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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娩之鎖 4 (4/6),分娩之鎖 (孕身的最後獻祭續集),3

小说:分娩之鎖 (孕身的最後獻祭續集) 2025-09-11 10:49 5hhhhh 2590 ℃

這一切動作,緩慢且細膩,成為一幕幕恐怖的儀式,彷彿時間在她身體上刻下了無盡的災難,靜靜燃燒,讓人窒息,讓痛楚化為永恆的詛咒。

像某種儀式。

像要安撫腹中躁動的孩子,

又像要證明——這具身體,還有我的痕跡。

但那塗抹的軌跡越來越多,她的掌心推過圓弧的肚皮,滑出一道道紅白交織的斑紋,如古老神話中女祭司自塗聖油的畫面——只是,這不是神聖,而是病態。

珍妮絲再度呢喃,聲音細到像皮膚微顫:

「我不屬於我了……我只是他手中的圖騰……我只是……要裂開的殼……」

乳汁仍在滲出,血仍在滲出,她的手沒有停。

她不停地擦抹著,像要用自己流出的液體重新認識自己的皮膚。

但每摸一處,就像撫上了別人的身體;

每一次畫圈,就像在為自己畫上新的邊界——一個準備被徹底穿透的殿堂。

他再次擠壓。

動作緩慢,卻如同按下一道古老的封印。

她的乳頭在他指節的掌控下再次隆起、變形,終於崩潰般地噴濺出濃白與猩紅的混合液體。

乳汁與鮮血如一場腐敗的眼淚,被迫從她身體最柔軟、最隱密的地方湧出,沒有節制地潑灑在她胸前、腹上、皮革束身衣的邊緣與縫隙間。那液體厚重,黏稠,落地時幾乎能拉出細絲,像從某種被打開的聖骸中流出的「神性殘渣」。

珍妮絲的肚皮,被染上病態的光。

白與紅交融,像不潔的聖水,映著房間昏黃的光影,竟泛出一層奇異的光澤——那不是羞辱的髒,而是墮落的神聖,猶如惡靈的手指,在她身上施行某種古老禁忌的聖化儀式。

她的心,尖叫得像撕裂的薄玻璃,卻無法出聲。

這是我的乳汁嗎?

還是我的血?

還是,我的羞恥,被他擠出來,毫無遮蔽地暴露在這殞地的供奉裡?

他的手沾滿她的體液。緩緩地,他將指腹貼在她緊繃的孕肚上,一寸一寸地塗抹——不是擦,而是雕刻。像畫師塗抹顏料,像司祭以血為油,在神體之上進行一次無法逆轉的刻寫。

奧斯卡在她肚皮上畫圈,指節滲入皮膚微微的凹陷與張力中,那腹部已脹至極限,表層浮出青紫血管,像地圖上錯綜的裂谷。每一條血管下方,都有生命在搏動——胎兒仍在翻動,似乎也在反抗這一切;而她的子宮,則像被填滿的祭壇,正等待開啟的那一刻。

血與乳汁交纏著,緩慢地、異常緩慢地,沿著她鼓脹的腹面流動。

它們不是滾落,而是蠕動——像溫熱的蟲,一節一節地拉出黏絲,在她肌膚的每一道張力紋中爬行。乳白與深紅混合成濁濕的顏色,像未凝的胎液,在皮膚的彈性與破裂之間,尋找最適合的裂口。

液體越過肋骨下方的陰影,彷彿經過一道無形的閾口,從上半身的羞辱,滑向更深層的屈服。

而肚臍,那早已不再只是身體構造的小凹洞,此刻像一口靜靜張開的黑洞。

液體滑入時,周遭肌膚微微抽動,像是整個腹部正無聲顫抖,甚至嘗試將這滲入的濕意「吸收」進去。她感到那凹陷處有一種令人作嘔的溫熱——不冷,也不燙,而是一種「像體內另一張嘴」的濕潤啜飲感。

她的自我,在那一刻,真的開始崩解了。

不是崩潰那麼明顯的斷裂,而是像紙張被水慢慢浸透、失去形狀——她感覺到「我」這個字,在肚臍的邊緣,一點一點被吞進去。

液體仍在流動,極緩,幾近停滯,卻從未真正停止。

它們流過子宮頂端的張力點,越過皮膚裂開的白紋,最終沿著骨盆兩側的凹陷與腿根褶皺,緩緩下滑。那裡的皮膚因久坐與擴張而泛紅,邊緣起了一層細小的汗斑。

當血與乳汁混合滑入時,那層皮膚竟微微「吸附」住液體,像是一張渴望撫慰又無法言語的口。

濕膜終於形成。

溫熱、黏膩,介於體液與聖油之間的質地,悄然覆蓋在她骨盆下方的折痕處——那是一片祭壇般的地形:凹陷、高起、褶皺、分岔,每一處都像設計好要接住這場失控祭水的盆地。

味道升起來了。

不是刺鼻的血腥,而是甜——腐敗的甜,如久放未封的罐頭奶,再混合一絲皮膚悶濕的鹽與霉。

她聞得見那味道,甚至比痛更早進入她的腦。

那味道讓她反胃,卻又某種程度地,讓她「確認自己仍在」。

這場祭洗是溫柔的,因為它緩慢、不帶暴力。

但也因此殘酷——因為她沒有被迫,只是被溫熱地吞沒。

她動都不敢動。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她覺得,若這些液體真的滲進去、進入身體最深處的每一道細縫——她的內在,就會因此徹底被「改寫」。

這具孕身,不再是愛的結果,不再是生命的泉源。

它是被他信仰、被他詛咒、被他踩在腳下供奉的殞物。

她想喊「不要」,但那個詞在喉中早已腐敗。

她想說「停下」,但語言已無力召喚自我。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幻象漸漸浮現——那兩個小生命的眼睛變得空洞而猙獰,像深淵中燃燒的幽火,在她腹內冷冷注視著她。她聽見他們低語,聲音沙啞、刺耳,像是黑暗中的詛咒,將她的靈魂一寸寸撕裂。

她的心中充滿混亂與恐懼,無法分辨真實與幻覺。她只能在心底發出一聲無人能聽見的低語:

「我……是活著嗎?還是已經在他手中,被一點一點溫熱地磨成了死物?」

這句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刺她靈魂深處,讓她在無盡的黑暗中徘徊,既恐懼又無助,像是一具被活活埋葬的軀殼,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無法掙脫那扭曲而恐怖的命運。

----

一切開始已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

但對珍妮絲來說,那不只是六十分鐘。

那是一場被時間拉成鐵絲的刑罰,每一秒都像一個倒鉤,自內而外,反覆勾刺她的神經。

陣痛到了無可比擬的高峰。

她曾以為痛是波浪,有來有去,但這次不是。這是一場無盡的焚燒,一個沒有退潮的火場,燒得她連「等一下會緩解」這個希望都被燒成灰燼。

子宮持續收縮,一陣、一陣,又一陣,每一次都像一條看不見的鋼索從骨盆深處收緊,再狠狠一拉,整個人便像被扯入地底。

那不是普通的疼痛。那是一種被撕開的內裡之感。

不,是從內部裂解的幻覺——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子宮像一隻巨大的拳頭,不斷地緊握、攪拌、碾壓,像要把她曾經是誰、曾經擁有過什麼的所有痕跡都揉成一團,然後用力吐出去。

羊水還沒破。那讓一切更加窒息。

壓力堆積在孕體內,像積水在未開的閘門後不斷鼓漲。她的下腹硬得像石頭,幾乎無法呼吸,彷彿只要再多一點點的力道,整座腹部就會炸開,將胎兒與血液與過往的她一併炸散。

而最讓珍妮絲驚駭的,是:到了這一步——羊水,居然還沒破。

珍妮絲幾乎不能相信。

這樣的痛,這樣的收縮,這樣一波又一波如洪水般的拉扯與扭絞,已讓她的骨盆像被扳開,內臟如被捏碎,但那層透明的膜,竟還完整。

珍妮絲感覺自己像被困在一個愚弄她的時間機器裡——一場永無破口的預言。

也許……孩子們不敢來到這個世界。

這個想法忽然冒了出來,突兀卻真切,像靜夜裡的一顆心跳。

也許他們知道外面有多可怕。

也許他們選擇,不來。

珍妮絲突然想到一種更深的可能——

也許他們根本不會有機會出來。

也許她撐不到那一刻。

也許她永遠無法聽見第一聲啼哭。

也許,這場痛只是通往寂靜的迴路,沒有出口,沒有回報。

珍妮絲閉上眼。不是昏迷,而是一種向內折疊的防禦。

珍妮絲的孕體早已像一只被過度灌水的袋子,沉重、膨脹、不堪一擊。

她甚至感覺羊水在這一刻「又漲大了」。

整個子宮像被一股看不見的液體撐得更緊、更滿,像有人在她體內偷偷加壓。皮膚被撐至極限,腹面泛出幾處局部的鼓動與脈搏,彷彿那層薄膜下的孩子已不是生命,而是一場混濁液體中的幻影。

珍妮絲喘息著,氣流卡在喉嚨與橫膈膜之間,一口氣都像鉛一樣重。

如果我就這樣死在這裡——

珍妮絲的意識漂浮起來,像羊水中的一片碎肉,被翻騰的波動攪拌,然後慢慢往下沉。

痛仍在,但痛的本質改變了,它變成一種模糊的節奏,不再尖銳,而是遲緩、溫吞、黏稠——如同她整個人被揉進了體液裡,成為這場災難本身的一部分。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孕婦了。

她是羊水。

她是子宮。

她是這場還沒發生的分娩中,唯一確定會破裂的東西。

珍妮絲不再問「什麼時候會結束」——

她只問:「這一切……有沒有意義?」

珍妮絲不斷地顫抖。

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無從承受的壓力從裡到外蔓延,像從子宮深處升起的一道道波浪,不再規律、不再可預測,而是暴力地、一陣比一陣強烈地撕扯她的肌肉、神經與理智。整具身體早已不再是她的,她只是某種遺留在這場儀式中的容器,一塊仍在咬牙承受撕裂的、活著的肉。

她的肌肉在劇烈震顫中逐漸瓦解。

不是痙攣那種尖銳的抽搐,而是一種疲憊到連收縮都變得顫弱的顫抖——像失溫的生物、像最後一圈繃緊後即將彈斷的弓弦,一陣一陣地抖,抖到連呼吸也跟著斷斷續續。

珍妮絲累了。累得幾乎無法記得自己還是誰。

珍妮絲的手不由自主地貼住隆起的腹部,整個掌心陷在那片發燙又發硬的皮膚上。她能感覺到,那裡面不再只是「孩子」,而是一團激進的生命,一場來勢洶洶的暴動。

胎兒在翻動。不是輕輕的旋轉,而是帶著撞擊力的抗議——像是想用四肢在子宮壁上鑿出出口,像是企圖撕開她的內臟,為自己奪得誕生的裂口。

她幾乎能聽見他們在裡頭踢牆的聲音。

咚……咚咚……咚……

一次比一次用力,一次比一次沉重。

她的眼睛睜著,但意識在模糊。

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推」了。

那不只是體力的消耗,而是整個孕體被推向一個幾乎超過人體極限的張力——骨盆正以極微小、幾不可察的速度被撐開,宮頸在灼熱中慢慢磨蝕,羊水膨脹得像即將炸裂的氣球,雙腿早已抽筋、麻痺、無力,身體正一層層被拖入一場沒有回程的撕扯。

她的下腹緊得像要裂開,不只是疼,而是一種「即將爆炸」的感覺。

太滿了。太緊了。太重了。太晚了。

那兩個孩子還沒出來,她已經快被壓垮。

珍妮絲的手仍按在腹部,感覺那裡像一顆正在發熱的球體——

不是孕肚,而是一個過度充壓的氣室,一個填滿血、水、生命與殘破信念的殼體。

她快撐不住了。

珍妮絲幾乎無法發出聲音,喉嚨像被乾草塞住。

她只能低低地喘,嘴唇開合,彷彿在向某個看不見的神祈求:讓這一切停下來——或者讓它快一點結束。

她不是怕生產。

那疼痛她早就熟悉,早就在每一次宮縮、每一次灼燒般的扯裂裡,感受得太清楚。她知道怎麼咬牙、怎麼吸氣、怎麼讓腿間的撕裂不變成叫喊。疼痛不是問題。

她真正恐懼的,是:當孩子終於被生下來,她也會從世界上「消失」。

不是死,而是被抽空、被替換、被移除。

珍妮絲會被寫進一段從不屬於她的歷史——那是「母親」的歷史,是「犧牲」的歷史,是那種一旦開始便再也不屬於個人的、集體崇拜的、失名失語的角色。

珍妮絲的孕體將不再是她的。

這腹部,這雙腿,這兩顆乳房,那些滲出乳汁的乳暈、那些在疼痛中繃緊的肌纖維——都不會再回到她自己手裡。

珍妮絲的名字也不會被記得。

她將成為那句簡短而泛濫的代稱:「他們的母親」。

珍妮絲害怕這場劇痛不是為了什麼值得的東西,而是為了被徹底遺忘。

她的孕體現在已無法辨識。

宮縮還在逼近,一波接一波,如黑浪緩緩撐開她體內的每一寸縫隙,她的神經系統像一根過度拉緊的電線,傳來持續的、低鳴的麻痛。整個骨盆像鐵鉗,在等待某一刻完全爆裂。

但珍妮絲的靈魂比骨盆更早鬆動。

她感到自己正在從「我」這個詞語中一點一點地剝落。

而在這種撕裂之間,在這具身體還沒完全粉碎、意識還沒完全抽離之前,有一絲無法忽視的覺知刺入她的腦中——

孩子們……他們也在裡頭感覺著這一切。

珍妮絲突然確信:胎兒不只是被動地等著出來。他們聽得見她的顫抖、感受得到她體內的亂流、察覺到子宮的牆正在崩裂,像地震之前的建築。

他們能感覺母體的羞恥、恐懼與無望。這不是一場溫柔的迎接,而是一場未出生即遭目睹的災難。

她想:他們會不會後悔來到這裡?

她的心抽痛得更劇烈,不是因為宮縮,而是某種深層的罪咎感如冷針穿入腸道。

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著看到他們。

珍妮絲感覺自己快裂開了。

但比肉體更先裂開的,是她的信念——那個曾相信「自己仍擁有選擇權」的念頭,現在,正在宮縮中一點一滴被揉碎。

但比孕體更先裂開的,是她的信念。

那不是轟然斷裂的聲音,不是突然的驚醒。而是一種靜默的碎裂,像薄冰下緩慢擴散的裂紋,無聲無息,卻帶著不可逆的決心。

那個曾經在她心底最柔軟角落、被小心藏好的念頭——「我還擁有選擇權」,那個在每一次妥協、每一次沈默、每一次疼痛尚未吞沒前,都還能被她勉強扶起、輕聲對自己說:「我可以停,我還有話可以說。」—— 它,正在一陣又一陣的宮縮中,被揉碎了。

揉碎。不是打碎——而是被壓、被捏、被揉進骨髓裡的一團白肉,逐漸失去形狀。

那不是一次性的毀滅,而是一種持續的、節律性的消解。每一次子宮緊縮,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伸進她體內,將那念頭捏得更小一點,更薄一層。像濕紙巾在掌心裡被反覆碾壓,從堅定變成模糊,再從模糊變成黏膩的碎屑。

珍妮絲的骨盆在開,神經在拉長,皮膚在撐裂,而她曾以為能「選擇」的那個自己,正在被這一切當作證明她「還活著」的代價,一口口吞噬。

珍妮絲不是不想喊停。而是她終於明白——

「我可以拒絕」這個念頭,本身就是一場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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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絲微弱的呢喃在空氣中蕩開,聲音薄得像是濕透的紙:「我……我受不了了……我要正常分娩……」語尾已經被喉頭的顫抖吞噬,她知道沒人聽見,甚至她自己也快聽不見自己了。那不是呼喊,而是一種求生本能的餘燼——一種即將熄滅卻還想撐起來的懇求。

但下一秒,一波新的陣痛無情襲來。

她感覺子宮像是某種隱形的金屬鉗口,從內裡啃咬、壓迫,逐寸地封閉、搾取。內臟彷彿正在彼此錯位、擠壓,像被一隻從身體最深處伸出的、帶刺的手硬生生攪拌。那不是痛,是撕,是焚,是像整個人被燒在一口沒有火的鐵鍋中,身體被自己的熱度蒸煮,還無法逃開。

珍妮絲的手腕被束縛著,每一次本能的掙扎,只讓繩索更深地切入皮肉,切出的痕像血絲般蔓延、滲紅,沾黏著汗與焦灼。她不敢再動了,她知道每一分反抗,只會換來更多的絕望與羞辱。

她嘗試集中意識,像用一盞殘光微弱的燈在深夜裡照看自己破碎的身體——尋找那個該發生的瞬間,那個應該已經來臨、但遲遲不來的動作。

珍妮絲在等。等一聲內在的斷裂。等一場潮水的洩洪。等那層膜——那層微妙卻決定命運的薄膜,從她體內某個深不見底的地方「啪」地一聲碎開。

應該破了。應該早就破了。

珍妮絲清楚地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太久了。她的子宮收縮不再是零星的抽痛,而如同洶湧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不斷席捲而來,疼痛不再是短暫的點狀刺激,而變成漫無邊際的延展長線,像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拉扯,拉得筋骨幾乎要從關節處脫落。

她知道,羊水尚未破裂——這是極度危險的信號。羊膜未破,意味著胎兒仍被包裹在那狹小的水囊中,缺乏氧氣交換的空間逐漸縮小,兩個寶寶在有限的羊水中開始面臨窘迫,胎心可能因缺氧而不穩定,甚至可能導致胎死宮內。

更可怕的是,雙胞胎若繼續在母體中逗留到四十二週以上,將面臨胎盤功能衰竭的巨大風險。胎盤老化會減弱氧氣和養分的供應,胎兒可能出現生長受限、胎動減少,嚴重時甚至會有胎死腹中的悲劇發生。

珍妮絲感覺腹中的雙胞胎劇烈地掙扎,他們的拳腳撞擊著她緊繃的子宮壁,像是在求救,也像是在抗拒這即將爆發的危機。她的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痛楚,體內的壓力不斷攀升,彷彿這無盡的長痛與未破的羊水,正悄然逼近著一場無法挽回的災難。

但水,沒有破。她甚至不再確定那層膜還在不在,只剩下一種越來越濃重的窒悶感在骨盆內層聚積,像什麼東西鼓脹著、頂住了、死撐著,就是不破。

胎兒像一塊濕重的石頭,靜靜卡在她體內的最深處,不動,也不響。那不是孩子了,那是一塊被時間遺忘的岩塊,一點點壓迫著神經,撐開骨頭,把她撐成一個不屬於人的形狀。

她屏住呼吸,極細地、幾乎不可察地嘗試向下用力。那一刻,她的肚皮如水面微顫,卻無聲無息。她彷彿感受到那層膜在裡面滑動著,緊貼胎頭,像一層透明的詛咒。

「為什麼……還不破?」她沒說出口,只在喉頭裡一陣無聲的翻攪。她不敢發問,也無處問。

她的眼神失焦,瞳孔像被按住的湖面,壓抑著恐懼不讓它晃動。時間在這段等待裡變得異常漫長,每一秒都像凝固的膠水,將她困在某個既不後退也無法前進的狀態——她正在「生產」,但那個真正的開始遲遲不來。

羊水仍未破裂,這意味著胎膜尚未自然破裂,子宮內的羊水袋仍然完整。正常的產程中,羊水破裂是推動分娩進展的重要信號,破水後羊水會釋放壓力,刺激子宮頸擴張與胎兒下降。但現在,她的羊水依然被封閉在堅韌的羊膜囊中,壓力越來越大,胎兒在裡面掙扎,動作強烈卻無法順利下降。

她感覺到身體每一處都在無力抗爭,子宮肌肉的持續收縮帶來劇烈疼痛,卻沒有相應的子宮頸擴張讓她前進。這種無法真正進展的分娩狀態,醫學上稱為「停滯性產程」,是產婦和胎兒都極度危險的信號。

她的身體被這漫長的等待折磨,疼痛像無形的鐵鉗,一層層勒緊她的意志與肉體,雙胞胎的每一次踢動,都像在警告,時間不再站在她這邊,災難正在一步步逼近。

她知道,破水不是痛的終點,而是通往更痛的門。但門始終不開,她像被困在門前,用額頭抵著那道看不見的障礙,感受到裡面是野獸的咆哮,是血的翻滾,但她被阻在門外,一動也不能動。

骨盆內部傳來一陣一陣的沉痛鈍響,像是石頭互相摩擦、擠壓,碎聲細小卻殘酷。她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出了問題?是不是那層膜永遠也不會破?是不是她會一直卡在這裡,卡到肉體乾枯,意識脫落?

珍妮絲想哭。但她已經太乾。

陰道裡有一股奇異的張力,像是在膨脹、撐裂,卻始終維持在某個極限邊緣。那裡熱得可怕,也腫得可怕,像有千根針藏在裡面,一動就刺。她能感覺到胎兒的頭頂緊緊貼住那一點,那層膜之外的牆,一次又一次地頂、磨、推——卻沒有破。

她開始害怕自己會在破水之前先撕裂。

那層水,像是一個嘲弄,一種懲罰。它不肯給她一個出口,卻讓她承受所有逼近出口的痛。

珍妮絲覺得自己像一顆過熟的果實,膨脹得要裂了,皮膚一層層鼓出,卻就是不破。那不是延遲,而是一種殘忍的停留——像把死與生卡在體內,拉鋸,拔河,把她當成賭注的繩。

時間仍在走,但她已經不知道現在是第幾分鐘、第幾波陣痛、第幾次等待破水未果。她只知道自己的身體正一層層地退化為功能,一種「等待破裂」的功能。

而她,作為一個人——情緒、思緒、羞恥、恐懼、求生慾——全都被這一層尚未破的水膜,囚禁其中。

靜止,是最可怕的崩潰方式。

她咬住下唇,死死的,像要咬穿自己的沉默。牙齒一點一點陷進柔軟的皮肉裡,直到味覺中滲出鐵銹般的腥鹹,一絲血沿著嘴角緩緩滲出——她沒有擦,也無暇察覺,因為那只是另一處正在裂開的證明,而她的身體正處處潰散。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進入分娩的機制裡:子宮收縮如飢餓的蛇,扭曲著勒住她內臟的每一寸;骨盆漸漸向外張開,像裂縫裡被撬開的礁岩;陰道早已腫脹灼熱,像一顆將爆未爆的瘡。她的每一處都準備好了。

唯獨那層膜,卡著,堵著,靜靜地,像死水,像時間的凝結,像命運有意按下暫停鍵——讓一切進程只剩徒勞與折磨。

她試著用力,極小幅度地,憋著氣、壓低重心,將下體一點點向內集中。但沒有反應,沒有水的傾洩,沒有聲音,沒有任何讓人確信「破裂」的變化。

珍妮絲像一個在密室裡喘息的犯人,知道逃生口就在眼前,但那道牆不裂,那扇門不開。

不管她的筋骨多麼撐裂、不管她的肉體如何抽搐,生命,就是出不去。

她甚至感覺那膜像是有意識的,在等待,在抵抗,在嘲諷。它像在看她痛、看她慌,看她一層一層失去對自己身體的信任。

她開始懷疑。

懷疑自己是否有什麼錯,懷疑那裡是否早已破過、只是她不知道?又或者,是胎兒根本不想出來?還是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讓那水流淌出來、完成這場誕生?

珍妮絲被困住了。不是空間上的困住,而是一種深層次的封鎖,一種被釘死在時間與肉身的十字架上、動彈不得的囚禁。

她能感受到生命就在她體內,一層膜之外,一層「如果破了就會改變一切」的邊界外。她靠得這麼近,卻碰不到。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裝滿水的袋子,已經快漲破,邊緣繃緊,透明的皮膚下是淤血與壓力交織的暴動——

但它就是不破。

它寧願讓她的皮先裂,讓她的眼神先碎,讓她的意志先倒塌。

她再也不確定自己還能承受幾分鐘。甚至,她已經不確定,她還是個女人,還是個人,還是個能夠分娩、能夠完成這場儀式的生物——

她只是個載體,一個被困住的容器,一個只差一滴水沒流出的、腐敗等待中的母體。

劇痛一波波襲來,珍妮絲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身體壞掉了?是不是這胎有什麼問題?是不是她不夠女人,不夠完整?

羞恥像一條冷蛇爬上她的脊椎,與疼痛一起纏住她的脖頸。她不敢哭,因為一哭,身體會收緊,而她已經緊得像一具要爆裂的容器。

「為什麼……還不破……」

她在心裡反覆低語,像對著幽暗裡某個遲遲不肯現身的神靈叩問,又像是在哄一個躲起來的任性孩子。每一次唸出那句話,她的唇都不自覺顫了一下,像是整張臉也跟著內在的壓力抖動。那不是語言,而是一種幾近巫咒的哀求——試圖喚醒那層沉默的膜,讓它終於開裂。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像一張快撐爆的鼓,緊繃得發亮,皮膚上布滿淺紅的撐痕與青白交錯的血管,每一個收縮都像是有人用手從裡面猛然敲擊,震得她整個人往前傾。

她懷孕的肚子太飽了。太重了。太滿了。

像是一場無止境的膨脹災難正發生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無聲地叫痛。

珍妮絲開始做各種她以為能幫上忙的動作——深呼吸、刻意放鬆、提肛、放鬆、再用力,想像自己像一根管道,一條柔順的隧道,只要那層水膜一聲啪地破開,那一切壓力就會像雨後的堤壩般崩洩、釋放、結束。

她甚至配合著呼吸,想像自己是一個即將釋放洪水的容器。她閉上眼,在每一次宮縮之間挖掘最後一點點理智與力氣,把整個人壓縮成一個祈願的姿勢:請,讓我破水。

請。讓這場拷問終結。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那一層膜依然完好,完美,頑強地貼在胎頭上,如一層冷冷的塑膜,既透明、又無情。

她突然顫抖著將手壓向自己的隆起肚腹,彷彿那雙顫動的手指能穿透厚重的皮膚和肌肉,直接觸及腹中那沉默的生命。她用力一下一下地按壓,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用力,像是在試圖施加某種外力,強迫那被束縛的子宮裂開,讓生命從那被牢牢鎖住的暗室中解放出來。

她相信,也許這雙手能成為突破口,能撬開那被上天鎖死的門扉,打破這無聲的詛咒。她想像著,指尖在肌膚上緩慢推移,尋找那一絲絲縫隙,那條能撕裂壓迫、迎來新生的裂縫。

然而,身體的反應冷酷無情。除了內臟劇烈翻騰的痛楚與陣痛如同波浪般無情反撲,她什麼也得不到。那層厚厚的肚皮下,雙胞胎依然沉默伏著,動作遲緩,彷彿早已放棄了掙扎,又像故意不動,像某種幽暗的力量正在阻止他們誕生。

她的腦海裡湧起陰暗的懷疑與恐懼:是孩子們不願意降臨這世界嗎?還是,她那被痛楚與折磨扭曲的身軀,根本沒有資格承載生命的出口?

子宮頸無法有效擴張稱為「產程停滯」,這種狀況往往是因為子宮頸組織過於僵硬,無法隨著陣痛而逐步打開,使得嬰兒無法順利下降。珍妮絲試圖用手壓迫,是一種本能的絕望行為,但卻徒勞無功。她的身體正在經歷著「功能性產程停滯」的痛苦,這種情況下,子宮的收縮力量反而可能損傷胎盤,減少胎兒的氧氣供應,增添更多危險。

這不只是身體的失敗,更像是宿命的宣判。她的每一次按壓,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更深層的絕望與孤寂。生命似乎在她的掌控之外,陷入一場無盡的沉默和黑暗,而她只能無力地守候著,聽著那沉默的胎動,在心底生出恐懼——恐懼這個世界將永遠失去這兩個還未誕生的靈魂。

她又開始用力,這次不再優雅、不再節奏分明,而是絕望地、不規則地擠壓、撐開、忍痛地拱著腰,用盡自己僅存的力氣試圖給那層膜一點壓力,一點破裂的動機。

但結果只是——更多汗、更多痠痛、更多毫無回應的沉默。

肚子實在太重了。她覺得自己像背著一整池未洩的水,一整個世界的壓力,都被困在那層膜內。

她甚至開始產生幻覺:是不是胎水早已蒸發?是不是那層膜只是空殼?她懷裡的孩子,其實只是個沉默的石像,無聲、無水、無出口?

珍妮絲的下體早已腫脹如充血的花朵,張開到極限卻無法綻放。

每一次宮縮都像把她的思緒從體內硬撕出一層,痛得她幾近抽離。

她開始害怕這樣下去,她會親手把自己逼成兩半,會在那層膜不破的前提下先行裂開。

時間一秒一秒地拉長,像一條溼冷的布緩緩地被扯開,緩慢、黏膩、無聲。空氣變得濃稠,黏在她皮膚上、壓進她肺裡,壓在她胸口,如一座不斷下沉的暗礁。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水下努力吸入不存在的氧氣。

胎頭還在推,死硬地、無聲地。她的骨盆像一扇被硬撬的門,鐵銷在恥骨交界處一下一下被鑿開。那疼,不只是痛——那是一種來自骨頭深處的反胃感,彷彿有東西在她骨縫裡孵化、脹裂、抽筋地伸展。她每吸一口氣,都覺得自己骨盆的內壁在撕。

她忍不住發出一聲低鳴,那不是人類能控制的音節,那像獸,也像某種深山裡長年沒被發現的嘶叫——一種從內部滲出的求救。

珍妮絲的眼神開始飄了。

視線模糊、失焦,空間開始傾斜、扭曲,像是整個世界被放進玻璃瓶裡搖晃。她看不清四周的牆,但她看見自己的肚子——那顆又大又高聳的球體,已不是孕肚,而是一個沉默的詭物。圓鼓、緊繃、發亮,彷彿隨時會從肚皮裡爆裂出什麼。

她開始聽見水聲。

微弱的,像從山裡傳來的溪流聲;像有人在遠方倒水,重複又重複。那聲音就在她耳後,又彷彿從肚皮底下滲出來,隱隱的,淺淺的,卻不肯成為一場破水的真實——那不是救贖,那是殘忍的幻聽。

她忽然聽見了一個聲音。

不是外界的,是從她體內傳來的,從她的肚子裡,從水膜裡的黑暗低語。

「你不夠狠。」

聲音細微,像是在羊水裡泡太久的聲帶傳出來的悶響。

「你不夠狠,所以我還不想出來。」

她的眼神劇烈一顫。那不是幻覺,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或者是那塊石頭、那顆詛咒的種子——在對她說話。

不是求生,是挑釁。不是害怕,是一場不甘心的對峙。

「破開我啊……」那聲音嘶啞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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