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手机的震动像只焦躁的虫子，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幽蓝的光映着林薇失血的脸。屏幕上“陈远”两个字不断跳动，像某种不祥的符咒。她盯着那名字，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无名指根部被戒指箍住的地方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刚才那阵诡异的剧痛与快感交织的余韵尚未完全褪去，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接，还是不接？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挂断，彻底斩断这令人疲惫的关系。可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金属环，像一个无声的嘲笑，提醒着她根本无法逃脱的现实。最终，在铃声即将断掉的最后一刻，她划开了接听键，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喂？”她的声音干涩紧绷，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传来，背景似乎还有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是我。”陈远的声音响起，比她预想中的要低沉沙哑许多，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轻快的调子，反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变得极其不耐烦，“你的戒指……能摘下来了吗？”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指尖不自觉地抚上无名指根部的红肿。“不能。”她回答得异常干脆，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你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短促而烦躁的吸气声，接着是拳头重重砸在什么硬物上的闷响。“妈的！”陈远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样！卡死了！手指都肿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这他妈什么破戒指！”

林薇的心跳得又快又乱，恐惧被证实的感觉像冰冷的潮水涌遍全身。不是幻觉。她和陈远，都被这该死的东西困住了。“你在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

“还能在哪？家里！”陈远没好气地回答。

“等我过去。”林薇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挂断了电话。她需要亲眼确认，需要面对面的对峙。她需要一个解释，哪怕陈远也给不出答案。

熟悉的楼道，熟悉的门牌号。林薇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门。门几乎是立刻被拉开了。陈远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阴沉，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显得有些颓唐。他穿着件皱巴巴的旧T恤和宽松的运动裤，整个人透着一股宿醉未醒的烦躁。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随即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而冰冷的疏离。陈远侧身让开，林薇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

客厅比几天前更乱了。沙发上胡乱堆着换下来的衣服和空啤酒罐，茶几上散落着吃剩的外卖盒和揉成一团的纸巾，空气中混合着烟味、酒精和食物残渣发酵的酸馊气。曾经那个一丝不苟记账、努力维持整洁的林薇，心脏被这混乱的景象刺了一下，泛起一股尖锐的痛楚和莫名的烦躁——这原本是她竭力想避免的生活状态。

陈远烦躁地耙了耙头发，直接伸出左手杵到林薇面前。“你看！”他的无名指根部同样红肿了一圈，皮肤被戒指边缘勒得发亮，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破皮处渗着组织液。铂金戒圈深深陷入肿胀的皮肉里，CW两个字母几乎要被掩盖。他粗暴地拧动戒指，试图将它旋转松动，但每一次动作都让他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操！真他妈邪门了！昨天还好好的！刚才怎么都弄不下来！”

林薇下意识地也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两只曾经戴着定情戒指的手，如今都带着相同的红肿伤痕，被冰冷的金属无情禁锢着。LW和CW，曾经紧贴彼此皮肤的字母，如今成了两道刺眼的枷锁印记。一种荒诞而恐怖的命运共同体感觉，无声地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我去拿工具！”陈远低吼一声，转身冲进厨房，乒乒乓乓地翻找起来。片刻后，他拿着钳子和一把厨房剪刀出来，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实在不行，直接夹断它！”他抓起自己的左手就要往钳口里塞。

“不行！”林薇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不能夹！”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是戒指！是……是铂金的！那么贵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毁掉？！”更重要的是，在她内心深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抗拒着这个粗暴的解决方案。毁掉戒指，仿佛就是彻底毁掉他们之间最后一点联系，或者……承认了某种更可怕的未知力量的存在。

陈远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怔，随即用力想甩开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和荒谬感：“贵？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贵？！现在是我们手指头要被勒断了！不弄掉它，你想截肢吗？！”他手腕的皮肤接触到她的手指，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动作顿了一下。她的指尖……似乎比以前更凉了？而且触感……有种说不出的滑腻？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更大的焦躁淹没。

“总之不行！”林薇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皮肤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坚持，只是本能地抗拒。“一定有别的办法！去医院！找专业的器械慢慢切，或者用润滑的东西慢慢褪下来！总之不能用钳子夹！”她看着他无名指上红肿的伤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万一夹坏了手指怎么办？”

陈远盯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和她无名指上同样刺目的红肿。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猛地将钳子和剪刀狠狠摔在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操！”他低骂一声，颓然地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双手捂住了脸，肩膀垮塌下去，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透出来，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好，听你的。明天去医院。”他妥协了，但这妥协更像是对诡异现状的一种无力投降。

房间里陷入了更加压抑的沉默。只有两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无名指上戒指传来的、仿佛心跳般隐隐的胀痛感。

约定暂时达成，林薇一秒也不想在这个充满陈远气息和分手痕迹的混乱空间里多待。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公寓。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初夏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无名指上的戒指像一个冰冷的烙印，时刻提醒着她身体的异样和被束缚的事实。

路过商业街一家知名的香水旗舰店时，巨大的玻璃橱窗里，错落有致地展示着造型精美的香水瓶，在射灯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林薇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她记得这个牌子，陈远曾经送过一瓶小小的试用装给她，被她小心翼翼地收在抽屉最深处，只在极少数心情特别好的日子才舍得喷一点点。那清新又带着一丝诱惑的花果香气……她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空气里真的残留着那熟悉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冲动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进去！买一瓶！买最大最贵的那瓶！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燎过她的理智，烧得她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她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喷洒时那氤氲的香气包裹全身的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点放纵的快感从心底升起。

她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住了。买一瓶上千块的香水？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她会立刻计算这笔钱能买多少斤肉、多少袋米、够交多少天的电费！这种冲动消费在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都是被严格禁止的！可现在，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如此清晰，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诱惑力，冲击着她根深蒂固的节俭习惯。

她僵立在橱窗外，内心天人交战。理智在尖叫着“浪费！奢侈！毫无必要！”，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双脚不听使唤地迈进了那扇明亮而充满馨香的玻璃门。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了上来，笑容甜美。林薇的目光掠过一排排华丽的瓶子，最终定格在一支镶嵌着水晶、造型宛如艺术品的香水上。她甚至没有问价格，只是指着它，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急切：“这个，给我一瓶。”

刷卡时，“嘀”的一声轻响，POS机吐出的签购单上，那个四位数的金额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一缩。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和空虚感瞬间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这是在干什么？分手后报复性消费吗？还是被那该死的戒指影响了心智？她紧紧攥着那个精致沉重的纸袋，掌心被勒出深深的印痕。刚才刷卡时那股短暂的、施虐般的快感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懊悔和一种更深层次的茫然与恐惧。她快步走出香水店，像逃离犯罪现场一样，将那个散发着昂贵气息的纸袋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它能证明刚才那失控的一幕从未发生。

夜色浓重，陈远公寓的浴室里弥漫着氤氲的水汽。他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分手后的混乱、戒指的诡异、林薇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坚持……种种烦心事像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他闭上眼，用力搓洗着脸颊和脖子，试图将这些混乱都洗掉。

水流顺着宽阔的肩膀滑下，流过胸口。当温热的水柱不经意间冲刷到他左侧乳头时，一种极其陌生、极其强烈的酥麻感猛地窜了上来！那感觉尖锐而清晰，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神经末梢，毫无防备之下，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一仰，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瓷砖上。

“呃！”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胸口，惊疑不定地低头看去。

没什么异常。乳头依旧是原本的深褐色，小小的凸起在水流的冲击下似乎……似乎比平时更挺立了一些？他皱着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试探性地轻轻碰了碰刚才被水流冲到的左边乳头。

嗡！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电流感瞬间从触碰点爆发开来！那感觉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的身体反应，它带着一种奇异的、难以形容的酸胀和麻痒，迅速扩散到整个胸口，甚至向下蔓延至小腹！陈远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水流冲刷在皮肤上的每一丝触感，那些细微的涟漪都带着一种陌生的撩拨意味。

鬼使神差地，带着一种探究和自虐般的冲动，他再次抬起手，这次是用两根手指的指腹，轻轻地、带着点力度地捏住了那颗变得异常敏感的左乳头。

“嘶——！”一股更加汹涌的、带着强烈快感的电流猛地席卷全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瞬间涌向了那一个小小的凸点。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他的神经，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悸动感在下腹深处猛地炸开！他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反应，阴茎在温热的水流冲刷下迅速充血勃起，硬得发烫。

手指的动作变得不受控制。他死死捏住那颗带来灭顶快感的乳头，用指腹粗暴地揉搓、碾压。快感如同失控的洪流，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理智。水流声、心跳声、粗重的喘息声在狭小的浴室里交织回响。他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胸前那一点小小的凸起上。揉搓的力道越来越大，快感也越来越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变了调的呻吟猛地冲出喉咙。一股强烈的射精冲动毫无预兆地袭来！他甚至没来得及用手触碰下体，一股浓稠滚烫的精液就在水流中猛烈地喷射而出，溅在瓷砖墙壁上，又被水流迅速冲淡稀释。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都被抽离的极致快感贯穿了他的身体，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凉的瓷砖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热水依旧哗哗地冲刷着他的身体，冲刷着他瘫软无力的四肢。陈远低着头，看着自己依旧处于半勃状态的下体，又抬起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刚才蹂躏过乳头的、微微颤抖的手指。刚才那种高潮……那种完全不需要触碰下体、仅仅依靠刺激乳头就达到的、前所未有的高潮体验……是什么？！

冰冷的地板贴着皮肤，却无法驱散身体内部残留的灼热感和强烈的空虚感。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依旧死死箍着的戒指，在浴室灯光下闪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CW两个字母，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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