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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上帝在哪里?,东方来的征服者,1

小说:东方来的征服者东方来的征服者 2025-09-11 22:01 5hhhhh 5190 ℃

  月光如同冰冷的圣水,从高耸的拱顶彩窗倾泻而下,将圣徒与天使的幽蓝剪影投射在南方城中心宫殿漫长的石廊上。寂静如此厚重,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已凝固在这巨石垒砌的宏伟殿堂深处。唯有教皇莫索里利的寝宫,如同巨兽腐烂的心脏,在重重迷宫般的厅堂最幽暗处,散发着堕落的气息。厚厚的丝绸帷幕覆盖了整面墙壁,金线盘绕而成的荆棘冠与十字架纹饰在烛火下幽幽浮动,如同受刑的灵魂在痛苦挣扎。巨大的银烛台托举着粗壮的牛油蜡烛,浑浊的蜡泪不断滚落,混合着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乳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与腐败交织的氤氲。寝宫最深处,一座镶嵌在墙壁内的华丽壁龛,形同微缩的祭坛,里面供奉着鎏金的圣母塑像。圣母低垂的眼帘半阖,合十的双手凝固在永恒的悲悯姿态,无声地俯视着下方这片被彻底玷污的领域。

  莫索里利深陷在宽阔橡木床猩红的帷幔深处,那厚重的帷幕垂落如凝固的血瀑。名贵的丝绸床单早已狼藉遍布,浸透了劣质红酒的污渍、粘腻的汗液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腥甜的体味,褶皱里嵌着可疑的暗色斑块。他庞大臃肿的身躯占据了床榻的大半,光秃油亮的头颅在枕上留下一片汗湿的印记,几缕稀疏的黑发紧贴着头皮,汗水沿着粗短肥胖的脖颈蜿蜒流下,在摇曳的烛光中闪着油腻腻的光。宽阔松弛的下巴垂着,即使在深沉的昏睡中,他的嘴角仍残留着一丝饕餮之后的、兽性的满足痕迹。粗重的鼾声从他喉咙深处滚出,如同地底深处沉闷的雷声,震得垂落的床幔微微颤抖。他那张脸,眉骨嶙峋却深陷在松弛浮肿的苍白皮肉里,皮肤呈现出一种久不见天日、浸泡在酒池肉林中的病态瓷白,像一尊被脂粉、汗水和欲望彻底侵蚀殆尽的泥胎圣像。两名赤裸的年轻女人蜷缩在他如小山般的庞大身躯两侧,如同献祭后疲惫的羔羊。她们脸上精心涂抹的脂粉被汗水冲刷出道道沟壑,廉价香水浓烈的气味也掩盖不住肉体放纵后原始的浊气。发丝粘腻地贴在汗湿的肩颈,胸脯随着不规则的呼吸起伏,乳尖在昏黄跳跃的烛光下泛着虚假的、妖异的嫣红。她们的沉睡带着饱食后的餍足与空洞,仿佛只是两具尚有温度的躯壳。

  床边,倾倒的空酒瓶如同战败丢弃的武器,残存的红酒在地毯上洇开一片片深褐色的污痕,散发着酸腐的酵味。一只银制高脚杯歪倒在床头矮几旁,杯口清晰地残留着一圈鲜红的口脂印记,在烛火下闪着诡异的光。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基督受难油画沉默地悬挂着,画中圣子手足上乌黑的钉孔仿佛在无声地渗出鲜血,那双悲悯的眼睛穿透层层帷幔的黑暗,凝视着这渎神的场景。壁龛前,最后几缕虔诚的乳香烟气徒劳地在腐败浑浊的空气中向上盘旋,试图涤荡这地狱般的恶臭,却终被彻底吞噬。一件象征至高权柄的紫红色教皇长袍,如同被丢弃的裹尸布,随意揉皱成一团昂贵的垃圾,丢弃在地毯上。袍角下,压着镶嵌硕大宝石的金质十字架坠饰,那神圣的标志折射着冰冷微弱的光线。

  “砰!砰!砰!砰——!”沉重的橡木门骤然被擂响!那粗暴、连续、带着末日恐慌的撞击声,如同审判的号角,狠狠撕裂了寝宫死寂腐朽的帷幕。莫索里利肥硕如山的身躯猛地痉挛般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深陷眼窝中的浑浊眼皮骤然掀开,布满蛛网般的猩红血丝。沉闷的鼾声戛然而止,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困兽被惊醒的、含混而痛苦的咕哝。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肥胖沉重的躯干却像一个装满油脂的巨大皮囊,徒劳的挣扎只引得身下雕花床板发出刺耳的、不堪重负的呻吟。这动静惊醒了身旁的女人,她们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慌忙抓起皱巴巴的薄纱胡乱遮掩赤裸的身体,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谁——?!”莫索里利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浓重的宿醉混沌和被猛然打断极乐沉沦的滔天怒火。他下意识地用肥胖的手掌揉搓着油亮反光的秃顶,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仿佛要咽下那不受控制的恐慌,“谁胆敢在神圣的安息时辰,搅扰牧羊人的休憩?!说!难不成是天塌下来了?!”他试图用咆哮维持威严,声音却像破锣般在死寂中震颤,引得烛火疯狂摇曳,墙上圣母慈悲的投影随之剧烈扭曲晃动。

  门外,一个窒息般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橡木门板,尖锐地刺入这片污秽的殿堂,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度恐惧的冰冷战栗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圣父!至圣的教宗!灾难……灾难降临了!铁穆贞……那来自东方的异教恶魔……他……他的军队……他们翻越了天哲山脉!正……正朝着我们的圣城……猛扑而来啊!”那声音如同一把淬毒的寒冰匕首,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莫索里利心脏深处最幽暗、最不敢触碰的恐惧深渊。

  瞬间,莫索里利脸上残留的酒意和被惊扰的暴怒如同劣质的油彩般凝固、剥落,旋即被一种纯粹的、非人的惨白所吞噬!豆大的冷汗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油亮的额头、松弛堆积的脸颊上疯狂奔涌而出,汇聚成浑浊油腻的溪流,“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早已污秽不堪的丝绸床单上,晕开大片深色的湿痕。心脏在肥硕的胸膛里疯狂擂动,如同垂死的困兽撞击着牢笼,几乎要冲破他那脆弱的肋骨!喉头猛地一紧,巨大的、灭顶的恐惧瞬间剥夺了他对身体的控制,肥硕的身躯竟失去平衡,顺着床沿笨拙地轰然滚落!

  “咚——!”一声沉闷得如同巨石砸落的巨响,伴随着酒瓶被撞倒的哗啦碎裂声!他那沉重的肉体狠狠砸在厚实的华丽地毯上,一个半空酒瓶被他的膝盖顶翻,残余的酒液像污秽的血浆泼溅开来,浓烈刺鼻的酸腐气息瞬间爆炸般弥漫了整个空间,他狼狈不堪地在粘腻的酒液和地毯绒毛中挣扎,肥胖粗短的四肢徒劳地划动着,膝盖撞击处传来钻心的钝痛。他双手胡乱地撑地,指甲深深抠入柔软昂贵的地毯纤维,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啦”撕裂声。那件象征无上权柄的紫红教皇长袍,此刻却像肮脏的裹尸布一样紧紧缠绕在他笨拙的下肢上。沉重的金质十字架吊坠从他敞开的睡衣胸口滑落,“铛啷”一声无比清脆刺耳的声响,砸在曾经光洁但此刻沾染了酒渍尘埃的地板上。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陷在层层脂肪褶皱里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浑浊的眼珠里燃烧着地狱之火般的绝望和一种被无形巨手扼住咽喉的疯狂窒息感。他死死盯着那扇仿佛隔绝天堂与地狱的厚重门板,仿佛能穿透它直看到城外那席卷而来的地狱景象,喉咙里挤出变了调的、非人的嘶吼,声音尖锐扭曲如同夜枭的嚎哭:“卫兵!卫——兵——!”这已经不是命令,而是濒死者从深渊边缘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哀嚎,“立刻!马上!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去把巴尔博将军给我召来!让他披上甲胄,带上他的剑!立刻滚到主的仆人面前来!是立刻!退开,撒旦!让他立刻来!”这咆哮震得猩红的床幔簌簌发抖,震得两个女人蜷缩在床角瑟瑟如同风中的落叶,震得烛台上巨大的火焰疯狂地舔舐着空气,墙上圣母像慈悲的投影也随之剧烈地颤动、拉长、变形,如同垂死的舞蹈。

  莫索里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一个破败漏气的风箱。他手脚并用,试图撑起这具庞大笨拙如搁浅巨鲸的躯体,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骨骼不堪重负的闷响。挣扎间,他肥硕的胳膊又扫到了床头矮几上那只唯一幸存的银杯,杯子旋转着飞落,“叮当——砰!”一声碰撞的脆响后,狠狠撞在坚实的橡木床脚上,杯身瞬间凹陷变形,滚落到最阴暗的角落。他胡乱地抓起地上那团紫红的长袍,那华贵细腻的丝绸在他汗湿、油腻、颤抖的手中瞬间被揉搓得更加不堪,沾满了尘土、酒渍和地毯的绒毛,散发出混合着酸腐体味的绝望气息。汗水如同滚烫的油脂,不停地从他肥厚的背部渗出,浸透稀薄的内衣,沿着脖颈油腻的褶皱汩汩流下,滴落在他光秃秃的胸脯皮肤上和那枚静静躺在尘埃污垢中的金十字架上,在摇曳的烛光下反射出肮脏而悲哀的油光。

  他赤红着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球仿佛要爆裂开来,猛地扭动那粗壮得几乎看不见的脖颈,看向床边那两个如同受惊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女人:“滚!”这一声咆哮耗尽了他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如同地狱熔炉喷发的最后一股硫磺烈焰,充满了无处宣泄的、针对一切弱者的迁怒与毁灭欲,“滚出去!你们这两个这污秽的、被诅咒的贱种!立刻从我神圣的居所消失!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两张肮脏的脸!”唾沫星子随着他嘶哑的吼叫飞溅,落在猩红的床帷上,如同新鲜的毒液。

  这非人的咆哮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两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女人心上。她们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短促的惊叫,如同被烙铁烫到般,连滚带爬地翻下床铺,赤着脚,连散落在地的轻纱都来不及完全抓稳,胡乱裹住身体。其中一个慌乱中撞倒了壁龛祭坛上一支点燃的圣烛,滚烫的蜡油滴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引发又一声痛呼,但恐惧压倒了一切。两人带着一身狼狈的脂粉和汗水混合的甜腻腥气,如同两道苍白惊惶的魅影,跌跌撞撞地扑向墙角一扇不起眼的、通往仆役通道的小门。厚重的木门被她们用力拉开又砰然关上,隔绝了外面长廊里可能窥探的目光,只留下一串慌乱远去的、赤脚拍打冰冷石板的微弱回声和空气中更加混乱的廉价香水气味。

  巨大的寝宫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莫索里利沉重得如同拉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气管深处痰液滚动的“呼噜”声,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灼热绝望的温度。牛油蜡烛燃烧发出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噼啪”爆裂声,壁龛里残余的乳香仍在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散发出微弱而悲凉的、近乎神圣的香气,与满室的污秽形成绝望的对比。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溺水者即将沉入永恒黑暗前的茫然和最后一丝对神迹的、卑劣的侥幸,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投向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基督受难油画。

  画中的圣子钉在沉重的十字架上,荆棘冠冕深陷皮肉,低垂的头颅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伤,裸露的肋旁伤口、被铁钉洞穿的手足,仿佛正无声地渗涌出粘稠的暗红色鲜血。那双描绘着永恒悲悯的眼睛,此刻仿佛穿透了油彩与时空的阻隔,穿透了这寝宫最深重的堕落与弥漫的罪恶气息,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凝视着他。

  一股冰冷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瞬间从莫索里利的尾椎骨窜起,闪电般爬过他的脊椎,直冲上他那油汗涔涔的头皮顶端!他肥胖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剧烈哆嗦了一下,浑身的肥肉都泛起一层恐惧的涟漪。他下意识地伸出那只沾满汗渍和污垢的、肥胖的手,颤抖着伸向地上那枚躺在尘埃与酒渍中的金十字架,试图抓住这根虚幻的救命稻草。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的刹那,只感受到冰冷坚硬的地板那无情而真实的触感。

  他艰难地、徒劳地吞咽了一下,喉结像生了锈的沉重铁块般滚动,发出“咕噜”一声空洞而绝望的轻响。一丝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微弱到几乎被他自己喘息声掩盖的气音,终于从他剧烈起伏如同濒死鱼鳃的胸膛深处挤了出来,混合着汗水滴落地毯发出的轻微“嗒”声,回荡在这座被彻底亵渎的圣殿里:“东方的撒旦……铁穆贞……主啊……求您……垂怜……垂怜您这卑微的仆人……”。

  夜色如同粘稠的墨汁,沉甸甸地浸透了帝国南方一座依山而建的城池轮廓。冰冷的雾气从城外环绕的沼泽地里渗出,无声地舔舐着由粗糙条石垒砌布满苔藓与裂纹的城墙。这城墙高不过三丈,由粗糙的褐色石块垒砌,透着南方常见的简陋实用风格。薄雾贴着冰冷的城墙弥散,沿着狭窄的犬牙交错的街道缓慢流淌,将破碎的石板路涂抹得湿滑而肮脏。寒风穿行在砖石木屋之间,发出呜咽般的低鸣。这座本应扼守帝国腹地门户的城池,此刻却如同一个脏器衰竭的垂老者,在弥漫的湿冷与沉寂中奄奄一息。

  城头稀疏的火把在湿冷的空气中挣扎,城墙上,零星几点火把的光晕在雾气中晕开,勉强勾勒出几个倚着雉堞的臃肿迟缓的身影——这就是西帝国南方守军的缩影。这支所谓的驻防军。他们的装备,在西帝国的标准中尚算齐全:锁子甲覆盖着胸腹,甲环在火光和雾气中发出暗淡的油腻的微光,外面罩着厚实的略显臃肿的羊毛短袍以抵御南方湿冷的夜寒。头上顶着帝国南方常见的圆顶铁盔,护颊垂下,却遮不住一张张被赋税盘剥、劣质麦酒和漫长平庸侵蚀得浮肿松懈的面孔。长矛随意地杵在脚边,腰间悬挂着用于近距离劈砍的宽刃短剑,也许还有一把用于狭窄街巷搏杀的手斧挂在后腰。

  长久的和平与南方温润富饶的滋养,如同缓慢渗入骨缝的湿气,早已蚀空了他们的筋骨,麻痹了他们的神经。他们的眼神浑浊如同灌满了泥浆的沟渠,动作迟缓得像是背负着看不见的重物。巡逻的步履拖沓如同梦游,毫无戒备的杀气,更像是一群被临时塞进铁皮套子里唬人的农夫或税吏,与百战余生的锐士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便是南方人世代相传深信不疑被奉为铁律同时也被君堡君臣吹嘘为“造物主亲手划下的界限”的那道横亘北方的天哲山脉,这是任何凡俗军队都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足以抵挡任何来自东方的风暴。城墙根下,护城河散发着淤泥和水草的腐败气味,吊桥的铁索在夜风中发出轻微而单调的呻吟。

  死亡的阴影就在这自以为安全的薄雾掩护下悄然迫近。浓雾与城墙根那片深邃的阴影里,几十条比夜色更幽暗、比岩石更沉默的影子贴地蠕动着。他们身形皆精悍剽悍,动作轻捷无声,如同在林间潜行的猛兽。他们抛弃了任何可能反光的金属甲胄,身上紧紧裹着揉制坚硬涂满淤泥与草汁的厚重多层皮袄,皮袄外再胡乱捆扎着粗糙的麻布片用以进一步隐蔽身形。头上戴着严实包裹住头颅与颈部的皮帽,只露出双眼和口鼻呼出的微弱白气。他们的武器也收敛了锋芒:复合骑弓背在身后,箭壶里插满淬毒的菱形破甲箭镞或宽刃箭;腰间的革带上除了悬挂着弧度惊人的弧形猎刀外还有狭长的弯刀和沉重的铁骨朵或单手短柄战斧,斧刃在布套下闪着寒光;更有甚者肩挎数柄倒钩短矛,矛尖同样裹着深色的粗麻布。没有言语,只有低沉如野兽喉音的呼吸。他们是铁穆贞麾下最锋利的爪牙,来自白山黑水间最严酷环境的猎手,此刻正将渔猎生涯锤炼出的潜行伏击本能发挥到极致。

  这些黑影小腿上绑着便于攀爬的尖锐铁爪,还有人身上挂着精钢打造的攀爬爪钩与坚韧的麻绳。此刻,他们的目标清晰如鹰隼锁定猎物——紧闭的城门和上方控制吊桥的绞盘室。

  领队打了个微不可察的手势。几个黑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刺骨的护城河,动作轻灵得只激起几圈微澜。他们口含中空苇管,仅露冰冷的双眼,潜游至对岸城墙根石块的暗影里。沾满河泥的手掌卸下爪钩,精钢爪钩包裹着浸油的厚布,抛掷时几乎无声无息。几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铁爪牢牢扣住了箭垛边缘的石缝。

  城墙上,两个哨兵靠在一起,缩着脖子往冻僵的手掌呵着白气,用浓重的南方俚语低声抱怨着湿冷鬼天气,对脚下咫尺之遥的死神毫无察觉。河中的黑影猛地拽绳,身体借力如壁虎般翻上城头,落地无声。一名哨兵似乎感到一丝气流异样,茫然转头——视野中只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残影,冰冷的猎刀刀锋瞬间切开喉管与颈动脉,滚烫粘稠的鲜血带着浓烈的腥气呈扇形喷溅在冰冷的石垛上。哨兵眼球暴突,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扼住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另一哨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发现异常,只见斧影一闪,颈骨断裂的咯嚓声清晰可闻,哨兵头颅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歪向一边,沉重的身体被接住后轻轻放倒。整个过程快如鬼魅,守军的尸体甚至还未冷却,黑色的身影已经如同瘟疫般在城墙上无声蔓延开来。他们分工明确,一部分人敏捷地清除着附近的哨兵,各色凶器在黑暗中交错挥舞,每一次寒光闪动都伴随着生命被瞬间收割的闷响和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另一部分人则直扑绞盘室与城门。

  绞盘室内,四五个守军正围着一个燃烧着劣质木炭的小火盆昏昏欲睡,火光在他们麻木的脸上跳跃。没有任何征兆的,门扇突然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撞开,黑影们猛扑而上,一个守军下意识地去拔腰间的短剑,手刚摸到剑柄,一柄沉重的厚背手斧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劈开了他的头颅,脑浆和碎裂的骨片混合着血水喷溅在肮脏的墙壁上,另一个守军刚要起身,一柄铁骨朵横扫而至,“砰”地一声闷响,砸碎了他半边脸颊。剩下的守军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吓破了胆,瘫软在地,屎尿齐流,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绝望的咯咯声。黑影没有丝毫怜悯,弯刀精准划过咽喉,彻底终结了恐惧的嘶鸣。

  城门口,一支不足十人的值守小队挤在城门洞旁一个避风的凹角处,围着一小堆将熄未熄的篝火。劣质麦酒的气味混杂着汗臭弥漫在空气中,他们高声谈笑,咒骂着寒冷和命运,对迫近的黑影毫无觉察。

  “嗖!嗖!嗖!”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夜的宁静,数支短矛如同毒蛇吐信,从不同方向的暗巷中骤然射出。沉重的矛头带着可怕的动能,瞬间穿透了外围几个背对黑暗的士兵那稀疏的锁甲或单薄的皮甲,将他们狠狠贯倒在地!惨叫声凄厉地响起,又被更猛烈的攻击瞬间掐断,几个黑影从各个角落猛扑而出,伴随着几声戛然而止的惨呼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和身体倒地的闷响战斗迅速结束,只有满地狼藉的尸体,流淌蔓延的温热鲜血,以及空气中骤然浓郁的血腥气与粪便失禁的恶臭,是此地曾经发生过什么的唯一证明。

  绞盘开始吱吱呀呀地转动起来,粗大铁链摩擦滑轮的“嘎吱”声在死寂的夜里如同鬼哭。沉重的吊桥在锈蚀铰链的呻吟中缓缓落下,“轰!”地一声巨响砸在护城河对岸的泥地上!紧接着,沉重的城门铰链从内部被撬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巨兽发出的呻吟。两扇包裹着厚铁皮钉满粗大铆钉的巨大橡木城门,向黑暗敞开了怀抱。

  就在吊桥落地、城门洞开的巨响撕裂夜空沉寂的瞬间,那些东方战士猛地用尽全力发出了足以撕裂整个死寂城市的咆哮,那声音混杂着胜利的狂喜和对敌人灵魂最深处的恐吓:“上帝之鞭!降临了!东方的恶魔——进城了!”

  城门洞开的巨响和那地狱般的呐喊,如同滚沸的油锅中投入炽热的铁块瞬间点燃了整座城池的恐惧烈焰!睡梦中的居民被惊醒,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孩童的啼哭声、牲畜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片末日序曲。惊慌失措的市民如同被捣毁蚁穴的蚂蚁,赤着脚从温暖的被窝里仓皇逃出,在冰冷的石板街上盲目奔窜,相互踩踏。被惊醒的守军士兵如同惊弓之鸟,衣衫不整地从营房或民居中冲出。许多人慌乱中只找到自己的随身武器,锁子甲胡乱地套在身上,甚至赤着脚。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末日降临的恐惧。

  就在这混乱初起守军全然失措的当口,一声苍凉悠长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咆哮,在城外浓雾深处骤然响起!在其他方向城墙上向哨楼赶来的残余守军士兵眼中,只见城外薄雾弥漫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猩红的眼睛骤然亮起——那是燃烧的火把!紧接着,是低沉密集越来越近的轰鸣,那是上千只铁蹄同时叩击大地的声音!

  一骑鲜红如血的烈马如同燃烧的陨石,率先冲破翻滚的雾墙!那匹名为“赤火”的红色雄骏,如同地狱熔炉中锻造的梦魇兽,雄壮的肌腱在疯狂的冲刺中块块贲张,四蹄翻飞踏在吊桥木板上,发出擂鼓般的沉重闷响,卷起泥浆四射。马鼻喷出滚烫的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拉出长长的、硫磺般的气息轨迹。马背上的主人瓦尔基娅此时此刻也宛如地狱烈焰中诞生的战争恶魔,她身上那件做工精湛的银色锁甲,细密的甲片在城门火把微弱的光芒下闪烁着冰冷致命的寒光,完美包裹着她充满力量饱满起伏的胸脯与纤细却蕴含着爆发力的腰肢曲线,如同钢铁铸造的冰冷女神。深红如血的皮革内衬紧贴着她修长结实的大腿与浑圆的臀部轮廓,勾勒出每一寸肌肉蕴含的毁灭之力。巨大的、毛色灰白相间的厚密狼皮披风在肩后狂野飞扬,狰狞的狼吻搭在宽阔右肩,散发着嗜血的凶戾。精钢打造的战盔覆住了她半边冷艳的面容,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那双冰蓝如极地寒海的眼眸,此刻那眸子里燃烧的火焰足以熔化钢铁。盔檐下,细密的锁甲护颈帘垂落,严密地护卫着她的咽喉要害。两侧精铁打制的鹰翼怒张,仿佛随时要割裂狂风,攫取灵魂!

  “黑林旗!”瓦尔基娅的声音清冽如冰泉撞击岩石,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蹄声与喧嚣,在她身后,城门洞如同狂暴洪流的闸口,彻底洞开,数百名黑林旗重骑兵紧随着瓦尔基娅,他们沉重的马蹄铁砸在石板路上,迸射出刺目的火星,如同地狱之门中倾泻而出的毁灭洪流!他们的战马高大健硕,披挂着厚实的皮甲甚至简陋的金属片缀甲。骑士们身披缴获改造的西帝国锁子甲,外面罩着兽皮或厚实的毛毡外套,巨大的鸢形盾紧握在左臂,盾面上狰狞的野兽图腾在火光的映照下栩栩如生。他们手中的武器多半是长长的带倒钩的战矛,用于近身搏杀的短剑战斧悬在腰间;更有许多骑士马鞍旁悬挂着数支短柄投斧或标枪。每一个骑士的面容都隐藏在各式头盔或帽檐的阴影下,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战吼喷涌而出,汇聚成一股席卷一切的声浪!

  瓦尔基娅没有半分犹豫,长矛向前猛地一指!“碾碎他们!”“轰——!”重装骑兵集群骤然加速!如同一堵轰鸣的移动的钢铁城墙,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沿着主干道隆隆推进。挡在前方的一切——无论是惊慌失措的市民,还是试图结阵抵抗的零星守军小队——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秆般被瞬间被密集的长矛丛林洞穿、挑飞、继而卷入沉重的铁蹄之下化为肉泥!滚烫粘稠的鲜血如同廉价的红漆,泼洒在冰冷的城墙、幽暗的甬道和泥泞的石板路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气瞬间充斥了每一寸空气!

  一名刚刚从营房跑出只来得及套上锁子甲头盔歪戴的守军军官,手中挥舞着宽刃短剑,徒劳地试图组织起一道脆弱的防线。“顶住!为了上帝!为了……”他的嘶吼被淹没在雷鸣般的蹄声中。瓦尔基娅甚至没有改变方向,骑矛的尖端带着赤火战马巨大的惯性精准无比地从他张大的嘴巴贯入,强大的冲击力瞬间穿透了他的头颅,矛尖带着红白混杂的秽物从他脑后穿出。军官的身体如同被狂风折断的稻草般向后飞去,撞倒了身后几名同样惊惶的士兵。

  屠戮才刚刚开始。重骑兵们手中的长矛轻易地洞穿仓促举起的盾牌后又刺穿锁子甲的铁环捅进柔软的腹部。战斧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劈下,将头颅连同头盔一起劈开,将手臂齐肩斩断。短剑在近距离疯狂劈砍,切开喉咙,斩断肢体。不时有骑士探臂从鞍侧拔出短柄投斧,手臂肌肉贲张,猛地掷出!斧头高速旋转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嵌入奔逃士兵的后背,劈开脆弱的锁子甲,深入骨肉!街道上,守军士兵与普通市民的尸体以各种扭曲恐怖的姿态堆积起来,鲜血如同小河般在破碎的石板缝隙里肆意流淌汇集,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内脏破裂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杀戮高效而冷酷,守军的惊慌失措和零星的抵抗在绝对的速度与力量碾压下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重骑兵们毫不停留,沿着主干道向城内疯狂突进,沿途遇到的任何抵抗都被迅速而残忍地清除。他们不断嘶吼着“上帝之鞭来了!”,将最原始的恐惧如同瘟疫般疯狂播撒开去。

  重骑兵的钢铁洪流尚未冲势殆尽,城门洞外再次响起震天的、饱含嗜血欲望的咆哮。如同决堤的黑色怒潮,无数黑林旗步兵挥舞着致命的武器,踏着被鲜血、泥浆和破碎内脏浸泡的路面,汹涌狂暴地灌入城池!他们大多数人披挂着从西帝国军械库或战场上缴获的形制各异的锁子甲,有些上面还染着新旧血迹,却更添凶悍。头戴覆面铁盔或简陋的皮帽。左手紧握着蒙着厚牛皮的巨大圆木盾,右手挥舞着沉重的单手战斧、锋利的宽刃短剑、或是短战矛。一部分步兵在冲锋途中,肌肉虬结的双臂能同时奋力挥掷两根标枪!沉重的短标枪狠狠钉入试图集结的守军胸膛或面门钉在身后的石墙上。旋转的飞斧划出死亡的弧线,劈开薄弱的锁甲,嵌入头骨,带起一片红白相间的血雨。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战斗与杀戮最纯粹的狂热和对征服的渴望,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般开始更深地渗入城市纵横交错的血管——那些狭窄的巷道、阴暗的广场与惊恐的住宅区。

  巷战瞬间爆发,却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试图在城内狭窄街巷组织抵抗的守军面对这群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披甲执锐的狂暴战士脆弱得如同纸张。他们三人一组,盾牌格挡开混乱刺来的长矛,战斧瞬间劈开对方的头颅或肩胛,短剑则毒辣地袭向倒地的伤者。飞斧在空中呼啸旋转,精准地劈入目标,发出沉闷的“噗噗”声。黑林旗步兵娴熟的近身搏杀技巧、狂暴的力量和严密的战术配合彻底击垮了守军残存的意志。幸存的士兵丢下武器,脱下沉重的锁子甲,只想逃离这片人间地狱。

  随着抵抗力量被清除,黑林旗的士兵们如同冷酷的工蚁,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瓦尔基娅与军官们冷酷而高效的指令:重要的通道被牢牢把控,路口设置了简易的路障和哨卡;城墙各处要害的箭塔和角楼被迅速接管,黑林旗的战士取代了守军的尸体,警惕地注视着城外无尽的黑暗和城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区域;所有发现的武器堆被集中收缴看管;幸存的守军俘虏与平民像被驱赶的羊群,在士兵的刀枪威逼和粗暴推搡下,哭号着踉跄着被集中到中心广场的圣母雕像下,如同待宰的牲畜般瑟瑟发抖地蜷缩着。偶尔有零星绝望的反抗或逃跑者,立刻被就近的士兵毫不留情就地格杀,尸体被随意地拖到角落堆叠。杀戮的喧嚣声迅速被一种压抑的布满血腥味的死寂所取代,只有伤者的呻吟和士兵们冷酷的吆喝声在回荡。有组织的掠夺开始了,士兵们在军官带领下踹开贵族和富豪宅邸的门扉,金银器皿丝绸织物粮食酒肉被粗暴地搜刮出来,堆积在广场一角,哭泣和哀求被无情地忽略。

  次日清晨,当黎明的第一缕惨白光线,费力地穿透厚重阴冷的铅灰色云层,刺破笼罩城市的硝烟与薄雾时,刺鼻的血腥味已经浓郁得化不开,如同实质般粘稠地附着在每一寸空气每一块石头每一张惊惶的脸上。

  城门处,昨夜的血腥尚未完全凝固。暗红近黑的血浆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结成一层粘稠冰亮的壳,混合着泥泞、破碎的兵器碎片和被无数铁蹄反复践踏碾压得不成形状的残肢断臂。空气中漂浮着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浓烈的血腥、冷兵器铁锈的腥气、内脏腐败的恶臭、焦糊的木头以及排泄物的臊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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