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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虎烈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定在原地,琥珀色的虎目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出小白那张窄而干净的脸。小白深棕色的眼睛里,那层惯有的平静冰面第一次清晰地碎裂了,露出了底下真实的、毫无防备的惊愕。他拿着纸包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嘴角那点习惯性上扬的弧度彻底消失,唇线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周围嘈杂的市场背景音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虎烈能清晰地看到小白尖尖的白色立耳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像受惊的兔子。他蓬松的白色尾巴也瞬间僵直,紧贴着裤缝,尾尖的绒毛都微微炸开。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写着一种混合着意外、窘迫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的情绪——一种脱离了妓院那个熟悉“舞台”后,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窥见“真身”的无措。
这完全不是妓院房间里那个游刃有余、带着温顺面具的小白。眼前这个站在廉价干货摊前、手里捏着一小包廉价香料、穿着旧开衫的白色犬兽人,身上那层职业性的外壳被彻底剥落了,露出底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点少年气的茫然和生涩。他看起来……更小了,也更真实。真实得让虎烈一时有些语塞,那句习惯性的、带着点熟稔的“小白”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呃……”虎烈喉咙里发出一个尴尬的单音节,粗粝的手指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沾着泥点的下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他想移开视线,但目光却像被钉在了小白脸上。
小白似乎也终于从那瞬间的僵硬中回过神来。他飞快地垂下眼帘,避开了虎烈那过于直接的注视。那层被撞碎的冰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冻结。他脸上重新浮现出一种刻意的平静,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已经尽力抹去了刚才的惊愕。他拿着纸包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掩饰什么,最终只是略显生硬地开口,声音清朗依旧,却少了几分妓院里的温顺,多了点干巴巴的客气:
“虎烈先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落在虎烈沾满泥泞的裤腿和靴子上,停顿了一瞬,“刚……忙完?”
“嗯。”虎烈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扫过小白手里的纸包和旁边那个堆满廉价干货的摊位。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违和感笼罩着他。那个在房间里,用精妙手法掌控着他感官、用温顺话语榨取他钱财的小白,和眼前这个在混乱市场里买廉价香料、穿着旧开衫的小白,仿佛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存在。这种反差让他心里某个地方莫名地拧了一下,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买香料?”虎烈没话找话,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尴尬。他粗声粗气地问,目光落在摊位上那些灰扑扑的干货上。
“嗯。”小白也简单地应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他快速地将手里的纸包塞进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同样洗得发白的帆布袋里,动作带着点急于结束的仓促。他付了钱给摊主——几枚很小的铜币——然后拉上了帆布袋的抽绳。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头看向虎烈,脸上已经恢复了大半平静,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警惕,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这里的……便宜些。”小白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丝毫羞愧或窘迫,只是陈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虎烈沾满污渍的外套,“您看起来……需要好好洗个澡。”
虎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狈,又抬眼看了看小白那身虽然旧却干干净净的衣物,一股莫名的窘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粗声粗气地哼了一声:“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能干净到哪去。”
又是一阵令人难捱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市场里喧嚣的人声和气味重新涌入感官。旁边一个卖活鱼的摊贩正用力拍打着一条挣扎的鲱鱼,腥臭的水珠溅到了虎烈的靴子上。一个推着堆满煤块小车的熊兽人粗鲁地喊着“让开!让开!”,从两人之间狭窄的空隙挤了过去。
小白微微侧身避让了一下,白色的尾巴下意识地卷起,避开了地上的污水。他看着虎烈,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道:“那……不打扰您了,虎烈先生。我先走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清晰的、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意外会面的意图。
“嗯。”虎烈再次应了一声,看着小白朝他微微颔首,然后便转过身,白色的身影像一尾灵活的鱼,快速地融入了前方嘈杂混乱的人流,很快就被攒动的人头和杂乱的摊位所吞没,消失不见。
虎烈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在喧闹的市场里显得有些突兀。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和鱼腥水的靴子,又抬眼望向小白消失的方向,浓密的灰色眉毛紧紧锁在一起。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小白身上那股淡淡的、清爽的皂角气息,与周围浓烈的鱼腥、汗臭和下水道的馊味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粗硬的灰色短发,粗粝的指腹擦过额角一道细小的、快要愈合的擦伤,带来一阵刺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胸口,闷得他有些透不过气。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更重的戾气和泥泞,大步流星地朝着酒馆的方向走去,仿佛要逃离这该死的市场,逃离刚才那场短暂又诡异的相遇所带来的、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闹市和战场就像是两个世界,时间的计量单位仿佛在这两个世界似乎并不通用,仿佛虚幻的那旅店破旧房间的熏香,那温柔又清冷的小小白色身影,与所处现实中战场上巨大阴暗压抑的废墟相比,那一段段记忆显得那么模糊那么短暂。
泥浆,冰冷粘稠,如同活物般缠绕着靴子。每一次拔脚,都带起大团散发着腐烂气息的黑泥,以及……某些难以言状的、被雨水泡发的残肢碎块。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还有尸体在雨水中加速腐败的甜腻恶臭。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如同浸饱了污水的破布,不断倾倒着冰冷的雨幕,冲刷着这片被炮弹反复耕耘、早已面目全非的焦土。远处,城市废墟的剪影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几处残火在雨中顽强地冒着浓烟,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
黑松林边缘,一处被炸塌了半边的混凝土掩体成了临时的避难所。雨水顺着裸露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预制板边缘哗哗流下,形成浑浊的水帘。掩体内部空间狭小,挤着七八个同样泥浆满身、疲惫不堪的佣兵。空气中混杂着湿透毛皮的馊味、劣质烟草的呛人气味,以及伤口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甜腥。
战斗刚结束不久。一场针对盘踞在废弃伐木厂里那群灰鬣狗的突袭。那些家伙比预想的更狡猾,也更不要命。子弹在湿漉漉的松林间嗖嗖乱飞,像致命的冰雹。虎烈此刻靠坐在冰冷的、布满弹痕的水泥墙边,粗重地喘息着。灰色的毛发被泥浆、血污和雨水糊成一绺一绺,紧贴着他虬结的肌肉。左肩胛骨上方,一道新鲜的爪痕皮肉翻卷,深可见骨,正缓慢地渗着血水,混合着泥浆,染红了肩头一片皮毛。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锐利依旧,却难掩深重的疲惫。
他从腰间一个防水油布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印着模糊不清字母的金属罐头。罐头表面沾满了泥污。他用沾着血和泥、指节粗大的手,粗暴地撬开边缘已经有些锈蚀的盖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廉价油脂、淀粉和防腐剂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寒酸。里面是糊状的、灰白色的不明混合物。
虎烈毫不在意,拿起随身的折叠勺,舀起一大勺,塞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冰冷的、毫无味道可言的糊状物滑过喉咙,带来一点虚假的饱腹感。他吃得很快,很专注,仿佛那是世间少有的美味。
“啧,我说烈哥,”旁边一个靠着弹药箱、正在费力拧干自己湿透帽子的棕熊兽人佣兵,斜眼瞥着虎烈手里的罐头,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又啃你这‘宝贝’呢?这玩意儿闻着跟阴沟里捞上来的泔水似的,嚼起来比锯末还糙。我说你图啥啊?” 棕熊用爪子捏了捏自己壮硕的胳膊,“看看你这一身腱子肉,再看看你吃的这玩意儿,真他妈糟践粮食!”
另一个正在用沾了酒精的布条擦拭燧发枪机括的灰狼兽人,闻言也抬起头,他那双狡黠的绿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光,嘴角咧开一个戏谑的弧度:“图啥?图省钱呗!咱们烈哥接任务跟不要命似的,黑松林钻毒瘴气,北境哨站爬冰崖,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啃最硬的骨头?赏金拿得比谁都多!可你看他,”他用枪管指了指虎烈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得起了毛边的帆布外套,又指了指那罐令人作呕的糊状物,“吃的穿的用的,跟刚入行的穷小子有啥区别?这么多年,钱都他妈花哪去了?” 灰狼故意拖长了调子,绿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该不会……全拿去赌场里喂给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庄家了吧?”
棕熊佣兵立刻发出一阵粗嘎的笑声,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赌?他?得了吧!你看他那张脸,像是会赌的样子吗?跟块生铁似的,输钱怕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庄家都不稀罕骗他!”
灰狼也跟着嘿嘿笑起来,用胳膊肘捅了捅棕熊:“那你说,钱去哪了?总不会……全拿去喂了城里‘夜莺巢’那些个花枝招展的小鸟儿了吧?”他故意把“小鸟儿”三个字咬得很重,带着下流的暗示,“啧啧,烈哥,不是兄弟说你,那些地方的货色,看着水灵,心可黑着呢!甜言蜜语哄得你晕头转向,掏钱掏得比谁都快,等你口袋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你这拼死拼活挣来的卖命钱,可别全让那些个婊子给骗光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一副“兄弟我是为你好”的痛心疾首模样。
虎烈握着罐头的手猛地收紧!金属罐壁在他巨大的指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他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睛骤然抬起,如同两把淬了冰的刀锋,狠狠剐向灰狼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那眼神里的凶悍和冰冷的杀意,让灰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绿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整个狭小空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雨水滴落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虎烈死死地瞪着灰狼,胸膛剧烈起伏,那道新添的爪痕因为肌肉绷紧而再次渗出血丝。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眼中的怒火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并没有爆燃,反而迅速地熄灭、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近乎固执的东西。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了灰狼和棕熊投来的、混合着惊惧和探究的目光。视线重新落回手中那罐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糊状物上。他不再用勺子,而是直接拿起罐头,仰起头,将里面冰冷的、如同淤泥般的食物,大口大口地倒进嘴里。动作粗鲁,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切,仿佛要用这冰冷的食物堵住所有想要倾泻而出的东西。
粗糙的食物刮过喉咙,带来一阵不适的摩擦感。虎烈用力地吞咽着,喉结艰难地滚动。就在他快要将最后一口也灌下去时,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破天荒地丢失了所有底气的嘟囔声,从他紧抿的、沾着食物残渣的唇齿间闷闷地挤了出来,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你他妈懂个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咀嚼着某个极其珍重、又极其苦涩的名字。然后,那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近乎笨拙的维护:
“……小白他……他不一样。”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寂静的掩体里。
棕熊和灰狼同时愣住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愕然。那个如同钢铁铸造、流血不流泪的虎烈,那个永远沉默如磐石、眼神凶悍如猛兽的佣兵头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妓院里的……用这种近乎……委屈的语气辩解?
灰狼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调侃两句,但看着虎烈那低垂的、布满伤痕和水痕的灰色头颅,看着他紧握罐头、指节泛白的大手,看着他肩头那道还在渗血的狰狞爪痕……所有调侃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棕熊佣兵挠了挠自己湿漉漉的鬃毛,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没救了”三个大字。他拿起自己的水壶,灌了一大口劣质的烈酒,辛辣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也掩盖了空气中那份突如其来的、令人窒息的尴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灰狼也默默地低下头,继续擦拭他那把冰冷的燧发枪,只是动作变得有些心不在焉。掩体里只剩下虎烈粗重的咀嚼和吞咽声,以及外面永无止境的、冰冷的雨声。
日子像被齿轮咬合着推进,带着蒸汽时代特有的、沉重又无法阻挡的节奏。虎烈依旧在枪口舔血的日子里打转,每一次任务归来,都带着新的硝烟气息和深浅不一的伤痕,准时敲响那间熟悉的房门。小白的价格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上涨,每一次虎烈都会粗声抱怨几句,然后爽快地拍出更多的钞票,再心满意足地享受那双神奇的手带来的极致放松和掌控。
一个沉闷的傍晚,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蒸汽缭绕的城市上空,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
虎烈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房门。这一次,他身上没有硝烟味,却带着一股更沉重的、如同实质般的低气压。他反手落锁的动作比平时更重,金属门栓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武装带被粗暴地扯下,砸在椅子上。他甚至连外套都没脱,就重重地把自己摔进床里,床垫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仰躺着,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裂缝,眼神锐利得如同刀锋,里面翻滚着压抑的怒火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房间里弥漫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带着汗味的躁动气息。
小白推门进来时,脚步顿在了门口。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房间里不同寻常的氛围,如同踏入了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虎烈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慵懒地闭目养神,那双燃烧着暗火的虎目直接锁定了刚进门的他。
“小白。”虎烈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过来。”
小白脸上那副温顺的微笑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被虎烈身上散发出的强烈压迫感冻结了。他深棕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立耳下意识地向后贴了贴,但脚步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停在床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摊手要钱,只是安静地看着虎烈。
“这次,”虎烈猛地坐起身,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厚实的大手直接抓住了小白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小白瞬间蹙起了眉,“别整那些慢悠悠的了。”
他的动作粗暴而直接,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急躁。另一只手猛地揽过小白精瘦的腰,将他整个人带得扑倒在床上,压在自己身上。虎烈甚至没耐心去解小白那件薄衫的扣子,粗糙的大手抓住衣襟边缘,带着蛮力向下一扯!
“嘶啦——”
劣质的棉布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小白只觉得胸口一凉,那件薄衫连同里面一件薄薄的旧内衣,被虎烈直接从肩头粗暴地撕扯下来,露出了覆盖着白色短毛的胸膛和肩膀。他惊愕地睁大了深棕色的眼睛,虎烈从未如此粗暴过!
虎烈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滚烫的、带着厚茧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探入小白宽松的裤腰,连同里面那条单薄的衬裤一起,用力地向下剥去!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小白闷哼一声,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挣扎,却被虎烈沉重如山的身躯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虎烈先生!你……”小白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惊怒和本能的恐慌。
“闭嘴。”虎烈低沉的声音带着火药味,打断了他。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野的光芒,那光芒深处,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他俯下身,滚烫的、带着硝烟和汗味的气息喷在小白裸露的脖颈和肩窝上,带着一种近乎啃咬的力度,重重地吻了下去。那不像亲吻,更像是一种标记,一种宣告,带着掠夺和占有的狂暴气息。
小白被迫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毫无温存可言的侵犯。他咬紧了牙关,将喉间那些本能的抗拒和痛楚的声音死死压住。深棕色的眼睛里,那层职业性的冰面被彻底击碎了,露出底下真实的惊愕、一丝屈辱,以及……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被这狂暴点燃的、扭曲的兴奋火苗。他白色的尾巴在身下凌乱的床单上剧烈地抽动、拍打着,如同濒死的鱼。
虎烈的动作没有任何前戏的铺垫,粗暴而直接。巨大的侵入感瞬间撕裂了干涩的甬道,带来一阵尖锐的、如同身体被劈开的剧痛。小白猛地仰起头,脖颈拉出一道绷紧的弧线,喉间终于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破碎的痛呼:“呃——!”
虎烈仿佛听不见,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只想在毁灭来临前,将眼前的一切都烙印进自己的骨血里。他强壮有力的腰胯开始了狂暴的冲撞,每一次都带着要将身下人钉穿在床板上的狠劲。床架在猛烈的冲击下发出濒临散架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不堪重负地摇晃着。汗水很快浸湿了虎烈灰色的毛发和身下小白雪白的皮毛,混合在一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黏腻的光泽。
小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那狂暴的力量撞得移位,每一次深入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灭顶的、几乎要将他意识抽离的强烈刺激。他被迫紧紧攀附着虎烈那如同岩石般坚硬滚烫的肩背,指尖深深陷入那厚实的灰色皮毛里,留下几道泛白的指痕。他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蹂躏,深棕色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涌出,顺着眼角滑落,没入鬓角雪白的毛发中。
这激烈的、近乎暴虐的交合持续了不知多久,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刑罚,又像一场绝望的狂欢。直到虎烈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断裂,将滚烫的洪流尽数灌注进那饱受摧残的深处。那强大的冲击力让小白全身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落下,眼前一片空白,意识被彻底炸成了碎片。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浓烈的雄性气息和汗水、体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虎烈沉重的身躯依旧压在小白身上,汗湿的灰色毛发紧贴着小白同样汗湿的白色皮毛。小白精疲力竭地瘫软在凌乱不堪的床单上,胸口剧烈起伏,深棕色的眼睛失焦地望着虚空,身体内部残留着被过度使用的、火辣辣的疼痛和麻木的余震。
虎烈缓缓撑起身体,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滴落在小白布满红痕的胸膛上。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那狂野的火焰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疲惫的平静。他沉默地翻身坐起,背对着小白,宽阔厚实的灰色背脊上,除了汗水,还有几道刚才被小白失控抓出的新鲜红痕。
他没有立刻去拿衣服,而是从那条扔在椅子上的武装带侧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牛皮纸信封。信封没有封口。
虎烈拿着信封,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小白身上。小白依旧无力地躺着,白色的毛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黏在额角和脸颊,深棕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水汽和茫然。他裸露的胸口、肩颈甚至腰侧,都布满了刚才粗暴欢爱留下的清晰指痕和吻痕,在白色皮毛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和……脆弱。
虎烈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手,将那封牛皮纸信封,轻轻地、几乎是带着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白汗湿的、微微起伏的小腹上。
信封带着虎烈掌心的余温,沉甸甸地压在皮肤上。
小白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了一些。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腹部的那个信封,又抬起眼,看向虎烈。
虎烈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却掩盖不住底下暗涌的波澜:“拿着。”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开始沉默地穿自己的衣服,动作有些僵硬。
小白支撑起酸软无力的身体,靠在床头。他拿起那个信封,指尖能感受到里面纸张的厚度和坚硬。他打开信封口,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钞票。
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质地粗糙的纸。纸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副简陋的地图,旁边标注着几个同样歪扭、但勉强能辨认的字迹——“灰岩山脊,东面第三棵歪脖子松树,树洞”。
地图下面,还压着一张叠起来的、印着城市银行徽记的正式存款凭证。凭证上那个数字,让小白深棕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那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远远超出了他每次服务所收取的费用。
“这是什么?”小白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抬起头,看向正在费力套上那条沾着泥点的裤子的虎烈。
虎烈系皮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闷闷地从他宽阔的背脊后传来:“假如半年内我没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只是更简单、也更沉重地补充了一句,“那里的东西随便你拿走。”
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铅云似乎压得更低,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将虎烈沉默的背影勾勒得像一块沉重的石碑。
小白捏着那张地图和存款凭证,纸张的边缘硌着他的指尖。他看着虎烈那沉默而紧绷的灰色背影,看着他肩背上那几道新鲜的红痕,看着他那条还带着新鲜擦伤的、肌肉虬结的手臂。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冰冷又滚烫,像冰与火在胸腔里同时炸开。是震惊?是荒谬?还是……一丝被这沉重托付所撼动的、无法言喻的酸楚?
他猛地将地图和存款凭证胡乱地塞回那个牛皮纸信封里,动作快得甚至带着点粗暴。然后,他撑着依旧酸软的身体,几乎是有些踉跄地下了床。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虎烈身后。
虎烈似乎察觉到了,正要转身。
小白却伸出手,将那封沉甸甸的、承载着一个亡命之徒全部身家性命的信封,不由分说地、用力地塞回了虎烈刚刚穿好外套、还没来得及系扣的怀里。信封硬硬的棱角顶在虎烈厚实的胸肌上。
虎烈猛地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愕然和不解,还有一丝被拒绝的、不易察觉的受伤:“你……”
小白抬起头,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虎烈熟悉的、温顺得体的微笑面具。只是这一次,那笑容显得有些苍白,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有些勉强。他深棕色的眼睛看着虎烈,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但最终都被强行压回了冰面之下。
“说什么傻话呢,虎烈先生。”小白的声音恢复了清朗,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职业性的轻快,“您这么厉害,什么事能难倒您?” 他伸出手,白皙的指尖在虎烈胸口沾着灰尘的帆布外套上轻轻掸了掸,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动作自然得如同往常一样。他指了指那个被塞回去的信封,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
“早点回来,我在这等你。”
小白转身爬上窗台,坐在那里看向窗外,他的一双腿耷拉在床沿,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道不存在的阳光从阴暗的窗外投射进来点亮他白色的毛发边缘。
“毕竟丢了你这个大客户,我可没法在这里活下去了。”小白头歪着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苦笑着,而这苦笑比以往虎烈看到过的任何一次都真实,仿佛定格成一幅画。
“好。”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大手用力攥紧了那个牛皮纸信封,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不再看小白,动作有些粗暴地系上武装带的扣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他拿起椅子上那件脏兮兮的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大步走向房门,背影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
“等我回来。”他拉开门栓,沉重的门板被猛地拉开。他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地带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房间里只剩下小白一个人,靠在冰凉的窗上,赤裸着上身,凌乱的床铺、空气中浓烈的气味,以及腹股间残留的、火辣辣的痛感,都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他脸上那副温顺的笑容在门关上的瞬间彻底消失无踪。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房间里所有残存的气息都吸入肺腑。
他扶着窗框,深棕色的眼睛望向楼下那条昏暗的小巷。没过多久,那个高大而熟悉的灰色身影就出现在巷口。虎烈的步伐迈得很大,带着一种决绝的、一去不返的气势,在煤气路灯昏黄的光线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他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扇属于小白的窗户,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浓重的夜色里,如同被黑暗吞噬。
三个月零七天。
一个沉闷得令人窒息的傍晚,空气里弥漫着暴雨来临前特有的、带着土腥味的湿重。妓院大厅里,劣质香水、汗水和酒精的味道混合发酵,比往常更加粘腻难闻。
沉重的、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脚步声,骤然踏碎了这层油腻的喧嚣,如同巨石投入泥潭。
所有调笑声、杯盘碰撞声,在这一刻诡异地低了下去。大厅里形形色色的兽人——醉醺醺的牛头人,油滑的鬣狗商人,几个搂着妓女的常客——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门口站着虎烈。
他回来了。
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灰色山岩,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身上那件标志性的深棕色帆布外套沾满了尘土和暗褐色的污渍,边缘磨损得更厉害了,甚至有几处撕裂的口子,露出里面同样脏污的灰色背心。他脸上新添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左边眉骨斜斜划过颧骨,一直延伸到嘴角附近,皮肉翻卷的痕迹刚刚结痂,呈现出深红色,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伏在粗犷的灰色虎脸上,给他本就凶悍的气质更添了几分骇人的煞气。琥珀色的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神却锐利得像淬了火的刀锋,带着一种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未散的戾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背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沉甸甸的巨大帆布口袋,粗糙的布料被里面坚硬的东西撑出棱角,随着他的步伐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虎烈无视了所有投来的、或惊愕或畏惧的目光,如同摩西分海,径直穿过瞬间安静下来的大厅。他那沾满泥泞和不明污渍的沉重作战靴,踩在光洁但布满划痕的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他目标明确,直奔大厅深处那个用厚重橡木和镀金(大部分已经剥落)装饰起来的柜台。柜台后面,那只涂脂抹粉的狐狸老鸨正叼着一根细长的烟斗,烟雾缭绕中,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丝警惕和玩味,打量着这个如同煞神般归来的熟客。
虎烈走到柜台前,没有丝毫废话。他抬起粗壮的手臂,抓住背上那个巨大帆布口袋的系带,猛地一扯!沉重的口袋被他像丢垃圾一样,带着一股狂暴的力道,“轰隆”一声巨响,狠狠砸在了光滑的橡木柜台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柜台上的黄铜烛台、记账本和几个空酒杯都跳了起来,叮当作响。那厚实的台面甚至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纹路。
整个大厅死寂一片。连角落里弹奏着走调钢琴的兔兽人都吓得停下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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