的传播还不够焚毁所有维系社会存在的纽带。大量印刷精良、图文并茂、充满煽动性和“神启”意味的宣传文书、传单和小册子,如同深秋携带瘟疫的落叶般,一夜之间,诡异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君堡的街头巷尾、酒馆门缝、市场角落,甚至被偷偷塞进帝国总教堂那庄严肃穆的长椅之下!更有人混杂在惊恐失措、如同惊弓之鸟的市民中间,在广场中央、在昏暗街角、在贫民窟散发着恶臭的入口,声情并茂、唾沫横飞、捶胸顿足地进行着极具煽动性的街头“末日布道”!这些自称“曾亲身游历神秘东方”、“亲眼见证铁穆贞大帝展现神迹”、“洞悉上帝隐秘计划”的作者和演说者们,用最生动、最具体、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笔触和语言,肆意渲染着一幅幅远比现实惨剧更加骇人听闻的世界毁灭、最终审判的恐怖图景。他们众口一词、斩钉截铁地宣告:那位来自东方的征服者,绝非尘世凡俗的帝王!他是上帝惩戒意志在人间行走的具象!是古老预言中灭世巨兽的降临!是末日审判本身行走于大地之上!

  “那些东方人以及天朝皇帝本人所宣称的,绝非虚妄狂言!那是神启!是上帝借他之口向这背信弃义的世界宣告的最终真相!”一份印制最为精美、仿佛带着硫磺气息的文书开篇便如惊雷劈落,“神圣的经卷早已预言:‘看哪,我必从东方兴起一人,凭公义召他来到脚前……我召他来成就我所命定的烈怒,他必用刀击杀列邦,他的弓必射杀列王如同射杀飞鸟,他的马蹄必如战车般践踏仇敌……’他!铁穆贞!就是那柄至高者挥向堕落世界的‘上帝之鞭’!这鞭挞,是神圣的审判!是彻底的清洗!是涤净这片被贪婪、不义与伪信深深玷污土地的必然之举!凡血肉之躯,岂能抵挡耶和华倾泻的灭世怒火?!”

  “看天上的异象!地上的兆头!”另一份小册子针锋相对,作者仿佛手握宇宙密码,“你们的目光何其短浅愚昧!早在那些东方人如此自称数百年前,上帝便已通过祂忠实的仆人、伟大的预言家诺查丹玛斯,在繁复玄奥的星辰运转图中揭示了全部奥秘:‘恐怖大王从天而降,为使安哥鲁莫亚大王复活,在此前后,玛尔斯(战神)以幸福之名统治四方。’他就是那个从东方天朝降下的‘恐怖大王’!在他统治的无上威权下,那个曾经神秘沉沦、奄奄一息,如今却在苏醒其古老而好战的灵魂后,爆发出横扫寰宇、碾碎一切抵抗之战争伟力的东方大国,就是预言中那令人战栗的‘安哥鲁莫亚大王’!他就是恐惧之主!战争之神!他最终必将彻底征服并统治万邦万民!以此在全世界建立他所谓的‘天下大同,万民归心’的‘幸福’新秩序!这一切皆是上帝隐秘计划中早已注定的命运!凡俗之力岂可违抗?!”

  “睁开你们被恐惧蒙蔽的眼!竖起你们被谎言堵塞的耳!”又有传单用仿佛由鲜血书写的醒目字体印刷着,“他分明就是《启示录》圣约翰所预言的‘伟大的红龙’!‘天上又现出异象来:有一条大红龙,七头十角,七头上戴着七个冠冕。它的尾巴拖拉着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摔在地上……龙就是那古蛇,名叫魔鬼,又叫撒旦,是迷惑普天下的。’他就是撒旦的显形!毁灭的化身!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在他非凡的降生之前,他尊贵的母亲便蒙天兆,梦见一条腾云驾雾、口喷烈焰的赤色巨龙钻入腹中!降生之时,他小小的手掌便紧握着象征战争与杀戮的凝血之块!当他高举着那面象征着毁灭旧秩序与新世界主宰的红底黄龙旗执掌东方权柄后,那个曾经分裂、衰落的庞大邪恶帝国,竟如神迹般在他手中迅速完成不可阻挡的大一统与震撼世人的伟大复兴!这岂是肉体凡胎、人力所能企及?此乃不容置疑的神启魔兆!如今,这条来自东方的灭世巨龙已然张开了遮蔽天日的利爪,要吞吃妇人(西方文明/教会)的孩子,要将末日决战的熊熊烈火,从太阳升起之地燃烧至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万国匍匐,万民臣服!”

  “争论他的名号是‘鞭’、是‘王’还是‘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是魔鬼的障眼法!”一位站在市场木箱上、唾沫横飞、状若癫狂的街头演说者声嘶力竭地呐喊,挥舞着手中污秽的传单,“真正重要的是他的出现!这本身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证明人类已经腐朽、堕落、背信弃义到了无可救药、令上帝震怒的地步!所以,末日审判的号角已经吹响!羔羊(基督)已经撕开了第七封印!天启四骑士——白马之征服(瘟疫)、红马之战争、黑马之饥荒、灰绿之死亡——已经并辔降临人间,驰骋于大地!看啊!‘又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演说者猛地指向东方,声音因亢奋而尖利,“那自东方席卷而来、无可阻挡的雷霆铁骑,就是天启四骑士威能的具现!就像那宣告万物终结的征服骑士!被上帝赐予权柄‘胜了又要胜’的毁灭化身!他会将一切旧世界粉碎,将一切抵抗踏平!他还会带来甚至其本身就是……”演说者刻意压低声音,制造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氛围,“瘟疫与死亡!”

  跟随这样一位存在的军队,其本质早已昭然若揭——灭世魔军!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一份描绘着恐怖插图的文书发出刺耳的尖叫,“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是从无底坑里爬上来的食人凶灵!他们的肠胃如同无底深渊,永远饥饿,永远渴望着活生生的血肉供奉!他们用烧红的利刃在脸上刻下亵渎神明的魔纹,用可怖的刺青装饰皮肤,用风干的人耳和人头皮编织项链作为战利品炫耀!他们以人肉为盛宴,以温热的人血为琼浆,以柔韧的人皮为华服,以童稚的头颅作为饮宴的酒器!白发苍苍的老人被残忍地投入沸鼎熬煮成汤羹,无辜的孩童被尖桩刺穿,在熊熊燃烧的柴堆上缓缓炙烤,发出焦臭!女人的乳房被活生生割下,当成美味食用!连他们胯下那些比地狱梦魇兽更可怕的凶猛战马,都已沾染深重魔性,以活人的内脏为日常食料,咀嚼人骨时发出的‘咔嚓’断骨脆响,便是它们发起死亡冲锋的恐怖号角!”

  “这支食人魔军有多少人?十万?百万?!”演说者发出歇斯底里的、充满嘲弄的狂笑,“你们太天真愚蠢了!他们如同遮天蔽日、吞噬一切的蝗群!如同从地狱深渊最底层喷涌出的无尽黑潮!无边无际!他们马蹄踏过之处,大地为之崩裂塌陷,河流惊恐地倒灌逆流,繁茂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化为随风飘散的齑粉!来年复生?痴心妄想!被他们铁蹄践踏、沾染他们魔气的土地,将永生永世承受神的诅咒!化作寸草不生、鸟兽绝迹的焦土死地!那是耶和华震怒之火所标记的、永恒的坟场!”

  面对这样一支“灭世魔军”,任何抵抗者的下场,文书和演说者们更是极尽渲染夸张之能事,描绘出远超人类想象极限的恐怖景象,细节之“真实”、之血腥,仿佛作者正身临其境,亲眼目睹地狱在人间重现:

  “抵抗?不过是徒然增添吾主的怒火!加速你们灭亡的进程!屠城?那不过是对最顽固者最后的、微不足道的仁慈解脱!他们会强迫白发苍苍的父亲亲眼目睹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被无数士兵轮番蹂躏、凌辱至死,听着女儿凄厉的惨叫直到喉咙撕裂;他们会逼迫尚未成年的儿子,在屠刀的威逼下,亲手用冰冷的利刃刺入生身母亲温暖的胸膛!无辜的孩童?在他们眼中不再是上帝赋予的生命,而是玩具和祭品!被活活钉在城墙之上示众哀嚎,不过是血腥盛宴开始前的开胃小菜!更骇人听闻的是,他们将襁褓中的婴儿像牲口一样投入沸腾翻滚的油锅烹煮取乐,听着皮肉爆裂的声响;或将惊恐哭喊的幼童高高抛向空中,在下落途中用锋利的长矛精准刺穿,如同狩猎飞鸟!熊熊烈火将焚尽你们的房屋、图书馆和记载着千年辉煌与智慧的典籍,炽热的灰烬将掩埋一切文明的痕迹!你们的鲜血将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淹没每一条街道,水位高涨直至漫过窗棂!你们亲人濒死前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与哀嚎,将成为他们庆功宴席上最美妙、最助兴的野蛮乐章!更有剥皮制鼓、削断四肢做成人彘置于瓮中、活活点燃做成‘点天灯’、关入布满尖刺的‘铁处女’哀嚎至死、剖开后背掏出肺叶的血鹰、千刀万剐的凌迟……凡尔等能想象到的,及超越你们想象极限的酷刑,皆为尔等叛逆者精心备下!此乃地狱景象提前在人间显现!是你们抗拒天命的必然报应!”

  更令人心惊胆战、陷入永恒恐惧深渊的是,他们宣称,甚至连死亡都不是终结!

  “天真!愚蠢!你们以为被杀死就是无边痛苦的结束吗?大错特错!”一份用仿佛鲜血书写的传单发出最后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警告,“你们的灵魂将被永远囚禁在比死亡恐怖万倍的无尽痛苦深渊!日夜聆听、被迫感受你们至亲骨肉在无尽折磨中发出的凄厉惨叫!永无解脱之日!而你们的尸体,亦将遭受最可怕的亵渎!被野兽强暴!被熬炼成灯油!甚至被东方邪恶的巫术拘禁,制成永不腐烂、丧失自我、永远侍奉征服者意志的僵尸傀儡!永世不得解脱!永不入天国!”

  而比所有这些描绘的恐怖加起来都更恐怖、更令人陷入终极绝望深渊的是:上帝已经彻底、永远地弃绝了祂与西帝国、与这群“上帝的选民”之间所立的圣约!恩典之门已然关闭!

  “看看!睁开你们被谎言和伪善蒙蔽已久的眼睛!好好看看城门前那堆积如山的妇孺尸体!”演说者声泪俱下,手指颤抖着用力指向城门方向,尽管隔着厚重的城墙,但那尸山血河的景象仿佛就在每一个听众眼前燃烧,“看看那些在护城河边被自己同胞的箭矢冷酷射杀的可怜人!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们只是饥寒交迫!只是想在上帝的圣城、他们最后的庇护所求得一线卑微的生机!是谁向他们射出了那致命的一箭?!”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末日审判的号角,充满控诉与毁灭的宣告,“是我们日夜口口声声敬奉的皇帝!是被我们视为帝国柱石、战争英雄的将军们!是我们信赖的、本该保护同胞手足的帝国士兵!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灭绝人性的暴行!何等令人发指、彻底背弃基督仁爱教诲的滔天大罪!那射向无辜妇孺心脏的箭矢,每一支都是我们亲手钉在救世主耶稣基督十字架上的又一根铁钉!是我们亲手撕毁了、践踏了、焚毁了与上帝立下的神圣之约!”

  “这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如山岳般沉重、如江河般奔涌的铁证!”文书用加粗的、仿佛由烈火熔铸的黑体字印刷,“它证明了西帝国,从高踞黄金宝座的君王,到蜷缩在街边恶臭垃圾堆里的乞丐,灵魂都已被无可救药的罪孽彻底腐蚀、溃烂!贪婪、淫乱、傲慢、背信、谋杀、伪善、背叛……你们的血液里流淌着原罪的毒汁!你们的土地每一寸都被污秽和背叛浸透!上帝的目光早已从你们身上愤怒地移开!祂的庇护早已无情地收回!祂的震怒已如索多玛、蛾摩拉倾覆前的漫天硫磺火雨,即将带着焚尽一切的威能降临!清洗这罪恶之城!”

  “因此!”所有的声音——文书的、传单的、街头嘶吼的——最终汇成同一个响彻全城的末日宣告,“君堡必被攻破!西帝国必被灭亡!这绝非仅仅因为东方人的刀剑锋利、兵甲强盛,更是上帝亲自下达的、无法更改的最终判决!是神对这‘罪恶之城’、‘伪信之都’的彻底清洗与净化!任何形式的抵抗,都是螳臂挡车的愚行!都是对神圣意志的公然亵渎!是在加速你们自身灭亡的进程!是在将你们和你们子孙后代的灵魂,彻底地、永久地推向撒旦的怀抱!打入永不熄灭的硫磺火湖!永世沉沦!万劫不复!”

  最终,所有的恐怖描绘与神学指控,都如同百川归海,汹涌地导向一条唯一的、被反复强调、涂上“神圣”油彩的“生路”,如同漂浮在血海之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投降!顺服!忏悔!唯有跪地向天命所归的真主——上帝的影子、神罚在人间的唯一执行者铁穆贞大帝——献上你们全部的忠诚、卑微的顺服与永不背叛的誓言!唯有如此,才能在即将降临的、焚烧万物的末日审判中,获得那唯一可能的、卑微的赦免与苟活性命的机会!放下武器!打开城门!跪伏在地!迎接你们的新主!这是上帝在震怒之中,为你们这些罪人留下的最后一线……也是唯一一线……通向苟活的卑微生机!”

  识字的市民面色惨白、双手颤抖地争相传阅着这些如同沾染了瘟疫和诅咒的纸张,仿佛拿着烧红的烙铁;不识字的则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拼命围拢在任何“知情者”身边,伸长脖子,瞪大眼睛,用尽力气打听每一个骇人的细节,每一个恐怖的预言,试图在这末世迷雾中寻找一丝方向,试图抓住任何可能的救命稻草。窃窃私语如同瘟疫的菌丝,很快便在人群中疯狂滋生、蔓延,演变成街头巷尾公开的、歇斯底里的讨论、争执、互相指责,最终升级为失去理智的斗殴!绝望的人在绝望中互相撕咬!“上帝抛弃了我们!”“圣约终结了!”“我们都是该死的历史罪人!”恐慌彻底如最烈性的瘟疫般在人群中爆炸开来!街头巷尾,哀叹声、压抑的哭泣声、绝望崩溃的嚎叫声此起彼伏,日夜不息,成为这座城市新的、绝望的背景音。一些人承受不住这远比死亡本身更恐怖的末日预言和眼前地狱般的现实,选择用绳索、刀片、跳楼等各种极端方式结束自己甚至亲人的生命,试图逃避那无法想象、令人肝胆俱裂的结局。末日,已不再是经书中模糊的预言,不再是小册子上耸人听闻的文字,它成了君堡城内每一个阴暗角落里都能被清晰感知、如同污浊空气般无处不在的“现实”存在。绝望的气息,浓得化不开。它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吸入肺腑,融入血液,让这座曾经辉煌的圣城,在等待最终的审判中,一点点窒息、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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