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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组r18】热那亚恶犬(总集),热那亚恶犬,5

小说:热那亚恶犬 2025-09-10 22:05 5hhhhh 9560 ℃

“狗,我说这是面包,你信不信?”说不清什么心理作怪,她清清嗓子,指着纸巾朗声道。

灰犬愣了愣,看看纸团,又看看她。“我信。上帝作证,这是用上等小麦烤出来的新鲜面包。”她缓缓点头,又是咬牙,又是笑。

“吃掉它。”她命令道。

毫不犹豫地,洛天依一把抓过纸团,揉一揉就往嘴里塞。乐正绫这才急了,连忙又下命令:“好了好了!吐出来。”她乖巧地吐出来,坐在原位。“你明知道就算是砒霜我也会吃下去的”她用眼睛说道,静静等待下一个指令。

“……”一时相视无言,乐正绫移开了目光,许久才说道,“一会儿,你和我去打靶场。”

洛天依直觉她好像有些异样,莫不是她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应该会杀了自己啊,若是她想,自己随时可以献出生命。可是她居然没有?难道是她也不在乎吗?难道她们两个都不在乎,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吗?想到这里,洛天依顿时喜笑颜开,行走的步伐都轻快了起来,穿戴好了就往乐正绫的房间去。

“进来。”她敲门,乐正绫淡淡地答一声。一走进门就看到她坐在桌前,龙形台灯还昏昏亮着,映照在一张地图上,洛天依走进她,发现那是一张热那亚的地图,上面用红圈圈定了几个地方。

“来得正好,我要处理几个人。你说,我把这里炸掉怎么样?”乐正绫指着一个地方问她,“刚好这地方风水不好,据说死过很多人。”

她指着的地方赫然是斯科斯卡蒂家的旧址,当年那里被血洗成了一片废墟,现在被乐正家新建起了一座赌场。洛天依张了张嘴,愣了一下。乐正绫眯起了眼,观察着她的表情。

她反应了过来,神情却十分平静,脸颊上的每一寸毫毛都没有异动,眼睛里只有认真思索的意思。她伸手一指指向相邻的码头:“我认为炸这里更好,能波及那帮卡拉布里亚人的货船……还不影响您赌场的收益。”

乐正绫顿了一会儿,点点头关掉了台灯:“好,听你的。”

“我们走吗?”洛天依照样是温和的语气,心中那一股不安感却越发剧烈。

“走啊,等我换身衣服。”乐正绫站了起来,这么说着,暂且将洛天依赶出了房间。

晨日高悬,打靶场的阳光扎得她有些刺眼,洛天依一揩额上的汗珠,右手紧握着的伯莱塔手抢被太阳镀得镗亮。洛天依的手腕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她侧过头瞥她一眼,随即屏息凝神,急于想要在她面前表现自己,拇指熟练地摸上抵机,“砰砰砰”连开三枪,枪枪上靶,还有一枪正中靶心。

乐正绫的面部肌肉牵动了一下,洛天依的进步太快了,简直可以用飞速来形容。对啊,怎么会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如此天赋异禀呢?她对上少女满邀功意味的眼神,勉强笑了起来,鼓了鼓掌:“天依学得很棒,如果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为你自豪的。

似有火苗在她眼中噼啪打了个闪。洛天依垂下脑袋:“不,他们才不会管我,世上最关照我的,只有主人一个。”

“你就那么确信他们抛弃了你?”

她眼睫微颤,温顺地答道:“院长告诉我,我是被人送来的。不是扔掉了我,又是怎样?”她飘逸的灰色发丝被汗沾在脖颈上,乐正绫指尖动了一下,又收回了想帮她整理的小动作,用无比随意的语气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大概率也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或许可能是老拉皮利的私生女?或者塞拉利奥?又或者……斯科蒂卡蒂?”乐正绫将目光投向辽阔的天际,似是在出神,余光却悄悄地黏在她的身上,继续自言自语,“好像也就这几家有绿眼睛的基因了,不过斯科蒂卡蒂不太可能,他们好多年前就不在这里了。”

洛天依心神一动,脸上浮现出几分迷茫与恰到好处的好奇,或许还划过一缕连她自己也没查觉到的恼火,一边漫不经心地玩弄自己的垂发一边答:“我可没那等福气。不过我也不在乎,真的,我一点儿不在乎。我们继续练吧。”

找不到半分破绽。乐正绫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好。即然你的基本功已经这么扎实了,那我再来试你一点更难的。她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红苹果,笑着说:“敌人的心脏也差不多这么大。来吧,我要你蒙着眼睛,打中它。”

“蒙……蒙眼?可是我没试过啊。”洛天依慌乱了一瞬,乐正绫则轻哼一声:“那就现在试,让我瞧瞧你的天赋到底到什么程度。”她拿出一条特制的纯白丝带,交到她手上,自己拿着苹果,向后跑了几十步,冲她喊道:“好,戴上吧。”

“哦……那您走远些。”洛天依挠挠脑袋,将白布蒙上眼睛,而乐正绫只是懒懒地答了句好,“咦?”她惊奇地发现这白布是透光的,应该是她给错了吧。她刚想摘下来,却只望见乐正绫正专心地摆弄着放苹果的架子,整个人都暴露在了她的射程下,刚想喊她,却又合上了嘴。

乐正绫心如擂鼓,架上的苹果微微颤抖——她当然知道洛天依的枪口可能正对着自己的心脏,她当然知道那看似厚实的白布实则没用。她故意表现得疏忽,似乎只要洛天依稍动一点复仇之心,自己就会葬身弹下。“看好位置就开枪吧。”她象征性地向旁边退了两步,向她喊道。

她很久都没有动,眼中的浓墨色吞噬绿地,灵光自心底一闪而灭,直至树梢的山雀都困得闭上了眼,她才骤地笑出一声,低声道:“真难看啊,主人。”

您的试探真难看。

“砰!”枪声划破天际,洛天依一抬枪口,子弹贴着乐正绫脑袋上那缕不安分的头发划过,正中树上昏昏欲睡的小雀,它只来得及“叽”地尖叫一声,就软趴趴地栽落了下来,“我打偏了,不好意思。”她温顺低眉。

绫反而松口气,压了压心跳向洛天依走过来,动作有一丝不自然,她笑了一笑:“第一次尝试,打不中很正常,你还打中了一只鸟,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洛天依一时没有说话,直到乐正绫走过她的身边,她才一咬牙,突然将枪口抵在自己的下巴上:“需要开枪吗?主人?”

“什么?”

“我惹得主人不信赖了,是我的罪过。主人若还是怀疑我的忠诚,那就让我演示给您看,我的命究竟是不是系在您嘴边。”她极致轻柔地说出这话,拇指搭在板机上,冲她一歪头。

她的眼中有晦暗不明的影子穿过,乐正绫登时瞪大了眼,那缕黑影忽闪忽闪,化为了十几年前那夜明灭着的月,十六岁的她皮靴碾过鲜血与尘埃,在那个同样拥有绿色眼睛的女人面前站定。她怀抱着一个小婴儿,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女人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她放过自己的女儿……那时她的眼睛,和洛天依现在的眼如初一辙。是斯科蒂卡蒂的幽灵来找她寻仇了!

洛天依没有等到回答有些局促不安,生出一种被轻视了的恼怒之意,下一刻却见她连忙摇头:“不……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您穿了防弹衣。”她轻轻地回答。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乐正绫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开口,赤红的眸子被刺目的光线一晃,宛若射出一束淬了毒的箭。

比杀了她都难受。洛天依深吸一口气,乐正绫的眼神让她浑身都微微战栗。若是乐正绫真的不信她,就该直接与她挑明,赐她“死亡之吻”,给她一枪,干脆利落地。能让主人安心,那也值了。或是像自己一样将那些东西烧了,不顾一切地抱住她,自己都敢这么做,为什么她就不能呢?为什么不给她解脱也不给她幸福,非要玩这等小把戏?怒火潜藏在她的眉眼之下,抽枝怒长。

两人都心不在焉地完成了剩下的练习,乐正绫晒太阳晒烦了,朝她挥一挥手,招呼她回去。洛天依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颇有几分失魂落魄。“主人……别动。”乐正绫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按上,刚想回头,一个硬物就抵在了她的腰窝上。

她霎时瞪大了眼。是手枪!天啊,她疏忽了,这畜生居然真的背叛了她!打在后颈上的气息冰冷异常,裹挟着十年前那阵凛冽的风,几乎要冻结她的灵魂。乐正绫浑身都僵直了,那女人鲜血淋漓的脸又出现在脑海中——十年前的余孽,终于找上了她。她明明有能力制服她的,没人的近身格斗术能胜过她。可是那股寒意已经顺着脊骨蔓至全身,双手双脚都发麻发软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乐正绫脑内一片空白,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感受到那枪口在自己的后腰处滑动。就在她焦急地重启头脑思考怎么办时,枪口突然移开了,洛天依冲她无辜地笑一笑,轻声道:“主人没有攻击我,我能不能理解为……您对我还有一丝残存的信任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洛天依就将那枪随手一扔,怕受到责备似的,回头瞧她一眼,逃也似地顺着山坡往家跑了。乐正绫愣了一下,弯腰拾起枪,遥望着灰毛大狗的背影,怔了很久很久。

乐正绫对她的警惕心一天比一天重,几乎再也没有允许过洛天依与她独处,就像对待一条嫌恶无比的野狗一样,她吃饭的餐碟再次被换成了从杂物间里翻出的狗盆,也不知有没有含着一丝羞辱的意味。洛天依用尽全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妄想什么了,她本来就是她的一条狗。

可是尝过爱情的滋味,她再也回不到家犬的心态。

她尝试过故计重施,披着睡衣抱了枕头,大半夜溜到乐正绫的门口,刻意制造出了些响动,然而无人理会,门依旧紧锁着,构成一道沉默的防线。洛天依不甘心,赌气般蜷在了她的房门口,就这么睡了一晚。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天光大亮,被子已经叠整齐了,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攥紧了拳头,一个人出了门。

为什么要怀疑她,难道她这么多年的忠心,都换不来大小姐的一个信任吗?她的泪水浸湿衣襟,怎么揩也揩不完,她为了她,放弃报复杀亲之仇,得到的却是怀疑和疏远,值得吗?

“绫。”一日清晨,乐正绫挽了长发,叼着发圈,刚想从餐厅里出来,一个灰色的影子突然就蹿出来,劫住了她的路。“什么事?”乐正绫被她鬼魂一样的伏击冷不丁吓到了,发圈掉下地面,蹙起眉头问。

“我给您买了草莓蛋糕,放在桌子上,您不吃吗?”洛天依的眉眼软了下来,透露出委屈的意味,却还是直勾勾地望着她,如同一把裹了棉花的利剑。

“我……忘记了。”乐正绫受不住她这副样子,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阿绫还吃吗?”她一抿嘴唇,好像要哭出来了。乐正绫身体一僵,浮起一种自己犯下了十恶不赦的大罪的感觉。

“中午吃,我现在太饱了。”她回答道,迈步想走却又被洛天依扑上来抱住小臂,还讨好般摇了摇,默然许久才开口:“我没下毒的,您放心吃。”

“……好。”你没下毒,斯科蒂卡蒂的幽灵可说不准。乐正绫暗自叹了口气,正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姐!乐正家的人来了,就在门外,他们要见你。”乐正绫揉揉太阳穴,答了声好,挣开洛天依的臂膀走出去开门。

门外那人一脸凝重,沉默着递给她一张字条。“他死了?!”她顿时瞪大了眼,震惊地脱口而出,“怎么会呢,什么时候的事?死因是什么?”

来者好像也不愿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就昨晚。可能需要您亲自去一趟。”

“是老家主吗?”悄悄跟出来的洛天依插了一句嘴,神色也带上了几分凝重。乐正绫瞥她一眼,没有回答,转头让司机去备车,“你也来。”上车之时,她突然牵起了在门口巴巴守望的洛天依,将她也塞进了车里。

花岗岩宅邸浸透雨腥气,乐正绫穿过黑压压的人群,赤瞳扫过每一张悲恸或窃喜的脸,耳畔隐隐传来“老爷走得蹊跷”的议论。他们见乐正绫到了,都不约而同地让开了一条道,明眼人都知道,乐正绫是子孙中最受宠也最有实力的一位,看来今日就是她继任乐正家主之日。

以往宽厚的老宅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明明身边围满了议论纷纷的人们,乐正绫却只感到身处在一片死寂之中。没有一丝即将继任家主的喜悦,萦绕在脑海中的,只有从前骑在爷爷脖颈上,提着长刀放声大笑的情景。她像石雕一般忙在原地,凝望被警戒线围住的宅子,眼眶忽地有些酸涩。

“死因是什么,查出来了吗?”乐正绫转过眼眸,沙哑地开口道。

“警方认定为自然死亡,但是我听说是——”管家的话被打断了。

“下毒!下毒的凶手找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喊声划破人潮,一个男人快步冲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身上,“诸位,弑亲的凶手就在我们当中!”

霎时人群一片哗然,大家都惊慌地指指点点,追问他究竟是谁。洛天依眯起了眼,这个男人就是那日被她一枪打中肩膀那位,乐正绫的草包叔叔。“这是案发现场找到的戒指,金红色的,黑老虎头的纹样!”

“什么?!”乐正绫好像被雷击中了,还没从哀伤中回过神来就面临指控,任她再少年老成,也抑制不住地目瞪口呆了起来。这个纹样,是她找人亲自订制的,大家都知道。

“诸位,大家都知道,老爷子离世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乐正绫,他的地位,他的钱财,都将落到她头上。而我听医生说,老爷子死前一直在念叨乐正绫的名字,大家说,是爷孙情深,还是指认呢?”

不少人都开始点起了头,眯起眼睛用嫌恶的目光盯着她,许多人都不满乐正绫的高傲,不愿她年纪轻轻就做家主,有把她拉下马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他的家兵与保镖都在暗中围了过来,枪口不知在哪个角落对准了她,只等他一声令下。“少血口喷人,你的伪造技术真高明。”乐正绫飞快冷静了下来。洛天依凑在她的身后,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头。

“还有,下毒的毒药也检测出来了,就是乐正大小姐投资的那家——”

“这很容易买到。你有人证吗?”她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笑了一下,拍拍手掌:“人证是谁?”

“我就是人证。”洛天依冰冷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乐正绫猛一回头,怀疑自己听错了,赤红的眼眸顿时瞪大。她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我作证,乐正绫昨晚六点没有在家里吃晚餐,大概晚上十二点才回到家,她衣柜里的纯白丝绒手套上,还沾着一滴浅绿色的东西,和检测到的毒是同一种。”

“你知道我是去审问叛徒!”乐正绫咬牙切齿地冲她高喊,洛天依的眼神那么冷。像一潭爬满了绿藻的沼泽,泛不起一丝涟漪。然而她只是牵动下唇角,那双温润的狗狗眼黑影明灭,像是住进了一缕冤魂。她只是轻轻地笑一下,从腰间取下枪,直直对准她的眉心:“谁知道呢?乐正小姐。”

这变故让不少人都惊呼了起来,一时上膛声七七八八地响起,乐正绫也下意识地拔出枪来,但这更应证了他们的猜测。“抓住她!”男人大喊一声,五六个保镖顿时朝她扑了过来,乐正绫是何等敏捷,她在人潮中飞速穿梭,却不免撞到木椅花瓶,一时尖叫声四起,但她知道,她不能跑,跑离了这里,她杀人犯的名头就坐实了。“犯人拒捕,开枪!毙了她!”他又嘶哑着嗓音吼道。

上膛声让洛天依绿眸一震,她一个纵身,趁没人注意,也向乐正绫扑了过去。“咚!”乐正绫只见一个灰影自身边掠过,即使被指认,她也自始至终对洛天依没有防备,然而麻花辫被那人一把拽住。下一秒,她听到一声闷响,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痛,眼前漆黑一片。

“可以了吧?”洛天依揽着昏厥的乐正绫,冷冷地抬眸,望向那男人,打晕乐正绫的枪柄被地利索地收了回去。他哈哈一笑,命令洛天依把地带去地牢,过会儿再报告警察送审,至于家主之位,暂且空缺,择日再由直系子孙投票决定。

“为什么……是你……”行走在昏黑的地牢石阶上,乐正绫恢复了一丝意识,嘴唇动了动,洛天依俯耳听去,只听她如此喃喃着,手指将自己的腕子掐出了青痕。洛天依叹一口气:“暗杀我的单子,是你写的吗?”

“嗯。但我丢……”是有这回事,她恍恍惚惚地回忆了起来。洛天依睡在她门口的那个晚上冷风呼呼直吹,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幽灵在游荡。她承受不住愧疚,头脑一热,写下了暗杀的雇佣单。第二天早晨,刺眼的阳光将她照清醒了,她顿时后悔,她是自己最忠诚的狗。她不该这么对她。于是她将单子撕碎了,扔进了废纸篓中,提出去丢掉了。天知道是谁把碎纸都捡起来了!

洛天依面无表情,狠狠挣开了她捏住自己的手,将她扔进了阴冷的地牢,落下锁,冰锥一般的话语在四周回荡:“记住。狗,是你自己杀的;鬼,是你自己养的。”

二十三年,这是乐正绫第一次体会到被关入监牢的滋味。乐正家的地牢,专门用来关押叛徒。黑暗中有铁锈与腐血的味道,红眸中倒映着青黑色的墙壁,身上的通讯工具都被收走了,事到如今,她最渴望的只剩下了见一见洛天依,向她解释清楚,她受不住洛天依临走时那冰凉锋利的眼神,刀刃一般,将她的心脏纤细剖开。

可是洛天依一直没有来。给她送饭的仆人曾经被她接济过,悄悄和她说让她不要着急,警方会插手调查的,到时候我告诉他们你在这里,让他们救你出去。

但愿吧,谢谢你。乐正绫叹了口气,甚至连自己的安危也不太在乎了,洛天依,她只要见洛天依。她既参与了灭门行动,她就永远愧对她。于其在这里被折磨致死,或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自己出来了,永远失去她爱的少女,那真不如被她亲手杀死,就当还她那条命了。

三天三夜她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度过,只余她一个人与愤怒和愧疚对峙,肮脏的墙灰也被她盯得迷乱了起来,鲜血的红,暴雨的蓝,还有她勃勃的眼中青翠,搅成了斑斓的怪物,混上嗡嗡的噪音,逼出了她的泪水。

她听见警察的声音了!第三日的上午,她依稀听见了警察的问询声,她的叔叔圆滑地与他们周旋,总算是暂且拖延了搜查的时间,这群懒鬼决定明日再来。乐正绫重燃起了一丝希望。

夜幕昏昏沉沉地降临了,乐正绫躺在狭窄的床上半梦半醒,思索着出去的办法。难道这些人能将她关一辈子?正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忽地传来一阵响动。“你去,把她带出来。”一个人声在门外响起,下一秒咔嗒一声,锁开了。

“洛……!”月光照亮了来者的面庞,乐正绫险些脱口而出。洛天依站在她的面前,在目光触及她身上的锁链时,怜惜与愤怒的光芒一闪而过,尔后又复归平静。“嘘——”洛天依将食指抵上嘴唇,一把将她拽了起来,铐住她的双手,将她带了出来。

“很好,你的弑亲大仇,很快就要报了。”随行的黑兜帽男人笑了笑。洛天依没理他,兀自牵着乐正绫的手往外走,将她塞进了一辆吉普车里。那人发动了引擎,一踩油门,趁着夜色,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而去。

“你要做什么?”乐正绫在后座抓起洛天依的手在上面悄悄写道。

“救你。”她不动声色地也写下几笔,她咬了一下嘴唇,额角上渗出细汗,浑身都在随着心跳震动,显然极其紧张,“配合我。”洛天依又写。乐正绫还没明白过来,洛天依就突然狠狠甩开她的手,厌恶地骂起来:“滚!别碰我!准备准备受死吧。”

乐正绫顿时明了,也装出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小贱人,我收容你三年,你竟然背叛我?真是不要脸的贱种!”

“啪!”洛天依碧眸圆睁,扬起手掌给了她一巴掌,乐正绫震惊地望着她,脸颊上火辣辣地疼。就算知道是假装,也没想到她真的会下狠手,这一掌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呢?她眨一眨眼,深深地看她一眼,就连驾驶位上的人也好奇地转过头来,咧开金牙笑一声:“别在这里就打死了。

“乐正绫,你混账,你杀了我爸妈,差点就杀了我,以为我不知道?假惺惺地骗我三年!”洛天依厉声吼道,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歇斯底里地瞪着双眼,盯住她。

乐正绫一愣,这不对吧,怎么就成了她杀的了。那年她才十几岁,充其量不过是个摇旗助威的罢了。那次行动完全是家主的计划,她只是跟着队伍而已。她是头一个冲进了洛天依母亲躲藏的房间,可那个时候她父亲早被别人打死了,她母亲也已经受了致命伤,脖子都汩汩流着血。她见来人只是她这么个小姑娘,跪在自己脚边哀求自己饶她女儿一命。而她刚好处在憧憬英雄的年纪,又心存一丝对长辈的叛逆心,头脑一热就拍胸脯答应了下来。

求求你,一枪杀了我,别让其他人侮辱我。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再次乞求道。她看着女人满脸血污的模样,犹豫了许久,最终在其他人到来之际,飞快地一枪结束了她的痛苦。至于那个小婴儿,则被她随手藏了起来。行动结束后她再悄悄回去看,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被人捡走了。那是她此生第一个杀的人,直到今天,她都像个梦魇一般,缠在她的回忆里,用染血的眼睛盯着她。

“不!我只是……”她话音未落,驾驶位上的男人就恶声恶气地冲她吼了起来:“闭嘴!死到临头了话还这么多,再敢出声老子现在就毙了你。”乐正绫不再说话了,她直觉这其中藏了阴谋,是这群老东西在挑拨离间,骗洛天依自己杀害了她的父母。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黑蓝色的海水裹挟着腥热的风,呼呼拍打着岸边岩壁,吉普车正一路攀登,向着陡峭的山路爬上悬崖。原来是来实施私刑的。乐正绫明白了,一旦警察发现了她被囚禁,就会把她救出来,重新调查案子,为了彻底清除自己这个威胁,他们决定在夜里将自己扔下悬崖,丢到海里毁尸灭迹!

她赤眸一瞪,直直地盯着洛天依,眼珠子朝东边瞟了好几眼,希望她能看明白。援军!她亲手豢养的雇佣军驻扎在那边,通知他们来救她!

“凶巴巴地瞪着我干什么?当年的债总归要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好了,你逃不掉的。”她听懂了洛天依的话里有话——这些话术还是她教的,这家伙,学这种东西倒挺快。乐正绫嗤笑一声,不再焦躁地动弹,生平第一次,她的性命系在了这乳臭未干的幼犬身上。

吉普车渐渐慢了下来,摇下车窗,扑面而来的是燥热的的海风,零星几声海鸥啼鸣隐隐从空中传来,它们被引擎声搅了清梦,正骂骂咧咧地盘绕在上空呢。洛天依从口袋里掰了一块面包,放在手心中,冲天空吹一声口哨。一只灰翅膀海鸥滑翔了下来,落在她的手臂上,将那块面包叼了去。“真可爱。”她笑了笑,伸手摸摸海鸥的羽毛,放它飞了回去。

随行的男人轻蔑地瞥她一眼,十五岁小女孩就是吃饱了撑的,出来办事还不忘喂海鸥。车辆停稳,洛天依粗暴地抓着她的手铐,将她从后座拽了出来,扔到了地上。“永别了,乐正大小姐……”那人举起了枪。

“咻!”谁也没料到洛天依的动作这么快,她突然抬手,一枚纤细的毒针刺进了他的后心窝,洛天依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支小巧玲珑的口红,拇指按着机关,毒针便从特制的管道内发射出去。一支口红,愣是骗过了这群老辣的家伙的检查,同意她跟来见乐正绫最后一面。

那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殷红的血浸湿衣衫,他疯了一般撕掉上衣,背后的皮肤一片麻痒发黑,痛得他捂住心口跪了下来。“你……你……我杀了你!他怒火攻心,一时忘了任务,双眼蒙胧地找寻洛天依的踪迹,而她早已敏捷地溜到吉普车后面去了。他找不到人,呼吸愈发急促,甚至疼地在地上直打滚。待到他终于脱了力,背上又狠狠挨了一脚,手一软,那柄伯莱塔手枪飞了出去,被洛天依利索地捡了回来,一枪结束了他的性命,鲜血溅满了乌黑的岩礁。

“喂,喂?”他裤袋里的对讲机还在震动着发出声音,“完事了吗?”洛天依抽了出来,对着对讲机低声道:“她的命,只能我来取。”旋即一扬手臂,一把将对讲机扔下了山崖。

“天依。”乐正绫目睹了这一切,轻声开口道。洛天依转过头,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四周:“你走不了,山下全是他们埋伏的人。”

“去给我的援军发信号,他们会来……”

“阿绫,我有话要问你。”她的灰毛犬眼眶泛泪,沙哑的语气顿时止住了她的话头,“您究竟为什么要收留我呢?”

乐正绫呛了一口滚烫的海风,抬起眸子,恰好撞上她黑洞洞的枪口,洛天依笔直地举着枪,迎着海风,正对准了她的眉心。“您早知道我是斯科蒂卡蒂的遗孤,把我捡回来想做什么?看着仇家女跪在你脚边汪汪叫,折磨仇家女取乐,是吗?!”她深吸一口气,越说越激动,浑身都在一抽一抽地抖动。

“天依。你冷静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有误会……”她的赤眸异常镇静,好似一片血红色的冰泉水。说实话,在看到她的戒指前,她只是觉得这个人的眼睛很熟悉而已。她收留她,其实是对她的眼睛一见钟情?但这么说的话恐怕没人会相信的。

“我就要说!混蛋!乐正绫你就是混蛋!”她宛如得不到玩具气极败坏的孩子,乐正绫冷静的模样让她更加怒火中烧,“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是您的狗,可是倾尽一切忠诚也得不到你的信任;我是您的情人,但你连那三个字都不肯听我说!”乐正绫微微垂下了眸子,这个问题,她也日日夜夜在问着自己呢。手上的镣铐还没被解下来,勒得她手腕生疼。

“不是的,天依。我从来都不是不信任你,我不信任的是……”不信任的是可能附在她身上的斯科蒂卡蒂亡灵?她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这个怀疑很荒谬,说出来都嫌丢人。

“那还能有谁?之前,就在我在你门口睡了一晚的第二天,你出门去了。一个蒙面的怪腔调女人又找了我,给我看了你那张被撕碎的谋杀令。你甚至不愿亲自动手,你要找人来——谋杀——”洛天依的眼泪被抹得满脸都是,灰色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旋,“她带了枪,一旦我不答应就要杀了我,我这才被迫和她们合作……现在我要救你,我也活不了了。”

“不会的,不会的,别怕,等援军来了我们就得救了,我会保护你。”乐正绫的心脏一阵酸涩,哑着嗓子低声道。

碧色的泥沼泥浆翻腾,掀起了巨龙一般的浪涌。“你当我还能活在一个杀了我父母,现在又想杀我的人身边吗?”她忍着哭腔,厉声喝道,枪口始终没有挪开过她的眉心,乐正绫凝望着她的枪口,好似看到了巨狼黑色的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越来越多的海鸥在海面上盘旋,撒下一连串尖利的叫声,清晨的第一束曦光刺破乌云,在海平面的另一侧翻涌起一缕鱼肚白。就在这时,引擎呼呼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一个声音自她身后响起,乐正绫的叔叔,连同他那伙家兵的车都开上来了,他骂骂咧咧地下了车,冲她吼道:“愣着干什么?快杀了她!别给我添事儿!

“不,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话要和她说。洛天依飞快一揩眼泪,冷冷地回头道。“乐正绫,你主持杀害了我的父母,你罪该万死,罪大恶极……”她开始胡乱说一些控诉的话,把乐正绫骂了个狗血淋头。乐正绫却明白了她的意图,也开始辩驳了起来,一时竟没决出高下。天边的微光更加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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