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崎素世在恋人的怀里被热醒了。千早爱音的脑袋蹭在她后颈，热热的呼吸从头发的间隙渗透进来，她感觉对方枕着的那片头发简直到了滚烫的地步，应该说和对方亲密接触的区域都好烫。

她知道就这样汗津津得醒来的原因。

昨天，一整天都在下雨。

水汽包裹着灰尘黏在衣服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感觉淋浴的水温与自己平时调的相比要高一些的长崎素世皱起眉毛的一瞬间并没有被千早爱音错过：

“烫？”

“水温调高了吗？”

千早爱音拿手掌盖在花洒斜正对的方向，水流沿着她的手臂从身侧往下：“我刚也试过，蛮合适耶？”

老实说，很早就意识到了这种细微的差异，高中的时候虽然会跟她借充电的暖水袋，千早爱音是大冬天还能穿裙子跟她约会的类型。长崎素世知道这是两个人的体质区别，但夏天牵手觉得出汗好腻却也不想松开的甜蜜烦恼比起这种突然有些刺痛的感受还是相形见绌。

长崎素世轻轻叹了口气：“有一点。”

“那我调一下。”

“……那样爱音ちやん会不会觉得有点凉？”

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千早爱音立刻回答：“当然不会，其实是我觉得下雨会降温所以调高点好一些。”

说完像是觉得自己很好笑地补充道：“弄巧成拙，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有关共浴的记忆并没有许多，从长崎素世的角度来看，专心致志地描摹对方的全貌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Soyorin、别害羞嘛，不是都看过？面对这样的揶揄她只能内心发小脾气地把没抹开的沐浴露一股脑全糊在对方的小腹上。千早爱音怎么这种时候就好像没有廉耻心？千早爱音会长崎素世读心术，立刻说抱歉啦不该取笑你，让我们好好地完早点睡觉吧，能一起洗澡觉得好新奇。

“是因为爱音ちやん回家晚了哦。”长崎素世说，她看着千早爱音头顶的泡沫，堆在上边逐渐瘪了气，还是帮对方认真地涂起了沐浴露。

“对不起，让你等了很久。”

“原谅你了。”

当千早爱音提到和过生日的朋友去远一点的地方聚会时，她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恋爱和交友是两码事，跨专业院校的学生都能聊上天，逛街可以和导购唠半小时的外向型Line列表打开从头往下翻可能需要花上好几分钟，千早爱音每次滔滔不绝跟她说干了什么聊了什么话题都会附带上跟她有关的内容：下次和你一起来吧，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这个的时候你当时说什么了吗云云。

长崎素世不讨厌这种时候千早爱音的聒噪，单纯社交层面，她的生活分为有千早爱音在的场合与没有千早爱音的场合。一个人当然可以熟练地继续跟同学老师笑脸相迎，也的确愿意解答问题或者给予帮助，家长那边从来互相都不希望对方替自己忧愁，这些并不是没有损耗她的精力，不可否认长崎素世在乐队的其他成员们面前也愿意放弃维持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那却也不完全。长崎素世跟千早爱音以外的人待在一起都需要做一些不是长崎素世想做的事情。

换言之，她所有真正想做的事，所有内心想表达的情绪都给了千早爱音。

所以，看到千早爱音发来消息道歉说朋友喝醉得先打车送对方回家然后再回来，她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在一连串的扮可怜消息刷屏后写上知道了几个字回去。

简单地说，她正在发脾气。

长崎素世其实非常习惯在原地等待某个结果的感觉，像父母离婚，像乐队解散，因为是自己无可奈何只能接受的事实所以只好习惯。而这个过去用来说服自己的理由早就被千早爱音鼓动着自己采取的行动打破，有的事情也许的确如此，但有的事情真的可以因为干涉而走向自己期望的结局，不尝试的话就永远无法知道。作为一个恋爱三年被恋人纵容得有些无法无天的人，她看见千早爱音又传来的简讯后才稍微翘起嘴角。

总之，不拐弯抹角地说，她有点讨厌这个醉酒影响千早爱音晚归的朋友了，这一点对方大概永远不会猜到。但千早爱音又永远会猜到她的心情，结果派的人就会给出补偿她的方案：

[明天绝对听从Soyorin吩咐的消息！]

快到零点才勉强打开家门的千早爱音从来没有想象过女朋友在亮着灯的客厅等自己回家这幅画面。二位家长从来不会给她留灯，高中知道她去哪里大概几点回就能安心放任女儿在外面自由行动，千早家的放养式教育便是圈定一个范围让孩子在里面肆意潇洒。她本来也没喝多少现在更是惊讶得几乎酒醒。

尽管已经用文字说了很多遍对不起，她还是很笨拙地又开口了：“抱歉，回家晚了。”

长崎素世问她喝了多少，她说喝太多酒味臭烘烘的会被女朋友嫌弃就只喝了两杯香槟。

“在大家都必须要举杯的时候象征性抿一小口，偶尔突然加入话题聊很多就没有人会看我的杯子了，她们会以为我已经又把杯子倒满了。”

尽管没有醉，酒精还是让她在回家后保持了兴奋，话尾带着一些颤抖，千早爱音很想抱一下长崎素世，又有点担心对方说自己不好闻，等到长崎素世凑近环住她的腰说爱音ちやん好难闻的时候立马把锅甩给喝上头自爆被高中的恋人甩了哭得涕泗横流的朋友身上。

“一定是我送她回家沾上的。”

“也许吧。”

“所以别嫌弃我。”

“没有嫌弃爱音ちやん。”

“哦。”她应一声，感觉眼眶热了一下，她不想长崎素世等她的，想起对方还穿着常服就感觉自己做了非常糟糕的事情，于是又道歉了，“对不起，让你熬夜了……太晚了，要和我一起洗澡吗？就能早点休息了。”

“爱音ちやん喝了酒没问题吗？”

“真的只喝了两杯！”她回答，“路上已经清醒很多了，我只是觉得让你寂寞了很不好。”

“做坏事了呢。”

“请给坏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批准了。”

喝了酒变得比平时更爱撒娇的恋人很可爱，但也的确倦怠感明显，吹完头发已经呵欠连天，长崎素世担心千早爱音起床了头疼，睡前把空调的温度开高了一些，原本自己应该还算能适应，但窝在另一个人型供暖怀里就没办法了。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就不能适用一个人的原则呢。感觉自己浑身湿透了的长崎素世经常羡慕睡眠质量超赞的另一位，明明流汗比自己还厉害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有些莫名的好笑。

但这样睡醒起来应该会很难受，她权衡后觉得应该叫醒千早爱音，空调遥控器熄灯前已经放在柜子上了，虽然可以考虑自己想办法缓慢把对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但这就和本末倒置没区别。

“嗯……嗯……早上了？啊！好热！”因为想干脆地让对方醒过来，长崎素世转过身之后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手贴在了对方湿湿黏黏的脸颊上，借机报复。

睡得眼角泛泪的千早爱音一下子睁开眼睛，随即发出哀嚎：“眼睛，有点痛！”

泪水沾进去了确实不太舒服，长崎素世非常懂这种感觉，看千早爱音醒了就从床头柜找纸给对方擦，顺手给空调调低了两度。

“原来不知不觉流了这么多汗吗。”

“爱音ちやん真的完全没有感觉到？”

“唔，也许做了梦吧？不太记得了。”千早爱音摸到手机看时间，七点不到，周末没课如果早起了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好亏，但浑身黏糊糊地睡回笼觉太难受了，“去洗个澡吧。”

“好。”

“诶，是、要一起的意思？”

长崎素世的表情像是在困惑为什么她对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提出疑问，然而伴随潮水涌入脑海的昨夜记忆消退的是千早爱音那股虚张声势的劲头，她干笑了两声，完全不知道自己昨天哪里来的冲动说出这种话。虽然想过很多次如果睡觉前可以一起洗很方便，但她完全清楚对方真的是个羞涩的孩子，从来没有提起过想不到以这种滑稽的方式实现了。

恋人这个事情发生过之后就能快速接受的能力有坏的一面，偶尔也会体现一些正面作用。

“没什么，就是在想水温的事情。”她说，“Soyorin是对温度很敏感的人呢。”

“按昨天的水温调不就好了。”

然而，今天的千早爱音却觉得这个温度有点高。

“爱音ちやん应该是比起热更能适应冷的人？”长崎素世慢慢地说，“昨天大概是喝了点酒所以神经不太敏感吧。”

无法协调的问题，不存在双方都觉得刚好的温度，想包容对方所以会让自己为难一下下的情况你来我往各发生了一次，但因为是千早爱音在的场合所以就把问题甩给了对方解决：“很难办呢。”

“淋一会儿就会适应啦，如果调太低你感冒了可怎么办！”千早爱音振振有词，她自有一套行事准则，那就是在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满足长崎素世，“不用替我想太多哦。”

“真的不会……”

“不会！”

“好吧。”

浴室里一时之间没了人声，热水哗啦啦地流，只是想淋浴让身体干爽所以双方都盘起了头发免得打湿，对方完全没有修饰的脸在热气腾腾的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秀，长崎素世观察千早爱音专注的表情，睫毛扑闪个不停。

“爱音ちやん、那个……”

“哪个？”

“昨天你说的……”

千早爱音关掉花洒，对上视线，恋人的脸已经红了很久，她跟上了长崎素世的脑回路：“想我……？”

长崎素世眨着眼睛小幅度地点头。

“那早饭就我来做吧。”她说，转过头去抬手够叠在架子上面的浴巾，长崎素世攥住了她的手腕，她回望过去，看到那双雾气朦胧的眼睛。恋人握着她手腕的手好烫，另一只手惯性地想捏头发抬起又想起现在头发盘了起来就只好这样横在她们中间，她知道长崎素世在害羞，牵着那只悬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然后偏过头啄了下掌心，察觉到对方默许的态度之后大胆地倾身衔住那张无论何时都想念的嘴唇。

身体越来越热，正是如此才舍不得一心只想要与对方唇齿纠缠，像是焦渴的人饮入一杯冰水，明知道应该等一等再慢慢喝下，但就是无法将玻璃杯从唇边移开，这水越是清凉，身体就越发滚烫。

“可以在这里做吗？”

没有得到任何语言上的答复，恋人不耐烦地将嘴唇又贴了上来。明明已经有些喘气了。千早爱音心想，她手才摸到长崎素世腿根，就沾上了粘稠的液体，在性事上对方向来温顺，克制住自己的急躁搂着对方示意慢慢坐下去，她真担心长崎素世因为腿软跌倒导致两个人都受伤。

“凉。”长崎素世很容易哭，现在眼泪却和水不分彼此，她用手臂环着千早爱音的肩胛，神情像个受欺负了的小孩子。大理石砖的触感和千早爱音的触感，微凉的和滚烫的，坚硬的和柔软的，为什么是她在融化呢？

“站着会容易累到，觉得凉等下就好了。”千早爱音解释，蹭着她的脖颈，沿着锁骨留下一串串的吻，再向下叼住一边的乳尖，过一阵子抬起头讨好似的舔她的嘴唇。

心跳如鼓声，在夏天流汗是很难受的感觉，流泪的话痛苦好像也会随之而消逝，可如果汗水和泪水与从头到脚的颤抖都源于一个陈词滥调的赞颂词呢？充满激情、饱含信任、提供支点，是——

“爱……哈啊、爱音ちや ——”长崎素世无法用理智指挥喉咙关掉呻吟声，被插入身体的指节顶得蜷缩在千早爱音怀里。

“我们睡个觉再起来让我做饭如何？”

缓过劲的长崎素世凝视着那张笑脸，先是点头，又板起脸说：“爱音ちやん一会儿不许动。”

“等、等下！”

千早爱音慌张地用单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倒下去，女朋友顺势趴倒在她身上借着还插在甬道里的手指磨，嗯嗯啊啊地叫唤，热气都呼在她脸上，性感得要命，她拿大拇指摁到阴蒂上，长崎素世眼皮都没睁开，哼着气控诉她：“爱音ちやん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那我不动了。”她毫无诚意地道歉，心知肚明对方夹住她的腰有意识把那颗珠子压下去，不过倒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不懂风情地把真相随口说出，等长崎素世自己扭得没力气了使唤她动弹的时候才亲亲对方的嘴唇抵着深处操弄，感觉到穴道缩紧涌出潮水才停下来：

“回床上做好不好？地板很硌我背有点痛。”

“不凉？”

“应该说很热吧！”

“这样。”

长崎素世勉强把眼睛睁开条缝，性高潮让人丧失对世界的感知能力，比自己体温更高的另一个热源是唯一的真实，可她好难讲这种话，就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句，歇了会儿找回点力气重新冲洗之后回到床上。

在床上又搞了两次才结束，简单擦干身体后，千早爱音彻底放弃了起床做饭的计划决定睡起来再说，准备设好空调和女朋友窝在床上挥霍时间。

“温度调低一点也没关系的。”

“嗯？但是Soyorin会觉得冷吧。”

“没关系。”长崎素世说，理所当然把千早爱音的胳膊当成枕头，“因为爱音ちやん很热，所以刚好。”

“我出门牵着你的手不松开的时候也请不要嫌弃我！因为Soyorin很凉快。”

“……是这个理由吗？”长崎素世立马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千早爱音。

“是Soyorin就算说着嫌弃我却也没有松开手的理由哦！”千早爱音语调深沉地故弄玄虚，“这么简单的答案你一定知道吧？”

长崎素世不吱声了，在无声的对视中不约而同笑起来。

“我知道，再睡会儿吧。”

“晚安？早安？总之睡觉！”

“晚安。”她说，安心地闭上眼。

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样简单的理由。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