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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异化

小说:异化 2025-09-09 19:58 5hhhhh 1770 ℃

复建室的单向玻璃窗后,连续几日的泪痕早已干涸,留下淡淡的印记。林屿看着张医生在最后一次评估后,对着通讯器简短地说了句“神经通路适应性达标,代偿机制初步建立”,那颗悬在深渊边缘的心,才稍微回落了一丝丝。他知道,这意味着苏晚终于跨过了那道最危险的门槛,也意味着那个被承诺的、短暂的“自由”窗口期,到来了。

新世集团的效率高得令人窒息。协议生效不到一周,迁移的指令便已下达。一辆低调却内部设施极其完备的医疗转运车将他们送到了城市另一端。所谓的“顶级医疗监护公寓”,坐落在环境清幽却安保森严的社区深处。公寓内部是精心设计的极简风格,米色的墙壁,原木色的地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葱郁的庭院景观。然而,无处不在的隐藏式空气净化口、墙体内隐约的管线通道、以及客厅中央那个与整体风格格格不入、却完美嵌入地面的巨大维生基座接口,都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真正的本质——一个奢华的、无菌的牢笼。

张医生亲自监督了基座的对接和系统启动。一切就绪后,他没有多言,只是对林屿点了点头:“代偿状态已经初步稳定了,但为了苏小姐的安全考虑,我建议她脱离基座的窗口期控制在一个小时内。其他清洁流程和维护指南已发送至你的邮箱。有需要就按紧急呼叫。”说完,便如来时一样,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喧嚣和集团的阴影暂时隔绝。公寓里只剩下维生基座低沉的运行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林屿站在那巨大的维生基座旁,目光落在支架上那颗安静的头颅上。苏晚也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复建时的痛苦和挣扎,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的平静。她的脸色在柔和的光线下似乎也恢复了些许生气。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林屿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他调出操作指南,指尖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按照步骤,逐一解除那些将苏晚的头颅牢牢锁在基座支架上的精密卡扣和缓冲束缚带。每一声轻微的“咔哒”解锁声,都让他的心跳加速一分。

最后一道束缚解除。

林屿的双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和无法言喻的小心,缓缓地、轻轻地探向苏晚的头颅下方。他的掌心,稳稳地、温柔地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和颈项断口下方那冰冷的接口装置边缘。入手的感觉,是头颅真实的重量,是发丝柔软的触感,是接口金属的冰凉,似乎还有一种微弱的、属于生命的脉动。

他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温柔和力量,极其缓慢、平稳地将她的头颅,从那个禁锢了她许久的支架上,托举了起来。

离开了维生基座的支撑,苏晚的头颅完全落入了林屿的臂弯。他的双臂小心翼翼地环抱着她,像捧着世间最脆弱也最珍贵的易碎品,将她轻轻拢在胸前。这个动作是如此陌生,却又在灵魂深处唤起一种久违的、令人心碎的悸动。

他轻微地调整了一下苏晚在他怀中角度,苏晚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他结实的小臂上。她的眼神亮了起来,如同蒙尘的星辰被拭去阴翳,里面清晰地映着林屿近在咫尺的脸庞。没有了玻璃的阻隔,没有了仪器的干扰,这是车祸以来,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实、如此贴近地“在一起”。

林屿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额头。他贪婪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永远刻进灵魂深处。他抱着她,慢慢地在宽敞的公寓里踱步,动作轻柔得像在哄一个初生的婴儿。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温柔,“我们到家了。”他抱着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让午后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苍白的脸上。“你看,外面有树,有花,还有鸟阳光很好。”他轻声描述着,仿佛她还是那个喜欢依偎在他怀里看窗外风景的女孩。

苏晚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却无比清晰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久违的、真正属于苏晚的、温柔的微笑。虽然还有些生涩,却比复建室里的任何一次都要生动自然。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林屿立刻读懂了那唇形:

“看到了,好亮”

她的眼神追随着窗外飞过的一只小鸟,带着一丝久违的、纯粹的向往。

林屿的心被这无声的回应和那温柔的笑容填得满满的,酸楚与甜蜜交织。他抱着她走到沙发旁,自己先坐下,然后依旧小心翼翼地将她环抱在臂弯里,让她能舒适地“倚靠”着他。

“集团送来的食材很全,有你最喜欢的...”他顿了下,立刻换了个话题,“窗台上那盆茉莉,我闻到香味了,是你最喜欢的。”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掩盖住自己刚才的失言,林屿说着公寓的布置,说着窗外的云,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碎。仿佛只要这样说着,就能填补那些被剥夺的时光,就能让这怀抱里的头颅感受到一丝生活的烟火气。

苏晚安静地听着,时而眨眨眼表示在听,时而用眼神示意他看某个方向,时而又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一个表示“喜欢”或“有趣”的浅浅笑容。她的嘴唇偶尔无声地开合,林屿总能精准地解读出那些简单的词句:“嗯”、“喜欢”、“林屿”、“阳光”。

她的回应是如此微弱,却又如此真实,像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顽强地照亮着林屿绝望的世界。

林屿看着她努力用表情和唇语与自己交流的样子,那份深沉的温柔和坚韧,让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忍不住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极其轻柔地、无比珍重地,贴上了她微凉的脸颊。

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仿佛触电般微微一颤。那是久违的、真实的体温传递。没有机器的冰冷,没有玻璃的阻隔,只有爱人肌肤相亲的温暖和悸动。林屿能感受到她脸颊肌肤细腻的纹理,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极其淡的消毒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贴近,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无限的怜惜和承诺,在她耳边呢喃:

“晚晚,别怕,我们到家了,新的生活开始了。”午后的阳光在光洁的地板上慵懒地移动,空气中浮动着茉莉若有若无的清甜。林屿抱着苏晚,感受着她发丝在臂弯里的柔软,听着自己絮叨琐事时她无声的唇语和温柔的眨眼,时间仿佛被这来之不易的宁静拉长了。这份短暂的“自由”和贴近,像一剂止痛的麻药,暂时麻痹了现实的尖锐棱角。

直到林屿眼角的余光瞥见客厅角落那个张医生留下的、印着新世集团LOGO的银色护理箱。

林屿的心头猛地一紧。那份沉甸甸的、不容逃避的责任感瞬间压过了温馨的泡沫。他低头,看着臂弯中苏晚安宁的侧脸,阳光给她苍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暖金色。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晚晚,我们……该清洁一下了。”

苏晚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是温顺的默认。她甚至努力对他挤出一个表示“没关系”的微小弧度。但林屿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抱着她,走到宽大柔软的沙发旁,小心翼翼地坐下。然后,他调整姿势,让自己坐得更稳,双臂如同最精密的支架,将苏晚的头颅极其轻柔地、脸朝上、颈部断口正对着自己地托举在胸前。这个姿势,让她完全失去了“依偎”的姿态,更像一件被展示的、脆弱的核心。乌黑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散在他腿上,露出下方那令人心悸的景象。

没有了维生基座支架的遮挡,那复杂的接口装置和接口下方——那两个敞开的、如同通往深渊的小小洞口,苏晚的气管和食道完全暴露在林屿眼前。断口边缘干净整洁,但就在那深不见底的、粉红色的管道内壁上,林屿清晰地看到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微微反光的粘液。它们附着在纳米血管网络覆盖的管壁上,随着维生基座气流的微弱进出,极其轻微地颤动着。

林屿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想起张医生冰冷的叮嘱:“开放式端口利于气体交换,但也增加了污染风险。分泌物积聚是正常的,必须每日至少一次彻底清洁,防止堵塞和感染。动作务必轻柔无菌。”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轻轻将苏晚的头颅更稳地安置在自己并拢的双腿上,用柔软的靠垫在两侧固定好。然后起身,走向那个冰冷的银色箱子。打开,取出一次性无菌手套、特制的超细无菌棉签、温和的无刺激清洁液。

戴上手套的窸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林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亵渎的异样感。他拿起一支棉签,蘸取了少许清洁液,回到沙发旁,再次在苏晚身边坐下。

苏晚的头颅安稳地躺在他腿上,脸朝向天花板。她的眼睛睁着,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也映着林屿低头专注而凝重的脸庞。她能感觉到他目光的焦点落在自己最脆弱、最不堪的部位。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和暴露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但某种固执的念头又让她强撑着,只是眼神微微闪烁。

林屿的手指稳定,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将蘸湿的棉签,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探入了离他更近一些的食道口。

一股清晰、怪异的触感瞬间沿着残留的神经末梢,冲入苏晚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疼痛,甚至不是强烈的不适。那是一种……细微的、带着湿意的摩擦感。棉签柔软的头部,极其缓慢、极其温柔地擦拭着食道内壁覆盖着人造皮肤和纳米血管网的区域。那被特殊处理过的、敏感度大幅降低的内壁,在如此轻柔的触碰下,传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瘙痒。一种深藏在生理结构最深处、最原始的、被唤醒的异样感。

苏晚的身体(如果那还能称为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但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如同初绽桃花般的红晕。那红晕从耳根蔓延到颧骨,再染上苍白的脸颊,带着一种病态的、却又无比生动的羞赧。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离和慌乱,仿佛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身体最深处废墟的陌生悸动。

林屿专注地擦拭着,小心翼翼地卷走那些粘稠的分泌物。他看到了苏晚脸上那抹突如其来的红晕,心脏猛地一跳,动作更加轻柔,如同对待最娇嫩的花蕊。他能感觉到棉签上传来的微弱阻力,那是粘液被吸附带走的感觉。他的指腹稳定地控制着力道,避免任何可能造成伤害的触碰。

食道清理干净,露出底下粉色的、覆盖着奇异网状结构的内壁。林屿换了一支新棉签,蘸好清洁液,将目标转向了旁边的气管端口。

当棉签头更加轻柔地探入气管深处,开始擦拭时,那股奇异的瘙痒感瞬间放大了!

气管内壁的神经末梢分布似乎更为敏感一些。那轻柔的擦拭,带来的不再仅仅是表皮的痒意,更像是一根羽毛,极其轻微地搔刮着意识深处某个早已沉寂的角落。一种微弱的、几乎被遗忘的、类似渴望被抚慰的冲动,毫无征兆地从那片神经废墟中升腾起来。苏晚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呜咽般的嘶嘶气音。她脸上的红晕更盛,眼神更加迷蒙,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冲击。她甚至暗暗渴望林屿的动作更粗暴一些,希望他能够填补上自己颈部强烈的空虚感。

林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停下动作,紧张地看着她:“疼吗?晚晚?”

苏晚无法回答,只能用力地、快速地眨了眨眼,表示不疼。但那眼神里的水光和脸颊的酡红,却传递着比疼痛更复杂的讯息。

林屿明白了。不是疼,是……别的。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却让他心脏揪紧的感受。他更加小心翼翼,动作放得不能再轻,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气管内壁的清洁。

当棉签最终从气管端口抽出时,林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立刻用无菌纱布轻轻按压在端口边缘,吸掉残留的微量清洁液。

而躺在林屿腿上的苏晚,在棉签离开的瞬间,也仿佛经历了一场无声的风暴。那恼人又令人心悸的瘙痒感和奇异的悸动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形容的清爽感!

仿佛堵塞的通道被彻底疏通,被粘腻包裹的感官被彻底解放。气流通过干净、干燥的端口和纳米血管网时,那嘶嘶声似乎都变得轻盈顺畅了许多。大脑似乎也因为这“内部”的清洁而获得了一种奇异的清明感。脸上的红晕开始缓缓褪去,但那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刚刚经历过激烈情绪后的疲惫和……奇异的满足。

林屿低头,看着苏晚。她的脸颊还残留着淡淡的红晕,眼神清澈,带着一种宁静和轻松。他甚至觉得,她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似乎比刚才更加自然、更加柔和了。

他摘下手套,用消毒湿巾仔细擦干净自己的手。然后,他再次伸出温暖的手掌,极其轻柔地、无限珍重地捧起她的脸颊,用指腹拂开她额前微乱的发丝。他的目光温柔地锁住她的眼睛,低声说:“好了,晚晚,干净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如释重负。

苏晚迎着他的目光,用力地、清晰地眨了一下眼,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温柔对待后的依赖。那被清理后的清爽感,和他此刻的温柔呵护交织在一起,冲淡了之前的羞赧和异样,只留下一种被深深爱惜着的暖意。

夜色如墨,无声地浸染了奢华的监护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只剩下遥远而模糊的光晕,像沉在海底的星星。维生基座低沉的运行嗡鸣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如同深海巨兽规律的心跳,守护着这片死寂的安宁。

林屿侧躺在苏晚头颅旁边的宽大床铺上,一条手臂小心地环过她的颈项下方,手掌虚虚地拢在她后脑的发丝上,以一种守护的姿态。他已经沉沉睡去,均匀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连续多日的疲惫和高度紧张后的放松,让他睡得格外深沉。

苏晚的头颅安静地安置在特制的枕托上,脸微微侧向林屿的方向。在柔和的夜灯下,她的面容平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林屿临睡前温柔的耳语似乎还萦绕在意识边缘:“晚安,晚晚。做个好梦。”

然而,好梦是奢侈的馈赠。对于一颗被强行从身体剥离的头颅,黑暗的深渊才是意识的归宿。

坠入。

没有过渡,没有缓冲。意识瞬间被拖入一片混沌、粘稠的黑暗。紧接着,是声音!尖锐到撕裂灵魂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玻璃爆裂的巨响,仿佛就在她的耳膜深处炸开;巨大的撞击,身体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揉碎、抛掷;剧痛,无处不在的剧痛,来自四肢百骸,来自内脏深处,来自……脖颈!

视觉猛地炸开,惨白,刺眼,是无影灯!冰冷的光束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她脸上。她看到晃动的人影,绿色的手术服,反光的手术器械……恐惧像冰水灌顶;她想挣扎,想尖叫,身体却像被钉死,纹丝不动,只有意识在疯狂地嘶吼。

触觉清晰得令人发狂,冰凉,是酒精棉球擦过颈侧皮肤的触感;然后是锋利,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冰冷的刀尖,精准地、缓慢地压在了她颈部左侧的皮肤上。她能“感觉”到皮肤被压陷的弧度,能“感觉”到那冰冷的金属即将切入的剧痛。

“不——!” 意识在无声地尖啸,但现实中,她的头颅在枕托上纹丝未动,只有眼皮下的眼球在疯狂地左右转动。

梦境在扭曲、跳跃。无影灯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刺目的白光。高频、刺耳、令人牙酸的嗡鸣声,是电锯!不!是骨锯!她“看到”,或者说“感觉”到,那飞速旋转的锯齿,带着死亡的震颤,贴近了她后颈的皮肤。她能“感觉”到皮肤被气流激起的战栗!然后冰冷的锯齿咬进了皮肉......

不!是骨头!是她颈椎的骨头!

清晰的、令人作呕的震动感顺着骨头传导上来,直冲脑髓。伴随着震动感的,是沉闷而恐怖的骨碴碎裂、飞溅的“声音”。

她甚至能“闻”到一种混合着浓烈消毒水、烧灼骨头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极其甜腻、诡异、如同腐败的茉莉花香的作呕气息,那是她最熟悉、最喜爱的茉莉香,此刻却扭曲成了地狱的毒气,钻入她的鼻孔,缠绕着她的意识!

“呃啊啊啊啊——!!!”

她在梦境深处发出了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嚎,那早已不存在的身体在意识中疯狂地痉挛、抽搐。她想逃离,想抱住自己的头,但只有那颗头颅,孤零零地悬浮在无边的黑暗和刺耳的骨锯嗡鸣中,承受着被切割、被分离的剧痛和恐惧。

骨头和血肉的碎片在她意识扭曲的视野里飞舞、旋转,混合着那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和焦糊味。随后是一声清晰的、来自意识深处的断裂声,仿佛有什么维系生命的弦,彻底崩断了。

“不——!停下!林屿!救我!林屿——!”

极致的恐惧和剧痛让她在绝望的深渊里,本能地、用尽全部意念,嘶喊着那个唯一能给她安全的名字!

苏晚的头颅猛地痉挛了一下,如果她还有身体,恐怕早就跳起来了。但现实是她只是在枕托上微不可察地弹起了一下。苏晚紧闭的眼睑骤然睁开,瞳孔在黑暗中瞬间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痛苦和茫然,没有泪水,只有一片被噩梦彻底撕裂的虚空。

维生基座的嗡鸣依旧低沉,房间一片死寂。林屿在身旁沉睡着,呼吸均匀。

噩梦的余烬还在灼烧着她的神经。那被手术刀切割的冰冷触感,那骨锯啃噬椎骨的恐怖震动和令人作呕的香气,那被彻底分离的剧痛和绝望……一切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脆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想哭,想放声大哭,想扑进林屿的怀里,寻求一丝温暖和庇护,想告诉他刚才的梦有多可怕。但她没有声带,没有肺,没有身体去蜷缩颤抖。只有一颗被固定在枕托上、无法移动的头颅,和一个被禁锢在头颅里、惊恐万分的灵魂。

“呜……林屿……” 她的嘴唇剧烈地、无声地开合着,喉咙深处只有气流由于肌肉的不断挤压,通过断开的气管时发出的、微弱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气声。那声音如此微弱,如此非人,在维生基座低沉的嗡鸣中几乎细不可闻。

她想喊他的名字,想让他听到她的恐惧,想让他醒来,抱抱她!告诉她那只是梦!

“林……屿……” 嘴唇拼命地张合,舌根用力地抵住上颚,试图制造出一点点的声音。但除了徒劳地牵扯着颈部断口深处残留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幻痛般的抽动,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那单调而绝望的嘶嘶气流声。

无声的呐喊在喉咙里翻滚、冲撞,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极致的痛苦和无法表达的绝望,像两块巨石,狠狠挤压着她的意识。她的眼眶因为用力而泛红,眼球因为极致的憋闷感而微微凸起,瞳孔里充满了无助的泪水。她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开合着嘴唇,无声地嚎啕着,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在寂静的空气中激起。所有的恐惧、痛苦、委屈和渴望,都被死死地锁在这颗无法发声的头颅里,在死寂的黑暗中疯狂冲撞,找不到出口。

她只能睁大着盈满泪光的眼睛,绝望地、死死地盯着身旁熟睡的林屿模糊的侧脸轮廓。那近在咫尺的温暖和庇护,此刻却像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无声地呼喊着,用尽灵魂的力量,却无法穿透那层薄薄的睡眠屏障。

“林屿……林屿……救救我……我好怕……” 无声的唇语在黑暗中一遍遍重复,如同最绝望的咒语。

无声的呐喊依旧在苏晚的意识里疯狂冲撞,如同困在玻璃罩里的蜂群,徒劳地撞击着无形的壁垒。恐惧的余烬灼烧着每一根神经,那被切割、被分离的冰冷触感和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味仿佛还粘附在她的意识表层。那近在咫尺的温暖和庇护,此刻却像隔着无法逾越的冰川。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寸寸漫过她的意识,即将将她彻底吞没。

“林……屿……” 嘴唇无声地开合,连那微弱的嘶嘶气流声都因极致的紧绷而几乎停滞。眼眶里的泪水无声地落下。黑暗像粘稠的沥青,包裹着她,窒息着她。

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无声的、冰冷的绝望彻底冻结的刹那,身旁的林屿,身体猛地一颤!

没有预兆,没有声响。仿佛一根无形的弦在睡梦中被骤然拨动。他原本均匀的呼吸瞬间停滞,紧接着,像是从深水中挣扎而出,他霍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种瞬间凝聚的、如同实质般的惊悸和恐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束缚。一种冰冷彻骨的、仿佛最重要之物即将坠入深渊的心悸感,将他硬生生从沉睡中拽了出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完全凭借直觉,猛地侧过身,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枕托上的苏晚,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她睁大着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扩张到极致,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恐和痛苦,泪水无声地滑落,那强忍的悲伤和脆弱,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令人心碎。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保持着无声呐喊的姿势,整个头颅呈现出一种极度僵硬、紧绷的状态,仿佛刚刚承受了无法想象的酷刑。

“晚晚!” 林屿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睡梦中惊醒的沙哑和巨大的恐慌。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小心翼翼,什么无菌操作,在看到她眼中那灭顶的绝望和痛苦的瞬间,全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强壮的双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暴的温柔,一把将苏晚的头颅从枕托上紧紧地、紧紧地揽入了怀里。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在触及她的瞬间,爆发出极致的轻柔。他的右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和颈部接口下方,左手则小心地环拢,将她冰冷的脸颊用力地、却又无比珍重地贴在自己温热的、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他屈起身体,用自己的整个上半身形成一个保护的、包容的弧度,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和体温之下。

“晚晚!晚晚!我在!我在!别怕!看着我!看着我!” 林屿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他低下头,滚烫的嘴唇不停地、慌乱地落在她的发顶、额角、冰凉的脸颊上,留下一个个灼热的、带着泪痕的吻。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自己的生命、自己的温度,毫无保留地通过这紧密的拥抱传递给她,驱散那缠绕着她的冰冷梦魇。

苏晚的头颅被他紧紧拥在滚烫的胸膛上,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那强劲、真实、充满生命力的搏动声,如同最震撼的鼓点,瞬间穿透了包裹着她的绝望冰层!他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源源不断地熨帖着她冰凉的肌肤,驱散着噩梦带来的刺骨寒意。他那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安慰,像一道道温暖的光束,刺破了无声的黑暗。

“呜……” 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强烈委屈和依赖的气流声从她开放的气管端口溢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突如其来的、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如同被拉满的弓弦骤然放松。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虽然无法哭泣,无法颤抖,但那僵硬的头颅却在林屿的臂弯里极其轻微地、依恋般地蹭了蹭。

林屿感觉到了,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做噩梦了是不是?很可怕的梦是不是?我知道……我知道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着了……没在你身边……” 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大颗大颗地滴落,渗入她乌黑的发丝。“不怕了……晚晚不怕了……我在这里……我抱着你呢……谁也伤害不了你……梦都是假的……假的……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安慰的话语,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式,试图抚平她灵魂深处的创伤。他宽厚的手掌一遍遍、无比轻柔地抚过她冰凉的后颈和发丝,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

苏晚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脸颊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混乱却无比真实的心跳和哽咽。噩梦残留的冰冷碎片,在他滚烫的拥抱和泪水里,一点点融化、消散。那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味被林屿身上干净而熟悉的气息取代。切割的剧痛被温暖的包容抚平。

无声的嚎啕渐渐平息。那股令人窒息的胀痛感正在慢慢褪去。紧绷的头颅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倚靠着他。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正在自己的耳边逐渐恢复平稳有力的节奏。

黑暗中,维生基座的低鸣似乎也变得遥远。只有林屿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他压抑的哽咽声、和他滚烫的体温,构成了一个真实而安全的茧,将她温柔地包裹其中。她微微动了动嘴唇,无声地、用尽所有残余的力气,做了一个口型:

“林屿……别走……”

林屿看到了。他心尖剧痛,更加用力地收拢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

“不走……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抱着你……一直抱着你……睡吧……晚晚……我守着你……不怕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坐在床头,依旧将她紧紧地、小心翼翼地环抱在胸前,用身体为她支撑。他的手掌始终轻柔地覆在她的发顶,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苏晚在他温暖的怀抱和坚定心跳的包围下,过度紧绷的意识终于感到了沉重的疲惫。噩梦的阴影被驱散到角落。她缓缓地、无比依恋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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