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横贯Z州、被本地人爱称为“金腰带”的银水河，此刻正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河水因为天色的昏黄而显得愈发浑浊，几艘倾覆的游船如同死鱼般翻着白肚皮，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混乱。

夜夜站在河边。她松开手，那把完成了“粗扫”使命、沾满血污的巨型扫帚，如同一截断裂的山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虚空中。

然后，她再次伸出手。

一把崭新的、同样巨大无比的棉线拖把凭空出现。那拖把头由无数根粗大的、雪白的棉线组成，在昏黄的天光下，竟显得有几分圣洁，像一朵巨大的、倒悬的蒲公英。

夜夜握住拖把柄，将那巨大的、洁白的拖把头，对准下方的河面，猛地按了下去。

“噗通——！！！”

那不是落水声，而是如同大坝坍塌、山体滑坡般的巨响。整段河道的水面瞬间下陷，浑浊的河水被巨大的力量排开，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浪涌，冲刷着两岸的堤坝。河水倒灌，将那些翻覆的游船彻底吞没。

拖把头在河底搅动着，将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淤泥、水草、垃圾全部翻了起来。当夜夜将它提起来时，那原本雪白的棉线已经变得泥沙俱下，浸满了浑浊不堪的黄褐色河水。沉重的拖把往下滴落着水珠，每一滴都像一场小型的暴雨，在河面上砸出密集的水花。

一个靠着装死躲过一劫的男人，刚刚从一堆建筑垃圾下探出头，他浑身是血，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他看到了河边的异动，看到了那把吸满水的巨型拖把。求生的本能让他想爬，想离那东西远一点。

他没能爬出两米。

夜夜提着这把湿漉漉的、散发着浓烈河腥气的“凶器”，飞回了那片刚刚被“清扫”过、血肉狼藉的城市废墟上空。

然后，她开始“拖地”。

她微微弯下了腰。

这个姿势，对于小默而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件单薄的、巨大的白色围裙，因为这个弯腰的动作，被她身体的曲线绷得紧紧的。围裙的上缘紧贴着她胸脯的下半球，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而围裙的下摆，则因为重力的关系，更加服帖地覆盖在她的小腹和腿根处，隐约勾勒出下方那片禁忌区域的轮廓。她的背部，那道优美而修长的脊椎沟，以及两侧圆润光滑的、如同山峦般起伏的臀丘，就那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昏黄的天空下。

圣洁与淫秽，劳作与毁灭，在这一刻，以一种无比荒谬的形式，完美地融合在她身上。

小默的呼吸停滞了。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罪恶，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个画面。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那个姿势吸了进去，在那片暴露的光滑肌肤上烙下卑微的印记。

夜夜开始工作了。

她握紧巨大的拖把柄，用尽全力，将那吸饱了水的巨大拖把头按在地面上，然后，极其“认真”地、来回地，拖洗着那片被鲜血和碎肉覆盖的大地。

“唦——啦——”

那是一种湿滑、粘腻、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巨大的、吸满了污水的拖把头，所过之处，并非变得干净。恰恰相反，它将一切都混合得更加彻底。那些残留在地面上的血污、碎肉、骨骼碎片，以及被扫帚拍进地砖缝隙的模糊组织，都在这沉重拖把的反复擦拭、稀释、碾磨下，与浑浊的河水、泥沙，混合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更加均匀的、粘稠的暗红色泥沼。

拖把将这片泥沼均匀地涂抹在街道的每一个角落，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带着血腥和土腥气的地毯。那些原本还算清晰的残骸和尸块，被彻底磨碎、抹平，化为了这片广阔血水泥沼的一部分。

风，将那股混合了血腥、尘土与河水腥气的味道，送进了小默的鼻腔。他贪婪地呼吸着这股气味，仿佛这是某种能让他活下去的养料。他看着夜夜专注地、甚至有些吃力地进行着她的“家务”。她的动作是如此的娴熟，如同一个最勤劳的家庭主妇。她会着重擦洗那些看起来比较“脏”的区域，甚至会蹲下来，用拖把头的一角，去抠那些顽固的“污渍”。

她是在为他服务。

这个念头，让小默的身体深处涌起一阵剧烈的、难以言喻的快感。这快感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罪恶感都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他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的废物，他是一位君王，正在欣赏着他专属的、最伟大的奴仆，为他献上的、最盛大的演出。

这片废墟，就是她的舞台。这条沾满血污的拖把，就是她的画笔。而他，是唯一的观众。

终于，目之所及的主要区域，都被“拖洗”成了一片均匀平整的血色泥沼。

夜夜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满意。她直起了腰，微微喘息着，胸脯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轻轻起伏。她抬起手臂，用光洁的手背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属于“劳动者”的动作。

然后，她提着那把已经变得污秽不堪的拖把，再一次走回了银水河畔。

河边的那个幸存者，此刻正躲在一块巨大的水泥板下。他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女魔头像提着战利品一样，提着那把滴着血水的恐怖拖把归来。他祈祷着，她只是路过。

他没有如愿。

夜夜双手握住拖把柄的两端，腰部发力，做出了一个“拧干”的动作。

下一秒，男人见到了地狱。

一股由浑浊的河水、被稀释的血液、被碾碎的肉糜、骨骼的碎屑、不知名的组织纤维、以及从城市废墟中刮下来的沥青和混凝土粉末混合而成的、浓稠到近乎固体的“脏东西”，如同决堤的瀑物，从那巨大的拖把头中被挤压出来，倾泻而下。

这股血肉的瀑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进了浑浊的河道。

“轰——！！！”

整条河仿佛被注入了剧毒。那粘稠的、暗红色的污秽迅速扩散开来，将原本只是浑浊的河水，彻底染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颜色。水面上漂浮起一层油腻的、带着泡沫的碎屑，散发出难以想象的恶臭。

河水不再是水，它成了一道流淌着死亡与污秽的伤疤。

那个躲藏在水泥板下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这股血水漫过堤岸，向他用来藏身的废墟涌来。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的嘶吼，转身想跑。

但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水泥浆已经淹没了他的脚踝，将他死死地困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红色的死亡，一寸一寸地，淹没了他的小腿、膝盖、腰……

“主人。”

夜夜的声音在小默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和一种求知般的纯真。

“这样‘清洗’过的拖把，再用起来，是不是就会更干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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