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反義詞？不是恨，是漠不關心。

　　恨？是吧……

　　漠不關心？不至於。

　　愛？別他媽開玩笑。

　　他跟迪奧……這到底算什麼？惡劣的扮家家酒？他不知道，即使從他覺醒記憶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年，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迪奧。

　　他在這個世界有記憶以來，一直到十七歲以前，他的世界是被迪奧填滿的。吸血鬼是他的父、他的友、他的主。惡劣的吸血鬼將距離拿捏的很好，全然的控制住他的一切，又鬆開手指讓他能夠在他手中起舞。

　　十七年的時間，他所看到的迪奧不比前世那段最後的時間要少。他看過男人休息的樣子、微笑、懊惱、惆悵、憤怒、喜悅、悲傷。

　　曾經的曾經，他也聽過迪奧在夢裡低喃著“JOJO”，那是悲傷的聲音。

　　孩童是世界上最敏感的存在之一，因為他們還是如此的貼近非常人所能理解的世界。同床共枕的男人將濃烈的悲傷傳導給尚還幼小的孩子，受到影響的他流著淚輕輕的環抱住男人的頭。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JOJO是誰呢？喬納森•喬斯達？還是空條承太郎？大概……是喬納森吧。對於迪奧•布蘭度而言，“JOJO”就只有一個而已。

　　吸血鬼總是喊他的名字，承太郎承太郎的叫，在他十四歲以後硬是帶上撒嬌的語氣，就好像他才是那個需要照顧的孩子一般。

　　或許，他就是個孩子，惡劣的、卑鄙的、骯髒的，利用自己所有的優勢，死死的抓住你的把柄，相準了你不會反抗，也無法反抗。

　　一夜無眠，迪奧總是這麼該死，連不在一個房間也能擾到他。

　　「啊！JOJO！昨天回去還好嗎？」約翰遠遠的相準了承太郎，歡快的衝過來打招呼。

　　「嗯。」模稜兩可，好？不好？自己去猜。承太郎對這種煩人的傢伙向來沒有耐心，也沒打算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

　　「你是貧血嗎？有沒有好一些啊？昨天那個男人是誰？你哥？看起來好帥！」承太郎冷淡的態度沒能阻止約翰的熱情，一張嘴滔滔不絕的一直講，講到教授進來才消停下來。

　　看坐在他旁邊的約翰整個人看上去都萎下來了，承太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刷刷刷寫了一長串推到約翰眼下。

　　“還可以。

　　 不是。

　　 好多了，謝謝。

　　 是養父。”

　　漂亮的花體字龍飛鳳舞但不妨礙閱讀，沒頭沒尾的簡答讓約翰花了一點時間回想才知道承太郎是在一一回答他的問題。

　　約翰才想提筆在下面寫些什麼，承太郎卻極快的把筆記本抽回自己面前，雙眼專注的盯著講台，一副沒有什麼比聽課還要更重要的事。

　　不過也確實，學生的本分就是學習嘛。

　　約翰隱隱覺得承太郎對他的態度有了微妙的改變，似乎不像前陣子那麼排外，反而是歸類為可以合作的夥伴的感覺？課堂報告的分組邀請承太郎也沒有拒絕，只是點點頭把自己的電郵地址跟公寓座機號碼寫在便籤上遞給他。其他組員們對於他能拉到這麼一個台柱感到十分驚訝也很興奮，紛紛問他是什麼時候跟JOJO的感情變這麼好的，可是這個問題的答案大概只有承太郎才知道吧。

　　「JOJO，不好意思啊，因為外宿生不能進到宿舍大樓裡面，所以……」即使是約翰也覺得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對面的承太郎身邊的氣氛簡直要凍死人。

　　「你也知道要不好意思。」平淡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承太郎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不，藏在帽簷下的那對濃眉已經向中央靠攏也說不定。

　　「真的很抱歉！不然我們去租一個咖啡廳包廂……」約翰緊張的道歉，就怕承太郎一個不高興直接拆夥。

　　「不用了。」承太郎不耐煩的轉轉帽子。「自己商量好時間再告訴我。」儘管是讓人不太愉快的命令式語氣，約翰也知道承太郎這是答應了，一轉剛才的態度，又開心的跟在他身後向他搭話。

　　「吶吶吶～我就說JOJO一定是個多金帥哥！」珊蒂看著眼前的高級公寓興奮的跟其他人說。

　　「哼！我一開始說你還不信呢，還說什麼他一個獨自到異鄉求學還直指獎學金的人一定是個貧窮貴公子之類的。」塔莉沒好氣地反駁珊蒂的說法，兩個女人沒好氣地開始鬥嘴。

　　「好啦好啦……多金大帥哥也好、貧窮貴公子也好，跟JOJO約的時間快到了吧？」杰克沒好氣的插嘴，隨即被女孩們對準砲火攻擊。

　　約翰趁兩個女生沒發現的時候走向前按下對講機，通知電鈴只響了幾秒，承太郎低沉的聲音就夾雜著電子音傳出，說已經跟管理員溝通過了，讓他們直接上樓。

　　電梯一路上升到達七樓，門打開的時候一個金髮男人剛好走過廊道，停下來對他們眨眨眼，表情像是覺得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一樣。約翰記得，金髮男是承太郎的義父。難不成承太郎跟他義父住在一起？可他記得承太郎說家裡沒人啊……

　　「愣在那裡幹嘛？」左手邊的房門打開，穿著黑色高領針織衣的承太郎踏出半步，語氣有些不耐煩，看他們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眼睛一轉對金髮男人發起火來。「你不是還有事嗎？還不快去！泰倫斯都打電話來催了。」難得看到承太郎真的發火，約翰他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金髮男人聳聳肩推開右側的房門走進去。

　　承太郎拉開門讓他們進去，大家會選海洋專業都是有一定的興趣在，他們幾個的注意力很快被客廳的大水族箱吸引過去。珊蒂跟塔莉看著顏色鮮艷的珊瑚跟海葵興奮的討論，杰克則是安靜地站在一邊細數裡面有哪些生物，約翰短暫的驚奇一下後轉過去看承太郎，正好看到他的身影晃進廚房，就好奇地跟上去。

　　只見承太郎戴上隔熱手套彎腰打開烤箱，從裡面取出一盤小餅乾，嘴上用日語不曉得在說些什麼，把烤盤放在大理石桌上，取下手套拿起夾子一片片把餅乾放進一旁準備好的盤子裡。

　　「要先幫你拿出去嗎？」約翰出聲表示想要幫忙。承太郎像是沒想到他在看著他，動作頓了一下才端起餅乾推給約翰。

　　「你先拿出去，我等等端茶過去。」承太郎轉身打開冰箱從裡面取出一瓶紅茶，從櫥櫃上方取出相應數量的杯子。

　　約翰看他低頭倒紅茶，“承太郎的眼睫毛好濃又好長”這樣的想法突然從腦海深處蹦出來，他看著承太郎專注地把紅茶注入杯子裡，遠遠看去線條跟神情都比平常要柔和一些。

　　「嘿！約翰！站在那裏做什麼呢？」塔莉轉頭看到約翰站在原地發愣，叫了他幾聲才把人叫回神，約翰趕緊端著餅乾拿去客廳放，承太郎也接著端紅茶出來。

　　幾個人圍在桌邊吃茶點討論報告課題，約翰的心思卻一直不在重點上，視線隱諱地盯著坐在單人沙發上喝茶的承太郎。平時都沒有注意，修長的身形平時都包裹在大衣裡，現在才發現他有著足以媲美男模的身材，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微微前伸，肌肉拉出漂亮的弧線。

　　「約翰！嘿！校稿就拜託你啦！」珊蒂用力拍拍約翰的肩，他這才回過神來。

　　「什麼？我做不來啦！」約翰趕緊反駁，但一切早在他還心不在焉的時候拍板定案，他完全鬥不過那兩個指責他分心的女生，只能認命地接下工作。

　　一邊的承太郎微微勾起嘴角，低頭喝口茶像是在掩飾那抹微笑。

　　“天哪，我彎了嗎？”這是約翰一直到回宿舍睡覺的唯一一個想法。

　　約翰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對性向存疑的一天，只是那天看著承太郎偏向私人的一面讓他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受，就像整個魂都被牽去一樣，整天想的都是他，想他如果願意多笑笑會是個什麼樣的光景，想他的身體狀況怎麼樣，想他漂亮的眼睛總是冷冰冰的，想他……究竟是怎麼看待他的。

　　他們這個小組的組員說平常不認真，但對於課堂報告還是挺投入的，很快地交出漂亮的成績。結束後約翰有些失落，但珊蒂巴著承太郎問說他們這個小組能不能一直持續下去，原本最不可能答應的人爽快的應了下來，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照承太郎的說法是他跟其他同學的認識不深，這次的合作結果讓他很滿意，所以這個小組他很樂意繼續待下去。

　　這個消息讓約翰喜出望外，這代表他有更多的機會找藉口跟承太郎見面，但同時他又感到心情複雜，他對承太郎的感情……那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在他做了一個過於色情的夢以後有了答案。一個二十歲的男人在早晨洗內褲的時候下定決心要追求自己的同窗，並且已經斷定自己有一個高不可攀的目標。他跟以前一樣有機會就向承太郎搭話，只是更多時候坐在他旁邊只是默默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還會幫他買飲料或共進午餐之類的。

　　如此明確的轉變馬上被班上一些女孩們發現，雖說少不了被調侃，但也有幫忙出主意跟默默祝福的。

　　今夜，只有約翰跟承太郎兩個人在家，他終於逮到機會。

　　承太郎專注的翻閱印刷文件，時不時念出需要的部分讓約翰打進報告的參考資料中，低沉的聲音像大提琴的樂音般飽滿有力，一字一句標準念出文獻的句子。而約翰時不時趁空檔偷瞄承太郎，看他脖頸彎下的弧度，看他淺綠的眼，看他飽滿的雙唇。

　　「承……」就在他鼓起勇氣的瞬間——

　　“喀擦——”主臥的門推開，承太郎的義父腰間只圍著一條浴巾從裡面走出來。

　　「這麼晚了還在弄嗎？」迪奧看到承太郎跟約翰還坐在客廳，很明顯的表達出自己的不悅。

　　「快弄完了。」承太郎把文件推到約翰面前，手指劃過需要輸入的句子。「這裡打完就結束。」說完朝迪奧那邊走去，推著男人進了房間。

　　整個空間沉默下來，只剩約翰敲打鍵盤的聲響。又過了幾分鐘，約翰收拾好所有東西，正想著要不要去臥室敲門的時候——承太郎走出來了。

　　「抱歉，都弄好了嗎？你先回去吧，明天見。」承太郎的聲音有些暗啞，表情掩在帽簷下看不出端倪。

　　明天見。照理來說約翰聽到這話應該要感到愉快，但此時他只覺得如墜冰柩。他談過戀愛、吻過女生，他也不是瞎子，承太郎微微紅腫的雙唇他看的清楚。

　　「明天見。」他的聲音嘶啞的不像樣。

　　承太郎送他到玄關，在門完全關上之前他聽到了。

　　「承太郎。」是屋內那個男人的聲音。「你連自己招惹到蒼蠅都不知道嗎？」男人語氣中的嫌惡一覽無遺。

　　「胡說什麼東西……」還沒等承太郎說完話，世界掐著他的脖子直接往門上撞，結實的背部撞在門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不要裝蒜，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迪奧雙手抱胸站在承太郎面前，世界的手收緊壓迫到承太郎的呼吸。

　　「咳！」承太郎伸手抓撓世界扣住他脖頸的手，伸長了腿想去踹那該死的替身，可惜在他踹上以前世界就放開他隱去身形，放他半跪在地上嗆咳著。

　　「承太郎。」迪奧同樣塗著指甲油的腳趾出現在模糊的視野內。「你要是當真這麼欲求不滿到要去勾引其他人的話……」他伸手挑起承太郎的下巴，幫他輕輕抹去窒息產生的淚水。「我來抱你吧。」銳利的牙齒緩緩咬入耳垂，幫他打了一個稍嫌太大的耳洞。

　　說是這麼說，但迪奧終究沒有抱他，只是不知道讓世界從哪裡拿了一個星星耳墜，小心翼翼穿過耳垂上血淋淋的洞給他戴上。

　　「乖乖地，不要拿下來。」

　　周一。承太郎圍了一條圍巾去上課，所幸天氣微涼加上耳朵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他沒有被問很多問題，頂多是問他怎麼帶了耳環。不得不說，明黃色鑽石的耳墜滿顯眼的，沉甸甸地讓他覺得重量不太平衡，還會下意識地甩甩頭試圖擺脫那種微妙的偏差感。

　　「JOJO怎麼帶起耳環來了？」作為女孩子的珊蒂跟塔莉第一個注意到承太郎的新飾品，馬上提出疑問。

　　「人家送的禮物，礙於人情就戴了。」承太郎簡短的解釋，期間還不自在的摸了摸。

　　摸了才發現，星星的尖刺都有被好好的磨過，沒有想像中的銳利。用指腹用力壓出一點鈍痛，他不喜歡，他寧可邊緣更銳利一些，最好是讓他能夠劃出傷痕，這樣他就不會回想起迪奧給他戴耳墜時的眼神，也不會回想起他今天打去迪奧喜歡的那間珠寶商詢問時的那句“查無資料”。

　　他不想承認，儘管他比任何人要清楚，這是迪奧專門為他做的禮物。

　　在煩惱自己事情的承太郎沒有注意到，兩個女孩子拉著約翰在旁邊問問題，視線落在他身上打量，問約翰那個耳墜是不是他送的，承太郎好像很彆扭云云。而約翰只是別過頭，說他不知道，上周五做完功課還來不及告白就給承太郎的義父趕回去了。女孩子們聽了一通哄笑，連站在一旁的杰克也跟著笑他軟弱，弄得約翰紅著臉逃進教室。

　　承太郎依然坐在窗邊看著窗外，湖水綠的眼映照出窗外的深綠，淡金的陽光灑在他身上模糊了邊界，看著就像一幅畫。

　　約翰的臉更紅了。他還是硬著頭皮坐在承太郎身旁的位置，小聲地問聲早。

　　「早。」承太郎轉過來，今天難得的取下帽子放在一邊，額邊掛著幾縷捲曲的碎髮，長長的眼睫半蓋住雙眸。

　　約翰脹紅了臉說不出話來，同時在心裡懊悔這下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來他喜歡他，一邊的女孩子們已經冒著星星眼給他助陣起來，小聲哄亂著要他告白。於是他鼓起勇氣抬頭，卻看到承太郎平靜無波的眼跟鬆開的圍巾下的勒痕。

　　「你被家暴嗎？」無禮的話語脫口而出，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承太郎微微瞪大雙眼像是驚訝，才拉緊圍巾嚴實的遮住脖頸上的青紫。

　　搞砸了。約翰腦海中只剩這句話，緊張的渾身僵硬，一雙眼睛東看西看不知道該看哪裡。

　　課堂開始的鐘聲打斷令人窒息的沉重氣氛，教授叨叨絮絮的講課是最佳的催眠曲，課堂上一半的人很快就睡著了，剩下的一半又有一半昏昏欲睡根本沒把課聽進去。

　　同樣快睡著的約翰轉頭去偷看承太郎，卻看到向來都認真聽課的承太郎微低著頭，閉著眼睛像在打瞌睡，但握著筆的那隻手卻流暢地做著筆記。

　　「……咦？」約翰揉揉眼睛，他似乎看到承太郎的手上有一個紫色的影子？

　　「有什麼問題嗎？」承太郎停下筆向他看過來，就像剛才在打瞌睡的他只是約翰的錯覺。

　　「啊，沒事。」他不敢跟承太郎說實話，怕自己的形象比之前要糟糕。

　　不知為何，他始終不覺得剛剛看到的紫色影子是錯覺。

　　承太郎剛才看起來像在打瞌睡，但他其實是在思考。人們間的竊竊私語他多少有聽進去，約翰看他的眼神也越發露骨。原先他以為自己只要保持無知的樣子就可以迴避掉約翰的感情，沒想到反而是迪奧先發現。他當然知道迪奧會怎麼宣示自己的主權，他從房間被放出來的時候嘴唇是麻的，約翰的表情就像是天塌下來一般。不過這樣也好，他就不會再試圖追求他。只是他沒想到他依然對他觀察入微到發現他藏在圍巾下的勒痕，明明他摘下帽子就是希望配合耳環可以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卻還是給約翰發現他藏起來的地方。

　　繼續閉上眼放棄思考這些感情問題，但他紛雜的思緒猛地抓住一點不放。約翰剛剛一臉看到鬼的表情，他看到了什麼？他剛才明明是用白金之星在做筆記，他應該沒……難不成他看到白金之星了？！想到此處承太郎睜開雙眼，如刀的視線落在約翰身上。他看不到他身上有沒有傷口，中箭生還似乎也不會有傷口……還是他自行覺醒了替身？想不出頭緒，枯燥的課堂就這樣過去了。

　　接下來的課堂即使約翰有跟承太郎修同一堂課，他也沒敢再開口搭話，一方面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方面是承太郎看起來真的很累，雖然手上有在做筆記，但他每次看承太郎的時候，他眼睛都是閉上的，呼吸也是淺淺的，不過只要他多看一會兒，承太郎就會張開眼睛看向他，眉頭微微皺著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所以他也不敢再一直看他。

　　「約翰。」承太郎在最後一節下課後叫住他，碧綠的眼直勾勾的看著他，銳利但讓人移不開目光。

　　「有什麼事嗎？」約翰等到教室裡的其他人都離開後才開口，外面的天色已經趨於昏暗，燈光一關就看不清對方的表情，而承太郎穿著黑大衣的身影在陰影的作用下更加模糊不清，只有眼睛閃著微弱的光。

　　「你……喜歡我？」承太郎看著他，那雙始終不知道落在哪裡的雙眼，現在只專注地看著他，可他不知道承太郎想要什麼樣的答案。

　　「是。」約翰還是開口了。「我喜歡你，你看起來是那麼的不同、帶著神秘的色彩。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跟我們不一樣，但我不知道是不同在哪裡。我喜歡你的眼睛，當它們注視著我的時候就像我受到自然的恩寵，它像綠林也像海洋，是如此的美麗；你的雙唇，你喝水之後會抿一下，讓它們看起來是如此的水潤，會讓我想要親吻；你低頭時脖頸的弧度、握筆有力的手上突出的骨節、俐落的腰線、修長的雙腿……全部。當我發現時早已無法自拔，我愛你，空條承太郎。」

　　在他敘說的時候，承太郎一直看著他。中途他數度想叫囂、想怒吼，他不想承太郎這樣看著他，他不想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卑微，他不想承太郎讓他感覺有機會，他不想……這一切是多麼的蒼白無力，尤其是他撞破承太郎與他義父的不倫之後，他的告白簡直像是一場兒戲。

　　「我很抱歉，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承太郎靜靜地等他說完，他很訝異，約翰平時看起來是如此開朗的人，而他此刻的表情就像那時拚命想留住他的花京院一樣，痛苦的樣子。

　　「我知道，我被拒絕很多次了，不過男人是第一次，當然也是第一次跟男人告白。」約翰伸手壓壓眼角，他以為自己哭出來了，卻沒發現眼睛乾澀無比。

　　「……早點回去吧。」承太郎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揉揉他的頭髮，拎著背包離開教室。

　　好孩子。

　　「迪奧。」承太郎偏過頭。「不要對他出手。」

　　「解決一個有正當身分的人是很困難的，我不會自討苦吃。所以你能自己解決就是再好不過了。」迪奧從樓梯間走出來，對承太郎伸出手。「回家吧。」他笑著。

　　看著迪奧的手沉默片刻，他還是把手放上去，任由迪奧把他拉到身邊。

　　「有好好帶著呢。」迪奧摟著他的腰捏捏他帶著耳環的那隻耳朵，語調中不掩愉悅。

　　「我沒有愚蠢到給你更多理由處罰我。」承太郎撥開迪奧環著他的那隻手轉身就走。

　　「脾氣不要這麼大，承太郎。我會很傷心的。」迪奧幾步追上承太郎跟他並肩而行。

　　「我不知道已經不會跳的還會傷心。」承太郎語氣嘲諷，賭氣似的把腳邊的碎石踢到前方遠處，等到走到那裏再繼續往前踢。

　　「傷到我了，承太郎，真的，你真過分。」迪奧裝模作樣一手摀著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戲精似的胡鬧只獲得承太郎冷冷的注視。

　　承太郎沒有反應他也就悻悻然不繼續，兩人沉默的走在人行道上，車燈跟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的纖長。

　　「……聽說吸血鬼無法映照在鏡子裡。」承太郎停在打烊的服飾店櫥窗前，手指輕抵在櫥窗的倒影上，然後迪奧的身影隨著他的接近也映入玻璃面。

　　「你也看到了，我有。」迪奧不明所以的停下腳步。「我還能照相呢。」在他熱衷於扮演父親的那段時間，他也帶著承太郎去拍過家庭照。

　　承太郎看著自己的倒影，呼嘯而過的轎車往他們身上打光，在極短的時間內照亮他的臉又暗下。

　　他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但迪奧聽到了。

　　「為什麼你偏偏這麼像人類？」承太郎的問句輕到被引擎聲掩蓋，但迪奧確信自己聽到他這麼說。

　　「承太郎。」迪奧抓住他的肩把他轉過來，血紅的瞳在黑夜中發光。

　　「因為我也曾經是人類。」

　　他從吸血鬼血紅的眼裡看見鎏金，迪奧原本的眼睛是金色的嗎？

　　思緒隨意發散。他沒有回答迪奧的話，只是甩開他搭著自己的手逕自往家的方向走，兩人一路上都沒有在說話，迪奧甚至自覺的回去客房，罕見的沒有要跟他黏在一起。

　　人類……他一直都知道迪奧曾經是人類，只是沒有一次這麼直觀的感受到。他真的太像了，所有的一舉一動，除了吸血鬼的伎倆以及冰冷的肌膚，他就是一個標準的英國人。

　　「討厭的傢伙。」承太郎抱著棉被翻身看向窗外的夜空，緩緩閉上雙眼。

Twenty-One

　　大學的生活說充實是很充實、說枯燥也是很枯燥，轉眼就過了兩年，他們正科的組別都沒有換過，約翰從那晚的告白被拒以後也沒有再表現出對他的好感，承太郎無法判斷他是真的放下或只是藏的很深，但至少他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樂天。

　　「JOJO你會繼續讀嗎？」塔莉正在看海外留學的宣傳單，杰克則從後面抱著她。沒錯，他們兩個在二年級的時候成了一對整天膩在一起的小情侶。珊蒂對此大翻白眼，直呼塔莉那女人有了男友就沒閨密，還賭氣似的問承太郎能不能跟她交往好氣氣塔莉，想當然承太郎是不會答應的，反倒是約翰笑嘻嘻地說找他也行，卻被拒絕又數落一堆缺點。

　　「我已經在寫畢業論文了。」承太郎淡淡地回答，雙眼緊盯著文檔伸手去拿放在一邊的咖啡。

　　「咦？！」過大的驚嘆聲引來咖啡廳所有顧客的注意，他們尷尬地低頭表示歉意並全部湊到承太郎的電腦前。

　　「Wow……這真的是一篇論文！承太郎你怎麼做到的？」約翰知道承太郎是優等生，但沒想到他優秀到連畢業論文都能自己生出來。

　　「我大一就決定好研究項目了。」承太郎輕描淡寫的回答。不過答案當然不是那樣，這是他前世的畢業論文，他當初日夜顛倒幾個月，不斷的修改、寄送、再修改，一天要喝好幾杯大美式才能維持清醒，趁現在還記得把那些論文寫下來，他之後也不用那麼累。

　　「承太郎真的很喜歡這個科系呢！有目標真好。」珊蒂趴在桌上，已經大三了她卻依然決定不了自己之後的出入，雖然項目之類的也是很認真在做，但說要一生投注在這個領域裡又不太可能。

　　「你還有時間，畢業以前都還可以慢慢想。」忍不住多嘴，承太郎覺得自己的記憶實在是混雜到不行，有時候他的個性就符合現在的年齡，有時候又跟他四十幾歲時的個性相同。對他而言，看著自己的組員就像看著以前碩博班的學生一樣，不經意的就擺起長輩架子。

　　「也是啦，只是在想如果去做別的職業會不會很浪費這四年而已。」珊蒂趴在桌上，聲音因為臉埋在手臂之間而悶悶的。

　　「也不至於吧！就當多學了東西？」約翰接過話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之後會怎麼樣，本來想的是繼續跟著承太郎，但照著這個勢頭，承太郎一定會比他們還早畢業，到他畢業的時候，承太郎都已經是碩士了。

　　「就像約翰說的那樣沒錯，還有……你在那裡做什麼？」承太郎合上筆電抬頭看向窗外，迪奧撐著一把黑傘站在那裏。

　　迪奧當然聽不到承太郎的聲音，只是對終於注意到自己的承太郎露出微笑，轉身離開。除了承太郎以外的幾人看著他走到咖啡廳的入口收傘進入，抬手制止要給他帶位的服務員，逕直走向他們桌。

　　「你們是承太郎的同學吧？平常這孩子受你們照顧了。」迪奧對他們微微一笑，兩個女孩子都紅了臉，連杰克跟約翰臉上都浮起紅暈。

　　「不勞你費心。」承太郎的聲音冷冰冰的，比起見到親人更像是見到仇人，除了剛才在窗外看到他的時候以外，完全沒有再看他一眼。

　　「別這麼冷淡嘛，他一直是這副模樣也為難你們了。」迪奧的語氣有些撒嬌，笑著對其他人說。

　　承太郎沒有說話，只是跟其他人稍微致意就起身離開，迪奧也追過去搭住他的肩膀，但又隨即被撥開。

　　「總覺得承太郎跟他父親的感情不太好的樣子。」珊蒂有些遲疑。

　　「記得上次去他家做報告也是，承太郎對他超兇的。」塔莉記得很清楚，因為她還一度以為是承太郎的哥哥而想追求他，後來聽約翰講才知道原來他是承太郎的義父，年紀輕輕就領養一個孩子也是很了不起，但總覺得追求同學的父親實在是很奇怪，最後還是作罷。

　　「可能是彆扭吧！我也不喜歡我爸出現在我朋友面前之類的。」杰克接過話頭，幾個人就這樣討論起來，只有約翰沒有參與討論。他大概知道承太郎這樣的原因，那個男人……家暴是一定有的，另外性侵的行為大概也跑不掉。像承太郎這樣的人一定非常厭惡這些行為，可能又礙於某些事情而必須屈居於人下。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承太郎已經表明過不需要他多心，他也只能接受。他有聽到他跟承太郎告白的那天迪奧說的話，承太郎離開教室時迪奧就守在外面；男人威脅意味濃厚的話語不是只說給承太郎聽，也同時是說給自己聽。如果他執意要繼續追求承太郎的話，他絲毫不懷疑自己會被男人暗中處裡掉。

　　「嘿約翰！我們要回去啦！」承太郎回去了，塔莉跟杰克覺得沒勁也告辭回家。

　　「你呢？珊蒂？」約翰一口灌掉自己的柳橙汁，開始收拾東西。

　　「我也回去啦！路上小心喔！」珊蒂沒什麼精神的笑笑，也收拾東西結了自己的單。

　　「真是的……」珊蒂走在回租屋處的路上。說不消沉是騙人的，剛才承太郎的父親連一眼都沒看她。是自己的魅力消退了嗎？她向前小跑幾步拿服裝店的櫥窗當鏡子照。髮型OK、眼妝OK、嘴唇水潤飽滿……她自認還是很吸引人的，但那個金髮男人卻完全沒注意她，難不成是有個美人妻子嗎？可是又沒聽承太郎說自己的母親一類的事情。

　　思考過於專注，珊蒂完全沒發現身後有人悄悄接近，於是也無法避開突如其來的攻擊。

　　滴答滴答——

　　「為了迪奧大人！」這是珊蒂扶著肚子倒地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熟悉的搖滾樂在耳邊炸開，珊蒂翻了個身接起電話。

　　『珊蒂！你去哪了？今天的集合時間已經過了！』塔莉尖銳的聲音對頭部悶痛的珊蒂而言有些刺耳，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抬頭看，她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

　　「我現在就出門，睡過頭了抱歉！」她把手機丟在一旁慌張地衝進浴室盥洗。

　　珊蒂到咖啡廳的時候大家都已經自己討論起來了，她簡單點了一杯拿鐵就尷尬的湊過去，大家都抬頭看她一眼要她趕快加入討論，只有承太郎一直盯著她看。

　　「怎麼了嗎？」珊蒂摸摸自己的臉，她早上是匆忙了點只畫了淡妝，可是不至於很糟糕才對。而承太郎只是看著她片刻後，又低下頭繼續打字，她也就沒有把承太郎奇怪的舉動放在心上。

　　「小姐你好，我可以跟你要聯絡方式嗎？」突兀的搭訕嚇了剛剛坐定的珊蒂一跳，而男人身邊還帶著女友，對方不可置信的瞪圓雙眼，扯過男人往他臉上就是一巴掌招呼過去，但一巴掌下去男人也沒清醒，繼續轉頭跟珊蒂搭訕。

　　就在珊蒂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

　　「我是她男朋友，可以不要造成我們的困擾嗎？」約翰拉著珊蒂的手臂把人護在身後，面不改色的扯謊。

　　「你說什麼？！你有我愛她嗎？我是真心的！我想跟她結婚、跟她生孩子、跟她共度一生！」男人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吼，眼看拳頭就要往約翰身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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