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拨一点点，就回到一切还没那么操蛋……或者说，操蛋才刚刚开始冒头的时候。

　　一切的源头，都得怪小玲那个死丫头！那个笑起来像只偷腥得逞的猫、眼睛里永远闪着坏水、一肚子鬼点子的家伙！她就是把我推下这口滚烫油锅的罪魁祸首！

　　就上周五，我俩还像连体婴似的窝在街角那家招牌都快掉漆、霓虹灯管一半不亮的“甜蜜蜜”奶茶店油腻腻的卡座里，嘬着齁甜到嗓子发齁、糖分严重超标的珍珠奶茶，珍珠黏糊糊的，嚼起来跟塑料球似的，毫无口感可言。

　　她突然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凑过来，那股劣质草莓香精味儿混着她洗发水廉价的桃子香精味儿直往我鼻子里钻，带着一种甜腻的侵略性。

　　她眨巴着那双贼兮兮的大眼睛，睫毛扑扇得像两把小扇子，能扇起人心底的邪风。她压低声音，带着点青春期特有的、不知死活的叛逆和猎奇心，滚烫的气息故意喷在我敏感的耳廓上，痒得我缩脖子：“喂，言柠，”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你敢不敢签那个‘可转化资源自愿捐赠协议’？反正……听说感觉……挺、特、别、的。而且有钱拿哦！”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带着点焦躁地搅动着吸管，把杯底所剩无几的珍珠戳得噗噗作响，那沉闷的声音在午后安静的奶茶店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催促着我那该死的好奇心。

　　“特别？”我当时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心里的小剧场瞬间爆满，“能有多特别？比蹦极自由落体时心脏要跳出嗓子眼、下面凉飕飕的感觉还刺激？比看午夜凶铃贞子爬出电视吓得往旁边（并不存在的）男朋友怀里钻还带劲？还是说……像偷偷在带锁的日记本里写满隔壁班那个打球超帅但脑子好像被门夹过的队长名字时，那种又羞耻又甜蜜、小腹发紧的悸动？”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模糊的、带着粉红色马赛克的画面——昏暗的光线，急促的呼吸，交缠的肢体……脸颊莫名像火烧一样烫了起来。

　　但鬼使神差地，或许是奶茶里超标的糖分彻底糊住了我那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脑子，糊得跟浆糊似的，思考能力归零；或许是被她那故作神秘、像藏着惊天大秘密、不分享就会憋死的样子勾起了该死的好奇心，像被羽毛搔着心尖，痒得难受；又或许……是我心底某个连自己都不敢深究、阴暗潮湿、连阳光都照不到的角落，被“特别”这个词轻轻搔了一下，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一条缝。

　　那感觉很奇怪，很危险。像是有只冰凉又滑腻的小蛇，顺着脊椎骨慢慢爬上来，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和隐秘的兴奋。我甚至能感觉到大腿内侧的皮肤瞬间绷紧，腿心深处传来一阵微弱的、陌生的悸动。

　　我的脸颊“腾”地就红了，像被泼了一整瓶浓缩番茄酱，从脖子根一直烧到耳尖。心脏在胸腔里跟工地上的打桩机似的“咚咚咚”狂擂，震得我耳膜发麻，连带着整个胸腔都在共鸣，乳头隔着薄薄的毛衣都敏感地挺立起来。

　　然后，我这个天字第一号、脑子绝对被防盗门夹扁了又扔进滚筒洗衣机甩干一百遍、最后还被驴踢了一脚的大傻逼，居然，像被海妖歌声蛊惑的水手，像被下了降头的提线木偶，点、头、了！

　　用我的名字——陈言柠，二十一岁，女，学号2021XXXX；

　　用我那原本可能找个朝九晚五、摸鱼划水混日子的工作，谈个不咸不淡、最后可能因为谁洗碗或者情人节礼物不够贵而分手的恋爱，或者继续当个快乐的死宅、抱着薯片追番到天荒地老的、毫无波澜的未来；

　　用我这具温热、柔软、青春正盛、此刻正一丝不挂、毫无尊严地暴露在冰冷空气和无数道或好奇或评估或漠然目光下的身体——我这对还算争气、形状饱满的C杯，我这段还算紧致的腰肢，我这双笔直匀称的腿！

　　这他妈简直是史上最亏本、最愚蠢、最疯狂的买卖，没有之一！把灵魂和肉体打包贱卖了！

　　现在想想，小玲那丫头当时笑得活像只刚偷吃了十条金枪鱼、还顺带把主人珍藏的顶级猫罐头全开了的贼猫，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大功告成”、“鱼儿上钩了”的狡黠光芒，亮得惊人。

　　靠！她是不是他妈早就签了？就等着拉我这个傻白甜闺蜜下水，黄泉路上好作伴？

　　这迟来的、带着血腥味的“醒悟”像一记沉重的闷棍狠狠敲在我的胃上，砸得我五脏六腑都移位了，翻江倒海。气得我臀肉无意识地狠狠一绷紧，饱满的臀瓣瞬间收缩夹紧，试图抵抗那深嵌的异物感——结果却换来悬挂着我的那冰冷铁钩更深、更尖锐、几乎要刺穿尾椎骨的剧痛！

　　“呃啊……”。

　　痛得我倒抽一口凉气，眼泪花子瞬间飙出来，沿着倒悬的脸颊倒流进鬓角，又咸又涩，像血泪。那该死的钩子，深深地、残忍地嵌进我臀峰最丰腴、最敏感的软肉里，每一次轻微的晃动或肌肉收缩，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令人窒息的痛楚，混合着一种诡异的、被彻底贯穿的饱胀感和……随之而来的、更强烈的、扭曲的快意电流。身体在痛苦与快感的夹缝中剧烈颤抖。

　　可是呀……算了吧。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

　　小玲的脑袋，那颗曾经装着无数鬼点子的脑袋，正搁在里屋的架子上呢，喏，就在我屁股后面像个被玩坏了的、表情凝固的洋娃娃。

　　我的抱怨，我的委屈，我这点迟来的愤怒，已经没人会在意了。在那些即将把我变成盘中餐、正在磨刀霍霍的人眼里，大概比案板上垂死的鱼吐出的泡泡还无趣，还多余。

　　你，嗯，就是屏幕对面的你，玻璃外面的你，用或好奇或评估或漠然眼神扫描着我的你，你上次关心盘子里那块煎得滋滋冒油、香气霸道地钻进你鼻孔、让你食指大动、口水直流的肉排生前叫什么名字（我叫陈言柠！）、喜欢什么颜色（比如我就超爱那种灰蒙蒙、带着点忧郁质感的灰水蓝！）、暗恋对象是谁（隔壁班那个打球很帅但脑子好像不太灵光、笑起来傻乎乎露出一口白牙的队长！）、最怕什么（深夜窗外炸响的闷雷！）……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嗯……我猜呀，你连两周前晚饭吃的啥都不一定记得清！

　　唔…也许特别好吃的部位会记得——比如那块入口即化、肥瘦纹理像艺术品般美妙相间、煎得外皮金黄焦脆、内里粉嫩多汁、一口咬下去丰盈滚烫的肉汁在口腔里爆炸、带来极致满足感的大腿肉排；

　　或者那碗炖得酥烂脱骨、浓香醇厚的酱汁完美包裹着每一丝纤维、软糯到能用舌头轻易碾开、胶原蛋白糊满嘴唇的红烧少女蹄髈，配着热腾腾、颗粒分明的东北大米饭，香得能让你把舌头都吞下去，恨不得连碗底都舔干净。

　　——但你怎么会去想，这块香喷喷的、让你满足喟叹、唇齿留香、回味无穷的肉，是怎么从一个会哭会笑、会害羞会脸红（比如现在我的脸就烫得能煎蛋）、会因为考试不及格偷偷躲在被窝里抹眼泪、也会因为买到一杯限量版樱花珍珠奶茶而开心得一蹦三尺高、走路都带风的女孩子，变成你筷子尖上那一口满足最原始口腹之欲的“东西”呢？

　　这转变，本身就带着血腥的诗意和残酷的浪漫。

　　那过程……嗯，那过程本身，就像一道秘而不宣的、带着血腥铁锈与甜腻欲望气息的、只在特定圈子里流传的、价格不菲的禁忌菜肴。

　　从鲜活的生命，有温度有心跳有思想有羞耻心，到冰冷的、躺在不锈钢托盘里的商品，被贴上标签，明码标价（“特级里脊，￥XXX/斤”），再到后厨被精心烹调（是清蒸保留原味，还是红烧浓墨重彩？）、被点缀上翠绿的香菜或鲜艳的枸杞、最终被咀嚼吞咽、化为能量和满足的美味。

　　每一个环节都像剥洋葱一样，冷静而专业地剥离掉一点“人”的属性——名字、情感、记忆、羞耻心、对未来的憧憬……最终只剩下纯粹的、被最原始生存与享乐欲望所驱使的“肉”。

　　这转变本身，就带着一种残忍又令人眩晕的魔力，一种将生命彻底物化的、黑暗的美学。

　　行吧行吧，趁着我这颗被倒吊着、血液正哗啦啦往脑子里灌的小脑袋瓜还没彻底掉下来，也趁着我这具不争气的身体还没完全背叛我的意志（虽然它已经在很卖力地这么做了），让我这个即将上砧板、进冰柜的小蠢货，给你们掰扯掰扯这邻里肉铺里那点既微妙又该死的迷人的社会生态。

　　也许，听完我这通胡言乱语，你们就能明白，为啥这地方对我们这些签了“卖身契”的“预备役”来说，比酒吧蹦迪还让人上瘾，简直像块散发着腥甜气息的磁铁，吸着我们这些飞蛾，嗡嗡地往那灼热的灯罩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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