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午后的阳光洒在石板路上，热得连魔法猫都得躲太阳。

沐尘缓缓踱步在街头，身后留下一道发臭却稳定的气压带，路人纷纷退避三舍，摊贩早已学会在他靠近时假装自己“正在休市”，窗台的花都悄悄枯了一茬。

他今天的情绪不算差，但眉头略微紧锁。

“需要据点。”

“用于存储材料、喂养菌种、清洗铠甲、释放腺毒、修复脓核……”

“也需要个可以安静思考铠甲结构的地方。”

小镇虽然有旅馆和公会租屋，但他从昨晚到现在，已被拒绝十二次，赶出六次，被喷除臭咒三次，还有两次狗咬，一次猫瘫倒。

正思考间，前方一阵脏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娘的……又是鸡骨头、鱼刺、魔能面膜纸……这群人是拿下水道当次元垃圾袋了啊！？”一个穿着褐色制服的清洁工咕哝着，一边用撬杆撬开街边井盖，一股热气“哗”地冒了出来，带着微妙的恶臭。

沐尘站住，头一歪，观察眼自动聚焦。

“这是……什么。”

清洁工正扛着通灵锥准备探底，猛然回头——

“呃啊！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他一屁股坐地上，看清沐尘后，整个人都像被熏到窒息，捂着鼻子退了两步。

“你是什么东西？哦不，你就是……那个最近救了人又臭得要命的那个——呃呃呃别靠近！！”

沐尘没动，只重复问：“这是……什么地方？”

清洁工忍住干呕，用手指指井盖下面：“这……下水道啊！镇里的排污管道，通地下的污水槽、排气通道，还有老旧的储魔井……你问这个干嘛？”

沐尘沉吟片刻：“气味……很合适。”

“你说啥？”

“这个地方，有人住吗？”

清洁工愣住：“你认真的吗？这地方黑得要命，地面有毒气，有老鼠有虫子，还有不明孢子潮，除了死老鼠，谁住那儿？”

沐尘点点头，声音平静：“很好。”

然后——

“咚。”

他迈步走到井盖旁，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啪”地一声跳了下去，盔甲与井壁摩擦发出诡异的咕哒声，瞬间没入黑暗。

只留下井口边的清洁工，整个人瞪大眼睛，张口半天才挤出一句：

“……这他妈是真·原生态……住污里真的是你家……”

远处街坊投来疑惑目光，清洁工一边苦笑，一边捂住鼻子，喃喃：

“起码这下……下水道里再怎么臭，也臭不过他了。”

下水道内，黑暗潮湿，腐臭蒸腾。墙壁布满水渍与霉斑，偶尔可见魔导石老化后的残光闪烁几下，随即熄灭。细水流沿着地面淌过，滴滴答答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仿佛某种模糊的低语。

但对沐尘来说，这里是宜居地。

他缓缓前行，观察眼在头盔内部不停转动，扫描四周——

“光线水平：无需修正。”

“小型哺乳动物数量：适中。”

“可食用虫群密度：良好。”

“无高阶威胁热源。”

“可利用遗弃垃圾：丰富。”

他低声总结：

“虫子多。老鼠多。湿度好。废料多。……比污秽世界好多了。”

他蹲下，从淤泥中挑出一根断掉的魔导水晶片，轻轻敲了敲，又捡起一团破布、一根沾油的破刷、一片似乎是用过的魔咒纸巾。

“好材料。”

“适合做菌槽基底。”

“这个可以磨掉印记后炼粘合浆。”

“这个上面还有精油残留，提取后可润滑铠甲关节。”

他嘴里低声念叨，手上动作不停地把垃圾堆入背部的脓囊中，吞吐之间，自动筛选、压缩、净化。

不多时，他走到一处相对空旷的岔道口，头顶没有严重漏水，地势稍高。沐尘扫视一圈，点头。

“适合建立据点。”

他立即开始施工。

从脊甲中伸出多条粗壮肉丝，将破烂木板、铁片、湿布、管道残骸堆叠在一起。随后，他张开胸腔喷腔，“嗤——！”地一声，喷出大量粘稠酸液与腐蚀粘浆，溶解部分废料并强力结合。

不一会儿，一堆堆黏滑滑的不明烂泥结构堆成了墙壁，他又用尾端的孢泡组织“盖”上外壳，形成一层厚重软弹的粘液包裹层，具备一定抗冲击与温度调节能力。

他喷了一个“门”。那个“门”其实是一个有弹性的孢团，需要用力拨开才能进入，但会自动闭合，外加孢气驱虫。

随后他搭建：

一张软肉编织的铠甲架，用于每日清洗、更换铠甲组织。

一座腐金残料混合的炼金桌，上面还贴着一张发霉的旧镇报纸作为隔热层。

一座由塑料桶和结晶粘液组成的存储池，用于储存喷液材料、脓核培育物。

一块嵌着几根骨头和晶体管的工作台，外形古怪，功能复杂。

地面还被他喷出一层防滑脓膜，踩上去发出“啵啵”声，略带弹性，走久了还有点治腿麻。

几个小时后，一座暗红色、潮湿粘腻、散发阵阵酸臭的地下居所初步成型。

沐尘站在门前，望着自己的新家，认真点评：“结实。防火。透气。材料循环率高。”

他走进去，把一枚寄生虫卵吊在墙角孵育，又往烂泥墙上插了两根骨刺当“钉子”，挂上自己的备用武器：一根被烧焦但尚有毒性的钉锤。

他坐下，整理从术士那收集的纸张与实验物，低声喃喃：

“这是我的地方。”

“现在开始……进行药物调配。”

——沐尘的家，建好了。

沐尘正蹲坐在炼泥筑成的铠甲架旁，用肿刺刮去外壳上干结的孢结痂，轻轻刮一片，掉落一片，咔咔作响。他正打算修补左肩处烧灼后的鳞甲裂缝，忽然，他停下了动作。

铠甲下的神经感应器抽动了一下。

耳腔中，鼠类的叫声出现了不正常的重叠，脚步混杂、频率过高，掺杂惊慌——那不是普通老鼠乱窜的杂动，而是某种集群在回避干扰。

沐尘闭上眼，默默倾听数息。

“……有人群扰动。”

他缓缓站起，内甲蠕动，肉丝整理甲片，喷孔封闭。他想起那个清洁工说的话——“除了老鼠虫子，谁住啊？”

沐尘低头望向脚下污泥。

“他说错了。”

于是他出发了。

他顺着粪水流向与孢团稀散区逆行，脚下不时踩碎已经半腐的残肢与失效魔石，穿过屎尿池蒸腾的热浪与酸雾区，途经一个长满粘液芽孢的旧设备仓，直到空气中传来新的——

肥皂、金属、酒精、鞋油的混合味。

那不是下水道该有的味道。

他猫下身形，观察眼微缩，前方是一道看似坍塌的断管口，但地面干燥，不符流水规律。他拨开伪装的菌毯，露出一道小型通道，悄然潜入其中。

通道另一端，是一个隐秘的地下空间，由旧排水厅改建，墙壁布满人为修缮痕迹。防水布、魔能灯、熏香结界……再往里，是几名身穿黑袍的邪教徒，刚刚脱下防水外袍，有人正拿着抹布擦鞋，嘴里一边咕哝：

“呕……该死的地方，每次来这都要洗三遍……真的要在这鬼地方开会？”

“那你想去哪？教会总部最近又被监察骑士扫过了，现在这地方没人管，还隔绝气味……适合‘静修’。”

“哼，等大人一来，执行献仪之后，就能离开这粪池了。”

“谁选的地方啊，简直跟尸体腌窝一样。”

沐尘匍匐在管道边，身上自动生出一根纤细肉丝，从肩甲缝隙悄然滑出，黏液光泽闪烁，细若蛛丝，贴着地面缓缓游动，攀上石缝，从地板缝隙下钻出，在不被觉察的情况下，缓缓接近那群人。

肉丝末端微鼓起，浮现出一颗肉质突起感应囊，微微颤动，记录声音与震动。

沐尘伏身，心念微动。

“窃听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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