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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异化

小说:异化 2025-09-09 19:58 5hhhhh 4220 ℃

黑暗。粘稠、厚重,像浸透了墨水的棉絮,将她层层包裹。没有梦,没有知觉,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苏晚的意识沉在无底的深渊,连“沉”这个概念都模糊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不是阳光的暖黄,也不是灯光的白炽,而是一种冷色调的、医院走廊灯般的苍白光线。它顽强地渗透进来,像一根细针,试图挑起沉重的眼皮。

接着,是声音。一种低沉的、恒定的嗡鸣,带着机械特有的节奏感。还有更细微的、液体流动的汩汩声,像血液在看不见的管道里奔涌。声音不是来自耳朵,更像是直接震荡在意识的深处。

“嗡……嗡……”

意识被这光与声牵引着,一点点上浮。苏晚开始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存在感。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额头,嘴唇,头皮;它们似乎暴露在空气中,能感知到一丝微弱的、恒定的气流拂过。但这种感觉又极其不真实,仿佛这些部位是孤立的岛屿,漂浮在虚无的海洋上。

我在哪里?

疑问像水泡一样浮起。她想动一动手指,想眨眨眼。但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对身体下达的指令仿佛石沉大海。

身体……

记忆的碎片猛地刺入苏晚的脑海,刺耳的刹车,金属扭曲的尖叫,巨大的冲击力,然后是……一片空白和剧痛。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晚的意识,她想尖叫,想蜷缩起来,但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感觉不到喉咙的吞咽,感觉不到胸腔的起伏,没有吸气,没有呼气。

救命!救救我!

极致的窒息感让她在意识深处疯狂挣扎。然而,预想中的动作——抬臂、蹬腿——如同石沉大海。她感觉不到手臂,感觉不到双腿,感觉不到躯干,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脖子?苏晚脖子以下的一切知觉仿佛被彻底抹去,只剩下一种空荡荡的、令人眩晕的虚无感。

我的身体怎么了?!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驱使她拼命地、用尽全部意念去“睁眼”!

视野艰难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眼的白光——天花板上的LED灯板。光线有些晃眼。然后,她看到了许多闪烁着红绿光芒的屏幕,缠绕着各种颜色的管线和电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淡淡的铁锈味。

她努力转动眼球(这是苏晚发现自己唯一能稍微控制的部分),视角向下移动……

苏晚的呼吸(如果那还能称为呼吸)在意识里停滞了,就在她的视线下方,视线所能及的最低点——没有肩膀,没有胸膛——视野突兀地终止了。她看到了自己的……颈部?

不,那不是完整的颈部。

苏晚视线的边缘,是清晰可见的、包裹着无菌敷料的皮肤边缘。再往下……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其复杂、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庞大接口装置,像一件狰狞的未来刑具,牢牢地“镶嵌”在她原本应该是脖颈延伸下去的地方。接口由光滑的钛合金和某种深色的生物相容聚合物构成,边缘能看到缝合的痕迹。几根粗大的、半透明的软管从接口的不同端口延伸出来,里面流动着鲜红和暗红的液体,连接着旁边嗡嗡作响的仪器。其中一台仪器上,一个透明的、像微型风箱一样的人工肺正规律地收缩舒张,模拟着呼吸的节奏。另一台仪器上的屏幕,显示着稳定但冰冷的心跳波形和血压数值。

她的头颅,就像一件被精心安装在高科技基座上的艺术品,孤零零地安置在一个特制的、带缓冲的支架上。乌黑的长发被仔细梳理过,柔顺地披散在支架的软垫上,衬托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超任何噩梦。苏晚的意识像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纯粹的、原始的恐惧和彻底的荒谬感。她想呕吐,但感觉不到胃的存在。她想尖叫,但声带似乎也随着身体一起消失了。只有眼球,在极致的惊恐中疯狂地转动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剧烈晃动的视野边缘。

林屿。

他看起来糟透了。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颧骨高高凸起,胡子拉碴,头发凌乱油腻。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衬衫空荡荡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抽干了水分。但最刺痛苏晚的,是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悲伤,以及一种近乎燃烧的、小心翼翼的希冀。

在看到林屿这副憔悴模样的瞬间,苏晚意识深处那灭顶的恐惧和自身处境的荒谬感,竟奇异地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短暂压过——那是心疼。像一根细针,扎破了恐惧的气球。

他怎么瘦成这样了?这个念头,带着她固有的、近乎本能的关切,清晰地浮现在她混乱的意识里。他一定很辛苦很担心我

这股强烈的心疼,甚至暂时盖过了她对自己只剩下头颅的惊骇。她拼命地想转动眼球,更清楚地“看”他,想对他“说”点什么,想让他别那么难过。但除了眼球的疯狂转动,她做不出任何其他回应。没有泪水,没有声音,连一个安慰的眼神都无法准确传递——她的眼神里只有无法控制的惊恐。

“晚晚?!” 林屿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颤抖。他显然看到了她剧烈转动的眼球。他猛地扑到支架边,双手却悬在半空,不敢触碰她,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晚晚!你醒了?!你能看见我?!天啊你醒了!” 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滚落。

苏晚听到了!是他的声音!他还在这里!守着她这颗只剩下头颅的残躯?巨大的酸楚和无法言说的委屈混合着之前的心疼,在她意识里翻江倒海。

林屿...

我在这里...

我好害怕...

我的身体...

她在心里呐喊,但这一切都被禁锢在无声的头颅里。

“晚晚别怕别怕” 林屿哽咽着,他强迫自己冷静,把脸凑得更近,近到苏晚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一张苍白、惊恐、只剩下头颅的脸。“你...你受伤太重了,车祸医生为了保住你的意识只能” 他艰难地吞咽着,每一个字都像在凌迟他自己,“只能做了手术保住了你的头,靠这些机器维持着。”

车祸,手术,保住头,机器,维持。

林屿的话语,残忍地印证了她最恐怖的感知。身体真的没有了。她成了依靠机器维生的、只剩下头颅的存在。

灭顶的绝望再次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那短暂的心疼。苏晚的瞳孔失去了焦点,茫然地对着天花板刺眼的白光。自我认知彻底崩塌。她是什么?一个怪物?一个医学奇迹?还是一个被诅咒的残骸?所有的未来,身为女人的一切,身为恋人的一切,身为一个“人”的一切,都在这个冰冷的接口处被斩断。她想消失,想结束这比死亡更恐怖的清醒,但她连结束自己都做不到。

林屿看到苏晚眼中的光芒再次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空洞和深不见底的悲凉。他的心被撕成了碎片。他知道她懂了,他恨自己无法替她承受这万分之一。

“晚晚” 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他颤抖地、极其小心地伸出右手,食指的指尖,带着万分的珍重和无限的怜惜,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她脸颊的肌肤。

真实的、温软的触感!

这微弱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穿透了苏晚绝望的冰层。她的眼球猛地一震,瞳孔重新聚焦,落在了林屿近在咫尺的、泪流满面的脸上。那眼神里的惊恐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声的悲悯和理解。

她没有力气表达愤怒或质问命运。看着林屿痛苦的样子,她意识深处涌起的,是对他心痛的感同身受。他为了让她“活”下来,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和压力?这个认知,让她的绝望里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和想要安抚他的强烈愿望。

别哭,林屿,别为我哭成这样。

她无法说出这句话。她只能用尽全部意志,努力地、极其缓慢地,控制着眼睑的肌肉,对着林屿,眨了一下眼。

一个清晰无比、充满疲惫却无比温柔的眨眼。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黑暗中点亮的第一颗星。林屿浑身剧震,狂喜和更汹涌的悲伤同时击中了他!他读懂了!读懂了那眼神里的悲悯,读懂了那眨眼动作里想要传达的安慰!

“晚晚!” 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他不敢用力,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遍遍抚过她冰凉的脸颊,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我知道我知道你害怕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所有的语言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小心翼翼的温暖和颤抖。无法哭泣,无法言语,无法拥抱。但那个温柔的眨眼,和眼神里那份对他深切的心疼与理解,是她在这非人绝境中,所能给予爱人的、最珍贵的回应。

指尖下的触感,冰凉而真实。苏晚的脸颊像一块浸在寒泉里的暖玉,那一个耗尽心力才完成的、温柔的眨眼,在林屿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涟漪漾开,短暂地模糊了四周冰冷的机器轮廓和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一点点“活着”的证明,指腹一遍遍描摹着她肌肤的弧度,仿佛这微不足道的接触能填满她颈项之下那片令人窒息的虚空。维生基座低沉的嗡鸣和液体在透明管道里奔流的汩汩声,是这方寸之地永恒的背景噪音,冰冷地提醒着现实的残酷。

门无声滑开的声音,像刀片割破了这脆弱的宁静。

张医生走了进来,白大褂纤尘不染,如同移动的冰山。他提着一个印有新世科技logo的银色箱子,眼神专注地扫过连接苏晚断颈处的仪器屏幕,数字和曲线在他眼底跳跃。林屿的身体瞬间绷紧,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下意识地侧身,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苏晚挡住那审视的目光。他能感觉到指腹下,苏晚脸颊的肌肉细微地抽紧了一下。她的眼珠转动,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投向门口,那里面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光迅速被戒备的阴翳覆盖。

“林先生,苏小姐。”张医生的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像在宣读一份实验日志,“数据显示,意识复苏稳定,神经反射基线良好。急性危险期已过。”他走到移动桌旁放下箱子,目光却没有离开连接在苏晚颈下那个狰狞接口的仪器。“现在,我为两位明确一下后续的生存架构。”

没有用“生活”,而是“生存架构”。这个刺耳的词汇让林屿的心猛地一沉。

张医生没有看他们,指尖在桌面上一点,一个全息影像无声地悬浮起来,精准地投射出苏晚颈部断口处那令人心悸的景象。血肉的截面被复杂的机械取代,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这是整套系统的核心。”张医生的手指点向影像中紧贴脊髓前侧的一个花生米大小的金属造物,它微微搏动着,发出几乎看不见的微光。“微型动力泵,植入在骨缝里。用来模拟心脏的跳动来驱动血液上行供养你的大脑,”他的目光终于落在苏晚脸上,却像是在看一件精密的仪器,“或者说,这就是你新的心脏。”

苏晚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凝固在那全息影像上自己“新的心脏”的位置。明明没有感觉,她却本能地感到那搏动是陌生的,像某种非自然的、冰冷的寄生虫。

“苏小姐的呼吸不再依赖肺。”张医生的手指移向断口处两个敞开的、如同小型洞穴般的端口——气管和食道。“气体,”他指向旁边一台规律伸缩的透明风箱状装置,“从这里泵入。”影像放大,显示出端口内壁覆盖着一层极薄的、布满蜂巢状网眼的奇异薄膜。“苏小姐的粘膜层已替换为人造黏膜层,内嵌着比发丝细万倍的血管网,它的存在能够取代肺的功能,在苏小姐的气管内直接完成氧气的交换。考虑到苏小姐现在情况特殊,食道也进行了相关的替换,以便多一层冗余。”他顿了顿,补充道,“端口开着,方便气体进出,也方便清理。”

方便清理。林屿胃里一阵翻搅,几乎呕吐出来。他不敢去看苏晚的表情。

“至于其他的养分和药液,”张医生的指尖点向颈动脉端口一个复杂的阀门装置,“从这里注入。单向阀,隔绝外界,只进不出。废料从静脉端导出,那边处理。”他指了指另一台嗡嗡作响的机器。“至于神经,”他看向接口深处密密麻麻的微型探针,“由这些纳米探针来代替,探针可以模拟神经电流,我们移除了部分原有但是已经离断的颈部肌肉,这些探针能够帮助苏小姐日后控制新的人造肌群。”

全息影像熄灭。房间里只剩下维生基座运行的沉重低鸣,以及从苏晚敞开的颈部端口传来的、维生基座气泵泵出的微弱气流声。那是她“呼吸”的声音,非人,冰冷。

“基于现状,”张医生转向林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短期内,她可以在这里‘存在’。但长期……”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精确的词,“为了降低感染风险,提升‘存在’的可持续性,需要引导她的神经系统适应这种状态。”

“适应?”林屿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代偿,让苏小姐的大脑学会和这些机器‘对话’。让大脑适应这套全新的器官并形成新的系统,而不是已经缺失的系统。”他看向苏晚,眼神里没有情绪,只有评估,“当我们监测到苏小姐大脑的神经信号足够稳定,代偿初步形成,我们可以短暂地断开她与这个固定基座的物理连接。”

“断开?!”林屿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可以移动她?抱她……”他想到阳光,想到窗外的树影。

“仅限于极短时间。极度严格的环境。”张医生冰冷地打断他,掐灭了那点火星。“内置泵和纳米网的储备能量,只够维持基础循环和气体交换一刻钟到半小时。这段窗口期仅能用于必要的清洁、消毒或转移到另一个固定点。不是自由。”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目光扫过苏晚平静无波的脸。“这需要漫长的训练和监测。现在,她必须像焊在这里一样,绝对固定。”

希望如同肥皂泡,瞬间破灭。林屿的肩膀垮了下去。苏晚的眼神似乎更空茫了一些,像是被更深地钉在了无形的十字架上。

张医生调出最后一份文件,密密麻麻的条款在光幕上铺开,标题冰冷。

“核心条款。”张医生的声音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宣读法律。“苏小姐的‘存在’,完全依赖新世集团尖端且持续演进的维生技术。为确保技术安全、有效及数据完整,并提供终身保障,集团要求实时采集生命体征及系统运行数据,24小时实时回传集团全球监测网;集团保留远程介入权限,应对突发状况。你们日后的住所和起居将由集团指定或批准,配备全套维生支持及无菌环境设施,不得擅自迁移;苏小姐需无条件配合季度全面生理及神经评估,包括扫描与测试。 最后,维生状态下产生的所有生理、神经及系统数据,所有权及永久使用权归新世集团所有,用于技术研发。”

林屿听着,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成可怕的酱紫。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这哪里是协议?这是枷锁!是把她当成永久的实验品和数据矿藏!他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身体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微微发抖。胸腔里一股暴戾的火焰直冲喉咙,烧灼得他几乎要嘶吼出来——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她?!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听”着的苏晚,有了反应。

林屿的指腹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他清晰地感觉到,指腹下那一片冰凉细腻的肌肤,极其微弱地抽动了一下。

不是眼球的转动,不是嘴唇的开合,就是脸颊上那一小块肌肤,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动,轻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绷紧又放松了一下。

林屿浑身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瞬间被冻结。他猛地低头,看向苏晚。

她的目光早已从冰冷的条款光幕上移开,正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他。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此刻像沉静的湖泊,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悯,和一种无声的恳求。她的眼神穿透了他眼中的怒火,直抵他灵魂深处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眼神分明在说:

别……不要发火……为了我……不值得……

看看他们……反抗……没有用的……

求求你……冷静……

接着,她的视线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耗尽心力般的艰难,从林屿脸上移开,重新投向张医生。然后,她对着张医生,极其清晰、无比郑重地,眨了一下眼。

一个缓慢、沉重、却无比明确的肯定答复。

我接受。

张医生似乎对苏晚如此“配合”的无声回应感到满意,镜片后的目光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颔首:“很好,苏小姐。”他将电子协议光幕推向林屿面前,悬浮的触控笔停在签名区。“林先生,请签署。这是保障苏小姐持续‘存在’的唯一途径。”

林屿看着光幕上那些冰冷的、如同枷锁的文字,又低头看向苏晚。她的目光已经转回他身上,依旧是那片沉静的湖泊,只是湖底深处,那份无声的恳求更加清晰:签吧……为了我……也为了我们还能在一起……哪怕是这样……

所有的怒火、屈辱和不甘,在苏晚那沉重悲悯的目光和那无声的恳求下,被硬生生地压回了沸腾的胸腔深处,化作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几乎握不住那支轻若无物却重逾泰山的触控笔。在苏晚无声的注视下,在张医生毫无波澜的目光中,他在乙方签名栏里,用力地、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光幕的微光,像一道无声的伤口。

“协议生效。”张医生收回光幕,操作确认,“迁移和津贴流程即刻启动。我会安排首次神经反馈训练。”他瞥了一眼监测屏上平稳的曲线,“苏小姐需要静养。告辞。”张医生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门轻轻合拢,将外面世界的光影彻底隔绝。房间里只剩下维生基座运行的低沉嗡鸣。

林屿像一尊被抽走了脊梁的雕塑,颓然跌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他猛地低下头,双手死死抓住自己凌乱的头发,宽阔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那份被强行锁在胸腔里的暴怒、屈辱和撕心裂肺的痛苦,此刻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疯狂地撕咬着他的理智,发出无声的咆哮。他甚至能尝到自己口腔里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支架上那颗安静的头颅,不敢触碰她眼中那份为了他而甘愿承受一切枷锁的、沉甸甸的悲悯与温柔。那份无声的牺牲,比任何刀锋都更锐利,更让他痛不欲生。

苏晚静静地看着他蜷缩颤抖的背影。她无法叹息,无法落泪。冰冷的指示灯在她苍白的脸颊旁投下变幻的光影,只有那暴露在空气中的气管端口,随着维生基座泵入泵出的气流,微弱地开合着,发出单调而永恒的嘶嘶声,如同命运无情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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