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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象牙塔内的阴影,神骸巡礼手记,1

小说:神骸巡礼手记神骸巡礼手记 2025-09-10 16:00 5hhhhh 6380 ℃

第五章:象牙塔内的阴影

第一节:【阴沟里的烛光】

潮湿,是这里唯一的语言。

水滴,从头顶那些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上,有节奏地、固执地滴落下来,敲打在冰冷的、积着浅水的混凝土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这声音,就是这座城市庞大的、不为人知的地下脉络中,那永恒的、沉闷的心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铁锈、霉菌、硝石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整个白塔市的、无机质的生活排泄物的复杂气味。

在这片被文明世界所遗弃的、阴暗的王国里,只有一小簇,微弱的烛光,在顽强地,燃烧着。

烛光,来自于一截被咲夜从不知名口袋里取出的、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的熏香蜡烛。它被小心翼翼地,立在一块还算干爽的凸起石台上,为这个临时的、可悲的藏身之所,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与光明。

四个人,四个刚刚从一场华丽噩梦中逃离的“幸存者”,正沉默地,围坐在烛光旁。

伊莎贝拉,那个曾经骄傲得如同白天鹅般的美术学院天才,此刻,正用一条破旧的毯子(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双眼无神地,盯着那簇跳动的烛火,仿佛她的灵魂,已经有很大一部分,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纯白色的、如同手术室般的画廊里。

林奈乌斯,那只被从笼中惊飞的“金丝雀”,则因为刚刚那场剧烈的“过敏反应”,而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的身体,还在因为虚弱而不受控制地、细微地发着抖,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的脸上,泛着一种病态的、不健康的潮红。

咲夜,正在为他处理额头上的冷汗。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冷静、专业,仿佛她不是在一个肮脏的下水道里,而是在一间窗明几净的、属于贵族的病房中。

而明菜……

明菜的状态,有些奇怪。

按理说,她是四人中,受到直接冲击最小的一个。但此刻,她却表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毫无理由的虚弱与嗜睡。她整个人,都蜷缩在咲夜的怀里,小小的身体,像一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小猫,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她的脸色,比常年不见阳光的林奈乌斯还要苍白,长长的睫毛,如同疲惫的蝶翼,不安地颤动着。

“……好困……”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咲夜……我好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没事的,小姐。”咲夜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的、疲惫不堪的“器官”,“您只是……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睡一会儿就好了,睡一会儿,力量就回来了。”

她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力量”一词,是何等的一语双关。

她一边,冷静地,用湿布擦拭着林奈乌斯滚烫的额头,为他补充着水分。

她的动作,理智而精准。

但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却仿佛拥有独立的意志般,下意识地、充满着无限怜惜地,轻抚着自己怀中,那个昏昏欲睡的明菜的脸颊。

她的指尖,带着一种只有她自己才能察觉的、微弱的、正在缓缓恢复的“能量”,轻柔地,拂过明菜那苍白的、冰凉的嘴唇。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咲夜的指尖,触碰到明菜嘴唇的那一瞬间——

那个正在被她用湿布擦拭额头的【林奈乌斯】,他的身体,突然毫无理由地、极其轻微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那双紧闭的、因为高烧而显得格外脆弱的眼皮,疯狂地跳动着。仿佛,他那具对“异常能量”极度敏感的“活体探测器”,所感知到的,并非额头上那块湿布的冰凉。

而是……从另一个方向,从咲夜的身上,流向她怀中那个“沉睡的器官”的、那股微弱的、正在缓慢“充能”的……暖流。

第二节:【金丝句的第一首歌】

在咲夜不计代价地,消耗了半支昂贵的、具有镇静与安神效果的草药熏香之后,伊莎贝拉那濒临崩溃的情绪,总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她不再颤抖,只是抱着膝盖,沉默地,缩在角落里。

现在,轮到处理另一个“麻烦”了。

咲夜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气息稍微平复了一些的林奈乌斯。

“……林奈乌斯先生。”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冷静的、如同外科医生般的语调,“我知道,您现在很虚弱,也很害怕。但是,为了我们所有人能活下去,我需要您,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奈乌斯闻言,那双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恐惧。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后缩,但背后,就是冰冷的、潮湿的墙壁。

他看着眼前的咲夜。

这个刚刚才在他面前,展现了如同“神明”般姿态的、强大而美丽的“怪物”。

她的身上,还残留着那场“神战”之后,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冷的“秩序”气息。那气息,让他感到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敬畏。

但同时,她又是那么的……温柔。她刚才为自己擦拭额头的动作,比他记忆中,任何一位护士,都要来得更轻、更细致。

这种混合了【恐惧】与【憧憬】的复杂情感,让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能拼命地、徒劳地,摇着头。

“……不要害怕。”

咲夜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逼问。

她只是……低下头。

用一种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充满了无限温柔与鼓励的、仿佛是在对一个任性的、不听话的身体部位下达指令的语气,对着自己怀里那个,依旧在昏睡的、苍白的明菜,轻声地、耳语般地,说了一句:

“……没事的,再多给他一点‘勇气’,就好了。”

她这句话,像一句拥有魔力的咒语。

坐在对面的林奈乌斯,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温暖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的“意志”,瞬间,笼罩了他。

他心中那份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巨大“壁垒”,仿佛被这股意志,强行地、温柔地,融化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他发现,自己那因为恐惧而僵硬的声带,似乎……又能动了。

“……他……我的祖父……”

林奈乌斯的声音,如同刚从冰封中解冻的溪流,干涩、沙哑,却又真实地,流淌了出来。

“……他一直在……研究‘门’。”

“他说……那是通往‘神’的真理的……唯一的‘门’……”

第五章:象牙塔内的阴影 - 第三节:【罗盘与毒药】(智慧重构版)

“……门?”

咲夜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但她没有顺着这个话头追问下去。

因为,一个更基础的、更致命的逻辑疑点,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横亘在她们之间。

她将手中那块已经变得温热的湿布,放到一旁,然后,缓缓地抬起头。她那双隐藏在面具之下的、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眼睛,第一次,像审视一件证物一样,直直地,对上了林奈乌斯那双充满了恐惧与依赖的、如同小鹿般的蓝色眼眸。

“林奈乌斯先生,”她的声音,平稳、清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一位法官,在宣读法庭质询,“在我决定,是否要庇护一个,可能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的‘重要人物’之前,您必须先回答我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她微微前倾身体,那股在“神战”之后,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秩序】的冰冷气息,瞬间笼罩了林奈乌斯。

“——您,是如何,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离开安保森严的、被您祖父视为最高机密之一的科学院温室?并且,精准地,找到了那个连我们,都是第一次听说的‘旧城区解剖学剧院’的?”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林奈乌斯所有伪装出来的、柔弱无助的外壳,直指他出现在那个“祭坛”之下的、最核心的“动机”与“能力”。

出乎咲夜意料的是,这一次,林奈乌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崩溃、哭泣。

他那纤细的身体,只是在最初的、被看穿的瞬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他便迅速地,收敛起了脸上所有恐惧和脆弱的表情。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那份属于“受惊小鹿”的无助,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柔弱外表截然不符的、如同深海般冰冷的、属于“学者”的冷静与早熟。

他看着咲夜,苍白的嘴唇,向上,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充满了自嘲与苦涩的弧度。

“……因为,我的身体,”他淡淡地说道,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吐字,却变得异常清晰、且充满了逻辑性,“它本身,就是一个‘罗盘’。”

“一个……永远指向‘毒药’的罗盘。”

他伸出自己那只因为长期不见阳光而显得过分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自己。

“咲夜小姐,您似乎认为,我的‘过敏体质’,是一种纯粹的‘弱点’。在某种程度上,是的。但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不是吗?”

他像一个正在进行学术报告的研究员,冷静地,向她们解释着自己那具“被诅咒的身体”的本质。

“……我这具身体,对任何‘高浓度信息聚合体’,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异常’,都存在着剧烈的、生物性的排异反应。但同时,它也能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灵敏度,去感知、分辨、甚至……定位这些‘信息聚合体’的存在。”

他看着咲夜,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属于“高智商玩家”的、淡淡的自信。

“它,就像一根指针。在这座城市里,哪里有最浓郁的、最强大的、最甜美的‘毒药’,我的咳嗽,我皮肤上的灼痛感,就会越强烈。指针,就会……指向哪里。”

“昨晚……整个白塔市,所有的‘指针’,都疯狂地、幸福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个废弃的剧院。”

他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极其惊人的事实。

“我并非‘无意闯入’。”

“我只是……跟随着我自己的‘病’,去赴一场,我期待已久的‘盛宴’而已。”

他成功了。

他用一种最优雅、最冷静的方式,将自己的“弱点”,包装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甚至可以说是强大的“能力”。他向咲夜,展现了他作为“盟友”的、第一个不可替代的【价值】。

咲夜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像两片深不见底的湖泊,里面,隐藏着与他年龄和外表完全不符的、深沉的智慧与城府。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只“金丝雀”。

“……我明白了。”咲夜最终开口道,她暂时接受了这个解释,“那么,你所谓的‘盛宴’,指的,就是艾琳·克里姆特的‘创作’?”

“是。也不是。”林奈乌斯的回答,再次出乎她的意料。

他看着咲夜,忽然,抛出了一个,更具分量的“情报诱饵”。

“咲夜小姐,我知道,您想对付艾琳·克里姆特。但恕我直言,她,或许是您眼前最‘华丽’的敌人,却绝不是最‘危险’的那个。”

“事实上,在她那座‘祭坛花园’的背后,一直都有一双更庞大、更冰冷的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你们所有人。”

“注视着‘异常’,也注视着……‘异常的容器’。”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了一旁正在因为听不懂而有些发懵的明菜,以及,那个依旧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伊莎贝拉。

“而我,”林奈乌斯看着咲夜,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交易”意味的、淡淡的微笑。

“……恰好,知道那双眼睛的‘名字’。”

第五章:象牙塔内的阴影 - 第四节:【同类的回响】

咲夜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第一次,将他从“需要保护的受害者”的分类中,移出,放到了一个更复杂的、充满了未知与变数的类别里——【潜在的、高价值的、但极不稳定的……合作者】。

她知道,林奈乌斯正在进行一场豪赌。

他用他所掌握的最关键的情报——那个“幕后黑手”的名字,作为他唯一的“筹码”,来与她,进行一场关于“生存权”的交易。

如果她现在逼问,以她此刻所展现出的、压倒性的“力量”,他或许会因为恐惧而屈服。但那样得到的,将只是一个被迫合作的、随时可能因为更大的恐惧而反戈一击的“俘虏”。

而咲夜,不需要“俘虏”。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真正理解她们所面临的处境、并能从“内部”,为她提供帮助的……“共犯”。

就在这个充满了冷静博弈与无声对峙的、冰冷的下水道里,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僵局。

“……那个……”

一直沉默地、蜷缩在咲夜怀里,像一只正在“充电”的耗光了电力的玩偶般的明菜,忽然,动了动。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她那张因为“能量耗尽”而显得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清澈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能看透人心般光芒的眼睛,越过了咲夜的肩膀,直直地,看向了对面的林奈乌斯。

然后,她用她那特有的、天真的、仿佛完全不理解当前紧张气氛的直觉,问出了一个,完全不合逻辑、却又直抵灵魂深处的……问题。

“……你,”明菜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却异常清晰,“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无形的、烧红的钥匙,瞬间,插进了林奈-乌斯内心最深处、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锁孔之中,然后,狠狠地,转动了它!

林奈乌斯,那张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如同冰雕般冷静而早熟的面具,【咔嚓】一声,碎裂了。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剧烈地收缩!他看着明菜,就像看到了一个,能说出他灵魂深处那个最亵渎、最不敢言说的秘密的……魔鬼。

他伪装出来的所有城府,所有智慧,所有冷静,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无所遁形的、属于一个少年最原始的……痛苦与迷茫。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不受控制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他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表演。

是真正的,情感破防。

他看着眼前的咲夜和明菜。一个,是拥有着他所渴望的、那种能重塑一切的【力量】的“神”。另一个,则像是能直接窥探他灵魂的、不可思议的“镜子”。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穿着华丽蕾丝袜子、踩着小巧皮鞋的、被【修剪者】(祖父)强行定义为“女性”的脚。

然后,他开始用一种梦呓般的、充满了痛苦诗意的语调,讲述起了,那个关于“嫁接根茎”的、悲伤的故事。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是一株……‘错误’的植物。”

“我明明是一株本应长出粗壮枝干、扎根于广阔土地的【橡树】的幼苗。但【修剪者】,却因为我这脆弱的、无法抵抗‘霜冻’(异常侵蚀)的体质,而强行地,将我嫁接在了一株【白玫瑰】的根茎之上。”

“他剪去了我所有‘不该有’的枝叶,给我穿上最华丽的‘花瓣’(洋装),把我囚禁在他那座恒温的、无菌的、名为‘保护’的玻璃花房里。”

“他告诉所有人,也告诉我,我是一朵美丽的、需要被精心呵护的‘玫瑰’。”

他抬起手,用那戴着蕾丝手套的手背,狠狠地擦去脸上的泪水。

“……可我不是!我每天,都能感觉到,我身体里,那属于‘橡树’的汁液,在痛苦地、愤怒地咆哮!我憎恨镜子里,那个穿着漂亮裙子、留着长头发的、陌生的‘自己’!我甚至会在没有人的夜晚,用小刀,在自己这具该死的【根茎】上,划下一道道伤口,妄图从那疼痛中,寻找一丝,属于‘雄性’的、真实的存在感……”

“但同时……”他的声音,又变得充满了矛盾与自我厌恶,“……我又会……可耻地,迷恋上,镜子里那个‘她’。迷恋她的美丽,迷恋她的脆弱,迷恋那种……被‘定义’、被‘塑造’、被‘支配’的、病态的安全感……”

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该是谁。我只知道,我是一件……失败的、扭曲的艺术品。”

最后,他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决绝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的希冀。

他看着咲夜,那个同样拥有着【双重形态】的、他新的“神明”。

“……我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在您(咲夜)的身上,看到了和我一样的、那种被‘错置’的痛苦,与力量。”

“我愿意,毫无保留地,将我所知道的、关于【修剪者】——冯·克里姆特院长——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咲夜,那里面,充满了最卑微、也最炽热的祈求。

“……请您,在未来,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话,用您那种强大的、能将‘混沌’化为‘秩序’的、神一样的力量……”

“……来‘修正’我。来‘重塑’我。让我……变回我本该有的样子。”

咲夜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最深、最丑陋的伤口,完全剖开给自己看的、脆弱而聪明的少年。

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与自己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同类的回响。

最终,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个全新的、更深度的、基于“共同救赎”的【契约】,在这座冰冷的、肮脏的下水道里,无声地,建立。

第五章:象牙塔内的阴影 - 第五节:【演员的衣橱】(转场修复版)

在那座如同神殿般的剧院里,经历了那场毁天灭地的“神战”之后,他们四人,像一群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战争的、互相舔舐伤口的败兵,相互支撑着,狼狈地,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最终,他们躲入了这座城市最深、最黑暗的“内脏”——那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地下排污管道系统之中。

潮湿,是这里唯一的语言。

水滴,从头顶那些锈迹斑斑的巨大管道上,有节奏地、固执地滴落下来,敲打在冰冷的、积着浅水的混凝土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这声音,就是这座城市庞大的、不为人知的地下脉络中,那永恒的、沉闷的心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铁锈、霉菌、硝石以及……属于整个白塔市的、无机质的生活排泄物的复杂气味。

在这片被文明世界所抛弃的、阴暗的王国里,只有一小簇,微弱的烛光,在顽强地,燃烧着。

但,这座临时的“庇护所”,很快就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

“……咳……咳咳……”

林奈乌斯,那具如同最精密“探测器”般的身体,最先发出了警报。他蜷缩在角落,因为无法抵抗空气中,那些长期积累的、驳杂的“信息残留”(帮派的血迹、黑市的炼金药剂、甚至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在此地进行的秘密实验的残留物),而剧烈地、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而一个更直接的、致命的威胁,也随之而来。

一阵巨大的、如同怪物在管道深处咆哮的轰鸣声,由远及近,轰然作响。整个下水道系统,都开始随之微微震动。

咲夜的脸色,瞬间一变。

“……是城市清洁系统。”她立刻判断了出来,“午夜十二点,例行的、向主排污管道注入高温高压的‘净化蒸汽’。还有不到十分钟,这里,就会变成一个高压蒸锅。”

绝境。

一个前有“毒气”,后有“沸水”的、完美的绝境。

咲夜拿出她那张绘制了城市地图的油布,在微弱的烛光下展开。但她的眉头,很快就紧紧地锁了起来。她的地图,只记录了地面上,那些光鲜亮丽的街道。对于这座城市那如同迷宫般的“里世界”,她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那个正咳得撕心裂肺的林奈乌斯,忽然,开口了。

“……没用的。”他的声音,因为咳嗽,而显得异常沙哑,“白塔市的地下管网图,是科学院的‘A级机密’,受《城市安全法案》最高级别的保护。你不可能……”

他话锋一转,那双被泪水和汗水浸润的、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第一次,闪烁起了一丝属于“智慧”的、微弱的光芒。

“……但是,我‘看’过。”

他闭上了眼睛。

像一台正在从庞大的、加密的数据库中,检索着唯一正确路径的超级计算机。他那惊人的、几乎是“非人”的记忆力,开始在他那片混乱的、痛苦的脑海中,飞速地运转。

那些他曾经在祖父书房里,偷看到的、支离破碎的、加密过的管网蓝图碎片,此刻,被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重新拼接、组合、还原。

“……沿着这条主管道,逆着水流的方向,向前,走三百七十二米。”他像一个真正的“罗盘”一样,开始为咲夜,指明方向。他的声音,虚弱,但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精准。

“在你的右手边,会经过七个维修支路。忽略它们。直到你看到第八个。”

“那个支路的阀门上,会有一个用红色油漆画下的、早已剥落的‘废弃’标记。那里,通往【旧剧院区】的后台排污系统。”

“那片区域,因为线路老化,在五十年前,就已经从整个城市的‘净化系统’中,被物理切断了。那里……是我们唯一的、安全的‘死角’。”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充满了自嘲与悲哀的语气,补充道:

“……我想,对于我们这些,都需要‘换上一层新皮肤’,才能重新活下去的人来说,”

“……没有比‘演员的衣橱’,更适合作为我们第一个‘家’的地方了。”

……

在林奈乌斯那精准得如同GPS导航般的指引下,他们四人,终于,赶在那致命的“净化蒸汽”到来之前,找到了那个被世界遗忘的“死角”,并从一个早已被铁锈封死的窨井盖下,重新回到了地面。

他们此刻,正身处于一座巨大的、充满了樟脑丸和旧布料味道的、如同迷宫般的【服装仓库】之中。

当咲夜,为这个“临时家庭”,上完那堂关于“代号”与“生存”的、冷酷的“第一课”之后。

她,开始了她作为【领队】的、第二次“工作”——

为他们所有人,挑选一套,能彻底埋葬过去的……戏服。

在那个如同“身份坟场”般的下水道里,度过了令人窒息的一夜之后,咲夜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们必须立刻转移。

这个地方,虽然暂时安全,但它太“静”了。在一个正被悄然封锁的城市里,任何一处过于安静的“真空地带”,都最容易引起“猎犬”的注意。

他们需要一个,既能隐藏身形,又充满了“噪音”和“流动性”的藏身之处。

而整个白塔市,没有比【黑鸽子广场】的地下黑市,更适合的地方了。

在林奈乌斯那如同活地图般精准的、关于“城市防御系统巡逻盲区”的情报指引下,这个拼凑起来的、奇怪的四人小队,开始了他们第一次的“集体行动”。

在行动开始前,咲夜,为她这些“临时家人”,上了他们在白塔市的第一堂,也是最重要的一堂“生存教育课”。

“首先,忘记你们之前的身份。”

咲夜,穿着那身深灰色的技工风衣,将报童帽的帽檐压得极低。她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冷静,而坚硬。

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明菜,穿着一身普通的粗布连衣裙,用那条被咲夜赋予了“守护”意义的围巾,将自己的下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清澈但已不再纯粹天真的眼睛。

伊莎贝拉,则被一件宽大的、不合身的黑色斗篷,从头到脚地包裹了起来,像一个不愿被人看到的、悲伤的幽灵。

而林奈乌斯,那个穿着学徒工装、看起来像个营养不良的清秀少年,则因为第一次穿上这种粗糙的布料,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从现在起,”咲夜继续说道,“我们之间,没有‘小姐’,没有‘天才’,也没有‘少爷’。只有代号。我,是【领队】。你,”她看向明菜,“是【信使】。你,”她看向伊莎贝拉,“是【影子】。而你,”她最终看向林奈乌斯,“是【罗盘】。”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不引人注意地,活下去。”

这堂课的“教室”,就是白塔市那些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后巷与小径。

咲夜,像一个最严苛的、来自特工部门的教官,用行动,向他们展示着“城市生存”的法则。

她教他们,如何通过观察墙角苔藓的生长方向,来判断最潮湿、最不易留下脚印的路径。

她教他们,如何利用蒸汽管道在特定时间排放废气时所产生的巨大“噪音”,来掩盖自己的脚步声。

她教他们,如何在五个呼吸之内,将自己的身体,与一堆废弃的垃圾桶,或是一片斑驳的墙影,融为一体。

而在这个过程中,咲-夜与林奈乌斯的【第一次合作】,也悄然展开。

那是一种奇妙的、充满了互补性的合作。

当他们需要通过一道被铁丝网封锁的小巷时,林奈乌斯,会凭借他那惊人的记忆力,在脑海中,瞬间调出他曾经偷看过的、关于【城市基础建设】的蓝图。

“……向左,走七步,”他的声音,通过咲夜分发给每个人的、老式的军用喉震式麦克风,低沉而清晰地传来,“那里,是五十年前铺设的煤气管道的维修口。它的锁,是老式的‘三簧卡位锁’,结构强度只有C级。”

而咲夜,则会立刻根据他的“理论”,从自己那件如同四次元口袋般的技工风衣里,拿出两根细长的、不知由何种金属制成的钢丝,然后,在明菜和伊莎贝拉那震惊的目光中,仅仅用了不到十秒,便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无声地,打开了那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古董锁”。

当他们需要穿过一片由多个帮派势力所共同管辖的、危险的“灰色地带”时。

林奈乌斯,会凭借他对白塔市“上流社会”与“地下社会”之间那千丝万缕联系的、书本上的了解,为咲夜提供最精准的“风险评估”。

“……不要走‘屠夫弄’。那里,是【战斧帮】的地盘,他们和军方的关系很近,很可能会有便衣在那边巡逻。我们可以绕到‘银针街’,那里属于【缝纫者同盟】,他们是纯粹的商人,只认钱,不问身份。”

而咲夜,则会立刻根据他的“情报”,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面值不大的、却又亮得恰到好处的帝国金币,然后,用一种近乎于“恐吓”的、冰冷的眼神,与那个守在街角的、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缝纫者”进行对视。

最终,那个比她们壮硕两倍的男人,会在咲夜那非人的气场下,败下阵来,默默地,接过那几枚金币,然后,为她们,让开一条通路。

他们,一个提供【理论】,一个负责【实践】。

一个,是来自【象牙塔】的、最聪明的“大脑”。

另一个,是来自【深渊】的、最冷酷的“双手”。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

在这场充满了紧张与刺激的“城市潜行”中,明菜,看着身前那两个配合默契的身影,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迷茫。

她发现,自己,好像……第一次,插不上手了。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性地、拉着咲夜去冒险的“好奇心引擎”。

在这场真正的“生存游戏”里,她那属于“大小姐”的一切——活泼、天真、热情——都变成了一种……累赘。

她只能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像一个多余的、需要被保护的……行李。

第五章:象牙塔内的阴影 - 第六节:【画布上的签名】

在那个如同“身份坟场”般的服装仓库里,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变得粘稠而缓慢。

白天,他们像一群活在阴影中的幽灵,在绝对的寂静中,各自消化着自己的“创伤”。而夜晚,则是咲夜和林奈乌斯这对“临时搭档”,外出进行“物资采购”与“情报收集”的时间。

这个由四个幸存者组成的、脆弱的临时同盟,在最初的几天里,达成了一种诡异的、相安无事的平衡。

但,这种平衡,就像是覆盖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的、那层薄薄的冰壳,注定,无法持久。

而第一道裂痕,来自于【艺术】。

那天晚上,当咲夜和林奈乌斯,带着一些从黑市上换来的、还算新鲜的面包和牛奶回来时,他们发现,仓库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明菜,正紧紧地抱着那个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的伊莎贝拉,用一种充满了敌意的、如同护崽的母兽般的眼神,瞪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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