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水的女儿·芙卡洛斯的悲歌,提瓦特的悲剧,5

小说:提瓦特的悲剧 2025-09-10 21:59 5hhhhh 8150 ℃

我不敢再去找她,不敢再进行那些足以毁灭我们所有人的亲密接触。我怕的不仅仅是秘密被发现,更怕我的欲望会伤害到她和那个……那个匪夷所思的存在。我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地翻看那些关于她的记录,试图从文字的缝隙中寻找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而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沫芒宫的顶层,另一个“她”也正陷入自己的恐慌。芙宁娜对着穿衣镜,烦躁地扯着自己那件定制礼服的腰线。“该死,又紧了!”这条腰带明明上周还是恰到好处的,今天却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我是神!是枫丹最完美、最优雅的神!我怎么可能会发胖?”她内心呐喊着,手上却老老实实地悄悄用软尺量着自己的腰围,那个不断增加的、冷冰冰的数字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她。更让她抓狂的是身体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应。一阵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总是在她最需要维持仪态的时候袭来,她只能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用最完美的笑容面对民众和审判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对我下了诅咒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我们暂停了那些夜半的私会,那种每晚都会将她折磨得筋疲力竭的奇异感觉也消失了。她终于能勉强睡上几个好觉,但代价是白天的身体却变得更加难以掌控。那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和时不时涌上的恶心,让她感觉自己这具完美的躯体,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侵占了。

今晚,那种恶心的感觉尤其强烈。在勉强咽下几口甜点后,她的胃部又开始痉挛。她再也无法忍受房间里那沉闷的空气,决定出去走走。夜色是她唯一的遮羞布。她披上一件不起眼的斗篷,悄悄溜出沫芒凶,像个幽灵般穿梭在枫丹廷深夜的街道上。冰凉的夜风让她好受了一些。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她看到了一只蜷缩在墙角的三花小猫。那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盏小小的灯笼。她蹲下身,轻轻地抚摸着小猫柔软的皮毛,猫咪发出的咕噜声让她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的、笼罩在黑色长袍里的身影,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剥离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巷口。来人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但那股如同极北至冬寒流般冰冷锐利的气场,却让芙宁娜的汗毛瞬间倒竖。那是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深入骨髓的战栗。

芙宁娜僵硬地抬起头,看到了那张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线条分明而又冷酷的脸。是她。第四席执行官,“仆人”阿蕾奇诺。

“这么晚了还独自在外,芙宁娜大人。”阿蕾奇诺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入芙宁娜最脆弱的神经,“您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发现了什么?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芙宁娜的大脑。连日来的身体不适,对预言的恐惧,对自身变化的困惑,以及对眼前这个女人本能的畏惧,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阿蕾奇诺那张看似关切的脸在她眼中不断放大、扭曲,最终化作一个黑色的漩涡。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眼前一黑,连一声惊叫都没能发出,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直接晕倒在了冰冷潮湿的石板路上。

阿蕾奇诺眼看她晕在地上,正好可以探查她的虚实,她的手指轻抚过芙宁娜的脉搏,那种简单的探查却让她瞬间察觉到了异常。脉搏有些快,体温略高,而且…… 她的手指在芙宁娜的小腹上停留了片刻,那里有着一种微妙的、只有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察觉到的变化。作为愚人众的执行官,同时也是壁炉之家的“父亲”,她见过太多怀孕的女性,对这种征象再熟悉不过。

不可能……她是神明,怎么会……

就在这时,轮椅滚动的声音从巷口传来。阿蕾奇诺瞬间警觉,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朝这边驶来。那张脸她有印象——那个经常出现在歌剧院附近的残疾作家。

与此同时,我驱动着轮椅快速接近,心中的恐慌如潮水般涌来。该死,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她们? 但看到芙宁娜倒在地上的模样,我顾不得其他,连忙加快速度。

"发生什么事了?"我故作关切地问道,同时快速扫视着现场的情况。芙宁娜脸色苍白地躺在石板路上,而阿蕾奇诺则站在一旁,那双锐利的眼睛正审视着我。"她突然晕倒了,"阿蕾奇诺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感觉到她话语中隐藏的某种深意,"看起来身体状况不太好。"

我连忙从轮椅上探身查看芙宁娜的情况。她的呼吸很浅,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妊娠反应……该死,这种时候偏偏……

"我送她去医院吧,"我提议道,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芙宁娜抱起。她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要轻,但那种微妙的重量变化,只有我这个知情人才能察觉到。

阿蕾奇诺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动作。当我将芙宁娜安置在轮椅上时,她忽然开口:"很有趣的发现。"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镇定。"什么发现?""没什么,"阿蕾奇诺的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

说完,她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但是她脸上除了困惑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震惊。一个没有神力的神明,却怀着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

我驱动轮椅,小心翼翼地载着昏迷的芙宁娜回到我的公寓。一路上,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阿蕾奇诺发现了什么?她会不会把这件事报告给愚人众?如果她开始调查……

回到屋内,我将芙宁娜轻轻抱到我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既脆弱又美丽。我能看到她小腹的微微隆起,那里孕育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在桌前坐下,试图整理思绪。阿蕾奇诺的出现绝非偶然,她一定是在调查什么。而芙宁娜的突然晕倒,更是暴露了太多信息。我该怎么办?如果这件事传开……各种可能的后果在我脑中闪过:愚人众的介入,枫丹政局的动荡,芙卡洛斯身份的暴露……每一种都足以毁掉我们所有人。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我趴在桌上,想要思考出一个解决方案。但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了太久,意识逐渐模糊。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听到床上传来轻微的呻吟声,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查看了。

明天……明天再想办法……

我就这样趴在桌上,在焦虑与疲惫的双重折磨下,沉沉睡去。而床上的芙宁娜,在梦中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母性的微笑。

一阵尖锐的、钻入骨髓的酸痛感从僵硬的脖颈传来,将我从混沌的睡眠中拽回现实。清晨的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玻璃,在书桌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斑。我趴在桌上睡着了,手臂被压得发麻,整个人像是被拆散了又胡乱拼凑起来一般。

“你醒了?”

一个沙哑的、带着三分虚弱七分警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抬起头,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我缓缓转动轮椅,看见芙宁娜已经坐在了我的床沿。她身上还披着那件普通的斗篷,但里面的华丽礼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她那张总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此刻素面朝天,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下方是两道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青黑色阴影。她正看着我,眼神复杂,不再是平日里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多了一种……探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眼前景象的于心不忍:这个残废……就这么趴在桌子上守了我一夜?他明明可以自己睡床的……

“我……这是你的公寓?”她揉着发痛的额角,视线扫过这间堆满了书籍和手稿、狭窄而又凌乱的房间,“我昏倒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昨晚在巷子里遇到了那个愚人众执行官,然后就晕倒了。”我言简意赅地回答,一边活动着自己快要失去知觉的脖子。提到那个名字时,我清晰地看到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底闪过一丝纯粹的惊惧。

“阿蕾奇诺……她……她对我做了什么没有?”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斗篷,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都没做。我正好路过,她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尽管我知道,那个女人的眼神,绝不仅仅是“看了一眼”那么简单。“你该回去了,现在整个沫芒宫恐怕都在找你。我可以送你。”

“对!我得赶紧回去!”她如梦初醒,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但身体的虚弱让她猛地晃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我下意识地想要驱动轮椅去扶,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个多余的动作。她不需要我的同情,至少,白天的她不需要。

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稳,努力让自己那属于水神的威仪重新回到身上。我推着轮椅,为她打开了门。

回去的一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她走在前面, 维持着优雅的步伐,但我能从她那略显僵硬的背影中,看出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吃力。我则不紧不缓地跟在后面,轮椅滚动的声音,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伴奏。

直到把她送到沫芒宫附近的一条僻静街道,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宏伟建筑的阴影中,我才终于松了口气。但心头那块被阿蕾奇诺投下的巨石,却变得愈发沉重。

当夜幕再次降临,我怀着这份沉重的心情,来到了欧庇克莱歌剧院。舞台上的灯光依旧昏暗,芙卡洛斯的身影早已在那里静静等待。她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今晚没有舞蹈,也没有调情。她一见到我,就急切地飘了过来。

“她……她怎么样了?我听说了,她昨天失踪了一晚上!”

我将芙宁娜晕倒以及遇到阿蕾奇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每说一句,芙卡洛斯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当她听到“仆人”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双异色瞳里充满了和我昨天在芙宁娜眼中看到的、如出一辙的惊恐。

“阿蕾奇诺……她……她发现了!她肯定发现了!”芙卡洛斯抱着双臂,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她一定察觉到芙宁娜身体的异样了!那个女人……她什么都瞒不过的!完了……我们全都会完蛋的……”

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在舞台上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我驱动轮椅,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冰凉颤抖的手。“冷静点,”我沉声说道,试图用自己的镇定去安抚她,“就算她察觉到了什么,她也没有证据。她现在只是怀疑。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她就什么都做不了。”

我嘴上这么说着,安慰着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不过是自欺欺人。阿蕾奇诺这枚棋子已经落盘,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会调查,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挖掘真相。暴风雨要来了,而我们……我们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它逼近,什么也做不了。

我从街头巷尾那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中,拼凑出了白天发生在沫芒宫的惊险一幕。阿蕾奇诺,那位壁炉之家名义上的“父亲”,以至冬国外交使节的身份,冠冕堂皇地要求与芙宁娜进行一次“私人会晤”。那场会晤的真实目的,我用膝盖都能猜到。是刺探,是威逼,是毫不掩饰的、对神明身体状况的侵略性调查。然而,就在那场危险的对手戏即将上演的前一刻,那个金发的旅行者,荧,如同一颗意料之外的陨石,横冲直撞地砸进了这盘精密的棋局。

她用一种近乎无赖的、却又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直接打断了那场“会晤”,将芙宁娜从阿蕾奇诺的利爪下“解救”了出来。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正坐在常去的那家酒馆里,手里端着一杯廉价的麦酒。我那因紧张而紧绷了一天的背部肌肉,才终于有了一丝松弛。干得漂亮,异乡人。你又一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保护了她。 这份庆幸,如同冰冷的麦酒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短暂的慰藉。

但我的慰藉并没有持续太久。

酒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个高挑而又冷冽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原本嘈杂的、混杂着酒气与劣质烟草味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喧闹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几个醉醺醺的佣兵甚至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是她,阿蕾奇诺。她没有穿那身象征着执行官身份的华丽外套,只是着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便装,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如同寒冬般的气场,却比任何制服都更具压迫感。

她没有理会任何人,那双锐利的异色瞳扫视了一圈,然后精准地、毫无偏差地锁定在了我这个坐在角落阴影里的残废身上。她迈着无声的步伐,径直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空气变得粘稠而又冰冷,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酒客们都在屏住呼吸,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在我桌前站定,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周中先生,”她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关于芙宁娜大人的身体状况,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果然是开门见山,我抬起眼皮,迎上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然后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抱歉,执行官阁下,”我故意拉长了语调,“我只是个靠写些没人看的故事糊口的残废作家。枫丹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水神大人的情况?”

我的话音刚落,周遭的温度陡然下降。我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那不是灯光的反射,而是一种自内而发的、如同燃烧的炭火般的危险红光。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墙,从四面八方向我挤压过来。

酒馆里脆弱的玻璃杯,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嗡嗡”声。她真的要在这里动手。她不在乎目击者,不在乎后果。杀了我就像碾死一只虫子,然后再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处理掉,对她而言,不过是饭后的一点消遣。 理智在我的大脑里疯狂尖叫,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但我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近乎麻木的表情。

就在她抬起手,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足以轻易捏碎我喉咙的手即将有所动作时——“老板!再来一杯果汁!刚才那个新闻太劲爆了,我得赶紧写稿!”

酒馆的门又一次被猛地推开,一个粉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是夏洛蒂。她像一只闯入屠宰场的、五彩斑斓的鹦鹉,咋咋呼呼地打破了这片死寂。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室内那诡异的氛围,径直冲到吧台,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酒馆里安静得有些过分。她好奇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我和阿蕾奇诺的对峙。

阿蕾奇诺眼中的红光,在夏洛蒂出现的那一刻,便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般瞬间熄灭。她那抬起的手也自然地垂下,仿佛刚才那股足以让整个酒馆血流成河的杀意从未存在过。啧,又是一个搅局的。我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实质性的物理威胁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心理压力。

“看来周中先生有很多朋友。”阿蕾奇诺的声音恢复了平淡,但那双眼睛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挖出她想要的答案。“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就换个方式聊聊。比如……你那双无法行走的腿,和你在深夜的歌剧院里那矫健的‘舞姿’,这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些……有趣的矛盾,不是吗?”

阿蕾奇诺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向我最不想被触碰的秘密。那股燃烧着红光的杀意虽然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具侵略性的、如同猎犬嗅到血腥味般的审视。她应该是看见了,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夜晚,她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歌剧院的暗处,窥见了我和芙卡洛斯的舞蹈。 警铃在我的脑海中疯狂作响,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猎物面对顶级掠食者时,最原始的、计算生死的冷静。

“在这里谈论这个,‘仆人’阁下,你不觉得太掉价了吗?”我慢悠悠地将最后一口麦酒喝干,然后将空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当”声,正好盖过了夏洛蒂咋咋呼呼的嚷嚷声。“这地方的酒气和人味儿太重,会玷污了你我之间这场……‘坦诚’的交流。”我抬起头,迎上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用一种邀请的姿态,微微扬了扬下巴。这是一个赌博。赌她对我这个“残废作家”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单纯想在这里捏死我的冲动。

她沉默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我脸上寸寸刮过,似乎在评估我这句话背后的所有可能性。最终,她那削薄的嘴唇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很好,”她说道,然后转身,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给那个还在状况外的粉毛记者。

她抬起手,向我展示了她那枚象征着愚人众执行官身份的徽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避免枫丹的预言成真。我需要情报,为此,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现在,带路。”

我驱动轮椅,率先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酒馆。她跟在我的身后,脚步声轻得像猫,但我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视线,始终像钉子一样钉在我的后颈上。夜风吹过空旷的街道,轮椅滚过石板路发出的“咔哒”声,是这段压抑路途上唯一的声响。

回到我那间堆满了书籍和手稿、空气中飘浮着陈旧纸张气味的公寓,我随手关上了门,将外界的窥探彻底隔绝。这片狭窄而凌乱的天地,是我的主场。我没有理会她那审视着四周的目光,自顾自地烧水,取出一套有些年头的茶具。沸水冲入茶叶的“嘶嘶”声,让这间屋子里的紧张空气有了一丝松动。

“坐。”我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推到她面前的矮桌上,然后驱动轮椅,与她隔着袅袅的茶雾相对而坐。

她脱掉了手套,那双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捧起了温热的茶杯,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她没有喝,只是看着我,等待我的下文。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看到了果,却完全猜不到因。她以为这是个政治阴谋,是个关乎神明力量的秘密。她永远想不到,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情爱。

“预言,一定会发生。”我开口,第一句话就将她那虚伪的“合作”前提彻底击碎。我看到她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了一下。“这不是谁能阻止的,也不是谁的阴谋。这是枫丹的宿命,是刻在每一个枫丹人血液里的原罪。你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这艘注定沉没的大船上,徒劳地挣扎罢了。”

我看着她那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继续抛出第二个筹码:“至于你看到的——我之所以能够‘跳舞’,是因为有神明的力量在支撑着我。”我说得坦然无比,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但很可惜,这位神明并不想阻止预言,恰恰相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推动预言的发生。”

我看着她,看到她眼中闪过的震惊、困惑、以及一丝难以置信。她显然被我这番话彻底搞懵了。她能查到我在深夜进入歌剧院,能察觉到芙宁娜身体的异常,甚至能推断出我的“舞蹈”与某种超凡力量有关。但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股力量的源头,就是她急于调查的“水神”本人,而这股力量的目的,不是为了自救,而是为了……自我毁灭。更好笑的是,她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件事与男女之情联系起来。在她那充满阴谋与算计的世界观里,大概很难理解,会有神明,仅仅因为“爱”,就将自己最核心的力量,分享给一个凡人。

房间里的茶雾早已散尽,只剩下红茶那微苦的香气,混合着我那陈旧书稿的霉味,在死寂的空气中盘旋。阿蕾奇诺,这位至冬国的执行官,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捧着那杯早已失去温度的茶,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粗糙的纹理。我抛出的那番半真半假的言论,像投入深井的巨石,她需要时间来消化那足以颠覆她所有情报的涟漪。那双锐利的异色瞳不再聚焦于我,而是望向了虚空的某处,仿佛正在她那庞大的、充满了阴谋与算计的脑内数据库里,疯狂地检索、比对、重构着整个枫丹事件的逻辑链。

许久,她终于将视线重新拉回到我的身上,那里面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震惊与困惑,只剩下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探究。“你还知道什么?”她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手术刀,试图再次剖开我的大脑。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靠在轮椅的靠背上,摆出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剩下的,就不是我这个只能在轮椅上窥视世界的残废,所能触及的领域了。”

她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撒谎的痕迹。但我的脸,早已在多年的孤独与自闭中,修炼成了一张不会泄露任何情绪的、僵硬的面具。最终,她似乎是放弃了。或许是我的坦白过于匪夷所思,反而让她觉得有几分可信;又或许是她认为,我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利用价值。

她缓缓地起身,整个动作流畅而优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那高挑的身影再次将我笼罩在阴影之下。“很好,”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削薄的嘴唇吐出了一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我以愚人众执行官的身份向你承诺,从现在开始,我会派人‘保护’你。”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保护?这和监视又有什么区别?

“保证你的安全,就是保证我情报来源的安全。”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补充道,“在我彻底弄清楚那个‘神明’的计划之前,我不希望我的‘线人’,出任何意外。”她说完,不再给我任何反问的机会,便径直转身,拉开门,那冰冷的身影如同融入墨色的水滴,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中。

我坐在轮椅上,许久没有动弹。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如同冬日寒风般凛冽的气息。我暂时是安全了,至少不用担心被某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在暗巷里干掉。但我也更危险了,我成了一枚被“仆人”亲自盯上的棋子,她那所谓的“保护”,就是一条拴在我脖子上的、无形的锁链。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她身为执行官的行动效率和决心。

第二天一早,我被楼下一阵阵刻意拔高的、充满戏剧性的喝彩声和惊呼声吵醒。我烦躁地驱动轮椅来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只看了一眼,我整个人就僵住了。在我那条平日里只有送奶工和野猫经过的、僻静的街道上,此刻竟然围起了一大圈人。而在人群的中央,那个名满枫丹的大魔术师林尼,正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浮夸的表演礼服,挥舞着手中的礼帽,从里面变出一只又一只扑腾着翅膀的白鸽。他的双胞胎妹妹琳妮特,则像一只优雅而沉默的黑猫,穿着紧身的助手服,配合着他完成各种不可思议的戏法。他们的每一次亮相,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计算过,完美地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该死……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执行力,这保护力度,简直可以说是丧心病狂。她竟然直接派出了愚人众在枫丹最知名的两张面孔,以街头表演这种最惹眼、也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方式,将我的整栋公寓都置于了她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的监控之下。任何试图接近我的人,都会先被这场盛大的魔术表演所吸引,然后被那对看似无害、实则不知底细的魔术师兄妹尽收眼底。

我缓缓放下窗帘,隔绝了外面那片虚假的喧嚣。阿蕾奇诺的承诺确实有效,但也像一座华丽的牢笼将我死死困住。末日的时钟,依旧在我的耳边,发出冷酷而又清晰的“滴答”声,不曾因为这暂时的安全而有片刻的停歇。

我被软禁了。以一种最光鲜亮丽、也最令人窒息的方式。林尼和琳妮特那对双生子,像两只被精心饲养的金色雀鸟,将我的公寓楼下变成了他们永不落幕的街头舞台。白天是眼花缭乱的扑克牌戏法与火焰魔术,晚上则是安静优雅的近景纸牌和逃脱术。掌声、喝彩声、孩童的惊叹声,透过紧闭的窗户,像是潮水般一波波地涌入我这间狭窄的屋子,将我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安静彻底淹没。我成了牢笼里的困兽,而他们,就是那金碧辉煌、镶满钻石的栅栏。

这条无形的锁链,偶尔也会为我带来一些外界的消息。与其说是带来,不如说是投喂。经由琳妮特那只沉默的、戴着白手套的手,一些不具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情报会被悄无声息地放在我的门口。北方的梅洛彼得堡,那座固若金汤的海下监狱,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原始胎海暴动;南方的白淞镇,那个以造船业闻名的小镇,一夜之间被某种不明的力量夷为平地,死伤惨重。

我的指尖抚过那几行冰冷的铅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往上窜。北,南。枫丹的两端同时燃起了烽火。这不是巧合,这是序曲,是末日乐章奏响前的最后几个不和谐音。预言……就是这几天了。芙卡洛斯她……她准备好了吗?

我的担忧并未持续太久,因为更大的麻烦,已在当晚不请自来。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窗外魔术表演的喧嚣也终于暂时停歇。我正坐在桌前,对着一张白纸发呆,试图将脑中那些混乱的、关于末日的碎片整理成可以理解的逻辑。门,没有被敲响,而是像融化的冰块一样,无声无息地自己开了。

阿蕾奇诺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那头银白色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走进屋子,反手将门关上,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仿佛她不是走进来,而是从这间屋子的阴影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看来我的‘保护’,让你过得很安逸。”她开门见山,声音里不带任何温度。她没有坐下,只是踱步到我的窗边,用指尖轻轻拂去窗台上一层薄薄的灰尘,那姿态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安逸到,可以对外界的灾难充耳不闻。”

“我听说了,”我平静地回答,“北方的监狱,南方的城镇。枫丹正在死去。”

“没错,”她转过身,那双异色瞳在黑暗中像两簇燃烧的鬼火,“所以,我们没时间了。”她走到我的桌前,将一张制作精美的请柬放在我的面前。那请柬用的是最高档的纸张,上面用金色的墨水勾勒着玫瑰的纹样。“三天后,白淞镇。刺玫瑰会的大小姐娜维娅,会以悼念灾民的名义,组织一场秘密会议。旅行者、那维莱特……还有我,都会参加。”

我看着那张请柬,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的眼睛生疼。白淞镇……在那个废墟上开会?她们想干什么?

“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阿蕾奇诺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用一种近乎残忍的、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如何逼迫芙宁娜,说出关于预言的全部真相。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撬开她那张漂亮嘴巴的、万无一失的计划。而你,”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作为唯一能与那个‘力量’沟通的人,你的在场,至关重要。”

“狗屁!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要去逼问一个演员,一个被推上舞台的可怜虫。你们的计划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甚至……甚至会毁了芙卡洛斯五百年的心血!” 我想拒绝,我想把那张请柬撕得粉碎,然后朝她那张冷酷的脸上丢过去。但我不能。我被林尼和琳妮特囚禁着,我被她那所谓的“保护”监视着。我没有选择的权力。我的沉默,就是我的回答。

“很好。”她似乎对我的识时务感到很满意。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再次转身,如同一缕青烟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独自坐在轮椅上,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张刺眼的请柬。我不想去,去那个废墟,去见证一场注定会走向错误的审判。但是,我也不得不去。我必须去,我必须亲眼看看她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必须在那群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彻底毁掉一切之前,找到哪怕一丝一毫,能够保护她的机会。

小说相关章节:提瓦特的悲剧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