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熹微的天光涂抹在东南沿海一处寂寥小渔村的天际线上。灰蓝的海面泛着清冷的银光，涛声缓慢而粘滞地拍打着礁石和倾斜的滩涂。海风裹挟着咸腥水汽和一夜未散的凉意，吹拂着岸边歪斜简陋的木麻黄树梢。

蜿蜒的海岸线旁，两个瘦小却充满活力的身影正在奔跑。大的男孩约莫十四五岁，名叫李书珩，光着被海水和日头浸染成深褐色的脚丫，短裤松松垮垮，一件洗得发白的汗衫贴在肩胛骨上，随着奔跑起伏。稍小一些的是李书遥，大概八九岁年纪，一根细长的小辫在脑后不安分地跳跃，同样打着赤脚，追随着书珩的脚步。

脚下的沙砾湿漉漉、凉浸浸，夹杂着粗糙的贝壳碎片和被海浪揉搓得圆润的鹅卵石。他喘着气，胸口一阵起伏，目光投向远处海天相接处隐约可见的几点黑黢黢小帆影。

“书珩哥，”李书遥的声音带着奔跑后的急促喘息和深深的期盼，几乎被海浪声吞没，“今天……阿爸阿妈能捕到鱼吗？看，浪好像不大静呢……”

李书珩脚步慢了一点，侧过头，黑亮的眼睛映着晨曦。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被海风吹得有些干裂的牙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笃定：“肯定的！你书珩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放心吧，小遥！”他用力拍了下并不厚实的胸脯，“等着瞧吧，今天船舱肯定满当当！到时候啊，阿妈的手艺拿出来——”他故意拉长了调子，语调轻快得如同跳跃的浪花，“给你弄个最鲜最香的炖鱼！多放姜，热腾腾一大碗，暖乎乎的！”

“真的吗？”李书遥的眼睛瞬时被点亮了，仿佛盛满了海面上跳跃的碎金，刚才的担忧烟消云散。他咂了咂嘴，似乎那想象中的鲜美滋味已经滑过舌尖，“哎呀……姜味儿飘过来，热汤咕嘟着，鱼头肉又嫩又滑……”口水几乎真的要流下来，他咽了口唾沫，小小的脸上满是纯粹的、迫不及待的馋相，“想起来就嘴馋！肚子都咕咕叫唤了！”

李书珩看着他的模样，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李书遥光洁微凉的额头上。“你呀！就惦记着吃！”

李书遥傻笑着摸了摸脑袋，对着李书珩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看着李书珩顺势想要揉乱自己的头发，李书遥灵活地一偏头躲开，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别碰我头发，这是早上刚梳的！”

李书珩笑着收回了手，对着李书遥突然问道:“小遥，你知道华山选真吗”

“华山选真？……” 李书遥愣住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带着某种庄严神秘感的名字，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他小小的认知世界里激起层层涟漪。他歪着小脑袋，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眼神里写满了纯粹的、不掺丝毫杂质的困惑。这是什么鱼的名字吗？还是什么新奇的贝壳？或者……是某个比渔港镇大很多的地方？

李书珩看着李书遥这副懵懂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傻小子！” 他解释道，声音提高了些，带着一种宣扬好消息的热情，“那不是鱼，也不是贝壳！是华山派收徒弟的大会——收徒大会！明白吗？就是只要被他们看中了，就能拜进华山派学本事！那可是名震江湖、顶顶有名的门派啊！”

他顿了顿，看着依旧有些迷茫的眼睛，决定用他最能理解的方式说明：“只要拜进了华山派，”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光明的未来，“以后天天大鱼大肉！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李书遥心中炸响！“真的？！” 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声音尖细而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刹那间，所有关于饥饿的记忆像浪潮般涌了上来，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华山派”具体是做什么的，也不明白“江湖”意味着什么，他只牢牢抓住了最关键、最实在的承诺——衣食无忧！

“真的吗？书珩哥？真的……能这样吗？” 他仰着脸，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那双总是映着大海与天空的眼眸，此刻迸发出比最璀璨的星辰还要明亮的光芒！

李书珩看着他眼中那炽烈燃烧的、混合着无尽期盼的目光，心头猛地一酸，对着他肯定的说道“真的！”

从此两个人的心里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_拜入华山，衣食无忧。

两年光景在海风的蚀刻与烈日的熔铸中流过。当初海岸边奔跑的两个瘦小身影，已被时光重塑。

李书珩，十六岁，早已褪去当年的单薄青涩。古铜色的皮肤像被海水反复打磨又经烈日最终定色的熟皮，紧密地绷在虬结鼓胀的腱子肉上。他的身形挺拔，宽肩窄腰，行动间自有一股昂扬的气势。

而站在他对面的李书遥，十五岁，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他的皮肤相对于李书珩显得特别白皙，身形虽也拔高了，但骨架纤细，肩膀单薄，肌肉线条含蓄，未脱少年的模样。曾经的小辫被干净利落的马尾替代，黑亮的发丝束在脑后，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更衬得一张脸小巧清秀，鼻梁挺直，唇形饱满，一股阴柔的感觉油然而生。

此刻，李书遥正仰头瞪着比他高了半头的李书珩。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几分不忿和探究，用力捏了捏李书珩那硬邦邦、如生铁般结实的小臂肌肉。

“喂！” 李书遥的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和显而易见的嫉妒，“李书珩，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长的？一身的铁疙瘩！” 指尖下的触感坚硬而灼热，和自己那带着凉意、触感柔软的手臂全然不同，这种反差让他心头莫名有丝慌乱。

李书珩闻言，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依旧雪白的牙齿，眼神带着点惯有的痞气，眉梢微挑，满是混不吝的得意，甚至还故意绷紧胳膊上的肌肉，让那硬块更加清晰地跳动了几下：“羡慕吧？”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下巴微扬，一副得意的模样。

李书遥被他这副欠揍的样子气得够呛，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没好气地用力“呸”了一声，反唇相讥：“得意个什么劲！呸！少瞧不起人，少爷我那也是英姿飒爽！懂不懂？”

李书珩的目光在李书遥身上扫了一遍———那束着马尾露出的光洁额头、线条柔和的面庞，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胸膛，那细腰和修长的腿。

“嗯……” 李书珩发出一声极其怪异的拉长音，像是忍着笑，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伸手便要去捏李书遥的脸颊，口中促狭的说道：“英姿飒爽？嘿嘿，我看……是英‘雌’飒爽吧？瞧瞧你这皮相，细皮嫩肉的，眉眼清秀得比隔壁春丫还招人。这身板嘛……” 他故意顿住，促狭地眨眨眼，压低声音补了句让李书遥瞬间炸毛的话：“整个兔儿爷的模样！”

“李！书！珩！” 这三个字简直是从李书遥牙缝里挤出来的。巨大的羞恼瞬间涌上头顶！白皙的脸彻底红透，连耳朵尖都像染了血。他狠狠的打掉李书珩伸过来的手，挥起攥紧的、没什么杀伤力的拳头，对着李书珩的胸膛，“咚咚咚咚”就是好几下结结实实的拳击！

可惜，那几拳砸上去，非但没让李书珩挪动半分，反倒震得李书遥自己手骨隐隐作痛。李书珩夸张地“哎呀”了两声，表情却依旧是那种气死人的痞笑：“哎哟喂，小遥妹妹给哥哥挠痒痒呢！”

这火上浇油的话彻底点燃了李书遥！他再也忍不住，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整个人像被激怒的小豹子，朝着李书珩就扑了过去：“混蛋！我跟你拼了！”

李书珩见状，“嘎嘎”大笑起来，不再挑衅，灵敏地转身就跑，边跑还边回头逗弄：“来呀来呀，抓到我算你本事！” 两个身影一追一逐，在布满贝壳砂砾的海岸追逐嬉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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