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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黑蛇,1

小说:黑蛇 2025-09-10 08:13 5hhhhh 5150 ℃

浅野葵攥着两张游乐园门票的手指微微发颤,汗水已经浸透了书包的肩带。秋叶站台的电子钟显示14:27,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分钟。她再次检查LINE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依然是三个小时前自己发出的"我已经到站台了"。

当那抹熟悉的白色衣角终于从闸机口出现时,浅野葵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前、前辈!这里!"她举起的手臂僵硬得像个机器人。

安藤前辈小跑着来到她面前,微微喘着气:"抱歉,补习班拖堂了。等很久了吗?"

"没、没有!我也刚到!"浅野葵的声音高了八度,随即又急忙补充,"其实就等了十分钟左右..."

安藤前辈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们的LINE对话框:"'周末还要补习的学生会副会长,居然主动约我来游乐园?'——这句话我读了三遍才确定不是诈骗信息。"

"啊!那个是..."浅野葵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只是觉得前辈平时那么忙..."

"开玩笑的。"安藤前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走吧,再晚就赶不上花车游行了。"

旋转茶杯的眩晕感让浅野葵胃里翻江倒海,手里的彩虹棉花糖已经化成了黏糊糊的一团。当摩天轮缓缓升到四分之三高度时,她终于鼓起了勇气:

"其实我从入学式那天就..."

"浅野同学。"安藤前辈突然打断她,睫毛在眼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你听说过飞蛾扑火的故事吗?"

"诶?"浅野葵愣住了。

"明明知道会受伤,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扑向火焰。"他的声音很轻,"有时候我在想,飞蛾是不是太傻了。"

摩天轮恰好经过顶点,夕阳将安藤前辈浅褐色的瞳孔照得近乎透明。浅野葵恍惚间似乎在那虹膜深处看到了某种奇特的纹路,但下一秒就被他温柔的笑容晃花了眼。

"像你这样纯粹的灵魂,不该被困在转瞬即逝的火焰里。"安藤前辈微微欠身,"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所以,抱歉。"

接下来的行程在浅野葵的记忆中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色块。当她的大脑终于重启时,发现自己正站在摩天轮的阴影下,耳边还回荡着安藤前辈温柔的拒绝。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她脸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浅野同学,我们下去吧。"安藤前辈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好..."浅野葵机械地点头,脚步虚浮地跟着他走出出口。融化的棉花糖从她指缝间滴落,在地面上留下彩色的痕迹。

两人沉默地走向出口。浅野葵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安藤前辈的背影依然挺拔,白色衬衫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浅野同学,"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今天玩得开心吗?"

"啊...很、很开心!"浅野葵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安藤前辈点点头:"那就好。谢谢你今天陪我。"他看了看手表,"我还有点事..."

"前辈慢走..."

浅野葵的道别被震耳欲聋的巨响打断,声音像是从地底最深处传来,又像是同时在四面八方炸响。

浅野葵下意识捂住耳朵,却看到安藤前辈琥珀色的瞳孔收缩,右手蓦地抓住了胸前的校徽,那枚普通的金属徽章突然泛出诡异的青光。

"前辈?"

浅野葵的疑问被地面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不是地震那种左右摇晃,而是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底蠕动。她眼睁睁看着三十米外的草坪突然隆起,草皮像被无形的手撕开一般,露出下面漆黑的土壤。

"地震?!"周围有人尖叫。

但浅野葵立刻意识到不对。地面不是左右摇晃,而是像波浪一样起伏。她眼睁睁看着草坪中央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漆黑的裂缝如同狰狞的伤口迅速向四周蔓延。

安藤前辈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一旁。几乎在同一秒,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轰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坑洞出现在游乐场中央,边缘的泥土不断剥落,仿佛被某种力量蚕食。

"那是什么...?"浅野葵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安藤前辈没有回答。他的面容凝固如寒霜雕琢的塑像,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有银光流转,仿佛冰层下涌动的暗流,将一切情绪都冻结在不可触及的深渊里。浅野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裂缝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不是泥土,而是覆盖着漆黑甲壳的节肢。

答案从深渊中爬了出来。

最先探出地面的是八条覆盖着漆黑甲壳的节肢,每一条都有电线杆粗细,表面布满倒刺和诡异的螺旋花纹。那些足肢插入地面时,沥青路面像饼干一样碎裂。接着是膨大的腹部。

但当那个生物完全爬出地洞时,浅野葵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那东西的头部像是由无数块碎镜拼接而成,中央是一只巨大的竖瞳。此刻眼睑紧闭,但周围镜面般的甲壳已经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彩光。最恐怖的是它那对骨质前螯——不是普通蜘蛛的钳状结构,而是两把三米长的弧形骨刃,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简直像是把蜘蛛和电锯杀人魔塞进绞肉机再拼起来的噩梦产物。

浅野葵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怪物的竖瞳突然睁开了。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万花筒深处的噩梦。竖瞳内部不是简单的虹膜结构,而是由无数个不断旋转的彩色同心圆组成,每个圆环上又布满更小的复眼。当这些眼睛同时转动时,整个瞳孔就像活的万花筒,绚丽得令人作呕。

"不要盯着看!"安藤前辈一把捂住浅野葵的脸。

但警告来得太迟了。浅野葵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些旋转的彩圈在她视网膜上烙下残影。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其他游客显然也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

还没等浅野的双腿彻底失去站立的力量,安藤前辈已经拽着她就往出口冲去。

但怪物比他们先动了,左侧的抓娃娃机突然倾斜,玻璃窗在刺耳的碎裂声中爆开。紧接着,一整排机器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玻璃碎片和毛绒玩具四处飞溅。一个粉色小熊擦过浅野葵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怪物的动作快得不像庞然大物。第一对骨刃横扫而过,将旋转木马的彩虹顶棚整个削飞。钢铁支架像纸糊的一样断裂,断裂处喷出诡异的黄色液体。一个穿水手服的女孩正抱着柱子尖叫,下一秒就连同半截钢柱被拦腰斩断。她的上半身在空中划出抛物线,肠子像彩带般拖曳在后面。

"妈妈!"不远处的小男孩哭喊着跑向残骸。

镜喰的第二节肢突然刺出,精准地贯穿男孩的胸膛。足尖从背后穿出时,还挑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小心脏。怪物似乎对这个"战利品"很满意,将抽搐的孩童躯体举到竖瞳前仔细观察,然后随意地甩向人群。

"啊啊啊——"

惨叫声中,浅野葵看到那具小尸体砸中了正在逃跑的冰淇淋摊主。两人一起摔进喷水池,清澈的水面立刻泛起血色。

但灾难已经全面爆发,镜喰的八条节肢同时舞动,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一对情侣躲在卡通城堡后面,男方刚掏出手机想报警,就被突然刺穿墙壁的骨刃钉在了砖墙上。他的女友呆立在血泊中,看着男友被慢慢举到空中——骨刃旋转了180度,活生生将人撕成两半。

内脏和碎骨像雨点般落下,浇了那个女孩满身。她跪在地上干呕时,第二条节肢从她张开的嘴巴刺入,后脑穿出。鲜红的血柱喷出的速度甚至比节肢收回的速度还慢上一拍,将旋转茶杯染成了骇人的红色。

浅野葵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她看到镜喰用前螯挑起一个穿玩偶服的工作人员,像吃棒棒糖一样将人送入口器。那人的双腿还在空中踢蹬,怪物却已经用锯齿状的口器开始咀嚼。鲜血和碎肉从嘴角溢出,滴在它镜面般的胸甲上。

旋转木马的彩虹顶棚被怪物的力量掀飞,钢架扭曲断裂,一根钢管直接刺穿了旁边的热狗摊。滚烫的油脂溅到明火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着火了!"

"快逃啊!"

人群像受惊的兽群般四散奔逃,但危险并不只有地面上的怪物,浅野葵看到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试图维持秩序,下一秒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男子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缓缓向后倒入了无底深渊。一个小女孩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她一旁的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冲了过去,下一秒,两米宽的裂缝在母女之间轰然闭合。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中,一道鲜红的血柱从缝隙中喷射而出。

"安藤前辈...这到底是..."浅野葵死死抓住安藤前辈的衣袖。

"坐标E7区,镜喰暴走确认。"安藤前辈突然对着空气说话,声音冷静得可怕,"请求支援。"

浅野葵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就感到地面再次震动,他们身侧的铁皮柜突然被整个掀飞,怪物迈开四条后肢,前螯高高举起。

安藤前辈猛地将浅野葵扑倒。骨刃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将身后的纪念品商店切成两半。玻璃爆裂的声音中,毛绒玩具和人体残肢一起飞上天空。

浅野葵抬头时,看到镜喰的腹部孔洞突然全部张开,喷出无数蛛丝般的粘液。这些"丝线"在空中迅速硬化,形成一张覆盖半个游乐场的巨网。三个正在逃跑的男声被黏住,像落入蛛网的飞蛾般徒劳挣扎。

"救...命..."

最靠近网中央的男生刚发出哀求,镜喰已降落在网上。它的重量让整个蛛网剧烈摇晃,那个男生被甩到怪物面前。安藤前辈口中名为镜喰的怪物用前螯轻轻划过他的校服,动作轻柔得像在拆礼物包装。

校服连同下面的皮肤一起剥落,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男生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怪物却无动于衷,用第二节肢挑起一片剥下的皮肤,对着阳光观察,好像孩童在玩耍一般。

"别看。"安藤前辈捂住浅野葵的眼睛,但那些血肉横飞的画面早已烙进她的视网膜。

当镜喰准备享用"大餐"时,安藤前辈却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那个可怖的怪物。浅野葵惊恐地发现,他指尖竟泛着诡异的青色荧光。

"待在这里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得不似人声,"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镜喰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那只万花筒般的竖瞳剧烈收缩,无数彩色同心圆停止了旋转。巨大的骨刃悬在半空,刀锋般的螯肢不断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却迟迟没有落下。怪物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仿佛在嗅探什么。

浅野葵屏住呼吸。她看到安藤前辈掌心的青光越来越亮,形成一道若有若无的丝线,与镜喰竖瞳中的彩光诡异地共鸣着。怪物开始不安地挪动八条节肢,甲壳摩擦发出金属般的声响,却始终没有发动攻击。安藤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银灰色,眼尾那颗小痣泛着幽蓝的光晕。细密的汗珠已经密布他的额角。

"安藤会长!请立即撤离!"

就在这时,浅野葵听到传来头顶扩音器的喊话,随之而来的是直升机桨叶的轰鸣。三架纯黑的飞行器呈三角队形逼近,机腹下悬挂着某种圆柱形装置。

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结束了与安藤前辈的对峙,转而用骨刃狂乱地挥舞,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彻游乐场。巨响中,载满游客的过山车车厢从三十米高空坠落。尖叫声与撞击声混在一起,浅野葵看到有个小女孩从碎裂的车窗飞出来,像破布娃娃一样砸在旋转咖啡杯的废墟上。

"浅野!"

安藤前辈的呼喊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浅野葵看到骨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时间仿佛被拉长。她最后的记忆是安藤扑过来的身影,以及自己脖颈处呼啸而过的冷风...

然后世界开始天旋地转。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浅野葵看到自己穿着浅蓝连衣裙的无头躯体缓缓倒下,喷涌的血柱将周围的废墟染成刺目的红色。

啊,原来人脑袋被砍飞时,真的能看到自己喷血的脖子像坏掉的花洒啊。

这是秋叶镇高中生浅野葵,在16年人生的末路,被黑暗吞噬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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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像无数根细针扎入鼻腔时,浅野葵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还能闻到气味。

这个认知让她混沌的意识为之一震。随之而来的是视觉的恢复,但映入眼帘的世界仿佛被蒙上了十几层淡蓝色的保鲜膜,所有景物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晕中。更奇怪的是,她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正顺着太阳穴流进耳蜗。

"我...还活着?"

浅野葵本能地想伸手擦拭耳朵,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这个发现让她浑身一僵——不,准确地说,她根本感觉不到"浑身"的存在。

"我的手呢?我的身体呢?"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拼命想要移动,却发现从脖子以下就像溶入了空气,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存在。没有冷热感知,没有衣物摩擦的触感,甚至感觉不到重力的牵引。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头部正浸泡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中。

"神经反射测试通过,确认生活反应。"一个冷冽的女声突然从某个方向传来,"准备进行灵魂锚定手术。"

浅野葵努力转动眼球——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动作——试图寻找声音来源。这个动作让她意识到,自己的整个头部似乎被封闭在某种透明容器中,四周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

"血压和颅压稳定。"这次是个年轻男声,"樱井医生,要注射镇静剂吗?"

"等她自主意识完全恢复再说。"被称作樱井医生的女性声音越来越近,"现在先做基础测试"

一张女性的脸突然出现在浅野葵模糊的视野中。那是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性,栗棕色的长卷发用一支钢笔随意绾着,右侧耳垂挂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银色耳钉,她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银灰色,在手术灯下闪烁着非人的冷光。

"浅野同学,能听见我说话就眨两次眼。"女医生的声音透过液体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浅野葵用尽全力眨动眼睛,但粘稠的液体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异常困难。她的睫毛扫过防护罩内壁,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很好,意识清醒度达标。"女医生转头对助手说,"准备开始第二阶段手术。"

就在这时,浅野葵注意到女医生白大褂领口别着的名牌:樱井麻衣

"接下来会有些不适。"樱井医生突然直视浅野葵的眼睛,"忍着点。"

没等浅野葵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突然从脖子炸开。那感觉就像有人把烧红的钢针直刺入骨,还沿着椎骨往脑髓里灌入滚烫的钢水。她想尖叫,但淡蓝色液体立刻灌满了张开的嘴巴。

"樱井医生!患者的灵魂波长出现剧烈波动!"年轻助手惊呼。

"别大惊小怪的,"樱井医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继续注射稳定剂。"

某种冰凉的棒状物从喉咙捅了进来,异物感让浅野葵本能地想呕吐,但失去身体的她连这个最基本的反射都无法完成。冷与热的感觉交替冲击着她的大脑,喉道在刺激下不断痉挛,反而加深了痛苦。

"锚定手术完成,波长偏差值0.3。"不适感突然消失了,樱井医生依旧淡漠如平湖,"比预期结果好很多。"

"毕竟是能在镜喰袭击下存活的案例。"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我不确定她真的能..."

浅野葵浑身一颤——是安藤前辈的声音!

"安静。"樱井医生打断道。

新一轮的剧痛袭来,但比之前温和许多。浅野葵终于能看清樱井医生手中的工具——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手术刀,而是一把由流动星光构成的奇异器械,刀刃上还缠绕着红色的丝状物质。

"模拟回路蚀刻完成。"樱井医生手中的星光刀刃突然消失在空气中,"开始神经接续。"

浅野葵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视网膜上不受控制地闪现出游乐园崩塌的画面:安藤前辈、骨刃切开空气的轨迹、自己喷血倒下的躯体...这些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回。

剧痛在此刻达到新的高峰。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正顺着她的食道爬进颅腔,在脑组织中筑巢。浅野葵的意识在痛苦中不断下坠,某个瞬间,她突然听到了心跳声——不,是两重截然不同的心跳。一重来自她,另一重则来自...

"放开我!"

浅野葵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色已经转为了正常的光线,手术中的淡蓝色液体已经不见踪影。防护罩不知何时已经打开。她首先注意到的是脖子下端传来的奇怪压迫感——手术时的剧痛已经转变为一种诡异的酥麻。耳边响起脚步声,下一秒,樱井医生的脸出现在正前方。

从对方俯视的视角判断,浅野葵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固定在了某种装置上。樱井医生随意地拖来一张转椅坐下,白大褂下露出一截包裹在黑丝中的小腿。

"发、发生...什么事了..."浅野葵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砂纸摩擦发出的噪音。

"防松,樱井麻衣小姐刚刚成功保住了你的命。"安藤前辈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浅野葵拼命想转头,却发现脖子根本无法转动。

"啊,抱歉,固定装置还没解除。"安藤前辈似乎这才注意到她的困境。浅野葵感到一阵微风拂过耳畔,接着是"咔哒"一声轻响。

"现在试试。"

浅野葵迫不及待地想要转头,却被安藤前辈突然用双手固定住了脸颊。

"浅野同学,"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接下来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请保持冷静。这很重要。"

"前辈!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的身体怎么了?"浅野葵的声音开始发抖,"为什么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安藤前辈深吸一口气:"你记得游乐场发生的事吗?那个怪物...还有你受的伤..."

"我记得自己被....斩..."浅野葵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斩首”这个词吞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砍中了脖子...。”

"你的伤势太重了。"安藤前辈的声音低沉,"樱井医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这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

浅野葵感到一阵眩晕:"我...毁容了吗?"

"没有。"这次回答的是樱井医生,"你的面部组织完好无损。"

"那...请让我看看现在的样子。"浅野葵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

安藤前辈缓缓松开手。浅野葵转动脖子,首先看到的是安藤前辈近在咫尺的脸——他一改往日如春风般和煦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泥雕木塑般的凝重,向来温润的琥珀色瞳孔此刻盛满了清晰可见的忧虑。

当她移动视线,刺目的纯白突然充满视野——病房墙面在冷光灯下白得刺眼,右上角的红十字标志像凝固的血滴。接着,某种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占据整面墙的落地镜中,倒映着一个诡异的景象:

墨色长发如折断的鸦羽垂落在齐颈处,银链细辫缠绕着铃兰花瓣垂在耳际。苍白的肌肤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唇色淡得像早凋的樱花——这张熟悉的脸庞下方,本该是修长脖颈的地方,如今连接着一个金属基座,数根不同颜色的导管从中延伸出来,液体在透明管道中缓缓流动。

基座下方....空无一物。

"我的...身体呢?"

浅野葵的瞳孔在镜中剧烈收缩,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准确地说,是灵魂锚定手术。"樱井医生冷静地解释,"你被当场斩首了,但我们成功将你溃散的意识——或者说灵魂——固定在了你的脑袋里。"

"这...这不可能..."浅野葵的声音开始发抖,"人怎么可能只有头..."

"在普通医学领域确实不可能。"樱井医生推了推眼镜。

安藤前辈的手掌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轻轻按住浅野葵的肩膀——但她现在已经没有真正的肩膀了。安藤前辈似乎意识到了件事,双手再次垂下:"浅野同学,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现在是'镜喰事件'中唯一的幸存者。"

"镜喰?就是游乐场那个怪物?"浅野葵突然激动起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前辈你好像早就知道它会..."

"这些问题稍后再解释。"樱井医生突然站起身,"现在你需要休息。灵魂锚定术后24小时是危险期。"

她按下了仪器上的某个按钮,某种泵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动作响起,浅野葵的眼皮瞬间沉重起来,控制不住的睡意直接涌上她的大脑。

"等等!我还有问题!"浅野葵挣扎着喊道,"我以后难道就这样...只有一颗头活着吗?"

樱井医生和安藤前辈交换了一个眼神。

"不。"樱井医生最后说道,"等你的灵魂完全稳定后,我们还有...其他方案。"

随着液体充满防护罩,浅野葵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安藤前辈站在玻璃罩外,嘴唇开合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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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野葵的意识从混沌中沉浮。起初,她以为自己沉在深海里——周围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模糊的嗡鸣,像是隔着厚重的玻璃。她试着挣扎,却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仿佛自己只是一团漂浮的雾气。

(……我在哪?)

(……我还活着吗?)

然后,疼痛袭来。

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钝重的、冰冷的断裂感,从脖颈处蔓延而上。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连“伸手”这个动作都无法完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对森白的骨刃,划破空气的尖啸,飞溅的鲜血,自己飞起的视野,樱井医生的手术……

她想起来了,自己没有身体。

“啊……啊……”

她想尖叫,但喉咙里只挤出一丝微弱的气流声,像是坏掉的风箱。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呼吸(如果她还能呼吸的话)变得急促而混乱。

(我的身体呢?!我的——)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浅野葵拼命转动眼球——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动作——视野边缘,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

安藤前辈。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上依旧穿着那件黑色制服,但他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领口松散,袖口沾着干涸的血迹。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像是很久没有睡过。

(前辈……)

她想叫他,但喉咙只能发出嘶哑的喘息。

安藤前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微微倾身向前。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额发,指尖冰凉,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安定。

“别急。”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什么,“樱井小姐的医术无人可匹,你的大脑正在适应目前的状态,很快你就能顺利说话了。”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在哪里?!)

浅野葵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枕巾。她想抬手擦泪,却只能绝望地意识到——

她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还活着。”安藤前辈低声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虽然只剩头颅,但你的意识还在……这就够了。”

够了?

浅野葵的瞳孔剧烈收缩。

(我真的……只剩一颗头了?!)

“呜……呜啊啊啊——!”

崩溃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变成支离破碎的尖叫。没有手去捂住脸,没有胸膛可以起伏,甚至连哭泣都变得如此残缺——她只能颤抖着流泪,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

安藤前辈没有安慰她,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他的目光落在病房的某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的血迹,仿佛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窗外的天色渐暗,惨白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浅淡的阴影。仪器的滴答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节奏,冰冷而规律,像是某种倒计时。

不知过了多久,浅野葵的抽泣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

“……害怕吗?”安藤前辈突然开口。

浅野葵没有回答,但她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恨我吗?”他又问。

她愣住了。

(……恨?)

(恨他没能救我吗?)

安藤前辈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如果当时我能更快一点……你就不会变成这样。”

浅野葵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恨吗?)

或许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自己究竟是什么”的恐惧。

(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只剩一颗头还能思考?)

她死死盯着安藤前辈,试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安藤前辈垂下眼睫,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你想知道真相,对吧?”

安藤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十指交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凸出的骨节,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的目光落在浅野葵的脸上,却又像是透过她在看某个更遥远的东西。

“说实话,我们对'镜喰'的了解并不比你多多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除了它的攻击方式、特征之外......其他的我们一无所知。它从何而来?为何存在?遵循什么规律活动?这些全都是谜。”

浅野葵的瞳孔微微颤动。她能感觉到安藤话语中的重量——那不是推脱,而是某种更深沉的无力感。

“而你之所以能活下来......”安藤的指尖停止了动作,阴影落在他的侧脸上。

“是因为镜喰的利刃在切断你身体的同时,也切断了某种'规则'。”

他的声音变得更轻了,仿佛在说一个不该被说出口的秘密。

“当救援人员赶到现场时,你的身体已经......身首分离。但你的灵魂却没有当场消逝。”

浅野葵感到一阵眩晕。灵魂?这种词汇从安藤口中说出来,竟带着可怕的现实感。

“啊,关于死亡的判定标准......”

安藤忽然扯出一个苦笑,他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我们魔术师和你们普通人并不一样。对我们来说,只有当灵魂彻底离去时,才能判定一个人真正的死亡。”

“不过你的情况......比消逝也好不到哪去。”

房间里的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樱井小姐当机立断对你实施了手术。她把破碎的灵魂留在了你的头颅里。重构神经、血管......简单地说,用魔术维持最基本的生命循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终于直视浅野葵的眼睛。

“所以你才能像现在这样......作为一颗头颅,继续活着。”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浅野葵的瞳孔微微扩散,像是被冻结在冰里的蝴蝶。

她的意识在安藤的话语中停滞——魔术师、灵魂、头颅...——这些词汇像尖钉般一颗颗敲进她的认知里,将常识凿出裂痕。

(……这算什么解释?)

(这根本不是医学……这是……)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喉咙深处泛起铁锈味,仿佛连声带都在抗拒这样的现实。窗外的太阳折射出诡谲的光,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扭曲的波纹,眼中的世界微微波动,正中央安藤的瞳孔映出她苍白的脸——一张凝固着惊愕与空洞的脸。

安藤注视着她,目光沉静得近乎残忍。他见过太多这样的表情:当常识被碾碎时,人类总是先陷入这种失语的麻木。

"需要时间消化很正常。"安藤转身从金属推车上拿起一支注射器,针尖泛起幽蓝微光,"但现实不会等人。"

(这不是噩梦。)

(没有醒来这个选项。)

一滴泪挣脱眼眶,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流下,像坠落的星辰。

浅野葵的头颅沉默了很久。

她的瞳孔微微扩散,像是被冻结在冰里的蝴蝶。窗外的光线渐渐偏移,将病房的墙壁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几何体。安藤前辈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手指搭在膝盖上,偶尔轻轻敲击,仿佛在计算着某种无形的时间。

(魔术师……灵魂……头颅……)

这些词汇在她的意识里翻搅,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裂着她对世界的认知。喉咙深处泛起铁锈味,仿佛连声带都在抗拒这样的现实。她眨了眨眼,一滴泪挣脱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无声地砸在枕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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