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咳咳哈哈哈哈哈停下咿呀哈哈哈哈哈——！！！不治疗了不治疗了啊哈哈哈哈哈我错啦呀哈哈哈哈哈哈——！！！”

泪腺在挤压下让视线归于朦胧，双涡轮已经快要看不清那些工作人员在如何料理她的双脚了，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除了足跟，她这双巴掌大小的脚丫完全沦为了无限制造大量瘙痒的漏口。钻头、掏耳勺、羽毛……太多的东西都在一刻不停地刺激着她那湿热的脚掌，脚汗丝丝往外冒的泉涌感酥酥麻麻的，不过与将她的大脑思绪摧残殆尽的剧痒相比，这样的暖意连调剂都算不上。

继续……还在继续……仿佛永无宁日……

双涡轮已经连后悔的念头都没法升起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缺氧让她的笑声一点点夹杂上了喘息。而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仅仅只是因为过去的数十分钟里，工作人员对着她的双脚实施的、像是嬉戏打闹一样的挠痒痒。

这算是什么脱敏治疗？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嗯哈哈哈……”

没人可以回答她，这半个多小时里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过双涡轮的认知。她只是本能地觉得或许不该是这样的治疗方式，但她的思绪已经无法支撑起对此的破局了。随着那双通红湿透的小臭脚最后一次抽搐，近乎虚脱的笑声也终于是成了短促的喘息，继而再无声响。

“怎么了？没啥大事吧？”

“晕过去了而已。真是的，体力这么弱的赛马娘到底是怎么在中央跑下来的……”

“先不说这个，这家伙可真是有够敏感的！两只臭脚丫子力气还挺大，累死我了！”

“接下来要怎么弄？”

“先给委员会那边汇报一下，然后等她醒了就送回去。让那个训练员准备接人吧！”

“好。”

……

就像是做了个梦。

双涡轮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睁眼的了，只知道外面的天色已是漆黑。训练室顶上那盏白炽灯泛起昏黄的光，不算很亮堂，这才让虚弱的马娘少女一点点缓过劲来，发涩的眼睛里逐渐映入清晰的视线，而她第一时间望见的，便是在一旁焦急踱步着的，与优秀素质交谈着什么的训练员。

“真是的……这群家伙太不像话了！什么狗屁脱敏治疗，我……！！！”

高高挥起的手终究还是落下，叹息声里尽是遮掩不去的疲累与无奈。训练员踱着步子回过头，视线刚一对上，他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涡轮？涡轮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

说不出话，喉咙又涩又疼。

这会儿的双涡轮正躺在临时行床上，那是工作人员一并送回来的东西，在不算很宽敞的训练室里倒是勉强能用。不过好端端的赛马娘为何需要躺在床上被送回来？这就得说到那段不存在于双涡轮脑海中的画面了。

训练员收到工作人员的通知是在约莫一个小时前，而终于当他火急火燎地等来了医护车辆时，从后车门里被抬出来的马娘少女让他的脸色顿时一片漆黑。那两只双涡轮最爱的决胜服鞋子被扎在塑料袋里单独存放，也正因此，塑料袋的内壁上甚至蒙起了一圈淡淡的水雾。而行床上的双涡轮则是浑身大汗淋漓的模样，即便是在昏睡，她的身子依然微微颤抖着，起伏的频率里怎么也解读不出“安稳”二字。

她那双通红湿透的脚丫赤裸着，浓郁的酸臭味无时无刻不在飘散出来，惹得训练员也是一阵抿嘴皱眉。

满是潮红色的脸颊带着几分荒诞大笑后的僵硬，她的眼角同样泛着红，像是哭过。

显而易见的是，双涡轮并不具备顶尖赛马娘的体能，而这般让她笑到昏厥过去的、所谓的“脱敏治疗”更是让一切雪上加霜。那双湿哒哒的小臭脚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隐约有了几分更加敏感的态势。

想也知道，挠痒痒这种离谱的治疗方式肯定不会奏效。

一场竭力跑到最后的惨败、一次近乎是在拷问的治疗，在同一天里，两件事接连不断地发生在双涡轮身上，身体素质本就不算特别过硬的她一下便透支了全部的体力。这会儿她连动弹的力气都不剩下，训练员虽是还想与她说些什么，但天色渐晚，也只好叹着气拜托优秀素质一起带双涡轮回宿舍。

至于个人卫生什么的……

打着颤支撑起身子来的马娘少女刚一抬眼，在看到端着水盆走来的优秀素质时，她便不由自主地一哆嗦。似乎是看到了双涡轮眼中的惊惧，优秀素质也是叹了口气，她想着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终究是没有开口，伸手将盛满温热清水的水盆放在了地上。

“来吧！我会轻一点的。”

红着脸的少女吸溜了一下鼻子，这才缓缓从被子里伸出那双汗湿的臭脚丫来。酸臭的脚汗味儿在被子的捂闷下变得比先前更加浓重，或许是因为想起先前在治疗场所被工作人员夹枪带棒地吐槽过的缘故，双涡轮下意识地想要去屏住呼吸，仿佛只要自己不闻到那股羞耻的味道就不会有事。

然而……

“咿呀……！！”

被捏住脚掌的触感让双涡轮惊叫起来，却又突然意识到只是优秀素质在碰她，便很快压低了声音。贴近体温的水对这双担惊受怕的汗脚丫子来说还算是好的，反正本来就被湿黏的臭脚汗给浸透，这会儿进了清爽的温水里，惬意的感觉渐渐让双涡轮的紧张情绪也跟着舒缓了下来。

眼见着床上的可怜丫头不再乱动弹，优秀素质也跟着点了点头。今晚这次洗脚无疑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的，平日里略带些嗔怪的小把戏这会儿她都得收敛起来，包括刷子这样的工具也不能使用——她毫不怀疑这会儿的双涡轮在见到刷子的瞬间就会吓得缩进被窝里。

“要涂肥皂了喔——”

优秀素质从肥皂盒里取出一块香皂来，将其在双涡轮面前挥了挥。在发现双涡轮没什么抵触情绪之后，她这才放心地将那勉强洗去黏汗的脚丫抬起一只。沾了水的肥皂缓缓滑过双涡轮的脚掌，被浸润得通红的足底显然是有些敏感的，不过攥手咬牙的少女还是在很努力地忍住想要闪躲的念头。

涂满、轻轻揉捏、洗净……最后，再用柔软的毛巾擦干。

整个过程都进行得很慢，直到二十来分钟过后，优秀素质才长长地吁了口气，从半蹲着的状态下站起酸涩的身子。她听见身后的谢谢，带着一丝愧疚或者怯生的味道，这不由得让优秀素质有些茫然，那个曾经充满斗志与信心的双涡轮消失了，至少在今天晚上，她像是个情绪低落的孩子。

“没事哦。”她在门口顿了顿，却没回头，“明天一起训练吧。只要跑起来，什么都会好的！”

“……嗯！”

……

“喝啊啊——！！”

一连数位赛马娘冲过训练跑道的终点，而为首的依然是那个娇小的身影。在这阔别训练赛一周的时间里，双涡轮一直都在小型场地里做着强度较低的训练，而优秀素质也经常陪伴着她。

美味的餐肴、朋友之间的闲聊、训练员的鼓励……美好的事情一点点填满了少女被阴影笼罩的心，也一点点将她从虚弱的状态里抬了起来。如是之后，重新回到模拟训练赛的双涡轮自然也是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对于一位全心全意贯彻大逃战术的赛马娘来说，只需在赛场上奔跑着，所有看着她的人就都知道她此刻状态颇佳了。

就像优秀素质说的那样，只要跑起来，什么都会好的。

时间是最好的愈合剂，一连数个月过去，在几场常规赛事里，双涡轮也算是拿下了不错的成绩。让她感到有些庆幸的是，支持她的粉丝似乎并没有因为那次有马纪念的意外而对她失望，甚至是……好像在她休息归来后，粉丝……粉丝还变多了……？

不过……这些新的粉丝，好像总在用一些奇奇怪怪的代称喊她……“师匠”什么的……

什么鬼啦……！！！

不论如何，一次又一次的欢呼声中，那段发生在治疗室里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已然被双涡轮抛诸脑后。跑起来！跑起来！优秀素质的话始终在她心头萦绕，就像是解开一切烦恼的钥匙——如果这个“一切”当中不包括那双在靴子里变得愈发汗臭不堪的怕痒小脚丫的话。

事实上，尽管双涡轮每天都在坚持洗脚，她这天生爱出汗的小臭脚也丝毫没有半点改善。而且似乎是因为先前那场脱敏治疗的缘故，她的脚丫不但变得更加敏感，也同样更容易出汗了起来。夏日渐至，即便是在清晨独自训练的时候，只要她将脚丫塞进那双靴子里，从无数个昨天里积淀下来的汗垢便一点点被足底的温热所融化，不消半分钟的时间，整个靴子便又会沦为湿热闷臭的脚汗蒸笼。

当有些事情开始被在意的时候，起到的影响就截然不同了。

“嗯……？”

傍晚时分的工作室里，优秀素质正蹙眉不语。角落里的少女正晃荡着她的双腿，而身上的训练服连同那双短靴都已更换成了清爽的校服与小皮鞋。夏日炎炎，换一身衣服可就意味着在训练后洗了个澡，要放平时，对于大大咧咧的双涡轮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俩肯定是一起从食堂走出来的。

这家伙……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优秀素质疑惑的目光，双涡轮嘿嘿地憨笑了两声。她实在是不敢穿着那双最喜欢的决胜服短靴来到这里，毕竟事到如今，这双鞋子已经被她的臭汗脚虐穿得内腔一片湿黏，甚至只需要将鼻子凑近靴口附近的位置，脚汗发酵的刺鼻酸臭味就足以让任何人感到窒息。

然而，因为害怕脚感变化的缘故，双涡轮从没洗过鞋，即便是这样了也不例外。

在认知到自己有脚臭是一件羞耻而非光荣的事后，试图通过洗澡加换鞋的方式来掩饰的办法就成了双涡轮的新点子。

嘛……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这双小皮鞋也没法长久就是了。

“哦？来的挺早啊你们两位……”

门被轻轻推开，打着哈欠的训练员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是笑着朝里走去。他将手里刚打印出来的文件放在桌上，从中拾起一张贴在白板的右侧，于是今晚的战术与跑动姿势分析，就从这里开始了。

……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

“今年的有马纪念，你们两位都还是有资格参加。”

训练员看着那个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身影，这一次，双涡轮没有欢呼，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兴奋。尽管欣喜还是不自觉地从她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不过那些历历在目的欢呼和大喊，都已是过去的事情了。

双涡轮的手稳稳地攥住那封烫金的邀请函，和去年一样，什么都没变。自打她选择接受治疗的那一刻起，她隐约就能确定自己可以拿到来年的资格。为此，在这历时一年的每一个训练日里，她都做到了让自己堪可满意的最好。

“加油！”训练员握紧拳头，对空挥动，“都加油！！这次一定可以的！！！”

可以的……可以的！

她可以的……

眨眼、眨眼……恍惚中，双涡轮听见周围又一次被山呼海啸般的人声环绕。照亮视线的也不再是白炽灯，而是头顶灼热的日光。

对哦……

今天，是比赛的日子啊。

双涡轮缓缓合眼，深呼吸，直到脑海中回旋的声音与画面全都暗淡下去，只剩下一片独立出来的寂静。

3、2……

1——！

时间在开闸的瞬间像是被定格了那样，少女赫然俯下身去，在后脚猛然踩地而起的助跑中开始了新的冲刺。熟悉的感觉让她确信自己此刻与训练时的状态无误，这无疑是一针最好的强心剂。她断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她已经与身后那些成名的赛马娘们拉开了相当一段距离，就这样……就这样保持下去……！！！

“哈啊啊啊——！！！”

那全力冲刺的呐喊声不和谐地打破了解说的声音，而似乎是被少女那激昂的斗志所感染，观众们又一次欢呼起来。连着两届有马纪念上都能见到这么一位一往无前的大逃赛马娘，许多人也是理所当然地认出了她的身份。尽管上一次的结局不算很好，但在这拼了命跑动的身影背后，又有谁能不为之动容呢？

“那是双涡轮吗？”

“对的，就是她！”

“我的天，这么能跑……”

即便是对于偶有机会观赛的门外汉来说，双涡轮“一马当先”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也是最为直观的。

不过这样的光景显然无法持续太久……

双涡轮自己是不可能回头张望的，她只能尽最大努力向前跑。而在她的身后，成田白仁、菱亚马逊、优秀素质……有马纪念的赛场上从不缺那些成名的赛马娘，她们向来只会用自己精湛的步伐赢下荣誉、喝彩……乃至所有。

胜者为王！

……

奇怪……

脚……鞋子……好沉……

又来了……熟悉的感觉……腿好重……

她清晰地感知到心跳在咚咚作响，周围的一切忽然变得很慢，从眼角划过的舞台与跑道线也随之被拖出长长的残影。她想要扭头看去，可被放慢的不只是景色，还有她自己的全身上下。而正当她的心跳愈发加快的瞬间，身旁骤然奔跑着跃出的影子，一下便击中了她的心口。

……诶？

一个、两个……三个……

她动不起来，身体像是灌了铅。交错着在她眼前经过的少女们仿佛是又一场噩梦的开端，视线里重合的影子越来越多，直到……欢呼声散去，直到她在这慢动作的世界里跨越了终点线，而这一次，她的名次是最后一名。

……

“哐！哐！”

双涡轮分不清那是关上门还是开灯的声音。头顶的无影灯并不算刺眼，不过这番像是躺在手术台上的惊悚感却是让她的心跳濒临失速。发懵的大脑挣扎着挤出一丝关于过往的记忆，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不过……她知道，自己这是又要接受那所谓的“脱敏治疗”了。

这里……还是那间治疗室吗……？

“双涡轮小姐，坦白来说，您的表现真的让我们非常失望。”

“根据您的解释，我们将重新对您的身体素质进行评估。”

“同样地，双涡轮小姐，您依然需要接受脱敏治疗的下个流程，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签订好的规则……”

“哈啊……？！”

她四下张望着，却看不到任何人。脑海里的声音交错重叠起来，在这仿佛是要拘束住重度精神病患者的平台上，双涡轮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被一重重绑带压迫着的娇嫩肌肤下传来脉搏的跳动，快得让她自己快要昏厥……

“她真的不适合作为一位中央的顶级选手培养。”

“呵呵～你可别这么说，这小丫头也算是实打实地吸引了一部分看热闹的营收。”

“有马纪念这样的赛事从不会缺观众，为了增添新意去给比赛本身降档次，我看你们是有些倒反天罡了！”

在双涡轮无法回望的左侧，隔着双层玻璃，像是控制室那样的房间里，几个三十余岁的委员会成员正聊着关于她的事情。双涡轮自己是听不见的，然而当那盏巨大的无影灯朝四周伸展出七八根机械臂时，她便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颤抖起来。

“不过……连着两次这样的大败，我看我们还是尽早测试一下‘毕业培养计划’吧。”

“嗯，开始吧！”

等等……那些东西上面……钻头、奇怪的棒子……

不……不要……不要过来……！！！

她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开身上的绑带，她想要逃出去，可十来根绑带几乎是将她从脖子到脚踝都拘束得严严实实，哪会给她留下半点逃跑的空间。那像是拨片一样的东西抵在她的靴子后跟处，撬动这双内腔湿热的短靴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而里头湿黏作祟的感觉更是让双涡轮忍不住眼睫打颤。

就像是撬开罐头，从中飘出的不是肉香，而是浓郁至极的足臭味。湿答答的脚丫皱红一片，被脚汗浸泡得软糯的足底几乎不需要真的嗅闻就能看出有多呛鼻。可还没来得及等双涡轮对自己的脚臭味作出反应，那几根连接在机械臂上的黑色金属棒就已经强行伸入了少女的脚趾缝里。

“呜呜……！！咿呀什么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异物感与湿冷刺骨的感觉一下让双涡轮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脚趾，可这么做反倒是变相将那几根金属棒夹得更紧了。一瞬间，微弱的电流与振动同时朝趾缝里头的痒痒肉袭来，过载的刺激让双涡轮甚至呆滞了一两秒，旋即突然爆发出犹如尖鸣的大笑声来。

“微量电刺激确实是有用的办法。”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一直刺激到麻木么？”

“当然不是～”

为首的男人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一份图文报告，无论是那几张布满大小红点的足底扫描图，还是一些所谓“疗法”的疗程与预期效果展示，这份报告都已清楚详细地将他们想要完成的事情给陈列了出来。

违背规则的事情是绝不会被采纳的，不过如若只是一些擦边球的话，委员会自然有这个权利去做。毕竟就连温泉疗养这样的正规治疗方案都可能让一位天赋异禀的赛马娘逐渐失去奔跑的极限体能，在所谓的“脱敏治疗”里被开发得更加敏感且使不上力，似乎就更不会成为被人指责的事情了。

“瞧瞧，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是有够不讲卫生的！”

罔顾玻璃那头双涡轮撕心裂肺的笑声，一位中年人举起手杖，带着几分揶揄意味地点了点少女那双正在被各种机械工具开发痒痒肉的汗脚丫子。

“据我所知，有相当一部分人士对我们可爱的赛马娘们的味道情有独钟呢……”

“您是说……？”

“如果减少曝光度，再加上她本身也没什么实力，到最后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

“不被记得的赛马娘……在退役后，仅有的不也只剩下这双奔跑用的脚丫了么？无论是要做什么，她们都只能靠这双脚丫维持自己的生活和梦想……”

男人的视线始终注视着里头已经是在哭喊着求饶的少女。药液？脚汗？双涡轮根本分不清，也看不见。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仿佛与受尽折磨的双脚彻底连在了一起，无穷无尽的剧痒像是要让她的精神也跟着一起被冲垮。

像是中古世纪的冲车那样，正对着脚心的钻头又一次间歇性地抬起，然而双涡轮已经知道了这绝不会是怜悯。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下一秒，重新响起的滋滋声便带着瘙痒直勾勾地穿透了她的大脑，冲击！冲击！！冲击！！！

“哦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啊哈哈哈哈哈停下停下啊哈哈哈哈哈要死啦呀哈哈哈哈哈哈——！！！”

足底的淡黄色药液渐渐融入到那汗孔大开的嫩肉里，以养护与加速血液循环为名的药物在另一层面上也可看作是增剧敏感与脚汗分泌的淫药，只是这样的说法绝不会被委员会承认。而就在涂抹药物的数分钟过后，哪怕双涡轮的声音都已经沙哑了，可从那愈发起伏的尖叫和笑声里还是可以听出，对她来说分外要命的足底瘙痒正在加剧……

“咳咳啊哈哈哈哈哈……不治了不治了啊哈哈哈哈哈哈——！！！放开我呜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好痒哇哇哈哈哈哈哈～！！！”

现在，距离双涡轮刚进入治疗室，才堪堪过去一个小时。

……

与此同时，委员会大楼，某会议室。

“你好，双涡轮小姐的训练员先生。”

坐在首席的女人缓缓开口，无论是客套话还是寒暄，训练员都只有耐心听完这一条路可走。他是因双涡轮的事被请来的，而已经从双涡轮上次的狼狈样子里隐约明白了所谓的“脱敏治疗”有多荒诞之后，对于训练员来说，他只希望这次会谈能够让双涡轮赶紧免遭这些无妄之灾。

早知道这样……当初真应该拒……

拒绝么……

由委员会直接签发出的有马纪念邀请函，除非是意外伤病什么的，不然一般的拒绝根本不会被通过吧。

“我希望你能够充分领会如今双涡轮小姐面临的处境……”

恍惚间，训练员从那些懊悔参半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而从会议桌的那边，一份书面文件已然被递了过来。

“鉴于我们对双涡轮小姐诸多G1赛事战果和整体战绩的综合评定，我们希望为双涡轮小姐指明一条更合适的道路。当然，这只是委员会的小小建议～”

委员会从来都不会有真正的建议，无论是对于训练员还是赛马娘，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将是亟待去施行的条例。而当训练员翻开那份文件的前几页后，他的脸色忽然就阴沉了下去。

过了良久，训练员抬起头，只是当视线撞上那张微笑着的脸时，他便又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我们由衷希望每位赛马娘都可以合理地规划一条良好的竞技路线。但若已是不幸走在了充满曲折的道路上，那么思考求变就应当是与赛马娘一同前行的训练员——也就是你的职责所在了。”

轻微的振动声突然从桌面上传来，女人接起手机，应了几声后便挂断了电话，目光望向正对着的前方。

“双涡轮小姐的治疗程序已经完成了，稍后我们会安排车辆接送回特雷森学园。如果你接受我们提出的建议的话，还请务必尽快与双涡轮小姐沟通一下呢～”

“我……知道了。”

……

约莫两三个小时后，训练员又一次从行床一样的东西上……不，如果要与那上面的身影相呼应的话，这根本都可以说是担架了。

他几乎快要认不出那是双涡轮，这种感觉并非是因为外表的变化，而是少女那只能嘿嘿地喘着粗气傻笑的样子实在太过震撼。除此之外，披散着的头发、被汗水浸透的衣物……种种迹象都在告诉着训练员，双涡轮也许是经历了一场比有马纪念还要让她筋疲力尽的“治疗”。

出于维护少女自尊心的念头，他很想不去在意那双甚至在淌着臭脚汗的红润脚丫。但当空气里飘散着的酸臭味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鼻腔，一连打上好几个喷嚏的狼狈也就成了注定的结果。

好在双涡轮……大概是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了吧……

“你是双涡轮的训练员？”

工作人员一边用手指着双涡轮，一边侧头看向训练员。

“啊，是！”

“说真的，好好注意一下这位赛马娘的脚丫子卫生吧！光是送这一路都熏得咱几个头晕乎乎的，真不知道给她治疗的人是怎么挺过来的。”

“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训练员把腰弯得很低，或许也是想要避开这个让他颜面挂不住的话题。

走在回到工作室的路上，优秀素质似乎早有预料地等候在了街灯旁。双涡轮的样子让这位又一次取得不错成绩的少女嘴角微微抽动，刚想问些什么，却听见训练员叹了口气，便也就这么跟着继续走了下去。今天的工作室里不会有什么战术复盘或者说对未来的规划，毕竟对于训练员来说，他已经为如何开口犹豫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到底要怎么对双涡轮说……

他到底……要怎么告诉双涡轮……委员会建议她转去地方赛场，从低强度的比赛环境里慢慢恢复状态……

……

“为什么……为什么涡轮……要去地方赛场……”

“训练员，我，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不想去。”

“我，我……”

“对不起……是涡轮太任性了……是涡轮太弱了……”

“涡轮的……涡轮的小臭脚真的很敏感……治疗也完全没有效果……”

“训练员……对不起……”

“以后……等涡轮重新回来了……再见吧……”

“……”

“哈啊啊啊……！！！”

男人忽然从桌案上撑起身子，昏黄的台灯开了一晚上，而他就这么穿着皱巴巴的衬衣在桌边睡过了一宿。

他的脑海里尽是那位少女最后与他留下的声音，一字一句。那强忍着想要哭泣的颤音抽动着他的心，一点一点，将他攥紧到快要窒息。从不愿接受的倔强，到最终屈服于这无可奈何的事实，这一切的结果便是双涡轮不得不从特雷森学园离开，告别对于任何一位赛马娘来说可以赢取至高荣誉的中央赛场。

委员会的书面文件里详细罗列了双涡轮的检查报告与建议……不，其实就是委员会的处理通告。从密密麻麻的敏感点，到气味恶臭多汗亟待养护，作为赛马娘，双涡轮的这双脚丫几乎是要被委员会给直接敲上“不合格”的章。

由此作为出发点，被从中央赛场劝退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从熟悉的安排车辆，再到与新的地方训练员对接，这些都在双涡轮答应下来后被迅速安排到位，快得让训练员隐约觉得是早就准备好的事。

中央赛场的赛马娘被下放到地方赛场，这样的事在往后显然会引发不小的议论，不过至少在当下，一位赛马娘的离开并不会影响特雷森学园什么。来送别双涡轮的，也就只有优秀素质，以及几位一同居住的宿舍室友，仅此而已。

“……”

训练员不记得自己对她说了什么，大概是些鼓励的话，又或者只是给了她最后一个拥抱。好在优秀素质她们比起笨拙的自己更善于安慰失意的少女，而双涡轮骨子里的乐观总还是起了点作用。于是这场告别终究是不用以落寞的背影收场，与之相对的，双涡轮留下的铮铮誓言，此刻依然在训练员的耳畔回荡。

“我……我一定会拿到地方赛场所有的冠军！！大家，都要等着我回来呀——！！！”

那双穿着黄色小短靴的脚丫猛地一蹦，娇小的身影便鱼跃进了车厢之中。车子开得很快，快到身后的人都来不及再喊些什么，眨眼间的功夫便出了学园的大门，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了。

……

身为被从中央下放来的赛马娘，即便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很耻辱，但真的到了在地方参加比赛的时候，双涡轮依旧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证明，中央与地方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冲刺！冲刺！！！

哪怕是在临近终点的时刻，双涡轮依然在维持着自己一路狂奔的态势。身材娇小的少女体内仿佛有着与身材截然相反的庞大力量，而如此不顾一切冲锋的样子自是让坐席上的观众们看得热血沸腾。

“双涡轮还在领先！她始终贯彻着自己对这场比赛的主导，双涡轮——获得优胜！！！”

伴随着解说慷慨激昂的话音，周遭的欢呼声虽是没有中山竞马场里那般山呼海啸，不过也是充满了观众们实打实的热情。

在场的人谁都不曾想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居然会迎来一位中央的赛马娘，而且是以从头大逃到尾的雷厉态势一举赢下比赛。且先不说这样的跑法本身就足够吸睛，单论双涡轮这幅全身心投入到奔跑中的快活样子，又有谁能不被这样的她所感染呢？

然而，就在万众欢呼的同时，已经渐渐缓下来的双涡轮却是独自走到了角落里。她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对手或者观众们对她的关注，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感逐渐消退的背后，是她正迫不及待地想要脱下自己那双里头湿透了的短靴，好将那双在脚汗里浸泡得像是正被蚂蚁啃咬一般的脚丫给解脱出来。

“哈啊……哈啊……呜嗯～！脚……脚痒痒……”

大庭广众下脱鞋露出一双酸臭的汗脚丫子，这显然不是什么好行为。双涡轮连连环顾四周，整个赛场上也找不到什么视线死角，于是在几度呜咽过后，当那位与她对接的地方训练员招呼着她去参加赛后采访与庆祝的时候，她也只能忍着那湿滑黏腻的恶心感，劝说自己先享受起这场久违的胜利来。

“双涡轮小姐，作为初来乍到的新选手，你在本次比赛中以极大的优势赢得优胜，恭喜你！那么我想在这里问一下双涡轮小姐，你对于接下来的赛事有什么准备或者想说的吗？”

“我……”

双涡轮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参与过这样的优胜者采访环节，以至于当接过话筒时，她甚至有些紧张得说不出话。不过场下那一双双殷切期待着的眼睛似乎是给了她许多信心与动力，稍稍深呼吸后，她脑海里的画面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没有应声，她先是举起了右手，食指向上。咧开的嘴角笑得欢快，而正是在这番笑容满面的模样里，双涡轮留下了足以让家家报社都发表在头条上的话语。

“我……接下来所有的比赛，我都会展现自己的水平，拿下优胜！！！”

……

「赢下全部比赛？双涡轮的胜利宣言！」

「又是一次优胜！引领赛场的大逃马娘——双涡轮！」

「宣言告破？双涡轮在最新赛事中仅获第三！」

「状态欠佳！位列倒数的双涡轮该如何迅速调整？」

「……双涡轮……」

短短数月的时间里，从仿若新生的热血，到一点点被戳破的支离破碎的泡影。双涡轮茫然地跑着——她只知道自己是在奔跑，尽全力在每一场比赛上奔跑，可那种无力感还是追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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