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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妖精之歌 第四章,【明主】妖精之歌(暂定名)(中国语注意),2

小说:【明主】妖精之歌(暂定名)(中国语注意) 2025-09-09 19:54 5hhhhh 1610 ℃

一声相碰撞的锐鸣,是珀尔修回身一剑将冰刺打落在地,周身又有圣洁的白光闪过,将腿甲上才凝实的浅冰尽数消融。恢复了自由的珀尔修一步踏出,光刃势如破竹撕碎幻影,直冲少年而去……

那面踉跄闪躲的人忽然脚下一软,在幻影消散的同时也委身往地上倒去,没成想恰好躲过这充满杀意的贯刺,只是依旧被气浪波及,掀飞到几米之外,毫无反应的不动了。

还想要操纵着珀尔修追击,将伤害妈妈的人直接斩杀,未发觉自己已经大汗满头的晓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珀尔修的身形也扭曲起来,只来得及向雨宫莲的方向投去一眼,下一刻便消散在了白沙之间。

霎时间浪涛也寂静了,海滩上似有狂风肆虐而过,只剩脚步踉跄的男孩仍撑着不肯倒。撑着扑到雨宫莲身边,要去拉他的手,又有血珠从臂上伤口渗出来,滴进白沙与海浪间,无人去在意。

毫无反应,不知是昏死过去了还是如何,手臂上几道碎冰割裂的伤口,渗出血后又被海水浸泡,皮肉边缘此刻已有些泛白。

一瞬间晓的面色只比雨宫莲更白,他忙扭头去看,台阶高到望不见公路,也不知远处的人何时会醒,是否会再有人来……

要带妈妈去安全的地方。

六神无主,只有这一个念头最清晰。他伸手去拉雨宫莲,想把人往背上挂,可失了意识的手臂是如何努力也扣不住搭不稳他。几次尝试无果后只好另寻他法,先学着曾经妈妈抱他的模样,将手臂穿过小腿与腋下,终于是把人带起来;沾上沙粒的脑袋还要往一旁歪,幸好可以用撑着,勉强拦了回来。

沙滩明明,那么小,和妈妈一起手牵手的时候,一眨眼就走完了……

与那楼梯还有数步之遥,手臂已经酸软要撑不住,脑中忽然响起声音,陌生却让人心安。

【我会帮助你。】

身侧有光,是珀尔修再次出现,却不知是经过了一场战斗疲乏,还是因晓的虚弱,身形略有闪烁不稳。

那双手伸来,要接他怀中还昏迷的人。

纵使心意相通仍不愿放手,还要僵持,雨宫莲却闷哼出声像是难忍疼痛,听得晓心脏也揪紧,不再犹豫。

若是有人经过,怕是会困惑自己是否误入了拍摄现场,白金的骑士臂弯中怀抱一人,远远只看得那人的黑发与披风在行走间起伏摇荡。幸好午后无闲人,晓在观望后奔入临街屋舍间的小巷,又凭着本能往深处钻过几个拐角,满心担忧看珀尔修俯身,将雨宫莲靠到墙边,才松一口气,骑士已再次消散成点点金光。

紧挨着雨宫莲坐下后来不及调整呼吸,晓匆忙伸手去摸雨宫莲的口袋,手机还能亮,他匆忙打开,滑到最近的联系人上。

“杏……姐姐、”一路紧绷的心似乎终于有了片刻安宁,他声音沙哑颤抖,眼神却不再慌乱了。“我和妈妈,在海滩,有人想带妈妈走。”

两辆车驶来时静默无声,却还是惊扰了仍在不安的鸥群,逼得它们乘着风盘旋,不肯落下。临近日暮,或许有暴雨要落,天也晦暗阴沉,岸边公路上突兀停了商务车,不似游客,像蓄意前来,不怀好意。

海浪已退远,露出惨白色的沙与几节断木,没入天的边界,只有渐弱的海风还固执,卷着沙粒与和服下摆,要把它们一并送回陆地去。

踏着木屐缓步走下台阶,行至中段,斑目一流斋皱了眉神情不明,环顾过满目狼藉的海滩,似是未分一眼给那个歪倒在台阶前的身影——

好一副河锅晓斋的狂画。

自然当是夏娃的杰作,如此力量,才配成为他的助力。鸥群又嘶叫着凄厉,恰好添上画布缺失的一份离乱。

窸窸窣窣,有衣料与沙磨蹭着发出恼人的噪声,斑目垂眼看去,是少年正以肘撑地,负伤幼兽似的往上要爬。一道血痕蜿蜒拖在身后,足够长,也是画上少有的亮色了。

“老师……”

木屐触地声音清脆,再向下,看清少年的卫衣已被磨破,又看他无力起身,不知是伤了脊椎还是双腿,额上也破口淌出血,糊住一只眼,还要固执仰头来找他。

“夏娃、逃了……”

声音沙哑,还颤抖着。不成气候。

一声呼唤才让斑目一流斋肯赏眼看他。老人眼底已浑浊,瞬息间又似乎掠过晦暗不明的色彩,像幻觉,分明知又冷漠与失望。斑目一流斋未踏出最后两步台阶,只是居高临下俯看他挣扎,险些撑不住上半身要跌,摇摇欲坠。

“啊,祐介,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连一丝搀扶的动作都未有,斑目一流斋的声音平静到令人惊惶——

这幅画颜色错了,丢掉。

曾经自作主张,自己临摹时改了一笔,老师也是这样平静,平静,绝不多投入一丝情绪,也不再看那张画了。

挣扎着要起身,喜多川祐介动作忽然加快,不顾手掌那道凝血的口子裂开,也要撑着台阶去发力——

“罢了,你能找到他,已经足够了。”

指甲划过石砖抓进了沙里,沙粒又嵌进指缝,喜多川祐介不敢抬头,却怎么也无法忽视老师话语间的失望。

足够了。自己的价值,这样就足够了?

好像连腰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如何努力也爬不起来,伸直了手臂也扯不动双腿,越急越乱,老师是不喜欢他不得体的,老师——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

等不到他站起跟上,斑目一流斋已转身向台阶上去,哽在喜多川祐介喉中的气息还未散去,已经有人将他提起。先抓住一侧肩膀,像是觉得不好发力,手臂又传过膝弯,安保人员脚下不停,沉默着带他重回地面,比他一路蠕动爬行到台阶前,不知快了多少倍。

有人替他拉开车门,有人把他送到后座放下,与斑目老师邻着,还系上了安全带才关门。喜多川祐介垂眼,好像看见有血水顺着裤管和鞋淌下来,好像没有。

只是血腥气依旧迅速盖过了车内香氛,在封闭空间里肆意展示自己的存在感。他瞥见斑目皱了眉鼻翼翕动,还未来得及道歉,先有棉帕被老者从袖口取出来,放在两座中间。他匆忙拿起来却不知寓意为何,只好擦过脸后,按在额角那处伤上。

窗外景色飞掠而过,只能看见铅灰色的云厚重压下来,像手掌,要盖住城与海。

想开口,却看见斑目一流斋已闭上眼靠坐着,嘴角绷得极紧,拉成细线,呼吸声又那么清晰,比平时更沉。

他噤声,伸手悄悄挪一下那条腿,让重心不至于全压在伤口上。

伴着撕裂晦暗的一道光,雨点终于是落下了。

而后雷声缓缓到场。

“妈妈……”

朦胧中听见低声呢喃,藏在规律冰冷的电子音间。

嘀——嘀——。妈妈。

呼唤那么轻那么远,却穿过层层迷雾,绕上雨宫莲的手腕。

先是消毒水的气息,不刺鼻,还未等雨宫莲睁开眼,嗅觉已经习惯了味道不再难受,只是眼皮依旧沉重。他缓缓睁眼,视线聚焦看见趴在病床边的那人——微卷的棕色短发,埋在手臂间看不清面容,似乎睡着了。雨宫莲却丝毫不觉陌生,只是看着男孩手臂上那片半透明的凝胶出神,敷物下的红痕有两指宽,像是擦伤。

熟悉的诊所内部,虽不见武见医生,也心下安定了些许。再回忆,意识中断前望见的画面忽然闪过,那个从漫天冰晶里走出的身影……忍不住伸手想去触碰男孩,雨宫莲全然不在意手背上的输液针,只想看看他、叫醒他到床上来休息。

连那小小发旋也显得可爱……

才触到肩头,掌心下的人猛一颤抬起头,稚嫩眉眼间还有未散的睡意,待看清是雨宫莲后茫然骤消,一双红眼睛里满是依恋与亲近。他抬了手本能就想往上抱,又在半途止住动作,像是怕弄伤了雨宫莲,怯生生要收回手去——

却看见雨宫莲已经张开怀抱,脸色还虚弱着,嘴角带笑示意他靠近。

“妈妈……”

怀间有苦药与碘伏的味道,晓却毫不在意,只顾着把脸再贴近,要贴上雨宫莲的皮肤才安心。大抵还是孩子心性,总贪恋母亲的温度。

“我好担心你……”

感受着肩上,晓喃喃时的细弱颤抖,雨宫莲忍不住闭眼轻轻拍着晓的后背做安抚。模样是陌生了,龙司的衣服也不算合身,可体温总熟悉,如鱼入海融进无数次怀抱间,分不出差异了。

原来当时看见的,不是幻觉啊。

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消融在怀抱间,还未过问晓是如何成长得如此迅速,血脉间的亲近已经让雨宫莲自然而然地接受了现状。

晓只是特殊了些,无论如何,也是他的孩子。

“我睡了多久?”

雨宫莲轻声询问,手指掠过晓柔软的发丝,顶灯打在睫毛投下阴影,掩去那一丝困惑与心疼。

“从之前一直……”

晓也懵懂,赖在他怀里思索又不确定,侧头才看见墙上电子屏,已经是晚上十点。

也不知道晓有没有休息,刚才看见人趴在床边的模样,雨宫莲心头的担忧未消,又想起那一道擦伤,忍不住问:“你的伤……”

晓却匆忙坐起身,想把手臂往身后藏,撞见雨宫莲的眼神,只好乖乖递出去给他看。

岂止手臂,单看只当是纸张割开的一道伤口不必担忧,可五指与手掌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裂口。虽然已不渗血了,却依旧露着红肉,也未像手臂那样做处理,径自暴露在空气中。

雨宫莲倒吸一口冷气,刚要心疼安慰,反倒是晓先开口:“不疼的,妈妈,我一点都不疼!”

晓还要再握拳,证明自己所言不假,雨宫莲已经拢住了他的手掌,眼中有水光泛起,低声阻止:“是我没有保护好晓,才让你……”

霎时间两人都沉默,相顾无言,直到一道莹光亮起在晓掌心,打破了沉默。

“我可以保护妈妈了。”那一点光微弱闪烁,像过早破茧的萤虫,却迟迟未灭,停留在雨宫莲与晓之间。“我也……拥有Persona了,我会保护妈妈的。”

像是下定了决心,也不知在雨宫莲昏迷时,晓的心中有如何纠结,压低了声音,他俯到雨宫莲耳边,脸颊相贴低声开口。

“妈妈会这么虚弱,都是因为我——”

“咳咳。”

门口传来刻意的清嗓声,还紧贴的两人同时转头,是武见医生正倚在门框上,抱臂不知旁观了多久。

“武见医生……”

不知该先感谢帮助,还是尴尬母子亲昵的画面全被人看去了,雨宫莲的声音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忽然面上一痒,是晓又蹭了蹭他,才万分不舍的退出了怀抱。

“好了,检查时间,家属让一下。”

监护仪上三条线起伏轻微,又测过体温,雨宫莲抬头,去看武见妙检查输液袋的动作,想问是什么药水,对方先猜出他的困惑开了口。

“葡萄糖而已,怕你太久不醒撑不住才挂的。”

拿来枕头垫在了雨宫莲背后,不知在本子上记录了什么,啪嗒一声合上笔盖后,武见妙神色放松许多。

“肌肉劳损、轻微擦伤和贫血,除了这些没什么大问题,你这次晕倒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不过没当初那么严重。身上的凝胶先不要擦,再留一个晚上。”

叮嘱几句说完,武见妙转身似要离开,雨宫莲连忙撑起身,想追问晓的情况如何,眼前却猛地一黑,幸好有晓在一旁扶住了,不至于栽到地上。

“妈妈!”

这一下动静引得武见妙也回身,急忙和晓一起将人搀扶住,靠回病床上。先拦了雨宫莲还想要感谢的动作,又说今晚先留在诊所,她是没力气把两人送回去的,也没必要麻烦佐仓来接,留下来也放心些。

“之前那家伙把你们送过来,一下午就够担心的了,现在别去打扰人休息了。”她指了指常年空着的另一张病床,示意晓今晚休息的地方。“凑合一晚吧,杏专门给你们拿了衣服过来,我去把便当加热一下。”

才几分钟功夫,武见医生折回来,塞给他们两个烫手小盒,离开前还贴心架上了病床桌板,提醒两人至少垫些东西,否则肠胃可受不了。

小房间内又只剩下两人,晓靠过来像还要说话,先响起的却是一阵咕噜声,毕竟早过了一餐的时间,纵使还有千言欲语,也抵不过腹中空空。

揭开餐盒盖,热气先裹着米香扑面袭来,挤走了冰冷的消毒水占满鼻腔。

入眼先是微焦酥脆的太阳蛋,只煎过一面,淋了点滴酱油调味,拨开后露出米饭,蒸得绵软,显然是特意加了水,为他专程准备的;半盒空间分给了水煮的西兰花,还翠绿着,复热后咬下少了爽脆,味道却清淡不腻。

“怎么了,晓,没胃口么?”

雨宫莲却停了筷子,偏头去看旁边慢悠悠拨弄着便当的晓,煎蛋与米饭已没了大半,那半壁蔬菜却不被关注,被冷落在原地丝毫未动。

没来得及追问,晓舒展了眉头,眼神飘移还是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是什么时候学会用筷子的呢?明明昨天还在用小勺子,要他哄上几句才肯自己动手吃饭呢。

一旁的汤盒上放着勺,不知是谁体贴准备的,却没人去动,雨宫莲伸手去拿,听见晓咽下后低声开口:“这是杏……姐姐专门准备的。”许是不习惯‘姐姐’这个称呼,一句话晓说得犹豫,比夹菜的动作都轻。

“我,会吃完的。”

随餐是萝卜味增汤,白萝卜与豆腐切了小块,一夹还要凹下弧度,软糯混着清甜,几粒翠绿的葱花浮在表面,热乎乎的气息里,隐约还能尝到一丝海带的鲜。

与晓分食一盅热汤下肚,食物最能抚平生活褶皱,一餐虽朴素,依旧让生的实感消去了心中慌乱。

收拾后拿出手机,唤醒才看见数条信息,雨宫莲一条条点进去查看。龙司最急躁,最近一条半小时前发出,说店长催他去睡,要雨宫莲醒了马上回复。往上滑了整页,才看见与晓出门时,龙司的委托。

是在求他回来时带份大福,杏先前提起了想吃。

多半是他自己嘴馋。

再去看杏,女孩在短信里未多说什么,只叮嘱他记得吃饭,醒来饿了拜托武见医生也好,叫她做饭送来也好,明天她会再送衣物过来,末了又补上表情包,冲淡文字间的不安。

【这几天你先在武见那休息。】

佐仓大叔只发来两条消息,言简意骇。

【有情况就告诉我,没问题之后给我打电话,回个消息也可以,双叶在担心你。】

“妈妈,怎么了?伤口痛吗?”

那一侧整理好了病床与毯子,晓凑过来问他,眼神担忧又不解。

等待接听的提示音嘟嘟响着,雨宫莲伸手,揉了揉晓的脑袋,又去理他的棕发,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嘘——”他竖起食指停唇边,声音轻轻。“妈妈要去告诉大家,不用担心了。”

又过两日,武见医生终于是肯放他出诊所,杏与龙司不放心执意要来接,十分钟不到的距离,硬生生拉扯到十一点才走进家门。

毕竟商店周年庆的折扣太诱人,如此良机,实在难以割舍。

给晓买来的新衣丢进洗衣机转着,到底不能总和龙司抢衣服穿。午餐时间将近,幸好肉类无需解冻,不放心由孩子拿刀,雨宫莲不顾劝阻走近厨房,身后还跟了一串尾巴,叫着要给他打下手。

鸡全腿要先沿关节转过一圈,切断肌腱,将剪刀刺入缺口就可以轻松剪开。雨宫莲手上微微施力,将腿骨与肉扒开分离,铺到砧板上还泛着油光。

“所以我在想,晓的长大会不会和Persona的出现差不多,都是依靠……精神力?”

一面向大家解释着那日海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雨宫莲一面将鸡肉切做小块,方便一会腌制烹调,提及晓的变化又停了刀,转过头来看着男孩——现在是该称作少年了——眼神略有担忧。

“因为我要保护妈妈,所以必须快点长大。”

清水半碗倒入酱油与甜料酒,搅着勺子好让白糖快些溶解,已经与龙司一般高,还穿着他T袖的棕发少年挂着笑,伸手去接龙司磨好的姜末,填入碗中调匀。

“谢谢。”

语气多礼貌平静,却刺得几人心中一痛。

一腔精力还未在研磨器中发泄完,甩了甩手,龙司忽然又垂了脸,声音中也多了一丝委屈。

“要是当时,我跟莲莲一起出去就好了,我也可以保护莲莲,宝宝也不用……”

冲洗的水流开得大了,遗留在研磨器里的姜末便被溅到了水槽壁上,龙司捧着手掌接水想把残渣冲走,却有一块固执黏在角落,几次努力也没能成功,只好闷闷不乐伸手去抓了,丢进垃圾桶。

不知是福是祸,可这违背常理的成长难免让人担心,即使武见医生检查过大致,说当时晓晕倒也是因为精神疲倦,修养过几日,也还是让人不安晓的身体如何。

“已经没事了——”

“就算龙司一起去了,这一次解决了,他们肯定也会派更多人过来,把我们一起抓走带回去。”

这一下带得杏也担忧起来,不大的厨房里气氛骤低,雨宫莲匆忙洗了手上的油脂要去安慰,还未擦干水渍,晓又开了口。

“杏有看见洋葱吗?之前还在袋子里的。”

话题转换得太快,一时间无人反应过来,都左右扫视着开始找洋葱的踪影。

“我记得装进袋子里了啊……”毕竟是亲手挑出最满意的一颗,杏也顾不上难过,吸了吸鼻子就去翻购物袋,可食材早就拿出放到了岛台,袋子里只剩没人在意的小票。

“那个……”手背忽然碰到什么冰凉物体,雨宫莲低头,和不知何时溜进厨房的双叶对上眼。女孩赶忙移开视线,手上慌张把洋葱塞到他的掌中,又在众人困惑的目光里迅速钻出厨房,跑得无影无踪。

“是被双叶拿去玩了啊。”

大家都在困惑不解,也没人接龙司的话,自告奋勇的少年鼓起勇气,提议由自己来解决这气味炸弹,要无关群众先远离战场。

还想说拿刀太危险,没来得及开口,雨宫莲已被晓半推半劝带到了厨房外,杏也小心翼翼关上了门,生怕一丝危险物质泄漏。

“这两天的便当都是杏和龙司做的。”

不知什么时候顺了手巾出来,晓低头擦拭着雨宫莲指间的水渍,轻声安慰他不必担心。

“没事的,佐仓大叔已经放心让我们自己切菜了哦。”

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要感谢就太生疏了,雨宫莲只得站在原地,看杏以手指梳理着发尾,神色仍有些许忧愁。

“就算莲说那个孩子很小,很瘦,比晓还要瘦。”她抬眼,看了看迅速抽条长大后,脸颊线条分明的晓,放低了声音。“就算他可能,也是实验的受害者……我也还是觉得他好过分。”

先前眼下划出的伤口已愈合到只剩浅浅一条红痕,雨宫莲看着却仍是心疼,晓却忽然转身,把脸埋进雨宫莲的怀中闷闷出声。

“妈妈不要怕。”他的手臂收得紧,环着雨宫莲的腰不放,像是担心一松手,人又要被拐走不见了。“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打败他。”

只好去摸着少年的头发柔声安慰,杏也在旁搭着话,呼吸落在胸口间带着湿热气,雨宫莲轻轻拍着晓的肩示意他起来——

“妈妈只要由我保护就好了。”

一句低语落在耳边,轻得不可闻,雨宫莲正要劝晓不必警惕过度,却对上晓抬头时,眼底坚定专注的神色。

是认真的呢。

只好笑笑,毕竟从出生到现在,晓与他独处的时间也寥寥,偶尔有些占有欲也正常。

才把人从怀里叫起,门内的吸气声却是再也无法忽视了,杏连着他一起困惑,忽然破涕而笑。

“活该!我都说了要带口罩了!”

门内冲出个眯着眼红鼻头的可怜人,急忙忙绕开众人就往洗手间快步走,探头进厨房,洋葱被分解得七零八落,不过到底是切完了。

“莲——”

是晓拖长了声音叫他,雨宫莲偏头略有疑惑,晓先拿着他的手机开口。

“以后你不可以切洋葱。”

那双红眼睛直盯着他,让人难以拒绝。

“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可是晓会哭——”

举起的手机屏幕上亮着几行字:【……当刺激气体接触眼睛时,会刺激泪腺分泌液体保护自己。】

那岂不是戴口罩也不行……

手指一动,往下才是解决方法。

【可以将洋葱提前冷藏,减缓气体释放速度,或通过咀嚼口香糖缓解……】

“所以双叶刚刚,是把洋葱拿去冰起来了?”杏也凑上来,语气中透着怀疑:“口香糖……这个真的有用吗?”

“下次再试试吧。”

那一边哭天喊地的人擦着脸出来,抽着鼻子问他们凑在一起做什么,却没得到回应,看向他的目光却皆是怜悯。

“辛苦你了,龙司。”

不必倒掉更换,取的便是浸泡昆布后渗入水中的鲜。入锅转至小火静待时间,雨宫莲另起一灶,少油润滑了锅底,铺入鸡腿肉要煎至表皮变色,还漫不经心等待着,背后忽然传来咔咔声。

放下铲子回头,是杏和龙司端了个奇怪的木质件上岛台,围在一旁面色凝重,不知要做什么。

“这是……?”

“佐仓大叔昨天把柴鱼片用完了。”

杏先开口,龙司手里又捏着个木块似的东西,左右比划着下不了手,面露难色。

“虽然,大叔晚上回来,应该会准备……可是汤里没有这个味道,就完全不对了吧?”

先前倒是没注意到材料缺少,炖高汤的锅里已经鼓起了细密小泡,是该挑了昆布出来加入柴鱼片增味,两人却不得其法,盒底只有一层细雪似的碎末。

“应该、能用吧?”

怎么看也不行,加入汤底怕是要不小心吃到。雨宫莲刚打算去接那鲣节尝试下,晓先伸手越过他,一眼没分给手机上的教程,用手掌推着最初两下还生疏,再转眼,薄片卷曲着簌簌落下,这才是几人熟悉的模样。

入沸水一分钟,雨宫莲转身正翻着鸡肉,那边晓已经招呼着龙司找来筛子,关火要滤杂质了。

加入洋葱段,有未沥干的水炸得滋滋油锅响,简单翻炒几下,淋上提前调好的料汁等待收汁即可,有晓打着下手,一时间竟显得雨宫莲无所事事,只好在旁看他慢慢化开味增,汤底染上了熟悉的颜色。

“下午如果可以,大家要去训练吗?”

一语出,杏和龙司还不解,晓已经抬头皱了眉:“妈妈!你都还没有恢复——”

只是轻轻抬手,晓的不满已被止住,雨宫莲像是事先已考虑过,不急不躁解释着缘由。

“那个孩子多半会被接回去,只要他说明了情况,肯定还会再派人过来的。”

“我知道沙滩离这里有些距离,他们应该不会直接找到佐仓先生家,可是如果他们一直在附近搜索,总有一天会注意到的吧?”

裙带菜干被剪成小段煮软,豆腐自然是熟透了,加入葱花便可出锅,拦住了晓要帮忙的动作,雨宫莲趁热盛了汤出来,端着往餐厅去。

“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至少,至少不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倒是龙司最先说服了自己不再担忧,蓄势待发一副马上要惩奸除恶的模样,只是造型还未摆好,先被杏瞪着收了神通,悻悻盛饭去了。

料汁被蒸发只剩下粘稠的一层,直接将铸铁锅端出,撒上白芝麻点缀,被热气烘出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米饭粒粒分明,裹上浓郁酱汁也不绵软,再配上新鲜柴鱼片熬制的味增汤,正是恰到好处消除不安的一餐。

人的感官本该随着年龄逐渐减弱,与日渐无力的身躯一起消退,那人的研究强化了他的身体,却没能修好他的意识。

再难分清哪一盒是赭石红,临近的土红色被取错三次后斑目一流斋选择低头,去尝试那些从‘样本’上提取出的药——于是他的腰腿不再作痛,手掌能重新握住水杯不滑落。他是信服那人的,否则也不会帮他,只是有些人资历尚浅就骄傲自满,毫无对老者的敬畏之心。

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剩刺眼的灯常亮,投下毫无新意与生机的白——白灯,白墙,白地板,平日里走过的人也是一身白,好像只有他格格不入,穿着古朴的和服被排挤在外。

对历史毫无敬畏之心的家伙。

整场汇报里那人其实未说什么,漠不关心的态度反而更让他烦躁,最后也只叫他不必再负责夏娃之事,自有人会接手。

走向电梯间,转过角却看见轿厢门正缓缓合拢,虽不赶巧,斑目一流斋也未有加快脚步去追的打算,更不至于出声去叫喊提醒,那太有失风度。

门却是合上又打开,棕发青年像是听到脚步,在电梯内按住了开关,又看见是他,挂上更体贴的笑来向他问好。

“斑目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您。”

那一侧明智吾郎还不急不躁的等着,斑目一流斋却在心底冷哼,踩着响过两次的提示音终于迈入轿厢,未去按楼层,只拢袖而立。

不得回应也不尴尬,明智吾郎仍轻声问他:

“您去哪一层呢?”

至少这小子还懂些礼貌。看他主动刷卡又按楼层的恭敬模样,斑目一流斋心中虽不快,也不屑于挤兑这不务正业的学生崽,电梯内却安静不到眨眼,明智吾郎又开口,像是关切他的情况。

“斑目先生看起来,忧心忡忡呢,是因为抓捕行动么?”

听此一言,斑目一流斋侧目看去,明智吾郎笑容不变,入眼只觉烦躁——面相太阴柔,毫无东京男儿该有的阳刚气概,连那双眼也显得心怀不轨——一个个目盲的愚人,巴望着看他行动失败,颜面扫地。

“我自有计划,莫要过问与你无关之事。”

“因为我一直很敬重斑目先生,所以想知道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却见明智吾郎笑得更关切,真似学生挂心师长,声音放低了,语气也谦逊:“关于喜多川……啊,是A4,他的情况不太好么?真是劳累您,一直为他操心了。”

从第三人口中念出的代号像根刺,扎入皮下不觉痛,无意间触及才恼人。斑目一流斋皱眉,正要斥责明智吾郎多言,叮声响起轿厢门滑开,少年颔首向他告别,脚步轻快带风,只留给他背影渐远。

而后门合拢,带斑目一流斋沉入地下,再换过电梯,就是那孩子的收容室……

矮楼五层高,打着实验的旗号闲人误入,一楼却用了大片玻璃幕墙,黄昏渐长有光淌在瓷白地板上,冲淡寒意。绿植掩映的角落放沙发几座与桌椅,休息时间,有研究员懒散靠坐着,低声交谈仍是数据往来,细碎像昆虫嗡鸣,补上叶丛间缺失的一点生机。

靠近了,难怪今日休息区如此安静,独占一桌的新岛冴西装革履,皱眉翻阅着什么文件神色不明,虽在角落,仍颇有震慑力。

“附近有家咖啡厅不错,新岛女士需要的话,我可以推荐几款还不错的。”

桌上纸杯里有深褐色,看杯壁痕迹,怕是只动过一口就弃置了。明智吾郎施施然在对面落座,随意似在校园,语调也轻松:“我也不喜欢茶水间的豆子。采购的还是太——”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可惜有人无意和他闲谈,新岛冴抬头目光锐利,直视着明智吾郎的双眼咄咄追问。

“我查到了他的活动记录,怎么治疗之前先安排了实验?就算他去……他失败了,为什么没有更多治疗记录了?”

平板屏幕上挂着档案界面,到底是权限不足,新岛冴可见的记录里多半是无权查阅,最新一条来自昨日凌晨,将A4由实验室转移入治疗室,等待后续处理。

“不太好。”压低声,明智吾郎微微倾身滑动屏幕,眼中也略有担忧:“我刚刚遇见了斑目先生,就是负责管理A4的那位。”

“看他的表情……治疗室也是听指令做事,不会花多少心思了。”

打印纸被捏出沙沙声,新岛冴闻言更不解:“为什么?不缺资源为什么不治疗了?”

“他不是很好的实验体吗?”

一句话说的停顿,纵使不喜这个称呼,可如今那孩子得到的对待,更是让新岛冴烦躁不安。

“斑目,不是很……重视他吗?”

一声不可置信,卡在喉咙中变了调,明智吾郎还未来得及示意她压声音,新岛冴已觉察到不妥,自己悻悻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只好以叹息回应,再抬手示意做安抚,明智吾郎也松乏了眉眼,低声道来缘由。

是A4回到基地后意识模糊,去问也得不出信息,只说着骑士、夏娃与什么孩子。再要详细的只说记不清,实验结果出来,说他是精神力使用过度衰弱了,预估着已不再有价值……

“那些……不够有用的孩子去哪了?”

档案里的编号已要过百,即使自我安慰或许还有其他收容区,这段时间,新岛冴所见的孩子,也不足两手十个数。

“虽然精神力薄弱,但他们的恢复力还不错。”

“人类的衰老,无外乎线粒体的活力衰退,与组织的再生力下降罢了。”

留下毫无头尾的一句,明智吾郎起身离去,被留下的人却凝住了呼吸,许久才端起那杯冷咖啡。

略酸涩的味道飘尽鼻腔,新岛冴皱起眉,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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