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猛兽，总是在人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露出狰狞的獠牙。持续数年的反常干旱，耗尽了土地最后一丝元气，紧随其后的，是一场铺天盖地的蝗灾。绿色的田野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化为一片枯黄，只剩下光秃秃的秸秆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地摇摆。

　　艾尔莎的父亲，在饥荒初露端倪之时，便像村里许多绝望的男人一样，背上行囊，踏上了外出寻找生路的路途，从此便杳无音信。而母亲，在经历了贫穷、照顾女儿积攒的压力、饥荒以及丈夫失踪的多重打击后，精神早已濒临崩溃。在某个寒冷的夜晚，她将家里仅存的一点点食物留给了阁楼上的艾尔莎，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村庄，再也没有回来。

　　而阁楼上的艾尔莎对此一无所知。那扇紧锁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和讯息，也隔绝了灾难的消息。她只知道，母亲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来看她了，也没有送来食物和水。昏暗的阁楼里没有日夜之分，她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她艰难地吮吸着自己的乳汁勉强维系着生命。

　　村庄因为饥荒而日渐凋敝，许多房屋都已人去楼空，四处游荡着面黄肌瘦的饥民，寻找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塞入腹中充饥。一个名叫莉娜的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瘦得看起来像骨头架子一样，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她偷偷溜进了一户看起来早已废弃、门窗都已破败不堪的农舍想找点吃的——那正是艾尔莎家的老宅。

　　她在空荡荡、布满蛛网的屋子里转悠，失望地发现这里和她之前搜寻过的所有空屋一样，连一粒米都找不到。就在她准备放弃离开时，却隐约听到从阁楼上传来一丝微弱的、奇怪的声响，像是……小动物的呜咽。

　　饥饿让莉娜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胆。她循着声音，找到了通往阁楼的、摇摇欲坠的木梯。阁楼的门虚掩着一条缝隙——或许是母亲最后一次离开时并未完全锁好，又或许是长久的风吹雨淋让门锁变得松动。莉娜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浓郁的、带着甜腻气息的奶香味扑面而来，让她空空如也的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莉娜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在阁楼最深处的草堆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几乎赤裸着上身，只有几片破旧的布条松松垮垮地搭在胸前，根本无法遮掩那对异常硕大、饱满得占据了整个胸腔向两侧垂落的乳房。其中一只乳房的顶端，那颗粉嫩而巨大的乳头，正不受控制地滴落着乳白色的液体，在身下的干草上晕开一片湿痕。

　　艾尔莎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她那双因为长期处于黑暗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艰难地聚焦，茫然地看向了阁楼的入口。当她看到一个小小的、模糊的人影时，身体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用那双虚弱无力的手臂，徒劳地抱紧了自己那对硕大无朋的乳房。

　　直到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努力适应了光线，才终于看清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个瘦得皮包骨头、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盯着她那对不断溢出奶水的乳房。莉娜也认出了草堆上这个虚弱的女人——是那个传闻中“行为不检点”、“被恶魔诅咒的奶牛女”艾尔莎。村里的孩子们曾经都跟在大人后面嘲笑过她，莉娜也不例外，尽管她那时还不太明白大人们口中那些恶毒的词汇究竟是什么意思。

　　艾尔莎的心猛地一颤，想起了曾经那些充斥这恶意的话语和厌恶的眼神，那些让她无数个日夜在痛苦中煎熬的流言蜚语。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过度饥饿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女孩，所有的怨恨和痛苦似乎都在瞬间被另一种的情感所取代——那是怜悯，是同情，也是一种源自女性的母爱。

　　她犹豫了片刻，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模糊不清的音节：“……过来……孩子……”

　　莉娜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但那股浓郁的奶香味和腹中强烈的饥饿感，最终战胜了她心中残存的恐惧和从小被灌输的偏见。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挪到艾尔莎的身边。艾尔莎勉强抬起一只手，温柔地摸摸莉娜枯黄稀疏的头发，然后将自己那只小山般的乳房向莉娜的方向送了送：“……喝吧……这里……有奶……”

　　莉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一只饥饿的小兽般扑了过去，笨拙又急切地含住了艾尔莎那巨大而柔软的乳头，贪婪地吮吸起来。甘甜温热的乳汁立刻涌入了她的喉咙，她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喝过的最美味、最香甜的东西，胜过她以往对所有食物的美好回忆。

　　艾尔莎能清晰地感觉到小女孩吮吸的力度，以及乳房中奶水被大量汲取时那种熟悉的、微微刺痛后的舒畅感。她侧过头看着怀里这个狼吞虎咽、发出“咕嘟咕嘟”吞咽声的小生命，苍白的脸上时隔许久再次露出了笑容。

　　莉娜紧紧地趴在艾尔莎身上吸吮着，直到她那干瘪的小肚子都微微鼓胀了起来，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已经被她吮吸得有些红肿的乳头，满足地打了个带着奶香味的饱嗝。

　　艾尔莎看着莉娜那张恢复了些许生气的小脸，心中生出一丝暖意。但她又旋即想起了曾经在村中受到的嘲笑和排挤，一丝不安和恐惧再次浮上心头。她轻轻抚摸着莉娜的脑袋，恳求道:“莉娜……今天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莉娜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奶渍，看着艾尔莎祈求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保证道：“嗯！我不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她觉得眼前这个奇怪的、有着巨大柔软胸脯的女人，一点也不像村里大人说的那么恶毒可怕，反而很温柔，而且……她的奶水真的很好喝。

　　然而，孩子的承诺如同清晨的露珠，太阳一晒便无影无踪。更何况，在饥饿主宰一切的年代，食物的诱惑是任何秘密都无法抵挡的。第二天，当莉娜再次出现在艾尔莎面前时，她的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和她差不多大小、同样面黄肌瘦的孩子。他们都是莉娜平日里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在莉娜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个“能流出甜甜奶水的大姐姐”后，这些早已被饥饿折磨得失去理智的孩子们便再也按捺不住，哭着喊着央求着莉娜带他们一起。

　　艾尔莎看到突然涌入阁楼的这么多孩子，心中一惊，她有些无助地看向莉娜，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莉娜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艾尔莎的眼睛，只是拉着身边一个更小的男孩，小声地说：“大姐姐……他们……他们也饿……”其他几个孩子则眼巴巴、眨都不眨地盯着艾尔莎那对丰硕无比、散发着诱人奶香的乳房。

　　艾尔莎沉默了片刻。她没有责备莉娜的失信，也没有驱赶这些不请自来的小家伙们。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那些孩子们露出了虚弱的微笑：“……都……都过来吧……”

　　从那天起，阁楼成了孩子们之间一个公开的秘密。每天在村里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小段时间，三三两两的孩子会像幽灵一样消失在村子的某个角落，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大人们起初并没有在意，饥饿已经让他们无暇顾及太多。但渐渐地，心思稍微细腻点儿的母亲都会发现，自家原本饿得奄奄一息、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的孩子，这几日的气色竟然好了一些，甚至还有力气追逐打闹了。

　　这个变化实在太明显，也太反常了。在母亲们欣喜带着些许疑惑的再三追问和哄骗下，终于有嘴巴不严的孩子吐露了实情——那个废弃老宅阁楼上的“奶牛女”艾尔莎，用她那对巨大的乳房，喂饱了他们。

　　村民们大多已经忘记了这个被囚禁数年、几乎未曾再踏出过阁楼半步的女孩。想起了自己曾经对艾尔莎暗中的排挤、背后的嘲笑和不堪入耳的辱骂，而现在，这个被他们视为“浪荡”、“贱货”的女孩，却不计前嫌地哺乳了自己的孩子，让她们心中难免有些羞愧。

　　几位孩子的母亲，在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后，决定一起去看看艾尔莎，她们悄悄地跟在孩子们的身后，来到了艾尔莎家的老宅。

　　透过门缝，最先闯入视野的，是两团异常硕大、几乎占据了视野一角的乳白色肉丘，它们是如此的丰满，以至于让人一时间难以将它们与人类的身体联系起来。当门缝再被拉开少许，她们才终于看清，在那对几乎要将瘦弱身躯完全吞没的巨大乳房之下，躺着的是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艾尔莎。

　　此刻正有三四个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如同依恋母亲的雏鸟般依偎在她身旁吮吸着那硕大的乳房。艾尔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当她低头看到孩子们饱足的神情时，嘴角还是会微微向上牵动，露出一丝笑容。

　　母亲们看着自家那些因为喝了艾尔莎的奶水而暂时摆脱了死亡威胁的孩子，再想想艾尔莎这些年所遭受的非议和苦难，一种几乎要将她们淹没的愧疚与感激涌上心头。

　　村民们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合力将艾尔莎从那阁楼的小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安置在村中一间相对宽敞、通风向阳的空屋里。这间屋子原本属于村里的长老，长老在饥荒初期就已饿死，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男人们默默地修补好屋顶的漏洞，用木板钉好了破损的窗户。妇人们则自发承担起了照顾艾尔莎日常起居的责任。她们轮流为艾尔莎擦拭身体，喂她村中仅存的一些稀粥清水（尽管她们很快发现，艾尔莎似乎并不需要这些来维持她那惊人的产奶量），帮她处理那些源源不断溢出的奶水。她们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近乎敬畏的情绪。她们不再称呼她为"荡妇""不检点的东西"，而是恭敬地叫她“艾尔莎姑娘”，甚至有虔诚的宗教信徒在私下里称她为“圣母”。

　　对于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艾尔莎感到有些意外，甚至有些茫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些被厌恶、被排挤的阴暗日子里，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那些曾经恨不得将她逐出村庄、甚至让她去死的人们，会突然之间对她展现出近乎讨好般的善意。她大部分时间都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但每当有饥饿的孩子被送入怀中时，她那对丰饶的乳房便会本能地产生反应。一股温热的感觉从乳根深处升来，那是乳腺在活跃地加速分泌着甘美的乳汁。乳头也变得更加挺翘，如同两颗包含汁液的浆果一样待人吸吮，甚至会因为过于充盈而自动沁出几缕细细的小股奶水。

　　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日复一日地哺育着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们。而那些村妇则在孩子们吃饱喝足后，将艾尔莎乳房中多余的乳汁挤出来积存在瓦罐、盆、桶中，分发给村里那些体弱多病的老人和同样被饥饿折磨的大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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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村庄依靠着艾尔莎的乳汁，勉强从饥饿的深渊中挣扎出来，开始恢复一丝微弱的生机时，村里的几位长者聚在一起商议，决定为艾尔莎的父母办一场迟来的葬礼母虽然未见父母遗体，但在这种残酷的饥荒年代，失踪往往就等同于死亡，大家对此心照不宣。

　　这场葬礼，既是为逝者寻求安宁，更是生者对艾尔莎的一种无声的道歉与补偿。没有像样的棺木，就用几块拼凑起来的旧木板；没有华丽的祭品，只有一些采来的野花和村民们省下来的、象征性的几捧干瘪谷物。

　　葬礼那天，天气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村民们将艾尔莎安置在一张用柔软干草铺就的简易担架上，由几个年轻力壮的妇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来到了村口那片荒芜的墓地。

　　她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那对丰饶的乳房被一块浆洗得发白的粗布松松地覆盖着，虽然那布料根本无法完全遮掩住它们惊人的轮廓和沉甸甸的重量感，但至少能为艾尔莎保留些许的尊严。

　　当简陋的“灵柩”（其实只是象征性地埋下了几件父母生前常用的旧物）被缓缓放入挖好的土坑时，周围响起了妇人们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她们哭逝者的不幸，哭饥荒的残酷，也哭自己曾经的麻木与刻薄。

　　然而，作为逝者唯一的女儿，艾尔莎却异常的平静。她没有流一滴眼泪，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掠过象征着“父亲”的土堆，父亲的形象在她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零碎的、关于他暴怒时的咆哮和离家时决绝背影的片段。他常年在外，对这个家而言，更像一个符号，一个偶尔带来恐惧和压力的存在。对于父亲，比起其他强烈的感情更接近的是一种淡然与陌生。

　　但对于母亲……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把被一同放入土坑的旧木梳上。那是母亲最常用的东西，她还记得母亲曾用这把木梳，为她梳理过那些因为营养不良而枯黄的头发。她的脑海中，仿佛存在着两个互相矛盾母亲的形象，却又最终指向同一个人。

　　一个是那个在她乳房初发育时，会温柔地轻揉她头发，笑着说“我们家艾尔莎也长大了”；在她被流言蜚语中伤时会偷偷抹泪，笨拙地安慰她；在她无法行走后，用粗糙的手为她擦拭身体的母亲。

　　但同时，她又无法忘记另一个母亲。那个在流言面前动摇，充满猜疑与疏离；因为生活的重压和对她渐渐变得不耐烦、粗暴；在某个寒夜抛下她，独自离去的母亲。

　　这两个母亲的形象，在她心中不断交替出现，让她无法单纯地去爱，也无法彻底地去恨。母亲的眼泪、关怀是真的，但母亲的动摇、暴力和最终的离弃，也是真的。

　　当最后一捧湿润的泥土覆盖了那两处象征性的坟茔，当村民们用石头垒起了简陋的墓碑，葬礼也接近了尾声。妇人们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在阴沉的天空下回荡。没有人注意到，艾尔莎那双始终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终于缓缓地滑下了两行清泪。

　　她想起了母亲曾对她说过的，关于星星的故事，关于丰收的歌谣，关于一个普通女孩应该拥有的、平凡而温暖的人生。那些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如今都已化为泡影。她也想起了父亲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手，虽然那双手从未给过她多少温暖，却也曾为这个家搬回过沉甸甸的粮食。

　　“爹……娘……”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这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声音微弱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悲伤，是解脱，还是仅仅是一种麻木的平静。或许，都有一些吧。父母的离去，带走了她与这个世界最后一点血缘上的联系，也带走了她曾经背负的、沉重的家庭枷锁。但同时，也让她彻底变成了一个孤零零的存在，漂浮在这片苦难的大地之上。

　　风，似乎更冷了一些，吹动着她额前散乱的发丝。未来的路会怎样，她不知道。但此刻，当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们，用一种带着敬畏和感激的目光围绕着她时，她的心中，除了那份对父母的追思，也悄然生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活着”这件事的，一点点小小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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